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时代思想政治教育的嬗变与回归

2022-01-01 04:41申晓腾崔金奇
关键词:客体主体思政

申晓腾,崔金奇

(1.东北林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150040;2. 新乡医学院 管理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3)

随着计算机能力的提升、大数据的爆发式增长、机器算法的不断进步,思想政治教育开始向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转型,人工智能(英语Artificial Intelligence, 人工智能)融合于高等教育,将助力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快速发展。习近平指出:“要运用新媒体新技术使工作活起来,推动思想政治工作传统优势同信息技术高度融合,增强时代感和吸引力”。[1]铸魂育人,立德树人作为高校之根本任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工作须与时俱进,抢抓人工智能带来的战略机遇,把握其在教育领域的应用方向,有效推动人工智能与思想政治教育(以下简称:思政教育)无缝对接,促进思政教育步入全新的智能化时代。教育部强调要“大力推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现代技术在教学和管理中的应用,探索实施网络化、数字化、智能化、个性化的教育,推动形成“互联网+高等教育”新形态,以现代信息技术推动高等教育质量提升的‘变轨超车’。”[2]将人工智能融入思政教育,是新时代我国推进思政教育改革发展的新趋势。思政教育的各个要素,正在沐浴着一场新的科技革命的洗礼。

一、人工智能时代思政教育诸要素的嬗变

以大数据、深度学习、超级计算等智能技术为特征的发展,人类社会已步入弱人工智能时代。学习智能(搜索、推荐、问答)、机器智能(翻译、写作、视觉)、智能服务助理、自动驾驶、语音识别、机器人等人工智能应用不断普及,深刻改变着人们的生产方式和生活环境,人工智能已成为思政教育驱动性力量,推进着新一轮思维变革和教育实践的历史演进。思政教育主体与客体,教育方法与教育生态环境,都将注入智能科技的元素,受人工智能应用的影响,教育的主体、客体、介体、环体诸要素将发生着嬗变,出现新的教育生态。

(一)教育主体的重新定位

思政教育主体即为教育主体。传统的教育主体往往有繁杂工作事务缠身,在知识储备上,除了具备专业课程知识外,还需拥有《教育学》《教育心理学》《组织行为学》等多种学科理论知识,知识的储备似乎没有阈限要求,实际上人存在着能力有限性的问题,人工智能时代 这种“上线能力”的思政教育主体将集中荟萃,从琐碎繁忙的事务中解脱出来,由知识的传授者重新定位为教育的创新者、引导者、操控者三重角色。

教育主体将转变为“创新者”的角色。人与智能机器比较的优势在于人能思考分析问题,可以洞察发现和解决问题,而机器仅能解决问题。在 “奇点”(超人工智能)到来之前[2], 人工智能是为人服务的。但人之为人,是因为人独有的创新智慧。思政教育主体具备多维度的创新能力,诸如:在教育生态模式、教育科学研究、学习情境创设、知识生产等方面的创新。对智能机器自动生成的思政教育方案进行研判,批判性地反思自身的行为模式,保持教育主体独有的思维向度和教育风格,改变人工智能发展带来的教育主体角色异化现象。

教育主体将更突出“引导者”的角色。人工智能时代的教育形式将实现“数字化”、“泛在化”和“普适化”,教育内容将实现了“个性化”和“定制化”,针对教育客体不同的兴趣,随时随地为教育客体提供所需的知识讯息,差异化进行个性知识供给。教育主体的传统职能定位为知识讯息传授者,其部分职能将被机器所取代,变为教育的引导者。[3]对教育客体的德性养成、信念确立、价值引领、能力塑造、情感感化等方面教育,将更多地转变为引导和帮助。教育主体将成为教育客体健康成长指导者、引路人的角色,并和智能机器协同配合的“双师育人”将成为人工智能时代的思政教育一种推崇和弘扬的核心能力。

教育主体将转变为“操控者”的角色。其一,思政教育主体操控和利用人工智能进行教育活动,机器教学、人机协作的“双师教学”将成为一种新的教育手段。思政教育主体要操控智能机器人来完成“程序化”“重复化”的授课工作,个人的知识疆界和能力阈限将被人工智能技术拓展。其二,思政教育主体操控“智能机器”,则能够通过机器视觉、深度神经网络学习等先进技术,精准把控教育客体的行为表征和学习状态,为其个性化发展推荐学习方案。人工智能能把教育客体的“知识需求”、“认知结构”、 “教学进度”等海量数据即时反馈给教育主体,成为教育主体科学教育研判和行为决策重要依据。其三,思政教育主体操控“机器教师”能有效提升工作效率。

教育主体能力聚合所生成的“创新者”、“引导者”、“操控者”定位,较之传统思政教育,其优势集中体现在把思政工作艺术与人工智能时代前沿技术深度融合,熟练运用现代信息技术开辟新的教育路径,有效利用思政教育知识资源,拓展“智能思政”新空间。同时挣脱传统教育观念的桎梏,运用智能技术手段,大幅提升创新思维能力,集中“优势兵力”致力于引领教育客体的价值取向,淬炼其思想境界、人格品质的过程之中。

(二)教育客体差异性变化

思政教育客体亦称之为教育对象。传统思政教育对教育客体的“学习习惯”、“个性爱好”、 “心理特征”等多停留在认知阶段和经验层面。进入弱人工智能时代,教育客体的“个性差异”将得到最大限度的支持。主要体现在心智差异、目标导向和个性服务需求的三个维度上。

教育客体的心智差异。教育客体既存在着“学习能力”、“需求爱好”、“个性优势”和“知识经验”等不同的心智特征。他们在接受“智能机器”教育过程中,对“智能机器”的教育内容、方式、路径乃至教育评价都存在不同服务需求,行为能力和心理倾向将引发明显变化。人工智能将依据教育客体不同个性特征,有针对性地提供服务支持,满足他们心理需求和行为发生变化,这种变化首先体现在目标导向的差异,因教育客体的基础知识和学习能力参差不齐,使得他们自主设定不同学习目标,他们为实现目标将自发完成程序化的教育进程。其次体现在个性服务需求多样化,教育客体需求“智能机器”服务的多样化,为自己提供适合自己兴趣和口味的学习内容,需要人工智能进行资讯反馈和学习评价,需要运用大数据处理、记录和分析个性化的知识信息。[4]

人工智能时代思政教育客体的心智差异、目标导向差异和教育服务需求差异,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其思维的灵活性、深刻性、创造性、批判性和独立性。较之传统意义上的教育客体,人工智能时代造就了他们活跃的知识观、高度的行为自觉和强烈的学习动力。

(三)教育介体的混合化

思政教育介体即教育方法,是指教育主体用来影响教育客体的思想品德及其传授给他们的各种活动方式和手段。传统思政教育多采用“谈话谈心”和“课堂教育”方式,人工智能时代将运用“智慧教育”、“翻转课堂”、“混合式教育”等多种教育方式混合运用,有序推进思政教育工作进程。

智慧教育是一种教育信息化的崭新范式。是依托物联网、云计算、移动互联、大数据等现代技术为基础而产生的教育生态模式。[5]智慧教育融合于思政教育现代理论,把思政教育的大数据存储于日常的教学、管理、评价、决策等全过程,再对大数据挖掘、分析和整合,建立一套智能导学和精细评价的生态系统。

思政教育翻转课堂,是先让学生在课前对学习材料进行阅读,抑或是观看课程视频的形式自主学习,然后再在课堂上进行教育主体与教育客体之间,受教育群体之间的交流、分享和探讨式的合作学习。其本质是在问题导向下,以教育客体为中心的自主学习与合作学习。在此过程中,教育客体形成个性化的学习策略,通过反馈调整学习进度,自我检测学习状况。而教育主体仅仅起到对教育客体启发、诱导、鼓励和支持的作用。

混合式教育是指融合了传统课堂教育和网络教育的一种教育方式,它包括多种运营方式、教学设备、课程内容与资源、学习策略与评价方式、同步学习与异步学习等教育学习样态的混合。这种教育方式将传统的面对面教育和线上教育有机整合,充分利用资源丰富、功能强大、交互便捷的在线教育,可以把教育客体的学习循序渐进地引向深度学习,达到最优的学习效果。同时,又能调动教育主体能力,使其起到“启发、引导、把控、主导”教学过程的作用,充分发挥教育主体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6]

人工智能时代思政教育介体的网络性、创新性和混合性,将改变教育主体在课前准备预设性资源,向教育客体进行灌输的传统方式,学习方式不再限制于教育主体的视野、经验、意愿等,从而极大拓宽学习内容之范围。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思政教育过程的有效性、灵活性和多样性,教育客体的创造力和主观能动性受到激发,进一步实现教育与自我教育的协调统一,使教育客体主体化,能够增强思政教育的魅力,有利深层次提升教育客体的文化、能力和素质,促进思政教育实效性的提升。

(四)教育环体的智慧化

思政教育环体泛指活动空间场所。它是影响教育客体思想品德形成的一切外部因素总和。传统的教育环体包括校园、教室、图书馆等。人工智能时代思政教育环体泛指智慧学习空间的应用,是融“智慧学习、智慧环境、管理服务”于一体的学习空间。

智慧学习空间是优化的环境设计与空间布局,搭配以合理色彩层次。舒适、弹性的学习环境,借助于现代化的智能设备与技术,提供个性化需求的学习资源,融通了现实与虚拟空间,支持多种学习范式的场域,其有别于传统教室整齐划一的物理环境,以教育客体为中心,强调的学习空间为定制化和个性化,更加注重教育客体的身心体验。[7]人工智能时代思政教育智慧学习空间,将物理上的学习教育环境和教育客体的学习生活紧密相连,对教育客体良好学习习惯的养成,个性化知识讯息资源的供给,高阶学习认知能力的培养,以及完善人格的形成,高尚情操的陶冶都具有十分重要的促进作用。

二、人工智能时代思想政治教育的回归

爱因斯坦认为,科技究竟是给人带来幸福还是带来灾难,全取决于人自己,而不取决于工具。 从这个意义上讲,新时代推动人工智能与思政教育的有机融合,为思政教育带来的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变化,取决于教育主体和客体,而不是智能教育的机器。无论人工智能如何发展,思政教育在智能科技的多元变化中,终究会回归遵循教育目的性、自我性、互动性和人性基本规律。

(一)人工智能时代思政教育本源性目的

思政教育的本源性目的是促进人自身的生存和发展。教育人工智能的本源性,是指符合教育规律和人工智能技术双重特征的最初最原始的属性。人工智能技术的进步,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教育主、客体的生存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认为:“生产力的发展不仅对人的体力和智力提出了更高要求,对人的思想道德素质的发展要求更高。”[8]从这个意义上讲,生产力的发展为人自身的生存和发展提供和创造了条件,同时,人的生存质量的提高受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制约。对思政教育研究而言,机器人作为生产力的组成要素为实现思政教育之目的提供了智能科技手段,教育客体自身素质的发展,也因生产力发展水平的提高以及智能科学技术的进步更为高水准化。进入弱人工智能时代,智能技术已经在人类的精神生产实践中扮演着鸥水相依的角色,为教育客体的文化和科技素质、思想道德素质的提升创造了条件,延展了教育客体生存和发展空间。

思政教育的最终目的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思政教育是一种精神生产方式,也是一种重要存在方式,它是人类主动应对生存和发展困境过程中,对自身生存、自身价值和发展境遇的体悟。思政教育的根本目的是立德树人,它关乎“人如何成为人”“人成为什么样的人”,关乎 “人如何更加人性”。教育客体伴随着人工智能时代发展成长,将产生更加丰富的精神需求,思政教育将继续遵循人的需求发展的规律,使教育客体接受教育和进行自我教育,最终在人工智能时代变革中获得自己、成就自己、发展自己,最终实现自由全面发展。

(二)人工智能时代思政教育的自我性

教育本质上是教育客体“自我”的教育。无论教育主体怎么施教,最终都要回归到教育客体自己对教育内容的吸收与接纳。所谓的“教”并非教育的必要条件。人在年幼时接受教育是从自我唤醒、自我激励开始的。人在接受教育时,无论是否被人施教,自己是进行教育实践活动的主体。叶圣陶认为:“受教育的人的确跟种子一样,全都是有生命的,能自己发育、自己成长的。”[9]如同种子的发芽、生根、开花、结果要靠其自己进行一样,思政教育客体的学习和领悟新知的过程,只有他们亲力亲为地完成,任何其他个体无法取而代之。美国学者多尔认为,教育本质上是一种人的自组织活动。[10]思政教育客体的受教育行为恰如一种自我生成或自动自发的行为,教育主体无法代替教者客体思考,更不能把自己的观点强行灌输给教育客体,只能促使教育客体自主地接受教育主体的影响,潜移默化地形成思想品德上的积极变化。自我性还表现在教育客体获取知识资源的渠道将更加多样化,人工智能为他们推荐和提供更多个性化的学习内容,教育客体可以主动地搜寻并攫取自己感兴趣的知识信息,自我丰富学习形式。

(三)人工智能时代思政教育的互动性

思政教育不是理智知识和认识的堆积,而是对教育客体灵魂的教育。思政教育不仅关涉教育客体的肉体,还关涉受教者的精神,具有精神性、意识性。人与人之间只有通过交流和互动,才能完成教育与被教育的全过程。由此得出,只有参与心灵交流和互动的人,才是正确的学习和思考方式,不同于没有灵肉传递的机器,却只能教人像机器一般思考。

单纯依赖人工智能程序进行思政教育,会导致教育客体出现一定程度的“人际缺失”现象。智能时代的计算机程序,可用于教育客体学习逻辑、语言、几何等内容,这些程序帮助教育客体访问相关学习主题,提高反复操练的可能性,从而产生一定的知识传递的效果。然而,它们无法与教育客体进行真正意义的对话,也就是说,这种程序无法就教育客体关注的焦点进行有热度的讨论,无法接受批评和质疑,无法进行生情并茂的即兴发挥,只能按照设定的程序模式进行所谓的“教育”。 这就意味着借助智能程序的教育客体,其教育经历将囿于人机之间的“我-它”关系,而丧失了形成教育主客体之间真正“我-你”关系的现实性。一味地认为“智能技术化”能解决思政教育过程中的一切问题,这将是人际交流互动中教育重要性的忽视与缺失。[11]50-52人工智能融合思政教育研究的价值认同固然无可厚非,即使如此,也不能忽视教育过程中教育主体与客体之间交流互动的重要作用。

人工智能时代,思政教育的互动性范式将不会改变。思政教育是教育主体对教育客体有目的地施加影响,使教育客体能动地接受教育的过程。[12]是一种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相互推动的主、客体间的双向互动过程。思政教育要达到理想效果,一方面是教育主体的积极引导、努力激发和科学调动;另一方面是教育客体的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的有力发挥。智能时代,思政教育在学习情景、学习空间、交流方式、活动方式、学习体验等方面存在很多新的技术特点,出现了时空分离、师生分离、虚拟性和隐匿性等特征,然而,思政教育主客体之间以互动的方式进行对话、交流和沟通这一教育基本模式不会变化。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教育主客体之间的情感疏离,避免教育客体因虚拟和现实之间的多重人格转换导致的人格障碍,从而建立起教育主客体之间真诚和谐的社会关系。

(四)人工智能时代思政教育的人性

人的情感和自我认知等思想,智能机器是无法拥有的。人类可以依据场景放飞思考,可以片言只字领会意味深长。“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李清照在笔绘风景时却也在寄寓相思。[13]这些借物寄情,意境深远的诗句,人工智能永远无法如人一样体悟其中的意义。人之为人的特性,是当下的弱人工智能无法体会和理解,无法感知和超越的。

人工智能时代的思政教育会回归塑造人区别于机器的特有属性。思政教育在默转潜移中教会人透过现象看本质,建立人高雅的审美情趣,培养人健康稳定的心理情感,教会人独立的思考,锤炼人完善的人格,使人形成清晰的自我意识。思政教育培养受教育特有的综合素质,是智能机器所不具备的。比如审美能力,纵使通过大数据的统计规律,或者简单的规则组合,或者人工智能深度神经网络强化“审美训练”,也达不到艺术创作中 “创新”的特征。再如培养人的健康情感方面,虽然情感分析技术一直是当前人工智能领域研究的热点方向,然而目前最先进计算机智能程序,在理解幽默或享受欢乐的体验上,远不如两三岁的孩童。思政教育在这些人类特有能力素质的培养上,起到智能机器所不可替代的作用。

人工智能时代的思政教育,以“人”为核心,回归到“人”本身。伴随人工智能的发展,重复性操作的冗繁使命将交由机器完成,这也使机器所无法企及的人类独有的异禀天赋变得更具价值,将成为人工智能时代的瑰宝,发展和完善人类的这些稀缺品质,实现人之为人的价值重构,是思政教育未来的前进方向,更是思政教育工作者的动力之源。人工智能时代思政教育的各个要素正在与时俱进地发生着嬗变,然而,思政教育面对智能时代的发展,在迈向新的高度的同时,也必将回归实现着教育定律的守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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