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津冀服务贸易协同与创新

数字贸易为全球服务贸易发展提振信心

本刊记者曹晶（以下简称记者）：服务贸易是国际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国际经贸合作的重要领域。当前，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全球服务贸易呈现出怎样的特点和趋势？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信息部副部长王晓红（以下简称王晓红）：服务贸易已经成为全球贸易增长的重要引擎。从总规模来看，2019年，全球服务贸易出口总规模约为6.23万亿美元，占全球GDP的7%，占全球贸易出口的比重达到了25%。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2020年，全球服务贸易出口规模下降为约4.98万亿美元，比2019年减少了大约20.1%，这是50多年以来全球服务业最大幅度的下滑。其中，运输业和旅游业分别比上年下降了约20.3%和62.6%。但是，网络数字技术促进了全球数字贸易强势崛起，提升了服务可贸易性，提高了货物贸易效率。

目前，全球可数字化交付的服务贸易占总额的52%，超过12%的跨境货物贸易通过电商平台实现。根据全球最大的管理咨询公司埃森哲测算，到2030年电子商务可能刺激全球约1.3—2.1万亿美元的增量贸易。数字化平台、数据处理技术将会继续降低跨境交易成本。这对于发展中国家尤其显著。2017年全球发展中国家的服务贸易出口额和进口额分别占世界服务出口额和进口额的25%和34.4%。如果发展中国家普遍采用数字技术，到2040年在世界服务贸易中的份额还将增加约15%。

记    者：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居家办公、在线教育、线上娱乐等服务需求明显增长，我国服务贸易面临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您怎样看待我国服务贸易未来的发展空间？

王晓红：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多措并举扩大服务业领域對外开放，服务贸易结构不断优化，国际竞争力显著增强。截至2020年底，我国服务贸易规模总额为45642.7亿元，连续7年居世界第二位，是世界服务贸易第五大出口国和第二大进口国。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服务贸易总额同比下降15.7%。其中，服务贸易出口同比下降1.1%，进口同比下降24%，服务贸易逆差大幅下降53.9%。一方面，旅行、运输等传统服务贸易仍占据我国服务贸易的主要地位，受全球疫情影响较大;另一方面，我国服务业的国际竞争新优势正加快由传统服务业向数字技术引领的新动能转换，服务贸易数字化水平大幅提升、结构加快优化。

信息通信技术、研发设计、金融保险、知识产权使用费、商务服务等知识密集型服务贸易领域，由于可数字化交付的特点而逆势上扬，成为我国服务贸易增长和结构优化的强劲动力。2020年，我国知识密集型服务进出口占总额比重达到44.5%，同比增长8.3%;其中，出口增长较快的领域是知识产权使用费、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保险服务;进口增长较快的领域是金融服务、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反映出国内企业转型升级对于金融、信息技术服务的国际市场需求不断扩大。

同时，服务外包已经成为我国生产性服务出口的主要实现途径，随着企业创新能力和服务能力提升，服务外包价值链不断攀升。尤其是研发设计、数据分析和挖掘、整体解决方案等高附加值服务外包规模不断扩大。2020年，网络与信息安全服务、人工智能服务、信息技术解决方案服务、集成电路和电子电路设计服务的离岸执行额分别同比增长311.0%、241.3%、68.7%、41.0%;知识产权服务、管理咨询服务、设计服务离岸执行额同比分别增长96.8%、64.7%、64.0%;医疗设备维修维护服务、医药和生物技术研发服务离岸执行额同比分别增长97.0%、25.0%。

京津冀发展服务贸易要形成互补优势

记    者：京津冀协同发展是我国高水平对外开放的重要平台。京津冀三地在发展服务贸易方面如何找准各自优势，形成互补？

王晓红：从2020年三地的产业结构来看，北京市三次产业的比重分别为0.4%、15.8%、83.8%;天津市分别为1.5%、34.1%、64.4%;河北省分别为10.7%、37.6%、51.7%。服务贸易发展的基础是产业，京津冀三地产业结构呈现出的差异性，就构成了三地服务贸易优势互补的基础。

北京最大的优势是人才密集、知识密集。2020年，北京在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这3个行业利用外资比重占比分别为31.6%、34%、10.3%。可以说，北京在配置国内国际资源方面具有很大的优势，围绕知识+服务，北京服务贸易产业链聚焦于总部基地、研发设计、金融、信息技术、文化创意、教育、医疗、旅游等领域。随着京津冀协同发展的深入推进，北京对天津和河北的辐射力逐渐增大，北京更加注重延伸服务贸易的价值链创新链，借助建设数字经济标杆城市的东风，打造服务贸易的新业态新模式。

天津作为国内重要的工业城市，发展服务贸易具有显著优势。在制造业方面，天津在先进装备制造、生物医药、汽车生产等领域位居全国前列，构成了发展生产性服务贸易的坚实基础。在区位方面，天津具有港口优势，有助于形成强大的国际物流体系。在服务业方面，天津在软件、信息技术、超级计算机等方面也有较好的发展，有助于承接北京服务贸易价值链的延伸，实现北京的研发设计在天津实现产品转化。立足这些优势，天津可以大力发展国际物流、生产管理、商业租赁、设备维护等服务贸易。另外，天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区位优势就是面向东北亚的开放优势，能与东北亚国家建立起紧密的服务贸易合作，这对京津冀实现高水平对外开放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河北也具有发展服务贸易的比较优势。要素成本低。河北要素资源丰富，与北京和天津相比，其要素成本如人力、土地等成本较低，这有利于河北承接服务贸易转移，与北京形成垂直分工的关系。尤其是省会城市石家庄，集聚大量的职业技术院校，人力资源丰富，非常适合承接北京服务外包转移。如，动漫制作大量依靠人力资源，这类企业可以利用河北的低成本优势建立交付基地。产业基础好。除传统制造业、生物医药等领域外，还有一些特色产业，如衡水市武强镇的周窝是我国最大、世界第二的管弦乐制造基地，这就衍生出了乐器制造、设计、物流等一系列服务贸易。文化和旅游资源丰富。文旅融合发展是现代服务业发展的一大趋势，国际旅游能有效延长服务贸易价值链。河北的特色文化资源包括红色文化、草原文化、冰雪文化、杂技文化等，只要精心设计出高品质的文旅产品，与京津的文旅资源有效整合，就能从吃住行游购娱各方面延长旅游服务贸易价值链。同时，河北雄安新区的政策优势不容忽视，雄安新区要打造改革开放新高地，重点布局高端产业，将会引领河北的服务贸易发展迈上更高层次。

发挥北京“两区”建设先行先试引领作用

记    者：服务贸易示范区合作机制的建立为京津冀协同发展叠加新动力，发挥服务贸易对协同发展的牵引作用，合作载体如何打造？

王晓红：从总量来看，服务贸易规模虽然不大，但它的牵引作用非常强，大到生产制造、物流運输，小到个人的吃穿住行、医疗、教育等都会跟服务贸易产生联系。把京津冀服务贸易的蛋糕做大，对于京津冀产业结构转型、提升国际化水平，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京津冀服务贸易总体在创新能力、国际竞争力等方面都有很大提升空间，应加快培育一批拥有自主知识产权、自主品牌、自主渠道和主导行业标准的服务贸易企业，提高全球价值链分工水平。一方面，引导高新技术企业在坚持企业主体地位的前提下成立产业技术联盟，发挥产业技术联盟的协同作用，搭建广泛聚集全球创新资源的开放平台，提高原始创新能力，以技术创新引领服务贸易业态创新和模式创新。另一方面，充分发挥技术贸易对创新的促进作用。北京、天津聚集我国一批高技术企业，在数字技术、装备制造等领域已经具有世界先进水平，与发达国家的技术分工由垂直分工逐渐转为水平分工，尤其要发挥中关村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的技术创新优势，打造国际技术贸易平台，为吸引世界先进技术拓宽渠道。同时，河北拥有坚实的产业发展基础，应发挥河北自由贸易试验区的政策优势，积极扩大生产性服务贸易。政府应加大对民营企业、中小微企业的支持力度，鼓励这些企业向“专精特新”发展，提升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能力。

记    者：您认为北京“两区”建设中，服务贸易先行先试探索的重点是什么？

王晓红：北京不仅应在京津冀服务业开放中发挥引领作用，更应在我国服务业开放中发挥引领作用。今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开展国际高水平自由贸易协定规则对接先行先试”，这是北京“两区”建设先行先试探索的重点。

目前，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中欧全面投资协定》（CAI）、《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为代表的服务贸易规则是国际高水平自由贸易协定规则的主要趋势。我国已申请加入CPTPP，完成中欧CAI谈判，签署RCEP。CPTPP开放度高、涉及面广、边境后议题多，代表着高水平国际经贸规则的发展方向。如，它要求普遍取消对其他缔约方服务提供者进入本国市场提供服务的数量、配额和形式等限制，并赋予跨境服务提供者市场准入，并且通过设置棘轮机制保证各缔约方服务贸易领域开放“只进不退”;中欧CAI对金融服务、医疗健康、云服务、国际物流、人员流动等领域都作出了高水平开放承诺;在RCEP方面我国服务贸易开放承诺达到已有自贸协定的最高水平。北京承载着探索高水平国际规则、进行开放压力测试的任务，应该在推动RCEP落地实施，探索中欧CAI、CPTPP规则上先行先试，在金融、数字技术、医疗、教育、文化等领域开放，推动资格资历互认、自然人流动等方面积累经验。

同时，北京正在加快建设数字经济标杆城市。目前，全球缺乏统一的数字贸易和数字治理规则，美国、欧盟、日本等发达国家和地区正在主导规则制定，试图继续占领未来竞争制高点。我国数字产业化水平快速提升，产业数字化进程不断加快，北京集聚了一大批头部数字企业，有条件在探索数字贸易规则中发挥引领性作用，从而为我国参与数字经济国际谈判提供中国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