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凛 李梦宇
【提 要】纵观百年政治纪律建设发展历程,可划分为四个阶段,即党的创建和“与生俱来”的政治纪律,革命时期政治纪律概念提出与应用拓展,全面执政后政治纪律的延续与改革发展,新时代政治纪律的强化与创新发展。在不同历史阶段,党的建设的形势任务不同,政治纪律建设的问题意识有所差异;但百年政治纪律建设始终围绕着一条主线展开,即立足于党的政治纲领、政治路线、政治领导,围绕党的团结统一和中央权威来加强政治纪律建设,以坚定政治信仰、强化政治领导、保持党在政治上的先进性与领导力、保证全党团结一致履行使命和责任。新时代加强党的政治纪律建设,必须树立正确的政治纪律观,避免政治纪律“宽松软”现象,把党内法规制度作为加强政治纪律建设的根本保障。
世界上任何政党要想有序运作起来,必须依靠一定的组织原则与组织纪律。这正如习近平所言:“现代政党都是有政治纪律要求的,没有政治上的规矩不能成其为政党。”[1]比较而言,旗帜鲜明地讲政治、纪律严明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显著特点。中国共产党作为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无产阶级先进政党,“旗帜鲜明讲政治、保证党的团结和集中统一是党的生命,也是我们党能成为百年大党、创造世纪伟业的关键所在”[2]。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全面从严治党的过程中,着力强调要加强党的政治建设,严明党的政治纪律。在建党百年之际,认真回顾中国共产党百年政治纪律建设的基本历程,深刻总结历史经验,这有利于深化对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规律性认识,增强新时代加强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理论自觉与行动自觉。
客观地说,任何事物的形成与发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有一个形成与发展的过程。根据党的政治纪律的基本形成、概念明确与应用拓展,尤其根据党的政治纪律的发展变化与理念变迁,可将党的百年政治纪律建设划分为四个阶段。在这四个阶段,党的建设的形势任务不同、政治理念不同,对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认识与要求也明显有所不同。
对中国共产党而言,党的政治纪律可谓与生俱来。1921年,党的一大纲领就明确要求:全体党员在入党前“必须断绝同反对我党纲领之任何党派的关系”[3],必须保守党的秘密,自觉接受监督。《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决议》明确指出:“党应特别机警地注意,勿使工会执行其他的政治路线。”[4]从形式上看,虽然中共一大没有明确使用“党的政治纪律”概念,但上述要求无疑体现了对党忠诚、保守党的秘密、执行党的政治路线等党的政治纪律的基本要求。故有学者将上述要求视为党的政治纪律的首项要求[5]。
1922年中共二大制定的《中国共产党章程》通过“专章”明确规定党的八条纪律,要求“全国大会及中央执行委员会之议决,本党党员须绝对服从之”,“下级机关须完全执行上级机关之命令”,“本党一切会议均取决多数,少数绝对服从多数”等[6],初步形成以“四个服从”为基本内容的政治纪律。同时,二大党章把“言论行动有违背本党宣言章程及大会各执行委员会之议决案”作为开除党员的六种情形之首,彰显了党的政治纪律严肃性。尽管二大没有明确使用党的政治纪律概念,但却以党章形式确立了“四个服从”为基本内容的政治纪律,彰显了党的政治纪律对中央统一领导、维护中央权威、贯彻党的纲领等方面的基本要求,为党的政治纪律建设奠定了根本遵循,标志着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初步形成。
随着革命形势发展,尤其是对大革命失败的反思,使我们党对政治纪律的认识更加深刻。1927年中共五大《组织问题议决案》指出:“党内纪律非常重要,但宜重视政治纪律。”[7]学界基本认同,这是党的重要文献中第一次明确提出“政治纪律”概念。结合时代背景,当时强调“政治纪律”,意在维护中央权威与组织统一,如瞿秋白当时指出,党组织或个人“违背中央命令,违背政治议案而对之怠工”就是违背“政治纪律”[8]。
在“八七”会议确立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对派方针以后,随着党的工作重心从城市向农村转移,土地革命、根据地建设、军队建设与武装斗争的推进,党的政治纪律的使用范围开始向军队拓展,政治纪律建设的内容得到丰富。如在土地革命时期,中央《关于反帝工作的指示》指出,“放弃革命”“在党的政治纪律上是不能容许的”[9]。1936年,毛泽东开始强调政治纪律对革命武装的重要性,要求人民军队“承认严肃的政治纪律”[10];在解放战争时期,要求“一切指战员遵守政治纪律,给人民以良好影响”[11]。
新中国成立后,革命时期加强政治纪律的基本精神与基本要求得到延续;同时,随着党的领导与执政地位的确立,党的建设形势任务发生了重大转变,党的政治纪律要求融入党的各项工作尤其是组织工作之中,很少再单独强调“政治纪律”。如1951年4月,《关于整顿党的基层组织的决议》明确要求“一切党员必须执行党的政策和决议,严格地遵守党的纪律”[12]。1956年八大党章规定:“在党内不容许有违反党的政治路线和组织原则的行为,不容许有分裂党、进行小组织活动、向党闹独立性、把个人放在党的集体之上的行为。”[13]从八大党章相关要求看,全面执政以后,党的政治纪律主要围绕党的政治路线与组织原则展开,主要聚焦在“分裂党”与“非组织活动”问题上,旨在维护党的团结与统一。然而遗憾的是,受国内外各种因素的影响,党的八大关于政治纪律建设乃至整个党的建设的基本要求未能有效贯彻执行;尤其是“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党的纪律监督机构遭到破坏、政治纪律建设遭到中断。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党的政治纪律建设得以重启、并得到强化与稳定发展。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要完善党的领导机构、成立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纪律检查委员会的根本任务,就是维护党规党法、切实搞好党风。[14]针对党内民主集中制松散现象,1980年2月,中央《关于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规定:“全党服从中央,是维护党的集中统一的首要条件,是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根本保证”[15],要求各级党组织和全体党员绝不允许发表“与同中央的决定相反的言论”和“与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决议相反的意见”[16],彰显了改革开放伊始政治纪律建设的基本任务。1983年10月,中央关于整党的决定要求,全体党员和党组织“必须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党的路线的基础上同中央保持一致,这是党的政治纪律”[17]。在该决定中,不仅明确强调党的政治纪律,而且将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核心内容定位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上,确立了改革开放以来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主调”与核心内容。1999年,江泽民进一步指出:“党和国家的根本组织制度和领导制度,也是最重要的组织纪律和政治纪律。”[18]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全面从严治党的过程中,着力加强党的政治建设,严明党的政治纪律,不仅明确指出“党要管党、从严治党,靠什么管,凭什么治?就要靠严明纪律”[19];而且强调“党面临的形势越复杂、肩负的任务越艰巨,就越要加强纪律建设,越要维护党的团结统一,确保全党统一意志、统一行动、步调一致前进”[20]。这充分彰显了新时代党中央严明政治纪律的决心与信心。对于政治纪律,习近平强调“政治纪律是最重要、最根本、最关键的纪律,遵守党的政治纪律是遵守党的全部纪律的重要基础”[21];告诫全党“如果党的政治纪律成了摆设,就会形成‘破窗效应’,使党的章程、原则、制度、部署丧失严肃性和权威性,党就会沦为各取所需、自行其是的‘私人俱乐部’”[22]。
在重视政治纪律建设基础上,根据新时代党的建设形势任务要求,习近平对党的政治纪律建设作出系统阐述,既指明了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核心内容、首要任务、根本目的,又明确了政治纪律建设要解决的突出问题。一是对于政治纪律建设核心内容,强调遵守党的政治纪律,“最核心的,就是坚持党的领导,坚持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纲领、基本经验、基本要求,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自觉维护中央权威”[23]。这一讲话,将坚持党的领导、坚持“两个维护”、坚持“五基本”有机统一起来,充分彰显了对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系统性、全面性、整体性认识。二是对于严明政治纪律、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首要任务,十九大报告指出:“保证全党服从中央,坚持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是党的政治建设的首要任务。”[24]2018年2月,习近平进一步强调要“严明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坚决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坚决维护党中央决策部署的权威性和严肃性”[25]。三是对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根本目的,《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意见》指出:“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目的是坚定政治信仰,强化政治领导,提高政治能力,净化政治生态,实现全党团结统一、行动一致。”[26]这一表述,将党的政治建设的首要任务与根本目的区分开来,打破了人们对党的政治建设的狭隘或片面认识。四是对于严明党的政治纪律、加强党的政治建设要着力解决的突出问题,2014年10月,习近平提出“七个有之”,并将其作为新时代加强政治纪律要着力解决的突出问题。2016年10月,十八届六中全会《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以维护中央权威与严肃政治生活为基调,要求“不准在党内搞小山头、小圈子、小团伙”等,进一步丰富了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基本内容。
建党百年来,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方向始终是明确的。但在不同时期,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形势与任务不同,相关举措与方法也有所不同。纵观百年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基本举措,既有历史继承性,更有时代创新与发展性。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为严明政治纪律,我们党采取了许多举措。概括地说,至少包括六个方面。一是建章立制、党章规定政治纪律建设基本要求。这是加强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根本举措。中共二大以后,历次党的代表大会与党章修改都强调党的政治纪律。1945年七大《党章》明确要求:“在党内不容许有离开党的纲领和党章的行为,不能容许有破坏党纪、向党闹独立性、小组织活动及阳奉阴违的两面行为。”[27]二是以“决议案”推进党的政治纪律建设。这是革命时期的基本做法。如1925年中共四大《对于组织问题之议决案》,要求“扩大党的数量,实行民主的集权主义,巩固党的纪律”[28]。1927年11月,在党的历史上形成唯一一部《政治纪律决议案》,强调严密的政治纪律“是每一个共产党所必具的最低条件”[29],要求维护中央权威。三是严格执行以“四个服从”为主要内容的政治纪律。如1923年11月在党的历史上首次集中对一批违纪党员依据党章进行严肃处理,将完全丧失党的立场、严重违反党纪的郭平伯等四人开除党籍。[30]四是建立监察委员会以巩固党的威权与统一。1927年6月,《中国共产党第三次修正章程决案》要求“为巩固党的一致及威权起见,在全国代表大会及省代表大会选举中央及省监察委员会”[31];从此以后,中央及省监察委员会在党内开始建立。五是制定党内法规以统一各级领导机关行动。针对张国焘在长征途中分裂党和红军事件,毛泽东在六届六中全会上明确指出:“为使党内关系走向正轨,除了上述四项最重要的纪律外,还须制定一种较详细的党内法规,以统一各级领导机关的行动。”[32]六是加强党性修养,通过“整风”“整党”来加强党的建设、严明政治纪律。如1941年《中共中央关于增强党性的决定》要求“坚决肃清阳奉阴违的两面性的现象”[33];1942年2月至1945年春在全党全军开展整风运动,通过整风“肃纪”来推进党的建设。
在全面执政初期,革命时期形成的政治纪律建设的基本做法得到延续,通过修改党章、加强监督、严格执纪、“整风”“整党”等来加强政治纪律建设的基本举措得到坚持。其中,在整党整风方面,1950年在党内开展了一次覆盖全体党员的整风运动,此后陆续开展了1951—1954年的整党、1957年的整风、1963—1966年的整党等。在严格执纪方面,1952年2月人民日报头版头条报道了纪委处理周季方、宋瑛等破坏政治纪律的案件。在加强纪检监督、完善机构方面,1949年11月中央做出成立各级党的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决定;1955年3月又做出成立各级监察委员会的决议,以监察委员会代替此前的纪律检查委员会[34],赋予监察委员会更广泛的职权、较强的工作独立性。
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党既坚持优良传统,通过修改党章、整党、严格执纪等来加强政治纪律建设;又立足于民主法治建设时代要求,实现“整党”向“党内主题教育”转变,着力通过党内法规制度建设来推进党的政治建设。一是在整党与主题教育方面,1983年《中共中央关于整党的决定》要求以“统一思想,整顿作风,加强纪律,纯洁组织”为主要任务,自上而下开展的为期三年的“整党”。这是改革开放以后唯一的一次整党,从此以后,党内“主题教育”取代了“整党”,如1998年至2000年开展了为期三年的“三讲教育”。二是在建立完善纪检体制方面,1980年中纪委二次全会将“维护党的政治纪律,保证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贯彻执行”作为党的纪检工作的重要任务[35];1982年十二大党章明确规定了党的纪律检查机关设置,提高了纪律检查机关的地位和权威。为了提高纪律执行力,1993年中央纪委与监察部实现合署办公;1996年3月中央通过了《关于建立巡视制度的试行办法》,并于2000年12月在党内展开了重点巡视。三是在党内法规制度建设方面,从十二大到十八大先后修改出台了六部党章,党的十四大明确将“党内法规”概念正式写入党章。据统计,1978年至2007年间,中央颁布有关党的纪律的法规133部[36];在十七大到十八大间,新颁布党内法规和规范性文件116件[37]。在这一时期,出台的与政治纪律建设密切相关的党内基本法规有《关于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1980),《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1997,2003)、《中国共产党巡视工作条例》(2009)等。四是在严格执纪方面,1987年中纪委《关于共产党员必须严格遵守党章》通知要求,不管是谁,“如果违犯党的政治纪律,违背四项基本原则”,就要受到党的纪律处分。[38]据统计,1987年10月至1992年10月间,全党共处分违犯政治纪律的党员13254人[39];1992年10月至1997年6月,各级纪委查处违反政治纪律的党员干部三千七百多人[40];1997年10月至2002年9月,全国纪检监察机关对八千多名违反政治纪律的党员给予了党纪处分[41];2002年12月至2007年6月,全国纪检机关党纪处分518484人[42]。
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全面从严治党过程中,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优良传统得到发扬;同时,着力建立与完善党内法规制度体系、实行依规治党,全面从严治党、依规治党成为新时代党的建设的鲜明特色。一是在主题教育方面,从党的十八大至今先后开展了“群众路线教育”“三严三实”专题教育、“两学一做”学习教育、“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党史教育学习”等五次主题教育活动,这五次主题教育活动均突出党的政治性,旨在通过思想教育来增强党员干部的政治意识、促使党员干部“牢记政治责任,襟怀坦白,言行一致,自觉维护党的形象”[43]。其中,对于“两学一做”学习教育,习近平指出:本次教育活动是严肃党内政治生活、有效解决政治纪律涣散等问题的重要抓手[44]。对于“党史教育学习”,要求“学史明理、学史增信、学史崇德、学史力行”“学党史、悟思想、办实事、开新局”[45]。二是在建立完善纪检体制方面,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着力深化纪检监察体制改革、建立与完善权力监督与制约机制、发挥巡视监督尤其是政治巡视作用,着力构建党统一指挥、全面覆盖、权威高效的监督体系。2018年3月,全国人大选举产生国家监察委员会主任、通过监察法,国家监委正式揭牌、实行纪委监委合署办公。三是在加强政治纪律方面,2018年10月新版《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施行,其中第六章专门对违反“政治纪律”行为做出明确规定,构建起以“两个维护”为核心内容的党内政治纪律新图谱。四是在建立完善党内法规制度方面,从党的十八大至今,党内已出台《中国共产党廉洁自律准则》(2015)、《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2016)两部党内准则;修订与制定了《中国共产党巡视工作条例》(2015)、《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2016)、《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2018)等多部与党的政治纪律建设密切相关的党内条例。五是在严格执纪方面,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严格贯彻落实“八项规定”、严整“四风”、严惩腐败的同时,中央加大对政治纪律遵守与执行情况的政治巡视力度。从十八大至十九大,党内共立案审查违反政治纪律案件1.5万件,处分1.5万人,其中,中管干部112人。[46]党的十九大以来,全国纪检机关有效运用监督执纪“四种形态”,严肃整治一大批违反政治纪律的案件。
通过对百年政治纪律建设发展历程的梳理,既可发现党的政治纪律建设发展演变轨迹与内在逻辑,也可生动展现百年政治纪律建设的内容图谱,有助于克服政治纪律建设上的“片面认识”。百年政治纪律建设充分说明:党面临的政治形势越复杂、政治任务越艰巨,就越要加强党的政治纪律建设,越要强调全党集中统一、维护中央权威;只有如此,才能确保全党统一意志、统一行动、步调一致向前进,才能充分发挥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作用。深刻总结百年政治纪律建设,可得出一些基本经验与基本启示,这对新时代加强党的政治纪律建设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从百年政治纪律建设的缘起与走向看,中共一大强调党的政治纪律,主要围绕党的政治信仰、政治路线来进行;二大党章强调以“四个服从”为主要内容的政治纪律,主要围绕中央权威、组织权威、纲领政策来进行;五大《组织问题议决案》强调政治纪律,主要聚焦中央权威与纲领政策,围绕违反中央命令、政治决议案来强调;土地革命时期强调党的政治纪律,主要是围绕党的政治使命来进行。新中国成立以后强调党的政治纪律,主要围绕执行党的政策和决议进行,核心问题仍是聚焦在党的纲领政策上;八大党章强调党的政治纪律,主要围绕党的政治路线和组织原则进行。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强调党的政治纪律,主要围绕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全党服从中央”“同中央保持一致”来进行。新时代强调党的政治纪律,主要围绕“坚持党的领导,坚持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纲领,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自觉维护中央权威”来进行,“两个维护”是首要任务。纵观百年政治纪律建设,尽管各个历史时期的聚焦点有所不同,但加强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核心内容主要涉及三个方面:一是维护党的纲领和路线方针政策,这是贯彻百年政治纪律建设始终的基本内容,与“紧密围绕党的政治路线来加强党的建设”的基本原则密切相关。二是维护党的领导、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这是从土地革命时期至今党的政治纪律建设的主要内容。这与党的根本组织原则与领导制度相辅相成,是民主集中制的基本要求。三是维护领袖核心地位,这是十八大以来党的政治建设的时代要求,与新时代党的建设的形势任务密切相关。新时代加强党的政治纪律建设,上述三个方面内容相辅相成、相互促进。
从根本上看,现代政党是一个政治组织,需要政党纪律来保障其有序运作。故从宽泛意义上看,政党的所有纪律都具有政治性。从中国共产党百年政治纪律建设角度看,党的政治纪律有一个从狭义到广义、从抽象到具体的发展过程。在建党初期,党的政治纪律主要围绕政治纲领、政治路线、中央权威展开,属于严格意义上的政治纪律。在土地革命时期及以后,随着党和军队的发展壮大,立足于党的政治纪律,开始拓展形成组织纪律、工作纪律、群众纪律、廉洁纪律乃至生活纪律,如1927年毛泽东在“三湾改编”后宣布的“三大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个红薯,打土豪要归公),明显属于政治纪律;次年1月宣布的“六项注意”,则属于组织纪律、工作纪律、生活纪律范畴。正是基于党的纪律涉及多方面,才有党的政治纪律是“最重要、最根本、最关键的纪律,遵守党的政治纪律是遵守党的全部纪律的重要基础”[47]“严明党的纪律,首要的就是严明政治纪律”[48]之说。再比如,解放战争时期毛泽东要求“一切指战员遵守政治纪律,给人民以良好影响”[49],这里所言的“政治纪律”应属于广义或宽泛意义上的政治纪律。改革开放以后,围绕“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同中央保持一致”而强调的政治纪律,则属于严格意义上的政治纪律。党的十八大以来,对党的纪律的认识进一步细化、形成“六大纪律”,即党的政治纪律、组织纪律、工作纪律、廉洁纪律、群众纪律与生活纪律,从宽泛意义上看,这六大纪律都属于党的政治要求;但从严格意义上看,六大纪律并列必取其狭义。这正如习近平所言,党的政治纪律作为“全党在政治方向、政治立场、政治言论、政治行动方面必须遵守的刚性约束”[50],集中反映了党的政治要求。因此,新时代要加强党的政治纪律建设,必须把党的六大纪律明确区分开来、从严格意义上适用政治纪律,必须紧紧围绕“坚持党的领导,坚持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纲领”与“两个维护”来谋篇布局,克服与避免对党的政治纪律的泛化理解。否则,对党的政治纪律泛化理解,则难以聚焦解决政治建设面临的突出问题,也容易导致党的政治纪律“宽松软”现象。
从百年政治纪律建设的基本举措看,在革命时期,主要是通过建章立制、以决议案形式来推进党的政治纪律乃至整个党的建设,这与复杂多变的革命形势相适应,已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党建模式。新中国成立以来,党的领导与执政地位的确立、政治局面的稳定,要求推进党的建设制度化。改革开放初期,邓小平强调制度带有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长期性,“组织制度、工作制度方面的问题更重要”[51]。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党着力加强民主法治建设、建章立制、实行制度治党。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强调“法规制度带有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长期性”[52],要求“加强党内法规制度建设,完善党内法规制定体制机制,形成配套完备的党内法规制度体系,运用党内法规把党要管党、从严治党落到实处”[53],推行依规治党与制度治党,这已经成为新时代党的政治纪律建设乃至党的建设的成功经验。百年政治纪律建设的基本经验表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既要靠严明政治纪律,更需要健全完善的党内法规制度作保障;“推进党的工作和党的建设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是改革开放以来党的建设的基本趋势[54],也是新时代加强党的建设的基本要求。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加强党的政治建设、严明政治纪律是党的建设、全面从严治党的重要内容与关键内容,但并非代表着党的建设的全部内容。新时代加强党的政治纪律建设,必须从党的建设、党的领导、党的事业相统一高度来定位党的政治纪律,在协调推进六大纪律建设中彰显政治纪律的根本性,在全面贯彻新时代党的建设的总要求中彰显党的政治建设的统领地位。
注释
[1][21][22][23][47][48]《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版,第133页;第764页;第134页;第132页;第764页;第131页。
[2][45]习近平:《在党史学习教育动员大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21页;第11页。
[3]《中国共产党章程汇编》,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页。
[4]《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档案资料(增订本)》,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8页。
[5]杨卫军:《党的政治纪律的历史考察及其启示》,《江西社会科学》2014年第6期。
[6]《中国共产党历次党章汇编(1921—2017)》,中国方正出版社2019年版,第67~68页。
[7]《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3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136页。
[8]《瞿秋白选集》,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36页。
[9]《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4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504~505页。
[10]《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92页。
[11][49]《毛泽东文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154页;第154页。
[12]《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2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版,第207页。
[13]《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9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4年版,第319页。
[14]《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公报》,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第2、15页。
[15][16]《关于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8页;第8~9页。
[17]《十二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393页。
[18]《江泽民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364页。
[19]习近平:《在十八届中央纪委三次全会上发表重要讲话》,《人民日报》2014年1月16日。
[20]习近平:《在第十八届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3年1月23日。
[24][25]《习近平关于“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论述摘编》,党建读物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2019年版,第112页;第120页。
[26]《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意见》,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34页。
[27]《中国共产党党章汇编》,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8页。
[28]《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380页。
[29][31]《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4册,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642页;第274页。
[30]《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6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874页。
[32]《毛泽东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28页。
[33]《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8册,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445页。
[34]《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6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134页。
[35]《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机构治革及领导人、历次中央纪委全会专辑》,中国方正出版社2004年版,第52页。
[36]统计于《中国共产党党内法规选编(1978—1996)(1996—2000)(2001—2007)》,法律出版社2009年版。
[37]《中国共产党党内法规选编(2007—2012)》,法律出版社2014年版。
[38]《中华人民共和国编年史(1949—2009)》,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494页。
[39]《中国共产党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69页。
[40]《中国共产党第十五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96页。
[41]《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109、114页。
[42]《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14页。
[43]习近平:《在第十八届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20页。
[44][54]《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年版,第177~179页;第509页。
[46]《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34页。
[50]《习近平关于严明党的纪律和规矩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中国方正出版社2016年版,第7页。
[51]《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33页。
[52]习近平:《加强反腐倡廉法规制度建设 让法规制度的力量充分释放》,《人民日报》2015年6月28日。
[53]《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人民日报》2014年10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