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新发展格局形成的三维逻辑

文永刚

(长治学院 思想政治教学研究部，山西 长治 046011)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形成强大国内市场，构建新发展格局”[1]。新发展格局是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在充分总结“十三五”发展成就的基础上，正确判断国际国内经济发展形势，为提升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水平而做出的重大战略部署。这一战略部署为顺利开展“十四五”规划和实现我国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指明了方向，是今后中国深入推进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理论指南。深入研究新发展格局，对于丰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促进中国经济社会的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本文从新发展格局生成的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和现实逻辑三个方面来对新发展格局进行深入解读。

一、新发展格局形成的历史逻辑

任何科学理论的产生都是一定社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新发展格局作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产物，其产生遵循了大国经济发展一般规律和几千年来中国经济由内需驱动的规律，同时立足于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逐层递进发展的历史逻辑，是历史性和规律性的统一。

(一)新发展格局的提出遵循了历史上大国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

英国著名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在深刻分析大国经济特征的基础上，提出了“国内市场支持大国产业发展”的命题。从世界经济的发展脉络中，我们可以看出，在市场经济体系下，18—20世纪的美国、英国、德国、日本等主要世界大国的经济发展无不经历了由“出口导向”的发展模式到“内需主导”的发展模式的战略转变，经历了“由内促外”到“由外促内”的必然调整，一个强大的国内市场和稳定的国内需求是构建大国安全稳定经济体系的基础，这是大国经济崛起的客观规律。以美国为例，在美国经济发展早期，美国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国，领土疆域小，人口少，国内市场需求不足，产品总出口在国民经济中所占比例较大；随着19世纪西进运动的蓬勃发展，美国中西部领土迅速扩大，南北战争以后，中西部人口不断增加，不仅为经济发展提供了大量劳动力，而且为东部工业产品提供了销售市场，中西部的农副产品和东部的工业产品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互补的国内市场，极大地促进了美国经济的发展，也使美国的经济发展动力由外需驱动成功转向由内需驱动，增强了经济发展的持续性和稳定性。在1900年，美国工业产值为130亿美元，但只有8%的工业产品是销往国外，绝大部分工业产品是满足国内需求的，证明了国内需求是大国崛起的根本驱动因素，内需增长对于经济发展的稳定性和持续性有着长远的影响。新发展格局战略所倡导的“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理念，充分借鉴了近代世界大国经济发展的经验，是符合大国经济崛起客观规律的科学理论。

(二)新发展格局的提出把握了几千年来中国经济由内需驱动的历史逻辑

中国在几千年的历史发展进程中，一直作为经济大国在世界上立足，在19世纪之前，中国一直是世界上经济最为发达的国家之一。中国经济之所以能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都能领先于世界，最根本的是中国经济强大的内生动力，中国有辽阔的幅员、众多的人口、高度整合的人文环境、和而不同的区域经济、发达的水陆交通体系等，这些构成了中国经济内生动力的源泉，使中国经济具有体量大、持续性久、修复能力强等重要特征。在中国历史的几个重要时期，如秦汉时期、唐宋时期、元明清时期等，中国经济都呈现出强大的活力，国内市场广阔，社会分工明确，贸易发达，产业繁荣，形成了以农业、手工业和商业为基础的发达经济体系，在社会总需求和社会总供给方面实现了较大平衡。即使中间由于国内外战争等因素造成了中国经济的短暂失调，但中国总能自我恢复，实现经济社会的持续性发展。中国古代经济的强大内生动力不仅带动了中国自身经济的发展，还深刻影响了周边国家和世界的经济发展进程。从古代发达的“东亚经济圈”、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再到中世纪与亚非国家的频繁贸易往来，中国一直是古代“经济全球化”的坚定推动者，对于促进世界经济的交流与发展具有不可磨灭的重要贡献。纵观中国古代经济发展史，中国经济几千年的兴旺发达，正是因为中国有强大、稳定、安全的国内市场，以内需促稳定，以内需促发展，这一点与新发展格局战略的中心思想是一脉相承的，体现了新发展格局战略扎根于中国大历史发展的深层逻辑。

(三)新发展格局立足于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逐层递进发展的历史逻辑

在改革开放之初，我国的生产力水平比较低，人民收入水平不高，消费能力有限，内需不足，国内市场相对狭小，但是我国有着劳动力成本低、原料丰富、资源成本低等优势，这成为了吸引外资的有利条件。因此，在改革开放之初，国家针对国内外经济发展形势，制定了“三来一补”、“两头在外”的外向型发展模式，大量吸引外资、进行商品出口等，使中国经济得到了迅速发展。同时，在发展的过程中，党和国家逐步扩大开放程度，建立了由沿海到内地、从城市到乡村的全方位渐进发展体系，使我国的经济在长时间内维持了较高速的发展，并在2009年成功跻身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是，在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之后，随着世界经济形势不断下滑，贸易保护主义不断上升，外需对于我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明显放缓。而从国内形势看，中国经济总量不断增大，我国经济发展开始进入新常态的发展模式，经济发展开始由以前的低质量发展向高质量发展转变，国民收入和消费水平相比改革开放之初已经有了大幅度提升，2015年之后，内需对于经济增长的贡献率长期维持在50%以上，国内市场趋于成熟和稳定，我国适时调整经济发展战略，开始逐步由出口导向向内需导向转变，从注重外循环向注重内循环转变。党的十八大以后，党中央提出要牢牢把握扩大内需这一战略基点，扩大市场规模；2015年11月，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一次会议提出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2019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大力推进结构性改革，用新思路挖掘内需潜力；2020年正式提出新发展格局。从改革开放以来党和国家对经济发展和扩发内需所做的各种战略决策，可以看出新发展格局的提出立足于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递进发展的历史发展逻辑。

二、新发展格局形成的理论逻辑

任何科学理论的产生都是在继承和发展前人理论的基础上形成的。新发展格局战略作为指导中国经济发展的科学理论，在其形成过程中，既吸收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又深刻总结了党的经济发展理论，在深度融合的基础上实现了理论的创新。

(一)新发展格局是在科学整合马克思消费理论和资本循环理论基础上形成的

新发展格局战略中的“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突出了消费在拉动经济增长中的重要作用，这与马克思的消费理论紧密相连。马克思在研究政治经济学的过程中，重点研究了生产与消费的关系、消费在社会资本总循环中的重要作用。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提到“生产直接是消费，消费直接也是生产”[2]。首先，生产和消费具有同一性，生产决定消费，没有生产就没有消费。其次，消费对生产具有反作用，是生产的产品得以实现的重要环节，消费对于完整的生产过程至关重要，生产出来的产品只有消费掉以后才能使产品最终得以完成。再次，消费是生产的目的，人们从事生产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满足人类的自我需求，促进社会发展，而达到这种需求只能通过消费这种途径，生产离开了消费，只会使社会的生产秩序陷入混乱。最后，消费是生产的动力，一方面，通过消费，产品实现了自己的价值，获得用以生产的物质条件，从而能够充分激发生产；另一方面，消费也生产出人们的生产积极性，人们在获得消费后，以更大的热情投入生产，从而推动社会生产。同时，从整个社会的生产过程中来说，一个国家的社会经济生活要想顺利进行，首先国内经济必须循环畅通。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提出，资本循环是社会再生产顺利进行的必要条件，产业资本从一种形式出发，必须依次经历购买、生产和流通三个阶段，资本在运动中分别执行货币资本、生产资本和商品资本的职能，才能顺利实现社会资本的总循环。产业资本的循环运动，需要三种职能在空间上并存，时间上继起。“资本的循环，只有不停地从一个阶段转入另一个阶段，才能正常进行”[3]，而消费正是流通阶段商品资本能够正常循环的重要条件，没有消费，社会产业资本的循环就会终止，消费尤其是国家内部消费对于产业资本的循环和社会经济的正常运行至关重要。马克思虽然是从资本主义生产的角度对资本循环进行剖析，但是揭示的却是产业资本运动的一般规律,该理论对于扩大国内需求、畅通国内循环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党中央正是整合了马克思的生产消费理论和资本循环理论，在丰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符合中国发展实际的新发展格局理论。

(二)新发展格局是在充分认识内需和外需辩证关系的基础上提出来的

一般来说，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经济增长主要靠总需求来拉动。总需求一般分为内需和外需两部分：内需主要指国内居民在一定时期内所购买的所有商品和劳务总和，主要表现为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外需指国外居民在一定时期内所购买的所有商品和劳务总和，表现为一国商品向外出口。内需和外需作为一个国家经济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之间是相互依存、辩证统一的关系。一方面，扩大内需为进一步扩大出口创造了必要条件，国内市场的扩大，不仅有利于盘活国内经济，改善民生，还能促进国内产业质量的提升，增加国内产业规模，提高产品的技术含量和附加值，增加相关配套设施，提高出口的数量和质量，同时还能带动高新技术的出口等，对于扩大外需作用显著；另一方面，扩大外需产品出口可以为居民创造就业就会，提高居民收入收入，从而带动国内消费的增长，可以使国内产品在更广阔的市场上竞争，有利于促进国内产业技术升级，还能带动国内中高端产品价格的下降，从而激发消费热情，促进消费结构的升级。总之，内需和外需是辩证统一的关系，都对促进国家的经济发展至关重要，至于哪个需求处于主要地位，则由一个国家所处的经济发展阶段、发展水平和国内经济矛盾所决定。党中央在深刻考察内需和外需辩证关系的基础上，提出了“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需要注意的是，新发展格局绝不是封闭的国内循环，而是发挥内需的潜力，以内促外，使国内国际市场连为一体，更好的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促进经济的持续发展。

(三)新发展格局是在深刻总结党的经济发展理论基础上形成的

改革开放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国实行的都是“以出口为导向”、“以外促内”的外向型发展模式，这是由当时我国经济基础薄弱和国内需求不足的实际国情所决定的。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之后，我国经济过于依赖国际市场的短板开始显现，因此，在1998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党中央首次提出把扩大国内需求、开拓国内市场作为经济发展的立足点。在2005年出台的“十一五”规划中也明确提出要进一步扩大国内需求、调整投资和消费的关系，增强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面对国际市场需求的疲软，党中央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进一步提出“真正把经济增长的基本立足点放到扩大国内需求上，加快形成主要依靠内需特别是消费需求拉动经济增长的格局。”[4]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结合新时代面临的新问题、新挑战，提出了一系列扩大内需的举措。2012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以“扩大内需、提高创新能力、促进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替代“简单纳入全球分工体系、扩大出口、加快投资”的传统模式。2014年7月，习近平在党外人士座谈会上提出我国经济开始进入新常态，要抓紧研究和解决“三期叠加”中出现的各种问题。2015年，党中央提出要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用改革的方法调整供给和需求的关系。2015年11月，“十三大”规划提出“发挥消费对增长的基础作用，着力扩大居民消费，引导消费转变”[5]。2018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畅通国民经济循环”“形成国内强大市场”等关键词。从党中央历年发布的经济政策中可以看出，2020年提出的“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党中央深入探索中国经济发展实际、在对20多年来党的经济政策提炼和升华的基础上形成的，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思想的新发展。

三、新发展格局形成的现实基础

社会实践是科学理论形成的土壤，新发展格局作为我国的中长期发展战略，形成过程中充分考察了国内外经济形势，既适应了当今世界形势变化，又立足于我国当前经济发展阶段，是我国迎接新发展阶段的长期决策。

(一)新发展格局是适应当今世界形势变化的有效决策

在改革开放初期，世界正值第三次科技革命蓬勃发展之际，和平与发展是时代的主题，党中央审时度势，提出扩大开放、融入世界经济体系的战略，使我国经济成功搭上了经济全球化的便车，依靠国际经济大循环带动国内经济循环，促进了经济的腾飞。但是近年来，国际形势发生了深刻变化，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金融危机之后世界经济一直未能从低迷的困境中走出，国际投资和贸易大幅下跌，贸易保护主义、孤立主义、民族主义抬头，逆全球化盛行，世界经济增长动力不足。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并席卷全球之后，给原本低迷的世界经济带来沉重负担，世界经济陷入深度衰退之中，世界银行在《全球经济展望》报告预计，2020年全球经济将下滑5.2%，是“二战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世界主要经济体的经济形势都颇为严峻。与此同时，世界新一轮产业革命和科技革命动能正在逐渐释放，新技术、新能源、生物信息等新兴产业正处于上升发展期，给我国经济带来了良好的发展机遇，产业升级和技术升级已是大势所趋。我国经济所面临的国际挑战与机遇，已经决定了我国不能再延续过去那种依靠国际大循环、出口导向为主体的发展模式，而应该将重点转移到扩大国内需求、推进供给侧结构改革、完善国内市场的发展道路上来。在此背景下，提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适应当今世界形势变化、迎接经济挑战、提高经济发展动力的有效决策。

(二)新发展格局是立足于我国当前经济社会发展阶段的长期战略

新发展格局的提出是在充分认识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实际、全面考察我国经济基本面的基础上形成的。改革开放初期，我国生产力水平低，产业结构不够合理，有效供给缺乏，人均收入低，需求不足，国内市场狭窄。经过四十年多年的改革开放发展，我国已经形成了有效的供给体系、庞大的国内市场和完善的市场制度，这给新发展格局的形成提供了实践基础。从经济总量上看，截止到2020年底，我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已经达到100万亿元，稳居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其中消费支出贡献率为54.3%，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也超过了7万元。从供给方面看，我国已经积累了雄厚的物质基础，形成了全球规模最大、最齐全的产业体系，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国内各产业相互协调、上下游产业链比较完整，生产能力已居世界前列。同时，我国正处于经济由低质量发展向高质量发展的换挡期，产业结构正在深度调整，以创新为核心的产业体系加速发展，正在成为产业发展的新动能。从需求方面看，我国目前有14亿的人口，有4亿中等收入的消费群体，全国全年人均消费支出逐年上升，全年社会消费品总额位居世界前列，且每年都在增加，国内消费对GDP的贡献率常年维持在50%以上，已经形成了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从制度方面看，在党的领导下，我国市场化的改革深入推进，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作用，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等要素能够合理流动，国民经济的生产、分配、流通、消费过程循环通畅，已经形成了成熟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三个方面的条件，表明我国的经济基本面是比较好的，已经具备了形成国内大循环的市场条件，且这种大循环不仅能够带动国内经济发展，还能促进国际国内双循环的联动发展。

综上，新发展格局战略的提出绝不是偶然的，是党中央在长期的改革实践中结合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和现实逻辑相所得到的，其形成过程遵循了人类历史发展规律和社会主义建设规律。随着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完成和“十四五”规划的展开，我国即将进入新发展阶段，新发展格局战略必将成为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指导性思想，我们应当持续坚持并贯彻新发展格局战略，推动经济社会的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