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竹苏兴街蕴含的崇廉文化

宁志奇

摘   要：

绵竹苏兴街苏氏族人是明代原著民后裔。其先祖苏梦蛟在明末于陕西凤翔为官，以清廉名世，使明末农民起义军张献忠优礼有加。绵竹原东岳庙古建筑所供东岳大帝就是苏梦蛟。从明末流传至今的苏氏家谱传承清晰。

关键词：

原住民;八大王;凤翔县;苏氏家谱

绵竹为省级历史文化名城，历史文化遗迹众多。而从地名文化角度来看，其中饱含历史人物、历史事件信息且又为人津津乐道的古街应当是苏兴街（又名苏家街）了。现在绵竹市紫岩街道所辖的苏兴街东起玉妃路，西至月波路交汇处，为一路公交车必经之地。放眼望去，街道两旁已全部改建成五六层的现代楼房建筑，再也看不到历史上老苏家街的任何痕迹了，然而它的故事仍在古城父老的口中久久流传。

《绵竹县地名录》城关镇篇第15頁记载：“苏兴街，清代即为此名，属十三居委会驻地。”苏兴街只是绵竹许多古街之一，可是这个街名却蕴含着一个脍炙人口的明代崇廉文化故事，即绵竹籍清官苏梦蛟义感八大王张献忠的故事，颇有意义。

在绵竹熙熙攘攘的来往人流中，假如要向他们打听绵竹现在有没有清代以前的原住民这个问题，估计约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现绵竹人的回答都是：祖籍湖、广、陕、闽等地，清初陆续入川定居绵竹，繁衍后代于此;也就是说，真正清代以前的绵竹原住民极为少见。这是因为明末清初惨烈空前的战乱与天灾，导致十室九空;不过，唯独绵竹的苏兴街及原住民却在明末清初的战乱中得以保全，可谓奇迹。然而当我们今天再去追溯这百分之一幸存的绵竹苏兴街本籍人时，却颇感无从下手。有证可查的资料只能从县志中去寻觅。

在《绵竹县志》卷六《人物》，第372页、376页有“城东苏氏（其脉络如下），文胜—仁秀—子亮—永坚—安宁—江—九渊—之文—梦蛟”共九世的粗略记载;且有苏梦蛟的简介：“苏梦蛟（字腾凤，号玄瑞）举人。为诸生时，闭户苦攻，惟试期乃一至县。通籍后，以所购田一分充学租，赡贫士，矜老恤孤，助之葬娶，不少倦。终其身未尝以一事于长吏。崇祯间任陕西凤翔知县，居官清慎，吏民爱戴。邑尝岁饥，倾资赈济，所活无算。去官之日邑人流涕罢市。丁丑李自成（张献忠）寇掠州县，所过宦宅悉焚，独至绵见梦蛟宅，诫其众曰：‘此真清廉父母也，勿毁之。’”用今天的话来说，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八大王张献忠于崇祯十年（1638年）率兵来到绵竹苏兴街时，曾打算专门拜望他曾经的家乡父母官苏梦蛟，而苏老头早已隐居山林了。所以张献忠找到苏梦蛟故居，恭立门前，双手抱拳嘱咐部下说：“苏大人是俺所见过的极少有的真正清正廉明父母官啊！伙计们要好好尊重和保护他的住宅，任何人不得对其破坏损毁啊！”这个消息被那些吓破胆的苏宅旁边街坊邻居听到，便悄悄相互传递信息。当天晚上他们便纷纷在自家门上挂上“苏宅”的标记，以至整条街都在一夜之间变成“苏姓”。所以这条街的所有住户在那场战火中都得到了保全。于是明末清初这条街便称“苏家街”，后又更名“苏兴街”。

绵竹县志还附有《八大王（张献忠）领兵拜苏宅》的画图，后来又被绵竹年画艺人刻版成为一幅绵竹地方历史故事的绵竹年画。这幅年画所表达的故事大致如下：绵竹苏梦蛟于明神宗万历三十年（1602年），中壬寅科举人，并于崇祯三年（1630年）任陕西凤翔知县。凤翔古称雍，是周、秦发祥之地、嬴秦创霸之区、华夏九州之一。相传秦穆公之女弄玉善于吹笛，引来善于吹箫的华山隐士萧史，知音相遇，终成眷属，后乘凤凰飞翔而去，唐时取此意更名凤翔。先秦19位王公在凤翔建都294年。它是秦始皇加冕、苏轼初仕之地，是陕西省首批公布的省级历史文化名城。晚明苏梦蛟到任之初，凤翔县旱灾、水涝接踵而至，农田荒芜，民生凋敝，加之官场腐败、恶霸横行，真所谓天灾人祸、民不聊生。苏梦蛟到任之后，即着手整肃吏治，查考灾情，受到凤翔县广大百姓的爱戴。

一次苏梦蛟因公到延安府与总兵陈洪范议事，正碰上陈总兵将一兵汉捆缚辕门将施重刑。梦蛟仔细询问兵汉和周围兵士，方知被罚人叫张献忠，字秉武，号敬轩，因在延安镇王威部下当兵，酒后大骂长官克扣粮饷，欺压百姓等事，被处刑罚。苏梦蛟因此对张献忠深表同情，便向王威求情，方使之逃脱了这场灾难。此后，张献忠浪迹陕北，加入农民起义部队，成为义军一支劲旅的首领。

苏梦蛟在陕西任内勤政爱民，仁声远播，百里传诵，但最后却因与上司不合，慨然弃官回到绵竹，隐姓埋名了。其事迹在清代被载于陕西《凤翔县志》，入祀凤翔县的名宦祠。

后来农民起义军张献忠的部队先后几次攻入四川，并打进绵竹城内。城中官府宦宅皆遭焚毁，官吏、富豪亦被杀戮。

张献忠还是留有一手。他此前就叮嘱部下，到绵竹时如遇苏姓人家一律秋毫不犯。张献忠曾率部到绵竹东门外，希望谒拜苏梦蛟，惜未见其人，只找到后者旧居，遂下马率众焚香跪拜。因而这条街便成了唯一没有被农民起义军烧毁的古街。从明末到清代，这条街被绵竹人习惯地称为苏家街。

苏梦蛟的事迹，不仅见于《绵竹县志》，即连清嘉庆《四川通志》卷十二也有记载：“苏梦蛟，绵竹人，万历己酉举孝亷。崇祯间任陕西凤翔令。居官清正，吏民爱戴。邑尝岁饥，遂倾已赀赈济所活无算。平生矜老恤孤，助其娶葬，未尝少倦。去官之日，阖邑人民俱流涕罢市”。为进一步了解乡贤苏梦蛟，绵竹县志办于1985年特去信陕西凤翔县咨询，他们作了满意的回答——

据清代乾隆三十二年所修《凤翔县志》各篇所载原文如下：

一、儒学篇……崇祯三年知县苏梦蛟重修（儒学）;

二、名宦祠篇……明知县苏梦蛟（入名宦祠享祀）;

三、学宫篇……苏梦蛟重修有碑（时在崇祯三年八月）;

四、秩宦篇……凤翔县知县四川绵竹举人祀名宦祠有传;

五、名宦篇……苏梦蛟字瑞玄，四川绵竹人，万历己酉科乡魁，崇祯三年知凤翔，天性英爽，多惠政，慈祥爱民，开诚礼士，捐俸增修学宫，振兴文教，士民思之。

以上是陕西凤翔县县志办公室简明翔实答复的原文，证明苏梦蛟在陕西省宝鸡市所属的凤翔县任知县期间，多行惠政，慈祥爱民，开诚礼士，并且捐赠自己薪俸去增修学宫，振兴文教等等……深受当地百姓爱戴，遂把苏梦蛟列入凤翔县的名宦祠，受到永久纪念。绵竹市已故文史专家黄德明先生童年时曾听祖父讲过绵竹苏家街的故事，他说，苏家街东岳庙（原东北镇中学）供奉的东岳大帝就是苏梦蛟，大殿正中头上有匾一道，四个金字“生之者众”。左右两厢是十殿阎罗王塑像。那时的人采取寓教于乐的办法来反映世态，李自成、张献忠的传说便掺杂其中。如言李自成率众拜苏宅（实际应是八大王张献忠，李自成队伍并未入川，而张献忠队伍几度攻入四川）的故事，就反映了我绵竹父老对为政清廉的乡贤崇敬和怀念之情，同时也是对地方历史的补充。

由于绵竹城市建设的飞速发展，原东岳庙古建筑已在“文革”中拆毁。经多次实地查考，我们才弄清楚苏梦蛟故宅的位置应当在现苏兴街中段的大树街口往东十米左右的苏兴街87号至88号的樱花卫厨绵竹专卖店门市与林丰集成灶门市之间。这些门市建筑后面的东岳庙地块现已成天河小学校舍了。

除了有关苏梦蛟故宅无存之外，我们还发现绵竹城东关于苏氏的文献資料也有三百多年的缺失。四川省志、陕西地方志、及绵竹县志等所载的城东苏氏，都只有明代的九世（应为十世）传承记载，而明显缺失了清代。民国至现代的苏梦蛟后裔谱系资料，即有此前三百余年的缺环。我们只能猜想，既然苏兴街从明末战火中得到保全，那么苏兴街的原住民脉嗣于今是否也得到了保全呢？这是个须要弄清楚的重要问题。

对此，笔者在从事地方文物保护和文史研究四十多年的过程中，或有所获。笔者曾于偶然间搜集到苏氏后裔苏履康先生家所保存下来的城东苏氏家谱纸质手书资料36页。它记录了苏家从明代至现代的全部传承谱系，理清了城东苏氏谱系的全部来龙去脉，为绵竹苏兴街及其原住民的历史考察提供了新的证据。

这份苏氏家谱不仅补充了明代十一世祖考苏寅玉，妣刘太君及苏寅玉兄庚玉、弟辰玉的资料，还记载了清代十二世苏芳淇、十三世苏锦扬、苏锦龙、苏锦荣，十四世苏柱、苏楼、苏栋、苏权，十五世苏怀桂、怀珍，十六世曾祖苏维藩、二曾祖维华、三曾祖维秀、幺曾祖维敏，十七世祖父苏肇泉、祖母朱氏，十八世父苏人同（生于己巳年，即嘉庆十四年九月，殁于甲申年，即光绪十年正月），母孟氏（生于己卯年，即光绪五年十月，殁于甲戌年，即民国23年七月）。更难得的是还找到一件1958年6月15日苏氏直系后裔苏履康（原名苏毓棪）个人历史情况登记表。在此登记表上又找到苏履康的幼女苏士明。据登记表所载（十九世）苏履康原名苏毓坦（因棪字生僻改为坦），生于1908年（现已去世）。他在绵竹读私塾七年、中学二年，妻刘玉辉。苏履康曾为国民政府职员及百货摊贩等，有女三人，长女苏士荷、次女苏士钦、三女苏士明。苏士明于1950年生，于1955年过继给本县富新镇李正荣，更名李宁。2019年12月21日在本县富新镇的朋友介绍下，我见到她，时届69岁，现居住绵竹城关。

我同时得知她大姐苏士荷、二姐苏士钦都还健在，属部队文工团艺术家，居外地。此三女乃东门苏氏直系之二十世后裔，应当是绵竹幸存的极少见到的有资料可查证的老绵竹原住民之一。

以上的物证和人证真实记录了苏家从明代到现代的全部传承谱系，理清了城东苏氏谱系的全部来龙去脉，为绵竹苏兴街的历史提供了新的可靠的证据。而以上史料与绵竹年画展现的八大王张献忠礼拜苏宅情景相辅相成，表明无论是凤翔的普通民众或是明末起义军将领，对大公无私、廉政爱民的父母官苏梦蛟都心存感激，优礼有加。而乡梓绵竹不仅将苏梦蛟的生平事迹载入县志，还在20世纪90年代修建的绵竹历代名人纪念馆中镌刻了他的画像碑。绵竹苏兴街所蕴含的历史故事的确激动人心。在我们反腐倡廉，大力弘扬廉政文化的当下，其无疑具有借鉴意义。

作者：绵竹市文物管理所前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