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砚馨,李春玉,李美茜,苏金垚
延边大学护理学院,吉林 133000
我国人口老龄化发展迅速,人口寿命的延长加之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使得慢性病病人数量逐年增加。第7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60岁及以上人口有2.6亿人,占比达到18.7%,且7成的老年人患有慢性病[1],为个人、家庭及社会带来沉重的负担。基于此,2019年国家出台《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将老年健康促进行动作为一项重要工作,加快推广健康促进生活方式[2],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衰老引起的功能障碍,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预防和延缓慢性病的发生发展[3],从而为实现积极老龄化奠定基础[4]。与此同时,国家大力推动“互联网+医疗健康”,通过将“互联网+精准健康科普”与健康促进行动融合,普及健康的生活方式[2]。老年人作为增长快的互联网用户群体[5⁃6],其实现积极健康老龄化的重要途径之一就是充分利用电子信息技术追求健康、参与社会互动和获得社会保障[7]。但是随着互联网上虚假信息数量增加,老年用户作为弱势群体需要具备电子健康知识和素养才能有效地利用电子健康技术。因此,现对国内外电子健康素养和健康促进行为之间的相关性研究进行综述,明确二者的关系对我国医护人员结合互联网开展健康促进教育及干预意义重大,从而为促进老年人的健康行为提供参考依据。
2005年,世界卫生组织指出电子健康是将信息通信技术(ICT)用于卫生和卫生相关领域,包括卫生保健服务、卫生监测以及健康教育、知识和研究领域,其作用已被公认为是实现全民健康覆盖(UHC)和可持续发展目标(SDG)等总体卫生优先事项的关键[8]。在此基础上,Norman等[9]于2006年首次提出了电子健康素养百合模型,指出电子健康素养是“从电子媒介中搜寻、理解和评估健康信息,并将所获取的健康信息应用于处理和解决健康问题的能力”,其融合了传统素养、健康素养、信息素养、科学素养、媒介素养和计算机素养这6项核心技能。随着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百合模型已不能更好地适用于当今电子信息交互的时代。于是在2011年Norman对此模型进行了再评价,认为在Web 2.0和社交网络的环境下,应该为服务对象提供不断变化的新模式来对健康信息进行交互和管理[10]。2014年,Gilstad[11]对百合模型进行了扩展,增加了文化素养(cultural literacy)、语境素养(contextual literacy)和交流技能(communicative expertise)3个维度,赋予了电子健康素养新的定义,即个人能够在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文化背景下读写、交流、理解、应用健康信息,并批判性地使用信息来解决健康问题的能力。2017年,Griebel等[12]认为电子健康素养包括一系列动态的、与特定情况有关的个人和社会因素,以及在使用数字技术进行搜索、获取、理解、评价和交流时考虑到技术限制,在所有医疗保健环境中应用和创建健康信息,以达到在整个生命周期中保持或提高生活质量的目标。随后,Paige等[13]顺应Web 2.0和社交媒体的时代潮流,于2018年基于通信交互模型(TMC)构建电子健康素养交互模型,该模型是由功能性素养、沟通性素养、批判性素养、翻译素养(转化应用)组成的层次化个人内部技能集。首次将交流和沟通作为核心技能,并澄清了电子健康素养中的“沟通”是指通过健康信息交流与其他基于网络的用户建立关系,即与线下医护人员谈论互联网健康信息搜索结果。电子健康素养被描述为在信息动态交互的背景下定位、理解、交流、应用和评估在线环境中的健康信息以达到改善健康的目的[14]。综上,电子健康素养的定义随着大数据时代的发展不断被更新完善,这也对个人电子健康素养的培养提出了新的要求。
2.1 电子健康素养初始测评工具 第1个用来评估用户电子健康素养的测评工具是Norman和Skinner于2006年开发的电子健康素养量表(eHEALS)[9],包括网络健康信息与服务的应用能力测试、评判能力测试和决策能力测试3个维度,共8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得分越高,表明电子健康素养越好。该量表在加拿大14所中学664名学生中进行了信效度检测,其Cronbach'sα系数为0.88,各个条目间相关系数为0.51~0.76,重测信度为0.49~0.68,信效度较好。eHEALS主要应用在大学生、医护工作者等群体,已被翻译成多种语言[15⁃17]。其中文版本是由郭帅军等[18]翻译修订的,评分为8~40分,>32分为合格,汉化后的量表在青少年中进行调查,发现其信效度高于英文版量表。周寒寒等[19]对中文版eHEALS在我国社区老年人群中的信效度进行了初步分析,发现其具有较好的信效度。虽然eHEALS是比较可靠的普适性量表,但是该量表是在Web 1.0背景下开发的,没有考虑在线社会网络和数字信息互动,应根据互联网的发展阶段不断完善此量表以更好地适用于Web 2.0时代[10]。
2.2 电子健康素养其他测评工具 基于eHEALS,Seçkin等[20]于2016年开发新的电子健康素养质量量表(e⁃HLS),包括行动、态度和沟通3个维度,共19个条目。每个条目都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从“从不或非常不同意”(计1分)到“总是或非常同意”(计5分)。研究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验证性因子分析、内部一致性信度和结构效度对710名成年人和194名老年人的19项电子健康素养进行分析,显示该量表的信效度良好。此外,唐增等[21]对eHEALS进行修订,编制了适合我国高校学生电子信息素养的量表。该量表包括健康信息获取能力、健康信息评价能力、健康信息实践能力3个维度,共20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总分20~100分,得分越高表示个体的电子健康素养越高。经验证量表的信效度良好。Guo等[22]于2021年编制了移动电子健康素养问卷,共28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进行评分,其中强烈不同意计1分,强烈同意计5分。分数越高,表明移动电子健康素养越高。该量表在2型糖尿病病人中进行了应用,信效度较好。尽管以上量表采用自我报告的评估方法并不十分准确,但对人们理解日常生活中电子健康素养提供了参考。
总之,关于电子健康素养的评估工具还在不断发展中。目前,国内外应用较为广泛的量表仍是Norman编制的eHEALS,大部分应用在学生群体,信效度较高。但是,在信息交互的互联网时代,电子健康素养的概念在不断更新,相应的测评工具也应不断改进完善。并且针对老年群体等网络弱势群体的专用量表还未出现,未来的研究应关注这一测评工具的开发与完善。
多位学者使用Norman的eHEALS调查发现老年人的电子健康素养水平普遍较低[23⁃25]。Thomas等[23]调查了200名城市和农村诊所低收入老年人,研究发现互联网使用频率、健康知识和态度(共享医疗决策、健康信息来源数量)、教育程度与电子健康素养呈正相关,计算机压力(网络焦虑)是电子健康素养的关键影响因素;Lee等[24]对美国和韩国老年人的电子健康素养的调查研究发现,影响老年人电子健康素养的普遍因素是教育程度和目前使用信息通信技术(ICT)的信心水平;Choi等[25]调查了763名60岁及以上居家老年人的电子健康素养,发现其总体水平较低,特别是年龄较大、社会经济地位较低以及计算机使用较少的老年人。李少杰等[26]用汉化版eHEALS调查了1 201名老年人的电子健康素养,合格率仅为11.1%,其教育程度、自评健康状况、生活压力与老年人电子健康素养显著相关。尽管电子信息技术几乎无处不在,为高质量健康信息的获取提供了资源与途径,有利于改善老年人对慢性疾病的自我管理,但是老年人,尤其是75岁以上的老年低收入群体,在使用电子技术与互联网方面仍然远远落后于年轻人[27]。显然,老年低收入群体与年轻人群体存在巨大的数字鸿沟,其阻碍了电子健康素养水平的提高,老年人低水平的电子健康素养是全球面临的公共卫生问题。
综上所述,影响老年人电子健康素养水平的客观因素主要是互联网的使用情况、经济压力与教育程度,主观因素主要是老年人对使用信息技术的信心、焦虑与压力程度。针对以上互联网使用情况等问题,国外进行了数字素养培训和外联运动,以提高电子信息技术与人们日常生活的相关性,增加弱势群体对互联网的使用[28]。针对老年人健康信息素养提升方面,国外开展了电子健康终身学习项目(eHiLL),该项目与地方公共图书馆、州立大学的图书馆和信息学学术项目以及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建立了伙伴关系,运用国家老龄化研究所(NIA)开发的老年人在线搜索健康信息工具包对老年人实施干预,取得了较好的效益[29]。
Nola等[30]指出,健康促进行为不同于疾病预防,是个体为了维持和增进安宁、幸福及提高健康水平而实施的所有行为,是一种包括营养、身体活动、压力管理、健康责任、人际关系和精神成长6个维度的行为模式。维持良好的健康促进行为是影响个人生活质量的主要因素[31],是健康和幸福的关键决定因素[32]。但是国内学者运用文献分析法对中国老年人的健康促进生活方式进行分析发现,老年人总体健康促进行为水平一般,有待提高[33]。当今社会,互联网技术发展迅速,已成为人们健康相关信息的重要来源,为基于网络的健康教育和行为改变创造了新的条件。在线健康信息的使用和发展有助于满足老年人日益增长的健康需求,能够帮助老年人独立生活[34]。这就要求老年人需要具备与之相适应的电子健康素养。电子健康素养可以鼓励健康行为以预防或减少健康问题,对于维护和促进健康越来越重要[35]。
4.1 电子健康促进行为理论模型 Skinner[36]将健康促进理论与电子健康相结合,开发了螺旋式技术行动研究模型(spiral technology action research model,STAR)为研究电子健康促进行为提供了理论框架,STAR模型具有5个循环周期(听、计划、做、学、行),5个环节环环相扣,持续动态发展,为电子健康促进资源的开发、评估和传播提供了全面而实用的指南。该理论框架在国外青少年人群中得到了良好的应用,并且同样适用于其他生命阶段的人群,国内应加以借鉴,并将其运用于其他人群。
4.2 电子健康技术在健康促进行为中的应用 移动医疗技术为收集、计算和存储有关健康行为的大型数据提供了前提,为开发新型服务和干预措施提供了机会,如通过病人门户网站访问电子健康记录以便更好地管理个人健康信息;可穿戴设备和智能手机的兴起使老年人有更多的方式收集和记录自己的健康行为和结果数据。总之,电子健康技术能够帮助服务对象在更大程度上对自己的健康负责,增加老年人的参与度,有利于促进积极健康的老龄化[37]。以往研究对使用各种智能手机应用程序和运动平台来改善饮食、身体活动和久坐行为的干预措施的功效进行了系统评价,得出了基于应用程序的干预措施的合理证据,证明电子信息技术与促进健康的生活方式行为有关,并且增强了促进健康的生活方式行为[38]。另一项系统综述表明,电子健康技术与老年人健康促进和初级预防方面具有相关性,并且老年人健康促进方案中能否成功应用电子健康技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老年人在使用电子健康和移动健康工具时获得的动机和支持[39]。Choi[40]对186名韩国老年人进行调查,结果表明电子健康使用在自我效能感的中介作用下,对健康促进行为有影响。因此,来自社会的支持以及自我效能对老年人使用电子设备影响较大,医务工作者可以为老年人使用电子健康提供支持,并通过提高老年群体的自我效能感来提高健康促进行为。
4.3 电子健康素养与健康促进行为的关系 电子信息和通信技术越来越多地应用于医疗卫生领域,成为人们获取健康信息的宝贵资源,用户只有具备了电子健康素养,才能合理使用这些资源,从而更好地管理健康。Li等[41]调查了2 300名中国老年人,发现电子健康素养较高的老年人可能会有更强的主观能动性来采取健康促进行为。当老年人具有较高的电子健康素养时,他们对健康管理和健康促进的正确认知和积极信念会嵌入到他们的健康相关决策中,并作为持续的动力,从而促进健康的生活方式行为[42]。Sheng等[43]的研究将Moorman和Matulich的预防性健康行为模型扩展到电子健康环境中,证明了电子健康素养与健康信息寻求行为之间的交互作用,说明提高老年人的电子健康素养将增加他们在互联网上搜索和找到健康信息的可能性,这些信息可能会鼓励更好的健康行为。但也有研究表明电子健康素养对健康促进行为只有间接的影响,信息、资源和支持的可获得性是老年人面临的一个主要障碍,特别是患有多种病且伴随大量需求的老年人[40]。面向老年人的电子健康技术覆盖广泛,老年人希望通过多种途径获得健康信息,获得人际支持,实现与医务人员的便捷沟通,从而在家中实现“就地老龄化”。美国退休人员协会(AARP)提供的在线支持社区和生成病人健康数据的电子健康记录(EHR)系统等技术,为老年人提供参与健康生活方式行为、进行日常生活活动、监测慢性病、评估跌倒风险以及支持社会需求的方法;欧洲的PreventIT项目旨在开发和测试一种移动健康系统,能够早期识别与年龄相关的身体机能下降的风险,并在年轻的老年人(60~70岁)中产生行为改变,以使其采取健康、积极的生活方式[44]。
综上,国外大多研究证明了电子健康素养对老年人实行健康促进行为具有一定的积极影响,并且在探索电子健康应用于健康领域的干预方法上趋于成熟。但仍然缺乏二者相互作用机制的相关研究。国内关于老年人电子健康素养与健康行为的研究较为匮乏,需要研究者予以更多的关注。
纵观国内外老年人电子健康素养与健康促进行为关系的研究,国外研究成果较多,且证明了二者之间有一定的相关性并出现了多种健康行为的电子干预方法;国内电子健康素养的研究工具相对较少,大多数使用的工具为中文版eHEALS,并且关于电子健康素养与健康促进行为的研究多为描述性研究,二者的相互关系、作用机制、干预性研究比较欠缺。在老龄化与信息化快速发展的社会,应深入探讨电子健康素养对健康促进行为的影响,开发本土化电子健康素养评估工具,借助电子信息技术的优势帮助老年人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承担健康责任,促进积极老龄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