不畏风雨,只争朝夕
——我与新闻42年

2022-01-17 10:55叶茸
中国记者 2021年12期
关键词:云南日报练习生晚报

□ 叶茸

今年11月,是我满60岁退休的日子,不知不觉,我已在新闻行业干了42年。今天,既有一种老了,累了,想停下脚步歇息歇息的强烈愿望,也有一种“人生易老天难老”的感叹,还更有一种想要把过去的岁月重新来过的冲动和渴望。

一、不以“先天不足”而自弱,时间让我们蝶变

1979年10月,正当改革开放号角吹响,云南日报社进行了首次用人制度改革,吸收了30名在报考大专院校中以微弱分数落榜、昆明地区的应届高中毕业生,被称为“练习生”。经过为期一年的学习、考察,我们一批30人,除2人再次参加高考进入大学深造外,全部进入了云南日报编辑部以及当时刚创刊的春城晚报工作。那是一个解决人才断层的不得已手段。

可以说,当时的云南日报社,是用数年时间来培养一群十七八岁的青年。刚进云南日报时,大家是集中学习、集中住宿,早锻炼晚自习,班主任老师是老报人康俊、梅子夫妇。记得当时的总编辑李孟北,在百忙中每周都要来看看我们,与我们谈人生、说理想,聊聊红楼梦。学习新闻业务外,我们必须要去排字车间、轮转车间、校对组等部门,跟班熟悉报纸的每一个出版印制环节。如今,在云南日报社史馆才能看得到的平版机、圆盘机、铸字机、铸字炉、切纸机等老旧设备,对我们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

我们这批“练习生”,学历低,历炼少,有些先天不足。云南日报社给我们调配时间,给我们报销学费教材费,积极鼓励我们考大学上夜校。我在云南大学夜大完成了大学学业后,于1994年读了云南民族大学历史专业的在职研究生。第一次社会体验,我们30个人分成三组,分别下到昆明、楚雄、大理最贫困最艰苦的农村,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给我们上了熟悉农村、体验劳动人民辛劳的第一课。在新闻业务上,云南日报采取“一带一”的方式,带领我们走上党的新闻事业之路。

如今,我们这批“练习生”除少数人从政从商外,大都坚守着新闻理想,40多年专注新闻工作。我们大都成长为各个岗位的业务骨干,也有一部分人走上了领导岗位。每个“练习生”的从业经历拿出来讲,都很精彩!名字,心就开始着急忙慌。到了新闻淡季,按惯例,晚报会安排小分队下乡采访。1989年6月,我和另一位女记者被安排到丽江。走了三天的山路才到丽江城。在丽江转悠了2天,但没发现于都市报来说有点价值的新闻。到了第3天,云南日报驻站记者张信约我一同采访,事情是教育局要去给黑白水林业局送锦旗,感谢他们集资办学。虽然听不懂纳西话,但主管教育的和副县长的三个深深的谢礼感人至深,一个《为集资办学 副县长的三躹躬》新闻标题在我脑海里已经成形。饭席间的我忘记了自己记者的身份,走向和副县长,向他敬了三碗酒,献了一首歌。

没想到,第二日,这三碗酒一首歌,引来了教育局、卫生局、林业局、文化局等单位主动邀请我去采访。此行丽江,除了《副县长的三躹躬》外,我还采写了《靠着两只脚板 睁大一双眼睛 他们是——玉龙雪山上的森林警察》《“末代东巴”走进研究室》《连续六年获得全国卫生城市流动红旗 丽江古城并无一个专职清洁工》等十多篇晚报头条稿件。其中《丽江古城并无一个专职清洁工》获得了当年全国晚报新闻奖二等奖。

二、不以“火柴盒”为小,新闻天天见

刚进入云南日报时,我们便投入了创办云南第一份都市类报纸《春城晚报》的工作中。20世纪80年代初,沿着老滇缅公路,我荡过溜索,走过连接着滇西抗战历史的惠通桥遗址;在腾冲和顺图书馆和艾思奇故居,我仰望思索;在瑞丽姐告,我拍摄过边境贸易;在畹町边境,我亲见过抓捕毒贩;在保山,与当时的地委书记杨善洲激烈地争执过。80年代中期,我参加过山区民族工作队,在富民大山深处的一个苗族聚居地,大半年坚守着一份清苦和寂寞。90年代,我参与千里边防行采访,两次登上麻栗坡老山主峰。进入21世纪,已经快50岁的我,也曾当过娱记、追过星,做过娱乐版主编。

我在春城晚报做了20年的记者编辑工作。那时的报纸只有4版,整个晚报在采访一线的也就七八个人。虽然大部分时候,只是个“火柴盒”的稿子,但哪天报纸上不见自己的

三、不以难而畏,要学会知难而进

在我的记者生涯中,也会遇到很多本以为过不去的坎,但也都过去了。我曾被监督报道中的当事人围攻过、打击过,也曾作为被告上过法庭。我曾因为一篇报道差点下了岗。20世纪90年代初,云南一家企业拟上马生产汽车,开张之际,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庆典。一个零件都没生产出来,大吃大喝、发礼品、讲排场就花了500多万。当时,我是省监察厅的特邀监督员,得到这个消息,立即作了深入采访,写成了一篇批评性报道。按当时的规定,这个稿件要经省长批示。省长这天开了一整天的会,到了下午6时,他还在台上讲话。终于他离开了座位,像是去卫生间的样子。机会来了!我守在卫生间门口。省长甩着刚洗的手走了出来,接过稿子看了看,对我足足瞪眼了十多秒,又问了问情况,终于签了字。我拿着稿纸,心里想,省长不会以为我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记者吧,竞然会那么执着!这篇稿子于次日在头版头条见报了,引起了社会的强烈反响,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企业领导还亲自打电话,约我去“面谈”。我的一位同事,参加了那个庆典活动,看了报纸后,他很生气,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砸到我怀里,说:“我就领到了一个烂包包,你拿去邀功吧”!我第一次感到了岗位的危机。

□ 左图 2010年,本文作者到云南文山壮族村寨采访。

□ 右图 2013年,云南遭遇大旱,本文作者率队去山区小学送水,并给孩子们送去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四、不以老自居,新闻人永远在路上

今年,云报集团整体搬迁到新的传媒广场,一同进报社的练习生也渐渐退得差不多了,那些还在叫我“小叶小叶”的前辈们也开始渐渐离去,一夜之间感到大楼里的新人新面孔越来越多。去年,作为《云南省志》(报业分志)的责任人之一,我们加班加点,完成了整个编撰工作。这项工作,对我来说,既是对改革开放以来云南报业发展变化的一次认真疏理,更是对我本人新闻从业的一次考验。在整理一个个新闻事件、一件件新闻作品中,我非常感动和震撼!

2008年11月,我被派驻云南省记协工作。忙忙碌碌了12年,虽然不能冲锋陷阵在新闻采编一线,但为记者队伍建设当好服务员,让我另有一种成就感。在这个岗位,我认识了身边的每一位好记者,认识了他们的每件好作品和新闻背后的每一个好故事。

曾经以为那么漫长的42年,在“不畏风雨,只争朝夕”的匆匆岁月中来不及停靠,就已走过。过去,需要我呵护关照的小年轻,现在,是他们带着我玩转新媒体。虽然我是一个老记者,但总有学不完的东西,新闻人永远在路上。

我与记者职业结缘,它不仅让我实现人生的理想和目标,还让我得以安身立命,得以养家糊口。过了今年记者节,我就正式退休了。我其实并不愿做一个“工作狂”,只因事情总在你面前。退休后想做的事很多很多,42年的起早贪黑、早出晚归,让我产生了停不下来的“肌肉记忆”,弹钢琴、唱歌、打乒乓球、骑车、旅行、摄影、做手工,这些都是我的最爱,对未来的退休生活,我充满着期待。

我们有幸生长在一个媒体高速发展的时代,告别了“铅与火”,走进了“光与电”;扔掉了“纸与笔”,拥抱着“互联网”。岁月更替,时光飞逝,42年15000多个日夜,我们这一辈报人,经历了国家改革开放的滚滚洪流、沧桑巨变,见证了云岭高原的风云岁月和边疆稳定民族繁荣的成就和荣光,记录着三迤大地的一个个变革与梦想。退休,只是另一个起点。只要坚守媒体人与党同心、与人民同行、与时代同步的责任与担当,人生同样精彩,夕阳同样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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