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俄罗斯国家发展理论与实践的新探索

葛音 李燕

摘要： 白俄罗斯第六届全国人民大会于2021年2月举行，距白俄罗斯第六届总统大选仅半年。白俄罗斯社会因“选举抗议”带来的动荡尚未完全消除，此次大会被视为政府与社会各界至关重要的对话平台，其意义不亚于白俄罗斯建国后举行的首次人民大会，受到各方高度关注。白俄罗斯第六届全国人民大会是白俄罗斯国家发展理论与实践的新探索，将对白俄罗斯未来5—10年的政治、经济与社会发展产生重大影响，尤其是宪法改革、总统权力分配、国家管理体制改革等方面。

关键词： 白俄罗斯;五年计划;宪法改革

中图分类号：D73/7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502（2021）03-0107-12

白俄罗斯第六届全国人民大会①于2021年2月11—12日举行，恰逢中国农历新年。与以往相比，这是规模最大的一次人民大会，共有约2700人参加，其中2400名人民代表来自全国六州及明斯克市，涵盖各行业和社会各阶层，包括工人、农民、企业家、学生、退休人员，以及来自文化媒体行业、工会、政党和地方议会等的代表。这次大会被视为关乎白俄罗斯未来发展的一个重要契机，或将为国家现代化带来“新气象”：2020年白俄罗斯“大选抗议”影响巨大，被视为卢卡申科执政以来面临的最大政治危机，本次全国人民大会正是危机后政府与民众乃至反对派展开对话的重要平台;大会涉及宪法改革议题，与总统权力分配、国家管理体制改革等内容相关，社会各界与外部世界高度关注;本次大会制定了2021—2025年社会发展规划，审议未来五年政治经济社会发展方向，与白俄罗斯国计民生密切相关，并涉及后疫情时代白俄罗斯与俄罗斯、中国、欧盟等国家和组织的关系前景。这些都是白俄罗斯国家现代化的新探索，其实践效果值得关注。

一、社会危机推动白俄罗斯第六届全国人民大会召开

白俄罗斯第六届全国人民大会召开时间距2020年8月白俄罗斯第六届总统大选只有半年，卢卡申科虽成功连任并进入执政的第26年，但受新冠肺炎疫情、俄白关系、反对派抗议等影响，堪称困难重重。卢卡申科在大选前就承认“当下的竞选是最困难的选举之一”[1]，形势格外严峻。首先，新冠肺炎疫情及经济形势不佳增大了竞选难度。自2000年以来，白俄罗斯经济一直发展平稳。虽然2008年经济危机一度导致其发展低迷，乌克兰危机后的西方对俄制裁也给白俄罗斯经济带来“连带性”打击，但白俄罗斯经济基本保持平稳有序发展。2020年春，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白俄罗斯未采取全民隔离，而是实行“群体免疫”，疫情防控期间还有大量人员在岗工作，这保证了其经济没有因疫情而完全中断。但受世界经济大环境影响，经济仍有一定程度下降。据白俄罗斯国家统计委员会②数据，2020年前三季度白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GDP）同比下降1.3%，第四季度有所上升，全年GDP同比下降0.9%。2020年全年通貨膨胀率达7.4%[2]，属严重通货膨胀。其次，反对派社会影响较大。自2008年起，白俄罗斯国内形成了两个主要反对派组织，一个是“欧洲白俄罗斯运动”组织 ，另一个是“说真话运动”组织。尽管这两个反对派组织的领导者或被拘捕或退出选举，没有对2020年大选构成威胁，但本次大选前国内又形成了新反对派，其领导者包括白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前行长维克多·巴巴里科、原国家高科技园区管委会主任瓦列里·齐普卡洛、知名网络博主谢尔盖·季哈诺夫斯基，他们都宣布参加竞选。尽管，这三位因故未能通过总统候选人资格审查，但谢尔盖·季哈诺夫斯基的夫人季哈诺夫斯卡娅获得竞选资格，其他几位落选者的竞选团队核心成员都加入其麾下，结果季哈诺夫斯卡娅获得了9.9%的选票，成了卢卡申科的主要竞争对手。最后，外部形势复杂。大选前白俄罗斯与“盟友加兄弟”的俄罗斯因油气价格问题未能达成一致，转而寻求从美国购买原油，白、俄之间由此出现了不愉快，再加上白俄罗斯国家安全部门抓捕33名“瓦格纳”俄籍雇佣兵，导致两国关系十分复杂。而准备参加竞选的巴巴里科、齐普卡洛、季哈诺夫斯基和实际竞选者季哈诺夫斯卡娅分别与俄罗斯、乌克兰、波兰、立陶宛等国有联系，他们的竞选背景扑朔迷离，也引发各种猜测。

尽管内外矛盾交错、困难重重，卢卡申科还是赢得大选，获得连任。俄罗斯、中国、土耳其、哈萨克斯坦、越南等国元首都对他表示祝贺。不过以欧盟、美国为首的部分西方国家和组织却不承认白俄罗斯大选结果，认为其“不自由、不公平”，还对白俄罗斯部分官员进行制裁③。大选后一个月，北约即在立陶宛靠近白俄罗斯边境地区组织名为“图布鲁克遗产2020”的军演，来自美国、法国、捷克、立陶宛、拉脱维亚等11国的军队参加，其防空目标针对俄罗斯等周边国家。更大的问题还在白俄罗斯国内：大选当日就出现了民众抗议，之后抗议持续不断，从明斯克到全国，最多时一天有几十万人在街上，对于人口不到1000万的国家来说规模不小，也引发国际社会广泛关注。这场声势浩大的“大选抗议”发生原因，既有对卢卡申科的“审美疲劳”和选举“舞弊”的怀疑，也有对白俄罗斯强力部门“武力镇压”抗议的不满，还有部分民众对政府的社会福利政策的不满。此外，白俄罗斯作为一个完全内陆国家，与俄罗斯、乌克兰、波兰、立陶宛、拉脱维亚等国接壤，民族关系和对外关系也较复杂。而反对派借助外部资金支持，在各种网络社交和娱乐平台（如Youtube、Telegram、VK等）投放大量未经审核的视频和新闻，展开“宣传攻势”，误导普通民众尤其是年轻人，也带来极大破坏力。结果，白俄罗斯“大选抗议”一度成为全球关注的重大事件。

为平息抗议、稳定形势，白俄罗斯政府采取了多项措施。首先，多手段并用控制新冠肺炎疫情。政府在疫情严重的几个地区展开大中型医院改造，学习中国经验，建设方舱医院，解决床位不足问题。最初因措施得力， 2020年8月单日新冠病毒感染数一度清零。但“大选抗议”又使疫情恶化，2020年11月达到顶峰，政府不得不实行严格管理，要求民众在公共场合必须戴口罩。白俄罗斯还是全球第一个购买俄罗斯“卫星—V”新冠病毒疫苗的国家，2020年底就开始大规模接种。由于政府始终努力控制，疫情逐渐好转。其次，采取“疏导和平抗议+镇压暴力行为”策略。“大选抗议”爆发初期，虽然参与者众多，但暴力行为极少，还有女性手持鲜花表达意见。政府对此类活动多采取默许态度。后来出现了袭警、爆炸等暴力行动，政府严厉镇压，并追究当事人的法律责任，将局面稳定下来。再次，与俄罗斯一道反击外部反对势力。针对北约军演，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塞尔维亚联合组织了“斯拉夫兄弟会2020”军演，作为“回敬”。俄罗斯总统普京还声明，若白俄罗斯遭受外部军事威胁并向俄罗斯提出请求，俄将根据集安组织条约与俄白联盟条约，为白方提供全面安全保障和援助。

经过内外多措并举，2021年初白俄罗斯国内局势基本稳定。不过，原有社会矛盾和选举带来的冲突并没有完全平息，发展经济、完善社会福利政策、以政党建设推动民主政治等都是国家当前主要任务。这首先要求修改宪法，同时也需要把民众反映强烈的社会问题以全国人民大会形式汇总，提出解决办法，编入2021—2025年社会发展规划。第六届全国人民大会的主要目标是把大会作为一个上层政治精英与社会各界对话的平台，完善国家民主政治，协商解决当前各种社会问题，并根据新形势完善市场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成果，着手制定今后几年国家发展规划，力争克服危机，保证经济社会稳定与快速发展。

二、第六届全国人民大会以加速国家现代化为目标

白俄罗斯第六届全国人民大会共收到社会各界1.7万份提案[3]，大会主旨是“团结，发展，独立”[4]，来自明斯克、戈梅利、布列斯特、格罗德诺、维捷布斯克、莫吉廖夫六州和明斯克市的2400名代表齊聚共和国宫。总统卢卡申科发表了长达4小时的讲话，强调，2021年将是决定性的一年，白俄罗斯处于国家和社会发展关键时期，本次大会意义非凡，可等同于独立后的首届人民大会。从客观效果看，这次大会由于内外形势推动，在政治、经济和外交领域制定了比较切合国家实际、以实现国家现代化为目标的计划。

（一）经济政策以解决民生为先

卢卡申科首先总结了经济建设成就。过去五年，作为一个中欧小国，白俄罗斯积极参与世界进程，发起多项全球合作计划，是欧亚经济联盟中粮食保障程度最高的国家，还是世界第五大乳制品出口国。在基础设施领域，已建成投产一个大型核电站，同时通过优化道路建设，本国物流业得以快速发展。在科技创新和绿色发展方面，引入多项国际绿色行业标准，并在太空、核以及生化领域取得长足进步。在体育文化方面，白俄罗斯冰球闻名于世，并在2019年成功举办了欧洲运动会。得益于医疗系统的良好运转，白俄罗斯人均寿命位列独联体国家第二，人类发展指数排名靠前。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上个五年计划中人均GDP增长14%，2020年达到2.02万美元水平[5]。国家总体就业率稳定，实际工资增长超过1.3倍，价格增幅得到合理调控。医疗水平较为发达，人均预期寿命74.5岁，在全球母亲境遇指数中排名第25位④。白俄罗斯在世界教育指数中排名前30位。商业管制与企业负担较小，在2020年世界银行《世界营商环境报告》中，白俄罗斯在190个国家中排第49位[6]。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体量不大的白俄罗斯冲击不小，有机构预测，疫情后白俄罗斯可能出现经济崩溃。但实际上，2020年GDP降幅不到1%[7]，关键经济指标保持在2019年的水平，相对于多数国家这已是很好的结果。卢卡申科表示，疫情之后，白俄罗斯经济还将遵循渐进式发展规律，不会为图“快”而“造假”[8]。

为克服疫情及国内抗议带来的影响，白俄罗斯第六届全国人民大会通过了2021—2025年经济社会发展规划，确定了五年目标的优先事项，包括“幸福家庭”“强大地区”“知识环境”“国家伙伴”⑤等四个目标。该规划旨在通过经济现代化，高效运用社会资本，为人才发展创造条件，保障社会稳定和公民福利增长。为此，白俄罗斯政府通过了一系列与民生相关的具体政策措施：强化家庭政策及民族健康政策，提高民众生活质量;创造新产业和舒适的生活环境，完善非首都非核心圈的基础设施，促进区域平衡发展;加强工业发展，革新传统工业，发展高新技术，深化原材料加工;加强土地集约利用，加深农产品和食品生产合作，引进高科技数字化设备，提高农业竞争力;发展过境物流，扩大国内外旅游市场，提高社会服务质量，使服务业得到有序发展;整合先进信息和生产技术，提高人口“数字素养”，力争实现向数字社会转型目标;实施积极的对外经济政策，扩大对新兴市场出口，加强与中国的战略合作，发展独联体、欧亚经济联盟框架内互惠经济合作;有效分配资源，完善国有资产管理体系，均衡发展国有和私有部门;保护国有企业，保障工人就业率;公平定价，合理收费，提高劳动就业率，保障民众收入等。

这次大会特别重视民众福利水平的提高。卢卡申科指出，白俄罗斯农业、社会及公共住宅服务行业从业人员工资偏低，部分体制内工作人员如教师、医生等收入不高，白俄罗斯政府争取在2025年前将医生工资提高到全国平均工资的1.5倍，将教师、护士、文化行业社会工作人员工资提高到全国平均水平。白俄罗斯全国月平均工资已达到500美元[9]，根据大会召开前的大型社会调查，超过60%的民众在疫情发生后愿意付出更多努力提高收入。为达到这一目标，白俄罗斯政府将大力投资新兴产业，创造更多就业机会，为中小企业、小微企业发展创造良好条件，使民众勤劳致富。物价调控也是白俄罗斯社会政策重点之一。前一个五年计划期间，白俄罗斯通货膨胀率控制在5%—6%的正常水平[10]，国家相关部门还将继续监管物价，减轻低收入群体生活负担。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白俄罗斯政府与中、俄方面达成新冠病毒疫苗供应协议，进行大规模免费疫苗接种，并提高疫苗研发水平，逐步实现自主生产，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其他疫情。

人口危机是东欧部分国家带有普遍性的社会问题。白俄罗斯独立前，受第二次世界大战及阿富汗战争的打击，人口数量曾出现断崖式下跌。独立后，新人口调控政策于1992年开始执行，主要目标是增加多子女家庭的数量。白俄罗斯政府采取了一系列颇有成效的措施，如设立“家庭资本”⑥，保障多子女家庭教育、医疗权利等。不过，因经济下滑，近年来出生率下降，人口呈现负增长，2017—2019年人口总数降至20世纪70年代后期水平[11]，生育率基本维持在0.17%[12]，低于世代更替标准的0.21%。这次大会提出了一项“多子女”计划，包含多项生育激励措施，如给无工作经验但育有四个子女的家庭主妇发放退休金，扩大“家庭资本”适用范围，完善社会服务体系等。白俄罗斯人口发展目标是将人口总数提高1.5—2倍，达到1500万—2000万左右[13]。卢卡申科强调，即便未来需要调整某些社会福利政策，也不会改变人口及住房政策，以保证民众生有所养、安居乐业。维护国民家国观念，保护本国传统也是本次白俄罗斯全国人民大会的重要内容。卢卡申科表示，保护历史和传统是民族延续的基础，需要更多地关注教育及文化问题，避免文化侵蚀。同时，要保护年轻人的创造力和活力，大力发展体育运动行业，使人民拥有健康的生活方式，享受丰富的文化娱乐活动。

从上述国家发展规划与社会经济政策看，白俄罗斯经济发展仍将以建设福利国家为目标，以国家项目建设带动传统产业改造、发展高新技术产业，以现代工业、绿色农业、数字经济、过境物流、旅游等行业发展带动国家整体现代化水平的提高，并为解决就业和民生问题提供更大空间。政府力图通过新兴产业发展，为国家经济登上新台阶创造技术和人力条件。同时，也对传统产业进行了大规模现代化改造，努力保持较高水平的投资回报率。独立以来，白俄罗斯国有企业或国家控股企业始终占经济总量的70%左右，一些反对势力和西方国家提出批评，认为白俄罗斯国家垄断经济，不利于经济健康发展。卢卡申科指出，经过此次调整后，国家经济结构已经发生变化，出现了一些新兴行业，非国有经济份额已接近50%。从政策导向看，白俄罗斯政府有意降低国企占比，力图通过经济成分多元化、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推动民生产业发展带动产业格局的科学化、合理化，把发展经济与保护环境、实现绿色发展结合起来，快速提高居民收入水平，最大程度地保证就业。眼下，这些政策措施还在制定和初步落实阶段，但无疑将对国家管理、社会治理、民生改善、全民福利的提升有极大促进作用。这是白俄罗斯探索适合自身条件的独立发展道路的新尝试。

（二）以政党建设推动现代民主政治发展

发展民主政治，发挥公民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作用，修订宪法，限制总统权力，是第六届全国人民大会的一个重要议题。卢卡申科在报告中提出，“必须使决策中心尽可能靠近民众”，以便有效实现政府和民众的双向反馈。这次大会提议，要确保各个社会阶层参与国家重要政策方针的制定与执行，还确认白俄罗斯全国人民大会是通过立法巩固其特殊法律地位的最高人民代表形式。白俄罗斯将继续完善《公务员法》，提高对公职人员的职责与能力要求，以消除腐败和官僚主义。卢卡申科承认，目前总统权力过于集中，如果未来权力转移到受外国势力扶持的人身上，可能会给社会带来毁灭性打击，因此，必须限制总统权力。当然，白俄罗斯仍将沿用总统制，而新一代总统必须由人民选出。与此相关的宪法改革是社会广泛关注的问题。大会确认， 成立宪法委员会，该委员会包括国家机关、法律界、各经济部门和社会领域的代表。该委员会于2021年内拟定有关修订白俄罗斯共和国宪法的提案，并将在年内进行公开讨论，于2022年初全民公开投票。白俄罗斯还将重新分配国家机构的权力，包括中央与地方政府和自治机构的权力分配，加强政党在国家生活中的作用;支持民间社会解决特定的社会经济问题，采纳创新举措，充分发挥青年创造力;制订爱国主义教育计划，维护白俄罗斯人民传统精神和道德价值观等。

在政党制度上，白俄罗斯一直实行无政党的垂直管理。这次大会提出，要加强政党建设，未来由议会和政党为不同群体的利益服务。白俄罗斯目前共有15个政党，按照意识形态划分可分为左翼、右翼和中间政党。左翼政党包括白俄罗斯共产党、白俄罗斯“公平世界”左翼党、白俄罗斯农业党、共和国劳动与正义党、白俄罗斯爱国党，这些党派主张维护劳动者权益，支持集体所有制。白俄罗斯中间政党统称为社会民主党派，包括白俄罗斯社会民主党“格罗马达”、白俄罗斯社会民主党、人民认同社会民主党和白俄罗斯绿党，这些党派支持温和社会改革。白俄罗斯右翼政党即自由党派，包括自由民主党、联合公民党、白俄罗斯人民阵线—保守基督党和白俄罗斯人民阵线党，这些是主要反对党，经常提出激进的社会经济改革方案。此外，白俄罗斯社会体育党和共和国党立场较为模糊。目前，白俄罗斯各政党正式成员从1.2万人到5万人不等。各政党最重要的政治活动是提名代表参加白俄罗斯国民议会代表院（下院）、地方议会代表院的选举和总统选举，以及参与各级选举委员会和选举观察团的工作。2018年，共有来自7个政党的458名代表被选举为第28届全国地方议会代表，2019年有来自5个政党的21名代表被选入共和国第七届国民议会代表院[14]。从数量上看，白俄罗斯现行政党数量不少，但并未得到公众的广泛支持，在国家政治和社会治理中的参与度也有限。比较而言，公共联盟和工会影响较大。据统计，截至2021年1月1日，白俄罗斯境内共注册3021个社会团体和25家工会，其中白俄罗斯工会联合会、共和国社会团体“白色罗斯”、白俄罗斯共和国青年团和白俄罗斯共和国先锋组织影响最大。白俄罗斯工会联合会是唯一联合了全白俄罗斯所有行业工会的国家工会中心，成员超过400万;“白色罗斯”拥有超过19万成员，联合了全国6个州的8000多家基层组织;而白俄罗斯共和国青年团则有40万青年团员，先锋组织拥有超过66万的儿童和青少年成员[15]。只是这些都不是政党，而政党在权力转移、群众政治动员和确保现有政治制度合法性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眼下政府开始着手统计现有政党情况，未来不排除组建如“统一白俄罗斯党”这样的政党以参加竞选的可能。而白俄罗斯社会民主联盟有可能成为最大的反对党。白俄罗斯各界普遍认为，未来5—10年，国家将由无政党的垂直管理转为政党治理模式，总统将由各政党代表选民选出。同时，鉴于目前扁平化国家管理权力集于总统一身，为避免发生“总统投敌”式的“颜色革命”危机，白俄罗斯政府将重新分配中央与地方权力，地方政府或自治机构将获得更多自主权。

（三）外交政策以保证国家独立为目标，坚持多元化

2020年，白俄罗斯外交形势比较复杂。由于大选前后的动荡，白俄罗斯一度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如卢卡申科所说，白俄罗斯仍处于“欧洲中心之争”的“绝对高地”[16]，全球大国都想将白俄罗斯纳入其影响范围。大选面临外部势力干涉的严重威胁，西方势力不断触及白俄罗斯“国本”，其破坏形式已不仅仅是“颜色革命”，甚至堪称“闪电战”。卢卡申科总结外部势力的意图：经济上，要在白俄罗斯推行大规模私有化，清除其弱势企业，再把造成的大批失业人员“另行安置”;限制俄企在白俄罗斯从事基础设施建设，对波兰、美国、立陶宛企业则不加限制;将国有农用土地对外抛售。在政治和军事上，外部势力要求白俄罗斯与俄罗斯划清界限，退出全部由俄主导的区域组织，在俄白边界重设管制，关停俄罗斯在白军事基地，由白俄罗斯方自行构建防空和导弹防御系统，禁用俄语出版书籍资料，禁播俄语新闻和文化节目等。外交上则完全转向西方，推动白俄罗斯加入欧盟，转投北约“怀抱”。卢卡申科指出，这一切不符合白俄罗斯的根本利益。所谓“民主观念”和“全球主义”，是美国和西方国家为愚弄和控制他国专门炮制出来的，根本目的是使其自身利益最大化，这在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尤为明显。白俄罗斯經受住了内外考验，各行业、各领域运转正常，但本国主权和稳定仍受到威胁和挑战。

卢卡申科宣告，即使形势严峻，白俄罗斯也仍将继续奉行多边外交政策，并积极参与地区与世界和平进程。未来白俄罗斯还将继续，保持对外关系（尤其是经济关系）的平衡和多样性，不把他国列为敌对目标，坚持以和平方式解决争端，力求保障国家安全、政治稳定、主权完整，为地区和世界和平稳定作出贡献。俄罗斯、欧盟、中国等仍是白俄罗斯未来重要合作伙伴，白俄罗斯希望欧亚经济联盟提高国家间合作效率、扩大规模，并积极与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对接。关于中白关系，卢卡申科强调，两国关系有其特殊性，中国是白俄罗斯外交战略中的“远弧线国家”⑦，两国虽相距遥远，但中国是白俄罗斯负责任的合作伙伴，是“远亲”，更似“近邻”。2020年底，白中战略合作关系成为西方国家的攻击借口，个别西方国家还警告卢卡申科要远离中国，不要帮助中国扩大其在欧洲中心的影响力。卢卡申科认为，多年前，当白俄罗斯受到欧美国家大规模经济制裁时，中国对白俄罗斯敞开市场大门，无条件支持白俄罗斯经济发展，白俄罗斯任何时候都不能“恩将仇报”。中白两国发展战略伙伴关系是正确的，两国指导方针基本吻合，这也是进一步加强双边关系的基础。中国对白俄罗斯提供了切实援助，如援建住宅、重要基础设施等。下一步，白俄罗斯还将推动中国大型企业和银行扩大在中白工业园的业务和投资总量，积极开拓中国市场。中方已开放白俄罗斯农产品、食品和工业品进口，数百家白俄罗斯农企获得了中国市场准入资质，预计2021年白俄罗斯对中国出口额将增加7亿美元，达到10亿美元水平。

围绕中白关系议题，中白工业园管委会主任亚历山大·亚罗申科在大会代表发言时，肯定了中国在当今世界遥遥领先的经济地位和经济活力。他认为，白俄罗斯已与中国这一冉冉升起的“地球之星”建立起牢固且开放的关系，两国是“铁哥们儿”。中国对白俄罗斯经济发展十分重要，是白俄罗斯第二大贸易伙伴，仅次于俄罗斯，双边年贸易额已达50亿美元。白俄罗斯对华出口商品结构在不断优化中，尤其是农业领域成果丰硕。中白在金融与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正在开展高水平合作。与2015年比较，目前中国对白俄罗斯直接投资已翻倍，贷款45亿美元建设大型工程项目，在白俄罗斯援建项目总投资额也超过了5亿美元[17]。中白工业园在两国项目合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是“一带一路”倡议的节点平台之一，也是白俄罗斯全球定位的重点标尺。鉴于中白经贸关系快速发展，亚罗申科提议修订白俄罗斯2015年8月31日第5号《关于发展与中国双边关系》总统令（含根据2017年11月30日第428号总统令进行的增补）[18]，优化双边合作路线图，大力推动双边在服务贸易、投资、铁路、旅游、医疗、金融等领域的合作。

关于白俄罗斯与俄罗斯、欧盟的关系，卢卡申科强调，俄罗斯仍将是白俄罗斯未来主要经济合作伙伴与战略盟友，发展与欧盟的关系也很关键[19]。当白俄罗斯面临一系列外部势力攻击时，俄方给白俄罗斯提供了重要援助，两国将基于互利互惠、相互尊重继续合作，在俄罗斯和白俄罗斯联盟条约、集安组织条约、欧亚经济联盟、独联体框架内继续开展战略合作。未来，白俄罗斯将逐步推进政治改革，俄白合作也将稳步深化，确保白俄罗斯政权合理分配、交接平稳，国内局势稳定，并深化两国联盟。白俄罗斯与欧盟边界是白所有边界中最长的，双方经济、社会、文化和政治的相互依存度很高。不过，由于反对派和“大选抗议”等问题，欧盟和美国指责白俄罗斯，还宣称制裁。这是典型的双重标准，因为反对派和抗议示威活动在波、德、法、比、荷等国都有，美国抗议者还“攻陷”了国会大厦，那些政府都没有受到任何指责。因此，西方国家也无权对白俄罗斯内政发号施令。不过，白俄罗斯仍将欧盟视为重要贸易、经济和投资伙伴，主张与美方正常对话并发展双边关系，与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等“远弧线”地区国家继续发展双边关系。白俄罗斯仍将努力维护地区安全稳定，在国际和地区事务中发挥积极作用。

大会还讨论了国家安全问题。卢卡申科强调，白俄罗斯自己能够保障自身食品、人口、科技及环境安全，军事力量也能保证国家领土安全。不过，白俄罗斯需要加强国家信息安全建设，维护国家“信息主权”。白俄罗斯在边界地区建立了网络部队和针对北约的网络中心，以应对北约邻国的现代信息战略与技术攻击。对于国内舆论环境而言，由于当今即时通信网络和搜索系统十分发达，若不进行管理，外部势力可能有机可乘，利用社交媒体和大量未经证实的信息误导民众。过去5年，白俄罗斯信息领域犯罪数量增加了10倍，卢卡申科号召民众提高信息辨别力，维护“信息主权”，以应对新形势下的数字攻击。

从外交政策看，在经历了苏联解体后的巨大社会震荡、艰苦发展了二十多年，白俄罗斯多元外交政策在保证国家独立、主权与领土安全、多向外经贸合作中起到了积极作用。不过2020年总统大选，给白俄罗斯与俄罗斯、欧盟的关系带来极大考验。拜登执政后，美对俄政策明显强硬，连带欧盟对俄政策也有很大改变。夹在俄罗斯与美国、欧盟之间的白俄罗斯，面临国内政治改革、经济恢复等重大任务，还受到外部干扰，可谓内外形势都十分不利。在此情况下，保证国家安全、主权独立与完整成为外交第一要务。在所有对外关系中，中白关系最为稳定，中国是白俄罗斯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外交关系之一。

三、结论：实现国家现代化任重道远

如前述，白俄罗斯第六届全国人民大会是在新冠肺炎疫情、经济下滑、“大选抗议”、外国插手等多种情况交织的复杂局面下召开的，不仅要探讨后疫情时代的经济恢复、民众福利水平提高等经济社会问题，还要解决政治体制、政党作用、国民参政议政等国家民主政治问题。同时，还需要对东西方的外部关系进行重新梳理，以保持多元外交关系，为本国发展提供最佳外交环境。如能够科学、合理地解决这一系列严峻复杂的社会问题，白俄罗斯国家现代化建设无疑将迈上一个新台阶;而若不能合理解决哪怕其中的几个问题，都可能对国家未来发展带来严重消极后果。因此，对此次大会的反响、大会各项任务如何落实，都可上升到国家政权现代化层次来认识。当下，白俄罗斯政府在恢复经济、保障民生、推動政党建设、完善国家民主政治、保持平衡外交等方面正积极努力地工作。

在推行国家工业现代化方面，中白工业园和白俄罗斯经济特区作用正在提升。卢卡申科执政以来，十分重视发展对华关系，尤其重视中国共产党在国家治理和改革开放方面的经验和成就，他表示，“中国已取得巨大进步，并在多个领域成为世界领袖。我们需要向中国学习”[20]。中白工业园是中国目前在海外开发面积最大、合作层次最高的经贸合作区。2018年，中白工业园被认定为白俄罗斯头号区域经济特区，也是目前欧亚联盟框架内海关政策便利程度最高、关税和税收优惠程度最大的经济特区。中白工业园将高端装备制造业、物流、中医药、康养、环保、创新产业等作为优先发展领域[21]，截至2020年底，共有11国的68家企业入园，协议总投资额超过12亿美元[22]，其中中资企业占比超过60%，涉及机械、电子、电信、商贸物流等多领域。为支持科研创新、促进科创成果转化，中国援建的中白科技成果产业化创新中心于2020年底投入运营。中白工业园开发公司还联合中国—欧亚经济合作基金、招商局资本、白俄对外经济银行等共同成立了2000万美元的专项“星火计划”[23]，用于孵化培育科研项目。白俄罗斯方面通过设立中白工业园这个“经济特区”，对社会经济管理进行“超前探索”。白俄罗斯总统颁布多项总统令，赋予入园企业一系列优惠政策，实行“一站式”服务，高效管理。最新总统令批准在中白工业园设立公共保税区，允许保税区产品在园区与欧亚经济联盟国家间自由流动，免除入园企业进口关税和增值税、不动产税、土地税等一系列税收，降低企业负担和劳动成本。白俄罗斯将中白工业园视为本国经济改革和对外开放的试验区，其目标不仅是打造“一带一路”标志性项目，加深与中国的全天候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还希望借鉴中国科技发展经验，确立白俄罗斯创新发展方向，并把园区建设成功经验分享给欧亚经济联盟的其他自由经济区，使园区成为独联体地区经济发展的增长极，带动周边区域经济发展。此外，白俄罗斯还有6个经济特区，分布在明斯克、戈梅利、布列斯特、格罗德诺、维捷布斯克、莫吉廖夫六州，共有440家企业，来自全球30个国家，投資额约70亿美元，从业人员13.5万人，各经济特区享有不同程度的税收优惠和海关便利措施，部分特区已开始推广中白工业园成功经验[24]。

2020年，由于新冠肺炎疫情这只“黑天鹅”给全球经济带来的冲击，作为经济体量小、资源缺乏、对俄能源依赖程度较高的白俄罗斯，经济发展受到疫情总体环境限制。经历了疫情冲击，在保证疫情防控又不中断经济活动的情况下，采取群体免疫政策保证疫情好转，经济没有出现很大下滑，本身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成就。在疫情没有完全结束、“大选抗议”后社会尚未完全稳定的情况下，白俄罗斯政府着手改革，发展多种所有制经济，降低国有经济比重，提高社会福利，大力改善民生。这些措施对于独立后始终坚持市场社会主义理论的白俄罗斯而言，无异于一次疫情“黑天鹅”推动的强制性经济改革，方向值得肯定。不过，改革措施落地还取决于国家经济政策和国内经济环境，也受外部总体经济环境影响，不可能一蹴而就。

在政治体制改革方面，反对派宣称2020年总统选举结果不合法，不断要求重新选举，社会舆论对“无政党垂直管理”也有不满，要求加强政党政治，压力很大。苏联解体以来，多数独联体国家政党发展经历了非党化—政党多样化—多党竞争的历程，白俄罗斯非党化阶段因管控严格而延长，眼下已开启多党竞争过程。根据国家治理一般规律，白俄罗斯很快将进入政党多样化发展时期。白俄罗斯政府承诺努力推动政党建设，目前已从修宪入手，实施政治体制改革，未来总统竞选有可能以政党领袖身份进行。由此，因个人原因被取消参选资格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白总统选举至少在形式上将更加民主。当然，为避免多党倾轧、无序竞争、党派清算，白俄罗斯政府目前还比较谨慎地推进该进程。从维护国家稳定和社会安全角度看，眼下卢卡申科总统还是保证白俄罗斯政局稳定、社会发展的重要领导者。他执政二十多年给白俄罗斯带来的变化已经证明，他的市场社会主义理论与他领导下的市场社会主义实践，对国家发展最有效。若因总统权力受限或重新选举，卢卡申科失去领导权，白俄罗斯能否保持政局稳定将很难预测。

在外交上，尽管因2020年“大选抗议”，白俄罗斯的外部环境严重恶化，其一贯推行的多元化外交平衡政策也被反对派及其背后的外国势力打破，但白俄罗斯维护国家独立和主权的基本主张还没有改变，至少在卢卡申科担任总统期间不会改变。

总体看，白俄罗斯第六次全国人民大会是在内忧外患背景下召开的，在内外矛盾交织、国家安全与稳定面对极大风险、国家发展道路面临新选择的情况下，这次大会肩负重任。大会通过的改革措施部分是原来计划中的，还有些是被动出台的。客观地说，通过一次全国人民大会实现“跨越式”改革，甚至实现国家现代化显然不可能，也不现实。白俄罗斯在市场社会主义道路上还需要整合并调动社会各方力量，要完全实现经济现代化、国家法治化、社会民主化、外交多元化，还有诸多工作要做。

注释：

①白俄罗斯全国人民大会 （Всебелорусское народное собрание），是白俄罗斯政府和其他管理机构代表、企业负责人和劳动者、科学家和文化工作者的代表大会。这是白俄罗斯共和国最重要的民主形式之一。

②白俄罗斯国家统计委员会官网https：//www.belstat.gov.by/.

③2020年10月2日，欧盟宣布针对白俄罗斯部分官员进行制裁，他们涉嫌对示威者施暴、伪造总统选举结果，还把白内务部长和中央选举委员会主席等40名官员列入制裁名单;11月6日，欧盟扩大对白制裁名单，对卢卡申科本人、其子——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维克托·卢卡申科等15名白政府官员进行制裁;12月17日推出第三轮制裁名单，对白政府副总理西瓦克、国家广电公司董事长埃斯蒙特等29名官员和7位法人进行制裁。除限制入境外，欧盟还宣布冻结他们在欧盟司法管辖范围内的财产，并禁止欧盟成员国公民和实体向其提供资金。

④根據慈善组织救助儿童会《世界母亲状况》2015年报告排名，白俄罗斯在独联体国家中排名第一，超过了波罗的海国家，甚至超过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

⑤ 幸福家庭就是在人民身心健康的基础上，加强传统家庭观念，关爱儿女和老人。强大地区就是提供舒适安全的生活与劳动环境，发达的社会基础设施，提高资本流动性，投资新兴高效行业。知识环境就是提供高质量并可负担得起的教育，发展个人潜力，发展科学和建设新型教育系统，培养高素质公民，使其掌握完全满足经济需求的技能和能力。国家伙伴就是加强国家与社会、国家与个人、国家与商业间的对话以及互信。

⑥白俄罗斯政策规定，拥有三名及以上子女的家庭，将获得名为“家庭资本”的奖励1万美元。子女满18周岁后，这笔奖励可用于改善家庭住房条件、子女教育条件，享受社会服务，或储蓄在完整家庭中母亲（继母）退休金账户、单亲家庭父母一方的退休金账户上，也可提前用于购买保育服务等。2018年1月1日，白俄罗斯银行（Беларусбанк）开设了47405个“家庭资本”相关存款账户，总存款金额达到4.74亿美元。

⑦白俄罗斯外交政策中，“远弧线国家”指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国家。

参考文献：

[1]Лукашенко： Нынешняя избирательная кампания -одна из самых сложных. Об этом Президент заявил сегодня， отвечая на вопросы журналистов[N]. Беларусь сегодня，2020-08-09.

[2]Инфляция в Беларуси в 2020 году составила 7，4%[EB/OL]. https：//www.belta.by/economics/view/infljatsija-v-belarusi-v-2020-godu-sostavila-74-423842-2021/，2021-01-13.

[3]Особый правовой статус ВНС будет закреплен законодательно[N]. Беларусь сегодня，2021-02-12.

[4]О единстве， развитии и независимости. Доклад Президента Александра Лукашенко на шестом Всебелорусском народном собрании[N].Беларусь сегодня，2021-02-12.

[5]Приняты резолюция и обращение участников VI Всебелорусского народного собрания[EB/OL].https：//www.belta.by/society/view/prinjaty-rezoljutsija-i-obraschenie-uchastnikov-vi-vsebelorusskogo-narodnogo-sobranija-428434-2021/，2021-02-12.

[6]Беларусь в рейтинге “Ведение бизнеса”.

Министерство экономики Республики Беларусь[EB/OL]. http：//www.economy.gov.by/ru/doing_busines-ru/， 2020-02-17.

[7]ВВП Беларуси в 2020 году снизился на 0，9%[EB/OL]. https：//www.belta.by/economics/view/vvp-belarusi -v-2020-godu-snizilsja-na-09-424621-2021/，2021-01-18.

[8]Лукашенко： экономика не терпит революций и шарлатанства， эволюционно надо развиваться[EB/OL]. https：//www.belta.by/president/view/lukashenko-ekonomika-ne-terpit-revoljutsij-i-sharlatanstva-evoljutsionno-nado-razvivatsja-428212-2021/， 2021-02-11.

[9]Стоимость рабочей силы. Годовые данные. Национальный статистический комитет Республики Беларусь[EB/OL]. https：//www.belstat.gov.by/ofitsialnaya-statistika/realny-sector-ekonomiki/stoimost-rabochey-sily/godovye-dannye/，2021-02-12.

[10]Инфляция в Беларуси[EB/OL]. https：//myfin.by/wiki/term/inflyaciya， 2021-04-16.

[11]Население.  Национальный статистический

комитет Республики Беларусь[EB/OL]. https：//www.belstat.gov.by/ofitsialnaya-statistika/ssrd-mvf_2/natsionalnaya- stranitsa-svodnyh-dannyh/naselenie_6/，2021-02-12.

[12]Мировой атлас данных. Беларусь. Демография. Беларусь-Суммарный коэффициент рождаемости[EB/OL].https：//knoema.ru/atlas/Беларусь/Суммарный-коэффициент-рождаемости，2021-02-22.

[13] Лукашенко предложил программу“Многодетная Беларусь” с серьезными новациями[EB/OL]. https：//www.belta.by/president/view/lukashenko-predlozhil-programmu-mnogodetnaja-belarus-s-serjeznymi-novatsijami-428202-2021/，2021-02-11.

[14]Президент Республики Беларусь. Беларусь. Гражданское общество. 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партии[EB/OL]. https：//president.gov.by/ru/belarus/society/politicheskie-partii，2021-02-12.

[15]Президент Республики Беларусь. Беларусь. Гражданское общество. Общественные объединения[EB/OL].https：//president.gov.by/ru/belarus/society/obedinenija， 2021-02-12.

[16] Лукашенко：идет борьба за вовлечение Беларуси в орбиту своего влияния[EB/OL]. https：//www.belta.by/president/view/lukashenko-idet-borba-za-vovlechenie-belarusi-v-orbitu-svoego-vlijanija-428162-2021/， 2021-02-11.

[17] Ярошенко： Беларусь выстроила прочные и открытые отношения с Китаем[EB/OL]. https：//www.belta.by/economics/view/jaroshenko-belarus-vystroila-prochnye-i-otkrytye-otnoshenija-s-kitaem-428410-2021/，2021-02-12.

[18] О развитии двусторонних отношений Республики Беларусь с Китайской Народной Республикой-Директива Президента Республики Беларусь № 5[N].Беларусь сегодня， 2015-09-02.

[19]Лукашенко： Беларуси важны отношения с ЕС，но Россия остается основным стратегическим союзником[EB/OL]. https：//www.belta.by/president/view/lukashenko-belarusi-vazhny-otnoshenija-s-es-no-rossija-ostaetsja-osnovnym-strategicheskim-sojuznikom-428163-2021/，2021-02-11.

[20]習近平将助白俄复制中国奇迹 提速打造中白工业园[EB/OL] .https：//www.chinanews.com/gn/2015/05-08/7261469.shtml，2015-05-08.

[21]未来五年中白工业园将着力打造成为“一带一路”海外科技研发和高端生产制造基地[EB/OL].https：//www.imsilkroad.com/news/p/413196.html，2020-05-18.

[22]中白工业园入园企业已达68家，投资总额超12亿美元[EB/OL].https：//new.qq.com/omn/20210222/2021 0222A05T1W00.html，2021-02-22.

[23]“星火计划”[EB/OL].http：//www.zbgyy.cn/cn/index_89.aspx？itemid=697，2021-02-23.

[24]Свободные экономические зоны. Министерство экономики Республики Беларусь[EB/OL]. http：//www.economy.gov.by/ru/cez-lgoty-preferencii-ru/，2021-02-02.

责任编辑：邓   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