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反贫困理论研究

2021-12-28 00:37:29周灵丽完颜含玥
理论探讨 2021年5期
关键词:贫困人口精准理论

◎魏 枫,周灵丽,完颜含玥

黑龙江大学 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哈尔滨150080

人类步入文明社会以后,公平与效率的权衡问题就一直伴随着我们,随之而来的就是如何看待贫困问题。当生产力水平相对较低,创造的财富无法充分满足社会全体成员需要时,配置全社会财富状态只有两种:一是低水平平均,大家都处于贫困状态;二是一部分人的需求被充分满足,其他人陷于贫困状态。当生产力水平相对较高,创造的财富能够满足社会全体成员需要时,配置全社会财富状态仍可分为两种:一是高质量平均,大家都处于非贫困状态;二是一部分人的需求被充分满足,其他人还是陷于贫困状态。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力发展水平的不同决定了相应社会对贫困问题的态度截然不同。

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生产力相对低下,创造的社会财富无法保证全体国民摆脱绝对贫困,这是当时社会产生贫困人口的主要原因,这时主要依靠“马尔萨斯”机制来减少绝对贫困人口。

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追求剩余价值、有机构成不断提高的规律,决定了社会中必然存在相对过剩人口,这是贫困人口的主要来源,因而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贫困人口无法全部脱贫。资本主义社会认可的脱贫机制主要依靠个体式的努力,其相关的减贫理论多是以个体主义、自由主义为主导思想,强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忽视贫困主体资源禀赋和环境的差异性。

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在高水平生产力的基础上,社会创造的财富足以满足全体社会成员的需求,在实现按需分配社会财富的机制作用下,全社会将不会有贫困人口,相应的反贫困理论也会退出历史舞台。

中国的反贫困是处在生产力水平还相对较低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就开始推进的伟大事业,中国共产党坚守“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初心,带领全国人民经过近百年艰苦卓绝的奋斗,实现了由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在中国消除了绝对贫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走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反贫困道路,形成中国特色反贫困理论,也为世界反贫困事业作出突出贡献。在建党百年之际,梳理中国共产党反贫困的研究成果,不仅可以系统总结中国共产党反贫困理论深刻内涵和本质特点,还可以为加快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提供经验启示。

一、反贫困的经典理论及其实现路径

(一)马克思主义的反贫困理论及反贫困路径

马克思的反贫困理论是中国共产党反贫困理论的最根本的理论源泉。马克思从“体现私有财产充满矛盾的本质的最彰明较著、最触目惊心、最令人激愤的形式,即贫穷、贫困的事实出发的”[1],发现资本主义社会中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制是产生贫困的根本原因,提出建成共产主义社会、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反贫困的最终目标,并给出通过武装斗争进行社会制度改革和不断发展生产力来消除贫困的反贫困实现路径。

1.贫困产生的根本原因

马克思将社会普遍的贫困现象与地主阶级、资产阶级对贫苦群众的剥削联系在一起,科学地解释了贫困产生的根本原因。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产阶级和地主通过暴力残酷无情地掠夺农民的土地,使得生产者与生产资料相分离,农民在丧失了生产资料后不得不依附于资本,用出卖劳动力的方式来换取生活资料。在工资这种看似“平等的交易”的掩盖下,资本家肆无忌惮地掠夺工人阶级创造的剩余价值。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制将无产阶级牢牢地困于资本生产系统,在利益的诱惑下,资本家不断地利用工人阶级的剩余价值进行扩大再生产。另外,随着科技的进步,经济社会的发展,资本有机构成不断提高,就会产生“相对过剩”人口,即不能和先进的物质资本相结合创造产出的人口。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工人的结局也必然是劳动过度和早死,沦为机器,沦为资本的奴隶。”[2]马克思的异化劳动理论指出,繁重的劳动并没有带给无产阶级更好的生活,反而成为束缚他们的枷锁。无论国家财富如何庞大,资产阶级的富裕总是建立在对无产阶级的无情剥削之上,即在产生财富的那些关系中也产生贫困,在发展生产力的那些关系中也发展一种产生压迫的力量。

2.反贫困的最终目标

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这样描述:“阶级对立在共产主义社会完全消失,贫富差距不再存在,教育与生产劳动有效结合在一起,人们的需要在共产主义社会中得到充分的满足。”因此,在共产主义社会,人的发展超越了对自然、他人以及资本的依赖状况,实现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高度和谐,劳动成为每个人“生活的第一需要”,自由时间和发展空间将得到极大的拓展,支配人们生活和命运的异己力量将得到控制,贫困问题将从根本上得以消除[3]。也就是说,在共产主义社会中人人得到自由全面发展,每个人按需分配,也就不再存在贫困问题。

3.反贫困的实现路径

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主义社会的贫困不仅表现在财富分配的不合理上,还是对无产阶级发展机会的剥夺。为此,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消灭剥削、消除贫困的必要手段,“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通过把“生产资料变为国家财产”,建立生产资料公有制,才能消灭“迄今为止的人自己的生产资料对人的奴役”,才能“完全超出资产阶级权利的狭隘眼界,社会才能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从而使不平等和贫困问题彻底从人类历史舞台上消失[4]。马克思恩格斯还强调“生产力的这种发展(随着这种发展,人们的世界历史性的而不是地域性的存在同时已经是经验的存在了)之所以是绝对必需的实际前提,还因为如果没有这种发展,那就只会有贫穷、极端贫困的普遍化;而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必须重新开始争取必需品的斗争,全部陈腐污浊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5]。因此,在消除资产阶级建立无产阶级政权后,生产力的不断发展是消除贫困进而通向共产主义社会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必要路径。

(二)西方经济学的反贫困理论及反贫困路径

西方经济学也对贫困的形成原因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纳克斯提出“贫困恶性循环”理论,认为由于贫穷国家收入低,在供给方面会导致“低储蓄能力→低资本形成→低生产率→低产出→低收入”的恶性循环;在需求方面导致“低购买力→引致投资不足→低资本形成→低生产率→低产出→低收入”的恶性循环,这样“贫穷的国家老是处在贫穷状态中”而无法摆脱贫困[6]。纳尔逊通过分析人均收入水平、人口增长率和收入增长率等三者之间的关系,提出了“低水平均衡陷阱”理论,认为不发达国家人均收入增长被人口增长抵消,人均收入处于维持生命的低水平状态,陷入了二者相互作用的“低水平均衡陷阱”[7]。要突破贫困均衡的临界条件、跳出这种均衡陷阱,必须通过资本的引入和人口的控制,实现人均收入增长速度高于人口增长速度,从而在理论上进入持续稳定增长的轨道。舒尔茨提出人力资本理论,认为人力资本的匹配程度是决定农业生产增长的关键因素,直接影响着家庭收入和国家贫富[8]。因此,要对穷人增加人力资本的投资,以实现脱贫。阿马蒂亚·森提出把“饥饿问题放在权利体系中加以分析”,通过合法的如“生产机会、交易机会、国家赋予的权利”等手段,使人们获得被赋予“取得一个包含有足够食物消费组合的权利”,解决贫困应该“实现各种可能的功能性活动组合的实质自由”,实现提高人们的“可行能力”的目的,进而解决贫困问题[9]。

从纳克斯的“贫困恶性循环”理论、纳尔逊的“低水平均衡陷阱”理论,到舒尔茨的人力资本理论和阿马蒂亚·森的赋权理论,都代表了人们对反贫困认识的发展。这些理论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指导了世界人民摆脱贫困的实践活动,但是无论从理论的根本立场,还是从实施的可行性来看,都没有也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人类的贫困问题。马克思曾深刻指出私有制是贫困的根源,要消除贫困必然需要消灭私有制。西方现有反贫困理论都没有从根本上触碰私有制的本质,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无法消除贫困。

总之,马克思的反贫困理论从贫困产生原因、消除贫困的路径和反贫困的最终目标等方面进行了阐述,这对于我国的反贫困理论形成起到了重要的指导作用。西方反贫困理论不要求改变社会的私人所有制,无法消除产生贫困的制度根源,只能从收入再分配的角度对社会中存在的贫困问题做边角修补,同时,他们的理论对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出现的贫困问题同样缺乏解释力,其对策也缺乏较强的针对性[10]。

二、中国共产党反贫困理论的形成和发展

在中华民族近代史上,贫困如影随形,加之西方列强的侵略、难以计数的不平等赔款,使中国戴上沉重的贫困枷锁,人民饥寒交迫,纷纷揭竿而起,试图寻找消除贫困的道路。近代中国经历太平天国、洋务运动、义和团、辛亥革命等一系列探索后,贫困问题仍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

中国共产党以“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为初心,从建党之初就开始了反贫困的积极探索,在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思想指导下,在不同发展时期,结合中国实践,深入剖析各阶段贫困原因,制订贫困治理计划,寻找反贫困路径,最终形成针对中国现实的反贫困理论,建成了小康社会,取得举世瞩目、令人民满意和自豪的反贫困成绩。

(一)毛泽东的反贫困思想

根据马克思主义的反贫困理论,贫困的根源在于私有制对无产阶级的剥削,所以以实现共产主义为最终目标的共产党是我国消除贫困的领导核心。毛泽东认为在新中国成立以前,“由于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双重压迫,特别是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大举进攻,中国的广大人民,尤其是农民,日益贫困化以至大批地破产,他们过着饥寒交迫的和毫无政治权利的生活。中国人民的贫困和不自由的程度,是世界所少见的”[11]。所以,要消除贫困,就必须通过革命的手段从根本上消灭剥削的制度根源,推翻三座大山的压迫,实行土地革命。1950年颁布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使农民拥有土地及生产资料,更有积极性参加农业生产,也为推进反贫困事业积累了物质基础。1953年实行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推动农业合作化的不断升级。毛泽东强调:“只有联合起来,向社会主义大道前进,才能达到目的。”[12]毛泽东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反贫困思想主要关注绝对贫困,反贫困措施主要是从致贫的根源出发,通过革命推翻原有旧制度,建立起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新制度,并结合中国当时国情进行土地改革、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和工业化,为中国的反贫困事业奠定最初的物质基础。

(二)邓小平的反贫困思想

改革开放以后,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总结社会主义建设经验和反贫困实践的基础上,提出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是消除贫困的根本途径。邓小平强调,“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要消灭贫穷”“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并强调“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根本表现,就是能够允许社会生产力以旧社会所没有的速度迅速发展,使人民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能够逐步得到满足”[13]128,而且还提出“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我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走自己的道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13]3。邓小平还进一步解释说:“一个国家要取得真正的政治独立,必须努力摆脱贫困。而要摆脱贫困,在经济政策和对外政策上都要立足于自己的实际,不要给自己设置障碍,不要孤立于世界之外。”[13]202

结合我国现实情况,邓小平认为对内改革应该从农村开始,“因为中国人口的百分之八十在农村,如果不解决这百分之八十的人的生活问题,社会就不会是安定的。工业的发展,商业的和其他的经济活动,不能建立在百分之八十的人口贫困的基础之上”[13]117,强调如果“农民没有摆脱贫困,就是我国没有摆脱贫困”[13]237。在反贫困的实践中实行了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很快就取得了较好的成效,“现在农村面貌一新,百分之九十的人生活改善了”[13]117。

邓小平根据我国当时的基本国情提出了“三步走”发展战略,阐述了中国消除贫困的预定分阶段的目标,即温饱、小康和现代化,这是对反贫困事业作出的科学而又具体的总体规划,指导着接下来反贫困实践的顺利进行。

邓小平的反贫困思想始终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为走向共产主义的共同富裕目标奠定了基础,同时提出想要摆脱贫困需要重视经济建设,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指出市场经济与改革开放以及“先富带动后富”等都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手段方法,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有机组成部分。

(三)江泽民的反贫困思想

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我国的经济稳步发展,人民生活水平得到了极大改善,“十一亿人民的温饱问题基本解决,正在向小康迈进”[14]210,实现了一部分地区的“先富”,但是同时也出现了“我国地域辽阔,发展很不平衡,中西部欠发达地区特别是贫困地区同东部沿海发达地区的发展差距还很大”[14]416的状况。江泽民审时度势,指出反贫困不仅是一项经济工作,还是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1994年颁布的《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集中阐述了中国共产党关于反贫困的指导思想,即“到本世纪末基本解决贫困人口温饱问题的目标绝不能动摇”[15]548,标志着我国扶贫方式“由救济式扶贫转向开发式扶贫,是扶贫工作的重大改革,也是扶贫工作的一个基本方针”[15]552。在具体反贫困措施上,提出“贫困地区要改变面貌,需要国家的扶持和社会各界的帮助,但从根本上说,还要依靠当地干部群众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坚持不懈地苦干实干,自强不息,艰苦创业”[14]557。“坚持贯彻发展是硬道理的思想,最重要的就是要不断增强贫困地区自我发展的能力。这是开发式扶贫的真谛所在”[14]252,强调“自扶”与“他扶”的有机统一,注重贫困人口的自我发展。除此之外,江泽民还将人的全面发展与反贫困相结合,指出“推进人的全面发展,同推进经济,文化的发展和改善人民物质文化生活,是互为前提和基础的”[14]295。在国家对扶贫问题的持续重视下,“全国农村二亿二千万贫困人口解决了温饱问题,贫困人口占农村总人口的比重从一九七八年的百分之三十点七降为二○○○年的百分之三左右”[14]247。

针对东西部发展不均衡,江泽民指出“进行西部大开发,加快中西部地区发展,是党中央在国际形势发生新的变化、我国经济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作出的重大决策”[14]57,这也是在重点落实邓小平“两个大局”伟大构想中的“第二个大局”。在西部大开发期间,我国投入3,600多亿元中央财政性建设资金并配合大量的人力、物力,完成了青藏铁路、南水北调、西气东输等多个重点项目工程的建设,为人们跨越贫困陷阱、释放发展潜力、改善生活条件提供了物质支撑。

在消除贫困的初衷方面,江泽民作出了更深层次、更加全面的阐述,认为消除贫困是共产党的根本宗旨,是保持稳定的前提,是实现最基本的人权[16]。在江泽民“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中,可以看出在经济建设的同时不能忘记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并且开发式扶贫方式能激发贫困人群的内生发展动力,引导人的全面发展,通过西部大开发的政策逐步缩小东西差距,为共同富裕奠定基础。

(四)胡锦涛的反贫困思想

步入21世纪后,伴随着经济高速平稳增长,我国反贫困工作的指导思想和实际情况又有了新变化。在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上,胡锦涛提出坚持以人为本,树立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党的十七大将“以人为本”确定为科学发展观核心,这是马克思主义与当时中国发展实际相结合的一次历史性飞跃,强调“要着力解决人民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加强扶贫开发工作,使人民群众不断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使各阶层群众特别是城乡困难群众都感受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17]。“以人为本”是对贫困问题本源的追溯,其反贫困视角旨在强调经济社会发展与人的发展的有机结合,进一步延展了“贫困”内涵,保障人民的各项权利、充分尊重人民的创造力,将过去侧重于物质层面的扶贫工作转变为从精神层面尊重人的价值、注重人的全面发展的扶贫开发工作,是反贫困理论从物质层面上升为精神层面的重要转折。

结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特点及我国所处的发展阶段,胡锦涛对如何做好工农、城乡间的协调发展作出了科学规划。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首次提出“两个趋向”的重要论断,即“纵观一些工业化国家发展的历程,在工业化初始阶段,农业支持工业、为工业提供积累是带有普遍性的趋向;但在工业化达到相当程度以后,工业反哺农业、城市支持农村,实现工业与农业、城市与农村协调发展,也是带有普遍性的趋向”[18]。这为后来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奠定了基础。

中央立足于中国贫困实际,创造性地提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重要决策,该决策有利于改善和避免贫富差距过大、区域发展不均衡状况,有利于整个社会的平稳健康发展。“社会和谐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属性”“扶贫开发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一项历史任务,也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一项重要内容”[19]。胡锦涛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战略高度对反贫困工作提出了新要求:“统筹兼顾,科学发展,坚持扶贫开发与推进城镇化、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相结合,与生态环境保护相结合,促进经济社会发展与人口资源环境相协调。”[20]和谐社会的构建能够汇聚各方力量,贡献各方智慧,充分调动广大人民群众的主观能动性,形成互帮互助的社会氛围,从多角度运用多种方法促进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建设,使我国反贫困道路更加科学合理。在提出构建和谐社会的战略任务后,民生问题尤其是贫困人民的生活状况成为人们关注的重点。在和谐社会的构建过程中,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逐渐形成有机协调的整体,维护了社会的公平正义秩序,健全了分配制度,对反贫困工作绩效的提高具有积极的作用。

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提出了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历史任务,胡锦涛在全会讲话中强调:“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是统筹城乡发展的重大战略决策。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决定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进程的关键问题,也是关系党和国家工作全局的根本性问题。”[21]从而在新的发展阶段为中国的反贫困工作明确了具体措施与实施路径。

(五)习近平的精准扶贫思想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以来,人均收入水平不断提高,经济总量稳居世界第二位,国家财政实力不断提升,同时,社会主要矛盾也发生了变化。结合新时代的具体国情,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与时俱进地发展了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反贫困理论。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以问题为导向的精准扶贫重要思想,强调“消除贫困、改善民生、逐步实现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是一个标志性指标”[22]12。这是党和国家领导人第一次把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作为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一个标志性指标明确提出来,意味着中国扶贫事业从扶贫开发向决战脱贫的历史性转变。精准扶贫政策是根据我国脱贫工作进入最后攻坚期、冲刺期的现实背景而提出的,结合不同贫困地区的实际情况存在差异性且同一地区的贫困程度也有所不同的实际情况,强调我国的扶贫路线要从“大水漫灌”型向“精准滴灌”型转型,做到扶贫政策因地因人而异。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把“扶贫攻坚战”改成“脱贫攻坚战”,就实施脱贫攻坚工程作出部署,确立了“到2020年我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解决区域性整体贫困”的反贫困目标。2015年11月,在中央扶贫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指出:“新时期脱贫攻坚的目标,集中到一点,就是到2020年实现‘两个确保’:确保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确保贫困县全部脱贫摘帽……全党同志务必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党中央决策部署上来,统一到实现‘两个确保’的目标上来,决不能落下一个贫困地区、一个贫困群众。”习近平强调“脱贫攻坚贵在精准,精准识别、精准施策,根据致贫原因有针对性地制定方案”[22]16-17,通过“精准识别”“精准帮扶”“精准管理”“精准考核”实现精准发力,针对具体的贫困原因和具体的贫困类型,探索一条适宜的脱贫致富之道[23],消除绝对贫困,“各地都要在扶持对象精准、项目安排精准、资金使用精准、措施到户精准、因村派人精准、脱贫成效精准上想办法、出实招、见真效”[24]。

“精准扶贫、精准脱贫”的内涵,经过不断完善,最终形成了坚持“六个精准”、实施“五个一批”、最终解决“四个问题”的反贫困基本方略。坚持“六个精准”就是“扶持对象精准、项目安排精准、资金使用精准、措施到户精准、因村派人精准、脱贫成效精准”;实施“五个一批”就是“发展生产脱贫一批、易地搬迁脱贫一批、生态补偿脱贫一批、发展教育脱贫一批、社会保障兜底一批”;最终解决“四个问题”就是解决好“扶持谁、谁来扶、怎么扶、如何退”的问题,构建精准识别机制,完善精准帮扶机制,精准管理。习近平在“2015年减贫与发展高层论坛”上指出:“现在,中国在扶贫攻坚工作中采取的重要举措,就是实施精准扶贫方略,找到‘贫根’,对症下药,靶向治疗。”[25]2015年1月,习近平在云南省考察时,要求“要以更加明确的目标、更加有力的举措、更加有效的行动,深入实施精准扶贫、精准脱贫,项目安排和资金使用都要提高精准度,扶到点上、根上,让贫困群众真正得到实惠”[26]。

“精准扶贫、精准脱贫”这一基本方略的科学性体现在脱贫攻坚过程中要坚持精确识别、精准帮扶、精细管理,确保扶贫对象的精准公正、扶贫资源的合理利用、扶贫任务的按时完成、扶贫目标的顺利实现、扶贫机制的科学运转、扶贫效果的真实可靠。习近平反贫困重要论述,把“精准”二字贯穿于脱贫攻坚“扶持谁、谁来扶、怎么扶、如何退”的全过程,形成了科学可行的脱贫方案。

从实践效果上看,进入新时代的中国反贫困工作取得了显著成绩。2010年我国农村贫困人口数量16,567万人,2015年下降到5,575万人,到2020年贫困人口清零,我国实现全面脱贫。贫困地区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从2010年的3,272元增长到了2020年的12,588元,是十年前的3.85倍。

当然,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并不意味着我国的反贫困任务已经结束,习近平高屋建瓴地指出,“有的问题是长期性的,攻坚期内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但要有总体安排,创造条件分阶段逐步解决”[27]。由此可以看出,我国的贫困治理将继续朝着共同富裕目标不断前进,统筹好绝对贫困与相对贫困的关系并将反贫困工作重心转向相对贫困的治理上。面对我国城乡发展差距过大、农村发展滞后于城市发展、生产要素在城乡间流动存在障碍等易于引发相对贫困的不利因素,我们要建立起相对贫困治理与乡村振兴发展的良性互动机制,培养和挖掘内生动力,走高质量的可持续脱贫道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贫困群众既是脱贫攻坚的对象,更是脱贫致富的主体”[28],将贫困群体本身当作脱贫攻坚的主力军,不仅可以激发贫困群体的发展潜力,还有助于让每一个贫困地区的成员“共同享有人生出彩的机会,共同享有梦想成真的机会,共同享有同祖国和时代一起成长与进步的机会”[29]。这就是内源式扶贫思想,主要包括两个维度:一是产业扶贫,既能够给当地贫困人口提供就业机会,也可以带动贫困地区的经济发展进而促进脱贫;二是教育扶贫,通过教育拓宽贫困人口知识视野后,让知识产生动力,从而有效地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变被动的政府扶持脱贫为依靠内生动力主动脱贫。

三、中国共产党反贫困理论的启示

一是中国共产党反贫困理论始终把为人民谋幸福放在首位,这是无产阶级政党奋斗初心的体现,同时,建成小康社会也是依靠人民取得的胜利。共同富裕的发展目标确保了反贫困的正确方向和道路,从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国共产党提出了“共同富裕”的执政理念、到改革开放时期将“共同富裕”作为社会主义本质的核心内容、再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时期对“共同富裕”的路径探索;无论是毛泽东时期通过合作化方式提高粮食产量来解决大量贫困人口的温饱问题,还是邓小平时期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来提高产粮效率、先富带动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抑或是精准扶贫战略,都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以人民为中心、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摆脱贫困,不是靠直接的物质给予或者实行西方发达国家的“高福利”政策,而是依靠人民群众的艰苦奋斗。进入新时代,面对新的社会主要矛盾,我国的脱贫攻坚任务也呈现出新的特点,要求以更高要求、更高标准,积极参与“五位一体”建设,解决区域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矛盾,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二是中国共产党的集中统一领导及其强大的政治动员力量,有利于反贫困政策的稳定性与连续性,这是反贫困工作能够取得伟大胜利的政治保证和组织保障。中国共产党在近百年的反贫困历程中始终发挥领导核心的主导作用,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为反贫困工作的开展奠定了坚实的政治保证和组织保障。中国共产党作为中国贫困治理政策的顶层设计者,每一次重大变革都由其主导或推动,中国共产党高效的组织协调能力和强烈的为人民服务的意愿,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突出优势。通过体制扶贫、大规模的开发式扶贫、整村推进式扶贫以及精准扶贫,中国共产党构建起了专项扶贫、行业扶贫、社会扶贫的大扶贫格局。党的十八大之后的五年,全国累计选派43.5万名干部担任第一书记,派出277.8万名干部驻村帮扶,彰显了中国共产党强大的组织动员能力,为摆脱贫困提供了重要组织保障。正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的反贫困事业才能始终保持正确的方向,确保反贫困政策制定与执行的稳定性与连续性。

三是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自我革新,确保理论政策的与时俱进。毛泽东认为,长期以来的剥削、压迫制度是中国人民贫困的根本原因,必须通过革命的手段从根本上消灭剥削的制度根源;邓小平在总结社会主义建设经验和反贫困实践的基础上,提出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是消除贫困的根本途径,通过不断改革和完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各方面制度,达到摆脱贫困的目的;江泽民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过程中,将消除贫困与“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建设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紧密结合起来,提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认为消除贫困是我们党宗旨的深刻体现;胡锦涛将如何发展作为解决贫困问题的关键,提出科学发展观,认为“做好新阶段扶贫开发工作,必须深入贯彻科学发展观”,针对解决贫困问题提出新思路新方法;习近平结合新时代具体国情,针对贫困问题提出精准扶贫思想,指出“消除贫困、改善民生、逐步实现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消除了绝对贫困。回顾中国共产党反贫困理论,自我革新、不断发展,将实事求是贯穿于理论发展的全过程是其鲜明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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