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思令文章闪耀理性的光辉

浙江省泰顺中学 庄平悌（特级教师）

导言：就像2021 年浙江省高考作文一样，重视学生语言与思维品质的展现，尤其重视客观、冷静、辩证、理性的思维，以及逻辑严密、条理清晰的表述，是近些年高考作文的基本导向。因此，如何根据作文要求进行审题与立意，使之既不落窠臼，又新颖别致而令人折服；如何展现睿智的语言和深邃的思维；又如何突出写作者独特的品质与个性而独领风骚，这些都是我们今后作文教学中努力的方向。

2020 学年第二学期温州期中联考高二年级作文

阅读下面的文字，根据要求作文。（60 分）

在黑白里温柔地爱彩色，在彩色里朝圣黑白。

——汪曾祺《人间草木》

汪曾祺的这句话引发了你哪些联想与思考？请联系现实，结合自身实际，写一篇文章，可讲述经历，可抒发情感，可阐述观点。

【注意】①任选一个角度立意，题目自拟，文体不限，诗歌除外。②不少于800 字。

试题解读：

这个题目引用著名作家汪曾祺先生《人间草木》中的一句话，问学生对此有“哪些联想与思考”。这就要求学生对题目有深刻而准确的理解。

“黑白”与“彩色”两个看似对立的词语，其实是相互包容、相互融合、相互转化的。更重要的是，彼此都具有象征的意味。“黑白”象征着暗淡、单调、乏味、贫困、灾难、祸患、失败、死亡等；而“彩色”则象征着多姿多彩、丰富活泼、甜美欢乐、心满意足、功成名就、生机勃勃、生意盎然等。

汪曾祺先生的话可以从两方面来理解。一方面，当你还“在黑白里”，还看不到“彩色”，你就只能“温柔地爱”。这是汪先生真诚的忠告、劝导。这就不是“死去活来地爱”“天翻地覆地爱”“山盟海誓地爱”“海枯石烂地爱”等。采用这些外在的惊天动地的方式去爱，过于热烈，过于奔放，过于强势，过于逼迫，彼此往往会粉身碎骨。也并不是说“温柔地爱”就不真挚、不热忱、不刻骨铭心，而是说要爱得深沉，爱得永恒，爱得细腻，爱得贴心，爱得温情脉脉，爱得情意绵绵，爱得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尤其是在人生处于低谷的时候，要坚信自己一定会有灿烂的未来。不灰心、不气馁、不嫌弃、不怨天、不尤人，执着而坚定，一如既往。即使没有“彩色”，依然“温柔地爱”。天地必将为之动情，“黑白”就必然会成为“彩色”。

另一方面，当你前程似锦、众人仰慕、前途不可限量之际，你千万千万要“朝圣黑白”。人生最容易“得意忘形”，在春风得意之时，常常“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几斤几两，也不知道天南地北、天高地厚。因此，我们要以最虔诚、最感恩、最顶礼膜拜的态度去“朝圣黑白”。也就是说，在你豪情万丈之际，处于人生巅峰之时，你最应该感谢的就是过去的落魄和苦难。“黑白”就是你一生中最珍贵、最自豪的财富，是你披荆斩棘走向辉煌人生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

如何以“黑白”去对待“彩色”，又如何以“彩色”去对待“黑白”，分别以两方面去理解汪曾祺先生的话，就有了审题立意的两个角度，综合起来思考也是一个角度。角度不同，侧重点就不同。只要对原文有了清晰而深刻的理解，就保证了文章的立意和写作的深度。至于或“讲述经历”，或“抒发情感”，或“阐述观点”，不论何种文体，都要求“联系现实”“结合自身实际”，则是希望以此杜绝“假大空”，倡导朴实、真诚、理性的文风。

黑白是别样的彩色

52 分

①人们似乎总是在渴求更多，不论是在缤纷多彩的早晨希望回归沉静如水的黑白夜晚，还是于单调阴郁的沉寂夜晚向往迸发生机的活泼早晨。人生之中，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

第①段从反面开篇。无论“多彩早晨”回归“黑白夜晚”，还是“沉寂夜晚”向往“活泼早晨”，“人们似乎总是在渴求更多”。作者一开始就抓住问题所在，引起深思与警觉。文章也因此更具吸引力。

②我在有着自由童真多彩的童年向往长大后学校生活中“三点一线”不是开就是关的简单生活；我又在单调无聊的黑白校园生活中渴求回到从前多彩的街道与温暖的童年的家。

第②段概述“我”在“彩色”的童年向往“黑白”的校园，又在长大后校园的“黑白”中渴求回到童年的“彩色”。从内容上讲，与首段重复；从结构上讲，前后两段不协调，不如删去。

③“在黑白里温柔地爱彩色，在彩色里朝圣黑白。”诚然，但于我而言，黑白也是别样的彩色，彩色则是跳动的黑白。好比钢琴上八十八个黑白键，尽管它们看上去单调无趣，但在这仅有的八十八个钢琴键中，音符自由组合，在伟大的创造之下，诞生了丰富的乐曲。每一首曲子都散发着不一样的光彩。可在光鲜亮丽的乐曲与荣誉背后，演奏家们又经历过怎样不为人知的辛苦呢？面对黑白键，他们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机械练习，无惧手指一次次疲惫，汗水一滴滴落下，最终收获了光辉与荣誉，他们艰苦奋斗的日子何尝不是一种黑白呢？然而在此过程中，他们收获了多彩。

第③段展开论述，以黑白琴键诞生丰富的乐曲为例，又以演奏家的汗水能收获光辉与荣誉为例，揭示出“他们艰苦奋斗的日子”也是一种“黑白”，也“收获了多彩”。足见作者的睿智，也把“黑白”的价值、意义阐述得深刻透彻。事例精当，说理深刻，逻辑性强，富有感染力和说服力。

④现在我们正处于高中阶段，生活在教室和寝室间打转，无疑黑白成了实打实的底色，但其中我也品尝出别样的多彩。

第④段承接上文，审视自己的生活，揭示“黑白”的可贵。反映出作者从观察中领悟生活的真谛。

⑤安静到令人害怕的教室，只剩不停歇的翻书声、动笔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紧紧盯着题目的双眼和因为思考而紧锁的眉头。高中生活似乎每天都这样度过，于一种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的单调生活中重复度过。这是一种空荡荡的无聊，或许我于考场中快速挥动笔墨时还会想着家里丰富多彩的世界。可是这黑白之中，未尝不闪耀着五光十色的生活。同学们下课的说说笑笑，开着只有同代人能听得懂的玩笑，无疑让生活顿时充满了光亮。更重要的是，这看似单调的生活，实则每一点一滴都是在为未来美好生活做准备，这泪水、汗水背后，则是令人向往的光明未来。想到这些，仿佛给我的黑白生活又添了一把燃料，让我通过它无趣的外衣窥见其多彩的本质。黑白是别样的多彩，而彩色则是要为之不懈奋斗的黑白。

第⑤段承接上文，列举高中生活细节，指出“黑白之中，未尝不闪耀着五光十色的生活”，从而得出结论：“黑白是别样的多彩，而彩色则是要为之不懈奋斗的黑白。”体现作者从繁杂的琐事中领悟生活本质的高超能力，以及较好的论说能力。

⑥不必贪婪地渴求自由与多彩，也不必神圣地向往单调的黑白。这两者早已在某些程度上相互交融，最终迸发出又苦又甜的交汇生活。我于生活中窥见这一道理，从此不再歆羡于任何一种，我只需细细品味其中的或苦或甜，因为黑白是别样的多彩，而彩色则是另一种黑白。

第⑥段总结全文，指出“黑白”与“彩色”相互交融，不必“歆羡于任何一种”，“细品”其中“或苦或甜”即可。语言还要简练一些。

文章优点

题目很好，意在突出“黑白”，它本身就是“彩色”，只不过是“别样的彩色”。把“黑白”看作“彩色”，改变了对“黑白”的偏见、误解、鄙视。极具哲理思维，让人回味无穷。一个好的题目，可以给文章增色不少。

审题精确，立意深刻，把“黑白”理解透彻，如把“黑白”当作“别样的彩色”“艰苦奋斗的日子”“不为人知的辛苦”“泪水、汗水”等，都是难能可贵的，值得肯定。全文围绕“黑白”的价值展开论述，可见写作者精妙的辩证思维。

思路及表达皆清晰流畅。全文可谓一气呵成，从黑白琴键到演奏家的例子，再到身边的“翻书”“考试”“玩笑”，信手拈来，很有层次感、说服力。观察细致，体察入微。

不足之处

文章结构有不妥之处。如第②段或删去，或重写。如要保留，则可改为：我有着自由童真多彩的童年，也有着多彩的街道和温暖的家。然而，我依然向往长大后学校生活中“三点一线”不是开就是关的简单生活。

语言不够精练。如第⑤段以高中生活为例论述“黑白”生活的重要价值，前4句只要突出“单调”“重复”即可。

彩色的向往，黑白的守望

46 分

①冯至的十四行诗这样写道：“我们准备着深深地领受/那些意想不到的奇迹/在漫长的岁月里忽然有/彗星的出现，狂风乍起。”我们的人生是黑白与彩色交织，有如意也有不如意，我们要在泥潭中仰望星空，在青云直上时回想艰辛。

第①段引用冯至的话开篇，但并不恰当。它突出“意想不到的奇迹”，与“黑白”或“彩色”无关。又以“彗星出现，狂风乍起”作喻，也不确切，与“温柔地爱”风格、方式都不一致，一狂热一恬静。把人生理解为“黑白与彩色交织”，把“青云直上”理解为“彩色”，把“艰辛”理解为“黑白”，这些都很好，但“朝圣”就不能理解为“回想”了。可见，写作者有一定的理解能力，但思维及语言表达不够准确，全文观点也不明确。

②我们需有一颗彩色的、在黑白世界中闪光的心。梵高曾说：“我梦想着绘画，我画着我的梦想。”他在人生的泥潭里跌跌撞撞，却始终保持对绘画的热爱与向往，就算作品无人问津，生活困苦，依然在绘画史上涂抹下一笔笔绚丽至极的色彩。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而用一份彩色的热爱与向往，为苍白岁月增添一份暖阳至关重要。电影《送你一朵小红花》中的主角马小远，身患不治之症，却始终怀着对生命的热爱，用她的乐观与坚强，感染着身边的一个个人，为曾经颓废的男主角送上生命的希望。保持热爱与向往吧，就算狂风乍起，总有一天会在黑白的天空中看到彗星出现。

第②段展开论述，以梵高及马小远为例，论述在“黑白”中要“热爱与向往”彩色。例子切题，论述还算有力度。但“温柔地爱”突出得不够，这是怎样的爱？又会有怎样的效果？理解得还不到位。如能理解为“即便没有彩色，我依然温柔地爱你”，则内涵将会更深一层。语言表达依然不够清晰、流畅。

③当你在黑白中守得云开见日，看到了彩色的时候，不要忘了赶忙回过头去看看正在消逝的黑白。

第③段过渡，转向论述“在彩色里朝圣黑白”，但“朝圣黑白”绝不是“看看在消逝的黑白”，理解有误。

④我们在浮华世界中，不应沉迷于眼前景，还要始终保持对逆境的记忆，“忆苦思甜”，不仅仅强调对“甜”的向往，更多的是在强调对“苦”的回忆。有多少人在平步青云的时候忘记了曾经对甜的渴望和为此做出的努力，忘记了曾经的苦而骄傲自满，最终高高跌下。詹青云出身贫苦，借款一百万元去国外留学，最后功成名就归来。她在成为无数人仰望的对象时并没有忘记曾经吃过的苦，相反，她常常回忆以前，不断告诫自己还要多努力，凭借这样，她成为众人皆知的超强辩手。当你功成名就之时，回想一下曾经的黑白生活吧。在彩色中守望黑白，当你披荆斩棘地到达成功的彼岸时，请务必回过头，看看自己为此抛洒的血与汗，告诉自己这一路有多么不容易，从而在浮华世界中，不沉湎，不迷恋，在心中保留一份对黑白的守望。

第④段围绕“朝圣黑白”展开论述，但把“朝圣”理解为“记忆”“回忆”“回想”“回过头看看”，把“朝圣黑白”理解为“对黑白的守望”，都是不准确的。因而把握事例的核心，以及揭示事例的内涵都出现了偏差，文章的感染力和说服力都下降了。

⑤我们需有彩色的向往，黑白的守望；在狂风乍起时等待彗星出现，在彗星出现后，回想曾经的狂风乍起，在泥潭中仰望星空，在云层回想艰辛。

第⑤段呼应首段，收束全文，再次强调观点。

文章优点

文章首尾呼应，结构相对完整。把“黑白”及“彩色”理解为“曾经的颓废”及“生命的希望”等，把“温柔地爱”理解为“感染”“送上”“增添一份暖阳”等，都很值得肯定。可见，写作者具有较好的写作能力和思维能力。

不足之处

最关键的就是对作文题理解不够准确，尤其对“朝圣”的理解存在偏差，思辨能力及说理能力都有待提高。

语言表达虽说有较好基础，但仍需加力。把握了全文观点，但由于表达不够准确，没能达到“观点明确”的要求，这是很可惜的。

总结：

两篇应试作文，一优一较好。在确立观点、选择事例、阐述事理以及挖掘事例内涵、进行逻辑论证等诸多方面，两文都存在较大差距。原因之一在于对文题的理解，尤其是对具有哲理内涵之文题的理解能否确切、精到。这既体现了写作者领悟能力、思维能力的高低，也关系到文章是否深刻透彻，论述是否能够真正展现理性的光辉。

此外，语言也至关重要。精辟、精练，不拖泥带水，富有表现力，都是作文的要求，还关系到论述是否流畅、深刻、透彻，论证是否具有逻辑性。对语言的追求，是我们一刻也不能放松的。

因此，要想得到高分，写出好文章，上述几方面都是我们要下苦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