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与生态文明
——兼论生态哲学的核心思想

2021-12-27 07:02◎卢
理论探讨 2021年6期
关键词:工业文明人类

◎卢 风

清华大学 生态文明研究中心,北京100084

如果我们把“文明”等同于人类学家所说的“文化”,那么可以说,人类文明的演变已经历了原始文明、农业文明,如今处于工业文明阶段。如果我们认同摩尔根的观点,认为“文字的使用是文明伊始的一个最准确的标志”[1],那么,就会进而认为,所有的原始社会都不能算是文明。这样,我们就只好说,人类文明已经历过农业文明,如今仍处于工业文明阶段。自20世纪六七十年代始,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意识到,工业文明在取得了炫目成就的同时,已暴露出深重危机。蕴含生态学的复杂性科学成果和全球性生态破坏、气候变化的事实都表明,工业文明不可持续,人类文明亟待转型,人类必须走向生态文明,抑或后工业文明,才能谋求真正的可持续发展。本文将通过比较农业文明与工业文明的得失优劣,探讨建设生态文明或后工业文明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展望生态文明或后工业文明的愿景,并尝试阐释支持生态文明建设的新哲学——生态哲学的核心思想。

和方差(SSE)为4.303,确定系数(R-square)为0.957 5,调整后确定系数(Adjusted R-square)为0.952 2,均方根(RMSE)为0.423 4。

一、农业文明及其得失

对于农业文明诞生之前的原始社会以及现今尚存的原始社会,不同的人类学家给出了不同的描述和评价。原始社会常被称作狩猎采集社会,据有些人类生态学家看:人类用狩猎采集技术只能获取生态系统生物产量总数的很少部分以用作自己的食物。在那种情况下,生态系统对人类的承载力和对其他动物的承载力没有多大差别,人类的人口(即种群数量)也不比其他动物的种群数量大。人类就生活在生态系统之中,消费的生物量只占生态系统生物产量的0.1%[2]。也就是说,狩猎采集者对自然生态系统几乎没有什么破坏作用。英国学者庞廷(ClivePontine)指出:“采集和狩猎的生存方式非常稳定,持续了很长时间。在几十万年中,它是人类能够从自然环境中获取必要生活资料的唯一方式。”[3]41庞廷还认为,采集和狩猎是人类采用的“最为成功、最具灵活性,也是对自然生态系统损害最小的生存方式”[3]21。

以色列历史学家赫拉利(YuvalNoahHarris)对采集狩猎社会的舒适幸福十分赞赏,但不认为采集狩猎社会造成的生态破坏微不足道。他在《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1)这本书的影响力巨大。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高毅说,“此书在2012年以希伯来文出版,很快就被翻译成近30种语言”。一书中描写了45,000年前智人到达澳大利亚后所造成的巨大生态破坏:人类首次登上澳大利亚沙滩,足迹随即被海浪冲走,但当这些入侵者进到内陆,他们留下了另一种足迹,而且再也洗刷不去。他们进入内陆仿佛进到奇特的新世界,满眼是从未见过的生物。有200公斤重、2米高的袋鼠,还有当时澳大利亚最大型的掠食者袋狮(Marsupiallion),体形就像现代的老虎一样大;树上有大到不太可爱的无尾熊;平原上则有不会飞的鸟在奔驰,体形足足是鸵鸟的两倍……森林里则有巨大的双门齿兽(Diprotodon),外形就像袋熊,不过体重足足有两吨半。除了鸟类和爬行动物以外,澳大利亚当时所有的动物都是像袋鼠一样的有袋动物……有袋哺乳动物在非洲和亚洲几乎无人知晓,但它们在澳大利亚可是最高的统治阶级,但不过几千年后,所有这些巨大的动物都已消失殆尽。在澳大利亚当时24种体重在50公斤以上的动物中,有23种都惨遭灭绝,许多比较小的物种也从此消失。整个澳大利亚的生态系统食物链重新洗牌,这也是澳大利亚生态系统数百万年来最重大的一次转型。智人是不是罪魁祸首?[4]65

其实,我们不必把智人指认为罪犯。人之为人注定要发明、使用并改进技术,从而注定要能动地改变自然物和自然环境。人不可能仍像非人动物那样本能地服从自然规律(包括生态法则)。换言之,人类自从超越于非人动物之后,人为与自然之间的张力就产生了。庄子说:“牛马四足,是谓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人为即用技术改变自然物或自然环境,自然即一切事物之未被人干预的自在状态。人为与自然之间的张力只会随着人类社会的演变和发展而不断消长,而绝不会被彻底消除。对人类生存和发展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这种张力无限增长,而最终导致地球生物圈的毁灭,从而使人类失去基本生存条件。琴弦绷得过紧会断,过松则奏不出乐音。人与自然之间的张力过大,自然生态系统会崩溃,完全没有张力则意味着人尚未超越非人动物,即人尚未诞生。人类只能生存于人为与自然的张力之中。多大张力是适度的?这是21世纪的人类必须追问、探究的问题。

农业文明的问世是人类史上的伟大革命,被人类学家称作农业革命(非就产业而言,就整个人类史而言)。农业革命彻底改变了狩猎采集社会的生产生活方式。经过农业革命,人类能够创造自己生产粮食的小生态系统。最早、最简单的农业出现在12,000年前的中东地区。人们帮助自己居住地附近的野生植物生长以用作食物,从而使采集食物变得简易。他们选择并逐渐驯化某些有可欲性状的植物,例如,可食用部分较大、较易于加工食用的植物。他们也驯化了一些可以吃的野生动物。用这种方式,人们既提高了生态系统产量之可供人类消费的比例,也提高了生态系统对人类的承载力[5]。

从能源方面看,传统工业文明把人为与自然之间的张力迅速推向极限,导致文明可持续性危机的直接原因是大量使用煤、石油、天然气、铀等矿物能源。传统工业文明的“经济体系是一个由化石燃料创造的、完全依赖燃烧化石燃料的全球经济”[12]。全球性的环境污染、生态破坏和气候变化与人类大量使用化石燃料直接相关。就此而言,走出危机的出路在于“能源革命”——由使用化石能源逐步走向使用太阳能、风能等可再生能源。确切地说,出路在于技术革命和产业革命,必须用绿色技术和绿色产业取代原有的严重污染环境、影响气候的产业。

赫拉利的观点比较偏激。狩猎采集者关于野生动植物和荒野的具体知识肯定比农民更丰富,但农民有狩猎采集者所没有(当然他们也不需要)的知识,如关于天象、农时、农作等的知识。认为狩猎采集者比农业文明中的农民“更舒服”或许可信,但农业文明出现了“一群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精英分子”,他们创造出了灿烂的、远比原始文化复杂丰富的文化。认为狩猎采集者的生活比农业文明中人们的生活“更有意义”,只是一种臆断。

传统工业文明的发展方向是:不断追求物质财富的增长,不断增强征服自然的力量(在宏观和微观两种尺度上同时快速增强),让人类生活环境越来越人工化。它在短短的300多年内,就把人为与自然之间的张力推近极限,与其发展方向直接相关。这个发展方向的目标就是迅速增强人为的力度,努力实现人对自然物和自然环境随心所欲地控制。改变文明的发展方向,才可能缓解人为与自然之间的张力,谋求真正的可持续发展。

尽管农业社会贫富悬殊、等级森严,但其伦理思想已包含现代人最为重视的价值观——人道主义。现代人道主义思想有多种表述形式,康德哲学无疑是其中影响最大者。其要点可约略概括为二:一是人的价值远高于非人事物的价值;二是无论男女老幼、富贵贫贱、残疾病弱,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农业文明已孕育出人道主义的萌芽,以下以中国古代伦理为例略加说明。

《论语》记载:“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可见,孔子认为,人的价值远高于马的价值。荀子说:“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也。”可见,作为中国古代主流意识形态的儒家认为,人的价值远高于非人事物的价值。

《礼记》中已提出“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理想。这一思想在今天看来极为平常,却标志着文明对自然的重要超越。在自然界没有任何非人动物能够让所有的个体“皆有所养”。一只青蛙产下受精卵后所孵化出的大量蝌蚪能存活的寥寥无几,这是由生态规律决定的。其他非人动物也类似。狩猎采集者也不敢指望“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事实上,在原始社会,如果有人年老力衰或是有肢体残疾,无法跟上部落的脚步,就会遭到遗弃甚至杀害。如果婴儿和儿童被视为多余,他们就可能被杀[4]53。文化发展到一定的高度才可能萌生人道主义。欧洲中世纪的基督教伦理也包含人道主义理想[7]。

我们不妨把“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理想称作弱平等主义的人道主义(以区别于现代康德学派所表述的强平等主义的人道主义)。提出这种理想是一回事,实现之则是另一回事。事实上,农业文明根本没有实现这一理想。在农业文明中,人道主义还只是一个“画饼”。原因约略有三:一是生产力水平仍不够高,剩余产品不多;二是统治阶级过多占有剩余产品,分配严重不公,以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三是文化教育远没有普及,文盲占人口多数,这使精英阶层确信“唯上知与下愚不移”,同时也使劳苦大众容易接受“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

农业文明的生产力水平仍不够高,是相对于工业文明生产力水平而言的。对比狩猎采集社会,农业文明则大幅提高了生产力。青铜器和铁器的使用大大增强了人为与自然之间的张力。统治阶级的奢侈需要和人口的增长,都要求不断开垦荒地、砍伐森林、兴修水利、大兴土木(包括建宫殿和陵墓),所以必然加大对生态环境的破坏。

中国古代黄河流域的变化,可作为农业文明生态破坏的例证。黄河直到大约两千年以前才开始叫“黄河”,之前仅被称为“河”。导致黄河变色的最可信的原因,是秦汉两代农耕在西北部的推广。为发展农业,覆盖中游沿岸广大地区的草地被清除;为满足都城的木材需要,西北部东南方向的温带森林被砍伐。土壤侵蚀伴随着悬浮沉积物的沉淀,使黄河河床升高,超出了周围的平原,只能靠人工堤坝才能稳住河床。没有堤坝,河岸会不时地溢洪。当溢洪减弱,其裹携力也就下降,负载的泥沙就被倾卸在洪泛区。直到最后,这条河总会决堤改道,从而水患连绵[8]。

农业文明虽然大大增强了人为与自然之间的张力,但与工业文明造成的张力比较,仍是小巫见大巫。如今我们视绿色产品为贵,农业文明的农桑产品才是地道的绿色产品。工业文明大量使用煤、石油、天然气、铀等矿物能源,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导致了全球性的气候变化。农业文明主要通过帮助农作物生长以利用太阳能而生产农桑产品(赞天地之化育)。其优点是不造成环境污染,且产出真正的绿色产品;其缺点是效率低下,依赖众多农民的辛勤劳动,广大农民终岁劳苦,面朝黄土背朝天,供统治阶级奢侈消费之后,自己所剩无几,难得温饱。

农业文明的重要成果包括赞天地之化育的农桑技术、提出弱平等主义的人道主义、有闲阶级创造了灿烂的文化(包括哲学、宗教、文学、绘画、音乐、雕塑等);农业文明最不可容忍的黑暗面就是分配严重不公,统治阶级对劳苦大众的残酷剥削和压迫。

二、工业文明及其得失

欧洲(主要是英国)的产业革命掀开了人类文明史新的一页:人类开始由农业文明踏入工业文明。工业文明主要是由资产阶级引领的文明。“工业革命是自从农业被发现以来,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物质和经济改革”[6]34。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写道:资产阶级仿佛有了“法术”,“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自然力的征服,机器的采用,化学在工业和农业中的应用,轮船的行驶,铁路的通行,电报的使用,整个整个大陆的开垦,河川的通航,仿佛用法术从地下呼唤出来的大量人口——过去哪一个世纪料想到在社会劳动里蕴藏有这样的生产力呢?”[9]

资产阶级所用的“法术”不过就是现代科学技术。蒸汽机的发明使得人们可以大量使用埋藏在地下的煤,后来内燃机的发明又使得人们可以使用石油、天然气,等等。机器的发明和大量矿物能源的使用,极大地提高了物质生产力。如史蒂芬·平克(StevenPinker,被誉为“世界顶尖语言学家和认知心理学家”)所言,“随着工业革命带来的煤炭、石油和水力等可用能源的井喷式发展,它将人类从贫困、饥饿、疾病、文盲和早夭中解救出来”[10]24。

采用潜在生态危害评价指标(表8)对土壤铅和镉污染潜在生态危害进行分级评价。经计算,各采样点土壤锌、铜和铬的潜在生态危害指数均小于40,处于轻微的潜在生态风险水平。锌、铜和铬的潜在生态危害指数平均值分别为 1.11、2.25 和 0.28,其潜在生态危害由强至弱为:Cu>Zn>Cr。具体计算结果见表9。

由于地质条件和成藏条件的复杂性,岩性油藏发育区精细勘探部署方案,需要根据最新的钻探资料和认识及时调整优化,达到勘探、开发和钻井工程等多方面、多过程协同,最终实现效益最大和风险最低的目的。

文明的发展就是对非人动物生存状态的超越。这种超越既是技术方面的超越,也是社会道德理想方面的超越,而且这两个方面是密不可分的。如前所述,在农业文明时期,人类已提出了人道主义理想,但那时既没有实现这一理想的物质条件——足以养活每一个人的物质资料,又没有尽可能实现这一理想的制度体系。那时,为了确保统治阶级的奢侈豪华生活,只能让广大劳动人民既终岁劳苦,又啼饥号寒。人道主义理想必须等到工业文明的到来,才可能得以实现,因为只有在生产力大发展和物质丰裕的社会条件下,才可能做到“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进而能够宣告“人人生而自由,在尊严和权利上一律平等”(参见《世界人权宣言》)。

虽然早期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发展既伴随着对工人阶级的残酷剥削,又伴随着殖民主义的血腥暴行,但物质生产力的大发展、民主法治的建构、教育的普及,特别是“二战”之后西方发达国家民主法治的改善和福利社会的建设都是人类文明发展的积极成果。

文明之发展源于人对无限或意义的追求。有限性植根于人性的深处,但人又追求无限[14]。追求无限也就是追求人生意义。人们对人生意义的理解就体现为人们的价值观、人生观、幸福观,这种理解又与世界观密切相关。创新和发展就源自人的意义追求。从根本上讲,扭转文明的发展方向就是改变人们对人生意义的理解,即改变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幸福观。这种根本上的改变必然会导致技术和制度方面的改变,因为人们革新技术、改变制度的努力总是受一定思想观念的制约。

其次是或将影响行业复苏。在集运市场,班轮公司在经过整合后对投放市场的运力达成更多共识,一直偏离价值的运价也终将向正常范围靠近。如果中美贸易战全面升级,美国将征收关税对象的产品清单向低附加值货物扩展,将给班轮公司带来运量和运价的双重压力,这将打破集运市场周期复苏的势头。随着下降趋势持续推进,将从集运市场波及散运以及油运市场,从而进一步影响整个航运市场。

我们显然不能认为工业文明已尽善尽美,也不能认为人类只能沿着工业文明的轨道一往无前。到了20世纪下半叶,工业文明所创造的物质财富若按人道主义原则公平分配,已足以确保全人类每一个人的温饱,但是资本主义仍在很大程度上沿袭了农业文明的不公平——一小撮精英(主要是商业精英)过多地占有财富,他们与占人口多数的平民的收入差距过大。全球各地区、各国发展的不平衡,殖民主义时期工业化国家对非工业化国家的剥削,以及今日跨国资本对发展中国家的剥削,使发展中国家还存在大量的饥饿人口。

2009年,瑞典环境研究所所长罗克斯特勒姆(J.Rockström)与28位环境科学和地球系统科学专家组成了一个专家组。专家组确定了9个对人类生存至关重要的“地球生命支持系统”,并对目前人类的消耗水平和系统的“临界点”进行了量化和评估。研究人员警告世人,一旦9个临界点全部或大部分被突破,人类生存环境将面临“不可逆转的变化”。这9个系统有9种极限:生物多样极限、臭氧减少极限、化学污染极限、土地使用极限、氮磷循环极限、淡水消耗极限、海洋酸化极限、气溶胶浓度极限、气候变化极限。经研究后,专家组告知公众:在9个极限(临界点)当中,现今人类社会已经超出3个,濒临3个,还有2个无法评估,最后只剩一个好消息是“我们拯救了臭氧层”[11]。

马克思对黑格尔唯心主义法学观的批判,解释了法的本质和内涵。 他跳到“私人利益决定法”的命题之外,把握市民社会决定法的深刻含义,得出了财产关系决定法的基本结论,为历史唯物主义法学观奠定了基础。 后来,葛兰西、哈贝马斯等人分别从文化视角和社会公共领域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的市民社会理论,并赋予其新的内容。

由于原始人采取狩猎、采集的生活方式,所用的技术最为简单,技术改进极其缓慢,所以在漫长的原始社会时期(历时几十万年),人为与自然之间的张力积攒得最慢。农业文明的技术比狩猎、采集者的技术发达,但古代农业技术是绿色技术(用今天的标准衡量),所以,农业文明虽然因为大面积垦荒、大面积单一种植、砍伐森林、大兴土木等原因而破坏了自然生态,加快了人为与自然之间张力的积攒,但仍没有把张力推向极限。农业文明仍有较强的韧性和可持续性,它延续了上万年。正因为工业文明像施魔法似的加快了技术创新,极大、极快地提高了物质生产力,它也在短短的300多年内,把人为与自然之间的张力推近了极限。尽管工业文明有平克所说的那些长处,但它似乎有一个致命的短处,即它是不可持续的。

在马克思恩格斯生活的时代,分配不公、阶级压迫和剥削是工业文明最突出的矛盾。到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工业化国家内部的阶级矛盾有所缓和,而从原始社会就开始积攒的人为与自然之间的张力逐渐引起了有识之士的注意和深思。

PIVAS建立对我院临床科室护理人员抗肿瘤药物职业暴露的防护作用调查 ……………………………… 孙 妍等(6):739

传统文化是人类在长期的进化以及发展过程当中保留下来的宝贵的遗产,它凝结着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又逐渐推陈出新,最终形成可以被接受和认可的形式。我国的传统文化是我国历朝历代发展的文明结晶,它以多种方式留存,给予了后代子孙继续前行的动力,传统文化滋养了在历史的长河中辗转更替的中华儿女们。

三、生态文明抑或后工业文明的愿景

在诊断传统工业文明之不可持续的症候时,从不同视角会看到不同的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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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通常认为,从狩猎采集社会到农业社会是一种伟大的进步。进入农业社会,人越来越聪明,解开了大自然的秘密,能够驯化绵羊、种植小麦,等等。因而,人类放弃了狩猎采集的艰苦、危险、简陋,能够定居下来,享受农民愉快而饱足的生活,但在赫拉利看来,这种说法并不真实。他认为,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人类越来越聪明。早在农业革命之前,采集者就已经对大自然的秘密了然于胸,毕竟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非常了解自己所猎杀的动物、所采集的食物。农业革命带来的非但不是轻松生活的新时代,反而是让农民过着比采集者更辛苦、更不满意的生活。狩猎采集者的生活其实更为丰富多变,也较少会碰上饥饿和疾病的威胁。农业革命增加了人类的食物总量,但量的增加并不代表吃得更好、过得更悠闲,反而造成了人口爆炸,而且产生出一群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精英分子。普遍来说,农民的工作要比采集者更辛苦,而且到头来的饮食还要更糟。农业革命可说是史上最大的一桩骗局[4]79。赫拉利甚至认为,狩猎采集者的生活不仅比农业革命之后人们的生活“更舒服”,“也更有意义”[4]50。

从社会制度方面看,坚持现代性立场的人们正确地认识到,源自农业文明的分配不公和贫富悬殊是节能减排、环境保护的严重障碍。全球1%的富人掌握的财富与其余99%的人一样多,而最富有的62个人的财富可抵36亿穷人的财富之和。令人惊讶的还有财富集中的速度:2010年,大约388个最富的人的财富可抵全球最穷人口财富的一半,到了2014年这一数字就只有80个,2015年更减少为62个[13]。巨富及其亲属们难免穷奢极欲,而中等阶级往往羡慕他们的穷奢极欲,于是物质消费的攀比不可遏止,“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排放”的生产—生活方式难以改变。世界上还存在大量的饥饿人口。按资本主义的方式消除贫困,可能还未等到全球人口脱贫,地球生态系统就早已趋于崩溃。

此类研究仍在继续,这正是对人为与自然之间张力之适度的探究。不突破极限是张力适度的必要条件。也正因为人类活动已突破了地球系统的若干极限,环境污染、生态破坏和气候变化问题才成为如今最令人担忧的问题。许多志士仁人在探讨人类文明的出路,在寻找真正的文明可持续发展之路。生态文明论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提出来的。

从信仰、世界观、价值观和道德方面看,许多思想家都发现了源自农业文明且为工业文明所强化的人道主义的错误,后来的批判者称迄今为止的人道主义为人类中心主义。利奥波德、施韦泽、阿伦·奈斯、林·怀特、克里考特、罗尔斯顿等人都对人类中心主义进行了深入的反思,这种反思已产生广泛的影响。在对人类中心主义的反思同时,涉及对现代科学思维方式——还原论——的反思,这与生态学的兴起休戚相关,也深受复杂性科学的支持,但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不是对人道主义的断然否定,而只是指出:人类不可把自然当作异在的他者加以征服,应该把整个地球生物圈都当作一个共同体;要求尊重每一个人的权利没有错,但若为此而肆意灭绝地球上的其他物种,则会导致地球生物圈的崩溃,从而使人类自身失去其生存所必需的家园。

另外,本研究中仅采用免疫组化SP法检测PDCD4阳性表达情况,未能进行定量分析,后续研究宜采用逆转录-聚合酶链反应(RT-PCT)法对PDCD4在EOC组织中的表达情况进行定量分析。

人们还可以从其他方面去诊断传统工业文明之不可持续的弊病。就以上三个方面的诊断看,可以说三种诊断都对,但是,如果只强调其中一个方面而否定其他方面,就都失之于片面。传统工业文明不可持续的根本原因是“它把人为与自然之间的张力推向了极限”。如今,全人类所要做的是缓解这种张力,使之回复到无损地球生物圈健康的限度内。

如何做到这一点?回到赫拉利所赞美的狩猎采集社会是不可能的,回到田园诗般的农业文明也是不可能的。文明只能发展(2)这里的“发展”不是指以经济增长为根本标志的现代意义上的“发展”,而是指社会的综合性改善。,不可能后退(虽然有可能毁灭),但发展方向是可以改变的。

与原始社会比较,农业文明最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方面便是社会阶级和等级的出现,以及与之相伴的财富分配的严重不公。用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分析就是:农业文明由于生产力的发展而有了产品的剩余,从而出现了不事体力劳动的剥削阶级和统治阶级,他们靠人数众多的劳苦大众供养。在今天看来,贫富悬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农业文明最令人痛心的黑暗面。英国著名历史学家、人类学家麦克法兰(AlanMacfarlane)指出:“一切农耕文明(agrariancivilizations)都有一些巨富之家。在印度、中国、法国等地,长期以来总有一小撮锦衣玉食的富豪,住在他们的豪宅中,坐拥他们的宝藏。但是他们通常被一个悲惨的农民阶层所包围,这些农民吃着最不堪的粗粮,住着简陋的茅屋,穿着褴褛的衣裳。”[6]75

史蒂芬·平克在《当下的启蒙:为理性、科学、人文主义和进步辩护》一书中对工业文明的成就作出较为全面的概括。工业文明的主流意识形态就是源自欧洲启蒙运动的现代性思想。20世纪下半叶以来,反思现代性成为西方的一种重要思潮。《当下的启蒙:为理性、科学、人文主义和进步辩护》一书则努力“用数据说话”[10]6,竭力为现代性辩护。平克说:“尽管人性存在种种缺陷,但只要人类能设计出各种原则和体系,将局部利益引导为普遍利益,那人性也包含了自我完善的种子。这些原则包括言论自由、拒绝暴力、合作精神、世界主义、尊重人权,以及承认人类天生容易犯错。这些体系包括科学、教育、媒体、民主政府、国际组织和市场……它们也正是启蒙运动最主要的精神成果。”[10]29平克所说的启蒙运动的成果也就是工业文明的成果。《当下的启蒙:为理性、科学、人文主义和进步辩护》一书对工业文明的长处有较为详尽的列举和说明,不在此赘述。

每个人对人生意义的理解无疑蕴含着其信仰。在工业文明期间,人们有了信仰自由,信仰逐渐多样化,但由于“万物皆商品化”[15],故货币的魔力被空前凸显了。这便使物质主义和拜金主义侵蚀或浸润了信仰,以至于物质主义和拜金主义成为主流信仰,尽管没有几个人公开承认自己是物质主义者或拜金主义者。换言之,在西方工业文明中,多数人对人生意义的理解都或多或少是物质主义的,或者说多数人的信仰都是特定宗教或“主义”(如基督教、佛教、自然主义等)与物质主义的交织或混杂。

罗爹爹便向阿东解释,说:“你姆妈是个好人。每回见我,就会跟阿里说,罗爹爹腿不好,要搀扶罗爹爹。阿里硬是记住了。”

在现代民主法治社会,人们把信仰归入私人领域,把立法和公共政策的制定归入公共领域。物质主义却横贯两个领域,既影响了立法和公共政策的制定,又构成激励人们行动的价值观、人生观和幸福观。物质主义在公共领域的巨大影响是通过塑造现代发展观而实现的。现代发展观中的“发展”非指汤因比所说的人的精神的“升华”,也非指社会的综合性改善,而指以经济增长为标志的社会变化,而经济增长又以物质财富增长为标志。这种意义的发展已成为“现代宗教的一个元素”[16],且已成为一种全球信仰。物质主义价值观塑造了现代物质主义的发展观。物质主义的价值观和发展观指引了工业文明的发展方向。扭转工业文明的发展方向就是要把物质主义价值观限制在私人领域,让它只可能成为极少数人的价值观,且彻底摈弃物质主义发展观,即不让物质主义影响立法和公共政策的制定。

比较工业文明与农业文明的价值导向差异,对探究文明发展的合适方向,不无教益。农业文明的宗教或主流意识形态倾向于指引人们以追求精神价值的方式追求人生意义,与工业文明的物质主义大相径庭。

欧洲中世纪最有影响力的神学家托马斯·阿奎那认为:人生的意义不可能是财富,因为财富只是我们用以获取其他东西的工具;也不可能是荣誉,因为荣誉只是我们实现了其他的善的结果,所以荣誉本身不可能是终极的善(Theultimategood);同理,也不可能是名声,因为名声既可以是做善事的结果,也可以是做坏事的结果;也不可能是权力,因为权力只是从属于目的的手段,它既可以从属于善的目的,也可以从属于恶的目的;也不可能是快乐,因为快乐只是实现了某种善的副产品,而不是善本身;也不可能是身体的善,因为身体的善从属于灵魂的善,即理智和意志的善;甚至也不能是灵魂本身,因为灵魂本身也只是受造之物,没有什么受造之物能为我们带来完美的实现。只有上帝能为我们带来完美的实现[17]。可见,阿奎那明确否认财富可构成人生意义。实际上,基督教严格要求人们通过对上帝的信仰而拯救自己的灵魂,“中世纪的人可以为他的灵魂永远得救做任何事情”[18]。换言之,“虔信上帝,拯救自己的灵魂”才是人生的头等大事,是人生意义的根本所在,是人生的终极关切。

中国古代主流意识形态——儒学——与基督教相比更重视世俗社会和物质财富,但儒学指出的人生意义是“存心养性”,成就君子人格,终极关切是成圣,这同样与物质主义大相径庭。

农业文明的宗教或意识形态有迷信和欺骗的成分,但对人生意义的解释以及对文明发展方向的指引是大致正确的。人活着必须有保障温饱和适度舒适的物质生活条件,但这绝不意味着必须有不断增长的物质财富。就个人而言,对无限的追求只有指向非物质价值才是明智的。就文明而言,发展方向指向社会的综合性改善,才是安全的。社会的综合性改善是多方面的,是不可能归结为诸如经济增长这样的单一指标的,它应包括这样一些改变:由众多人口饥饿到温饱和适度丰裕、社会冲突缓和(这必然要求缩小贫富差距、完善民主法治)、自然环境清洁化和生态健康恢复、战争减少、文化繁荣,等等。蕴含生态学的复杂性科学已表明:追求物质财富和征服力无限增长的文明发展是不可持续的。人类必须超越工业文明而走向生态文明或后工业文明。

令人欣慰的是,生态文明或后工业文明已晨曦初露。杰里米·里夫金的《零碳社会:生态文明的崛起和全球绿色新政》一书用较为丰富的数据佐证其预言:在未来8年内,太阳能和风能将比化石能源便宜很多,从而迫使化石燃料行业与可再生能源行业决一死战。化石燃料工业文明的崩溃可能会发生在2023年至2030年[19]xxii。

里夫金还预言:绿色新能源是分散的,不是集中的。阳光普照,风满人间,屋顶上、地面上,任何地方都可以实现太阳能和风能发电,这对数百万个微型发电站的建立和落实非常有利。从化石燃料到绿色能源的转变是“赋予人民电力”(Power),这里的Power既指字面意义的电力,也指比喻意义的“权力”。几亿人在工作和生活的地方成为自己的能源和电力的生产者,这昭示着世界各地社区权力民主化的开始[19]xxiii。据此,克服工业文明弊端,全面利用太阳能、风能等绿色能源,绝不是回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业文明,而是走向科技更加发达的后工业文明。

建设生态文明或走向后工业文明,人类必须尽力改变自农业文明问世以来产生的严重分配不公。如今,数字化技术和人工智能技术的迅猛发展,既带来了很大的社会改善,也构成了新的社会挑战。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教授迪克·赫尔宾(DirkHelbing)认为,随着新一轮自动化浪潮的到来,许多人担心会导致劳动力市场的戏剧性变化。有人预计会出现大量的失业。大量失业常常被视为地狱般的灾难,但自动化也可以成为人性解放的机会。机器人可以为我们做脏活、无聊的活以及危险的活,为我们提供日常生活所需的基本物品和资源,从而使人类可以集中精力从事社会、环境和文化工作。许多人提出建立普遍基本收入保障制度以应对数字化时代的生存威胁。这项基本制度将保障每个人都可以得到基本收入。实行此项制度有若干好处:对生产者的好处是它构成一个稳定的、可预测的消费模式,不会再有大量失业现象出现了,大量失业意味着许多公司的衰退和倒闭;对工人的好处是他们在重新找工作和重新学技能时无后顾之忧;对政治家的好处是社会局势的稳定,而大量失业会触发抗议、骚乱,甚至革命[20]。还应该加一条好处,这一条或许是最重要的,即实行了基本收入保障制度将大大缩小贫富差距。贫富差距的缩小和物质生活的保障,有利于人们改变物质主义价值观,从而有利于扭转文明发展方向。

生态文明论为我们走出工业文明的危机提出了一个要求文明各维度联动变革的整体方案。观念改变是根本,而技术革新和生产—生活方式改变是关键。有了观念上的根本改变,才会有当下的积极行动,例如,我们当下即可生产利用太阳能、风能的装置,当下即可节约水电,光盘行动,积极参与垃圾分类、各种服务共享活动,等等。观念的改变是摸不着看不见的,但却是具有根本重要性的。

The research progress of removal of typical endocrine disrupting chemicals in municipal sewage treatment

观念改变就是科学范式和哲学范式的根本转变。物理学中相对论、量子力学和复杂性科学的问世标志着科学范式的根本转变。20世纪六七十年代生态哲学的兴起则是哲学范式的根本转变。科学范式和哲学范式的转变是密切相关的。

阿强气得将条子撕了个粉碎,这时,门铃响了,他从猫眼中一看,两位警察站在门外。他打开门,两位警察一进门就直奔主题:“阿强先生,听说你家失窃,我们来做笔录和勘查现场,希望你能配合。”

生态哲学(EcologicalPhilosophy)是由部分环境哲学家研究和创建的。欧美环境哲学兴起于20世纪60年代,是环境保护运动的产物。环境哲学试图反思工业社会发生严重环境污染的文化根源和思想根源。有些环境哲学家自觉地诉诸生态学,试图建构以生态学为科学依据的哲学体系,这种哲学体系就是生态哲学。如美国哲学家克里考特(J.BairdCallicott)和罗尔斯顿(HolmesRolston)等人建构的环境哲学就是生态哲学,奈斯创立的深生态学亦是。最初,人们称关于环境的哲学思考为环境伦理学(EnvironmentalEthics),但“环境伦理学”是个误导性的名称,因为关于环境的哲学思考不可能局限于狭义的伦理学,而必然涉及自然观、知识论、方法论、美学、政治哲学等,涉及哲学的所有层面。也并非所有的环境哲学家都自觉地学习并援引生态学,像汤姆·里根(TomRegan)那样的哲学家也被称作环境哲学家,但他并不采用生态学方法,故其哲学不属于生态哲学范畴。生态哲学既是根本不同于现代哲学的新哲学,也不是任何其他一般哲学的二级学科。

我们或可把生态哲学的核心思想概括为两点:一是人与地球上的非人生物共同生活在一个共同体之中,人类的生存和发展依赖于地球生物圈的健康,人类不可继续以征服者的姿态对待大自然;二是人类应该承认,非人自然物也有内在价值,人类应该在尊重人权的同时,尊重非人物种的生存权。

第三,网络空间中有关网民的情绪、态度和意见构成了旅游危机事件网络舆情的本体。旅游危机事件本身是网络舆情的触发点和刺激物,旅游危机事件网络舆情则是针对该事件而发布和传播的情绪、态度和意见的总和,通常包括了事实性信息和意见性信息。

生态哲学主张敬畏自然,而现代性思想力主征服自然。实现由征服自然到敬畏自然的转变,绝不是回到前现代的神秘主义,而是实现一种有最新科学依据的世界观的根本改变。

生态哲学的核心思想需要哲学各层次的支持,例如,在本体论上需要生机论的自然观(蕴含系统论和整体论),在认识论上需要谦逊理性主义,在政治哲学上需要辩证的共同体主义,在价值论上需要超验自然主义,在价值观上需要非物质主义,等等。

生态哲学就是生态文明新时代之时代精神的精华。当多数人信仰生态哲学时,就意味着人们的思想观念发生了根本转变。那时,科技工作者会自觉地从事绿色创新,企业界会自觉地推进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消费者会自觉地采取绿色生活方式……生态文明建设就会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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