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乡数字鸿沟特征及影响因素研究

2021-12-22 00:44张家平程名望龚小梅
统计与信息论坛 2021年12期
关键词:鸿沟使用率城乡居民

张家平,程名望,龚小梅

(1.华东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上海 200062;2.同济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上海 200092;3.上海财经大学 公共经济与管理学院,上海 200433)

一、引 言

当今世界正处于数字洪流之中,以互联网为代表的信息与通信技术(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简称ICT)的广泛应用对人类社会产生了深远影响[1-3]。互联网更被誉为人类“解放技术”[4],并有望成为21世纪各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助推器。特别是在当下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肆虐的特殊时期,互联网在改善公共部门管理效率、推动全球各国协作抗击疫情和保持疫情期间经济社会有序运行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信息化建设,提出了“数字中国”等一系列信息化发展战略,旨在通过数字技术来助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从而实现经济社会发展、国家治理水平现代化和人民幸福水平提升。因此,如何有效提升国家数字化水平对十四五期间中国现代化建设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成为社会各界讨论的热点议题。

然而,数字技术的发展和扩散状况在不同国家之间以及一国内部通常是不均衡分布的。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数字鸿沟便一直备受学术界的广泛关注,成为公共政策制定时需要参考的一个重要因素[5]。国际电信联盟(Inter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 Union,简称ITU)将数字鸿沟定义为那些能够获取现代信息技术和不能接触或接触受限的人口和地区之间的差距(1)参见https:∥www.spacelegalissues.com/space-law-itu-and-the-digital-divide/。。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简称OECD)认为数字鸿沟是个人、家庭、企业以及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地区间在ICT接入以及使用ICT开展各类活动方面的差距(2)参见OECD发布的《理解数字鸿沟》报告。。数字鸿沟的存在使不同群体在信息化社会出现新的发展差距,给社会和谐带来了诸多挑战,并可能成为加剧社会贫富分化的潜在威胁因素。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3)参见《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因而如何有效缩小数字鸿沟、提升数字中国质量对新时期下缓解中国社会主要矛盾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在中国特殊的城乡二元经济背景下,城乡数字鸿沟已成为中国数字鸿沟的主要构成之一,如何有效打通乡村“信息技术最后一公里”并使城乡居民平等、充分享有信息技术红利,直接关系到城乡融合发展和乡村振兴的成效。近年来,中国政府高度重视农村信息化建设。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于2019年印发了《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指出“到2025年,数字乡村建设取得重要进展,乡村4G深化普及、5G创新应用。到2035年,数字乡村建设取得长足进展,到本世纪中叶,全面建成数字乡村,助力乡村全面振兴,全面实现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然而,城乡数字鸿沟现状仍不容乐观,并已成为数字时代中国城乡发展的新差距。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的调查,2018年中国城镇网民规模为60 700万(互联网普及率74.6%),农村网民规模为22 200万(互联网普及率38.4%),城镇居民互联网普及率仍然是农村居民的两倍左右,表明破解城乡数字鸿沟之路任重道远。“十四五”期间,城乡数字鸿沟不仅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和乡村振兴所面临的潜在挑战,也将直接影响到数字时代城乡居民在物质和非物质资料方面的获得感和幸福感。

鉴于此,本文试图在对数字鸿沟相关文献回顾的基础上,着重从社会人口学及经济状况等方面讨论不同城乡人群间在互联网方面的数字鸿沟现状、特征及变化趋势,并对城乡数字鸿沟的影响因素展开研究,从而为“十四五”期间数字中国建设、城乡融合发展以及通过现代信息技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等方面的公共政策提供一定的决策参考。

二、相关文献回顾

早期,数字鸿沟的文献主要关注ICT的接入鸿沟,即第一类数字鸿沟。因此,这一时期的相关研究主要强调通过增加ICT的接入来缩小数字鸿沟。随着ICT的进一步发展和应用,学者们发现仅考虑ICT的接入已经难以全面反映数字鸿沟的真实现状,因为ICT不仅仅包括计算机或互联网,也包括各式各样的信息技术以及其应用,而不同群体如何使用ICT技术以及利用ICT从事各类活动的目的和效果也是具有差异的。换句话说,即使拥有同样的ICT设备,人们也不能完全按照相同的方式和程度来使用ICT,而使用者自身的状况(如健康、教育水平和年龄等)以及外在环境(如外在激励和上网环境)也会使人们利用ICT的水平呈现差异,即第二类数字鸿沟。第一类数字鸿沟难以全面考察信息技术扩散对经济社会的影响,而第二类数字鸿沟试图从多维角度全面评价数字鸿沟以及信息技术扩散所产生的经济社会影响[6]。

以往研究从多个视角考察了影响数字鸿沟的因素。一方面,学者们试图从宏观视角解释国家间或地区内部数字化差异的产生根源,其中部分研究证实经济增长、教育水平以及R&D投入都是国家间和地区内部数字鸿沟的决定因素[7]。胡鞍钢和周绍杰强调国家治理和政策在缩小数字鸿沟方面具有重要作用,认为发展中国家应该加快向知识社会和信息社会的转变,以缩小和发达国家之间的数字化差距[8]。此外,文化和制度因素也被认为是导致国家或地区间数字鸿沟的重要因素[9]。另外一方面,大量的研究从不同视角考察了个体层面的数字鸿沟问题,影响数字鸿沟的研究试图从心理学、社会学和信息系统等多重视角对个体层面ICT使用的差异性给出解释。总结起来,这些因素大致包括:第一,收入状况。收入作为个体财富状况的重要指标,与个人数字设备获取和使用具有密切的联系,研究广泛证实收入水平和个体ICT使用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低收入者使用数字产品的概率相对较低[10-11]。此外,收入不平等也被证实与数字鸿沟有密切联系[12-13]。第二,健康状况。健康资本是影响个体间数字鸿沟的一个重要因素,身体和心理上健康状况不佳的人群在数字社会可能面临众多障碍[14]。Wu等分析了拥有学习障碍和没有学习障碍的台湾小学适龄儿童间的数字鸿沟状况,发现他们之间并不存在明显的ICT接入差距,但是存在明显的ICT能力方面差距[15]。第三,受教育水平。与教育相关的数字鸿沟问题在过去十多年里引起了学者们的广泛关注,教育不平等被认为是造成数字鸿沟最重要的因素之一[16-18]。根据美国学者埃弗雷特·罗杰斯提出的创新扩散理论(Diffusion of Innovations Theory,DOI),复杂性是技术采纳者的一个主要障碍,而受教育程度高的人不仅在接触复杂的信息技术时会面临更小的困难,也更有可能在工作和生活中使用复杂的信息技术[17,19]。在摩尔定律的作用下,信息技术更新换代速度日新月异,受教育水平高的人群能够快速适应信息技术的变化。此外,ICT对高受教育水平人群的收入回报率也可能要大于低受教育水平人群,且高受教育水平人群在处理和鉴别网络信息方面的能力也与低受教育群体具有差异[20-21]。第四,年龄因素。当前,全球许多国家已经进入或即将步入老龄化社会,老龄人口比例的增加可能会成为一国或地区信息化发展战略面临的重要挑战,例如研究已经表明,与高龄人口相比,年轻或低龄人口更有可能使用互联网或具有更高的ICT普及率[11,22-23]。第五,性别。性别对数字鸿沟的影响并没有形成一致的结论,例如,Mumporeze和Prieler发现卢旺达存在明显的性别数字鸿沟,认为主要原因在于卢旺达妇女由于受到社会、文化和经济等因素影响而缺乏自我价值感,自信心不够,受教育程度低和承担沉重的家庭责任[24]。然而,Hilbert针对拉丁美洲和非洲的一项研究却发现,在控制就业、教育和收入因素后,女性比男性使用数字工具更加积极[25]。第六,影响数字鸿沟还有其它一些经济学、社会学和人口学因素,如就业状况,种族等[26-27]。

现有文献对数字鸿沟问题展开了丰富的研究,这些研究主要强调了社会人口学和经济学因素对数字鸿沟的影响。然而,现在研究缺乏从城乡视角来考察数字鸿沟问题,也较少分析不同经济社会状况人群间的城乡数字鸿沟状况。相较于现有文献,本文试图在中国特殊的二元经济背景下讨论城乡数字鸿沟问题,是对数字鸿沟问题研究的进一步细化。借鉴Grishchenko的做法从社会人口学和经济状况等多方面深入分析中国城乡数字鸿沟的内部特征、变化趋势以及影响因素,不仅有利于客观把握中国城乡数字鸿沟变化规律,也有助于精确地识别影响城乡数字鸿沟的因素,从而为制定更具有针对性的信息化干预政策提供一定的决策依据,具有一定的理论和政策参考价值[14]。

三、城乡数字鸿沟特征分析

(一)互联网使用层面的城乡数字鸿沟

首先考察城乡居民在使用互联网方面的数字鸿沟,将这方面数字鸿沟定义为不同人群在互联网使用率上面的差异。具体地,采用比值法来衡量城乡居民间关于互联网使用层面的数字鸿沟,即:

(1)

其中,Divide为城乡数字鸿沟水平,Internet为互联网使用率水平,i代表第i类人群(根据社会人口学或经济学特征区分),u和r分别代表城市样本和农村样本。

1.数据来源

本文使用的数据来源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简称CGSS)。具体地,为考察中国城乡数字鸿沟的动态变化趋势,选取2010年、2012年、2013年、2015年和2017年共5年的调查数据,主要考虑的社会人口学和经济因素包括:性别、年龄、民族、政治身份、健康状况、婚姻状况、教育水平、区域以及收入状况等。对所有样本缺失值予以剔除,同时删除年龄大于80岁的样本,主要考虑到这部分样本由于年龄和身体原因使用互联网的能力有限,最终获得51 556个有效样本。样本的主要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表1 样本的描述性统计

可以看出,样本中城市样本占比为60.60%,而男性和女性样本基本各占50%,汉族所占比例为91.75%,党员比例仅为11.57%,大多数受访者为已婚,未婚(包括离异和丧偶)样本仅占19.84%,调查样本中大多数年龄大于34岁,而34岁及以下样本仅占20.87%,调查对象中比较多的样本只受过初中教育,初中及以下受教育人群占比超过60%,最高学历为高中和大学及以上的样本分别占18.83%和16.71%。超过一半的受访者认为自己身体状况健康(58.82%),40.77%的样本来自东部地区,中部和西部样本分别占33.96%和25.27%,而每年的样本量分布比较均匀,约各占20%。

2.城市居民互联网使用情况

表2给出了城市样本中不同人群互联网使用率状况,可以看出:总体来看,2010—2017年间城市居民的互联网使用率显著提升,由2010年的47.67%增加到2017年的72.26%,全样本中有近60%的样本使用互联网。从各细分样本来看,各类人群的互联网使用率都有了较大幅度的提升。值得注意的是,25岁以下、受过大学教育以及收入水平较高人群互联网使用率的增加幅度相对较小,主要原因在于这三类人群在考察阶段初期就已经具有较高的互联网使用率。城市居民内部存在明显的数字鸿沟,如男性互联网使用率略高于女性,汉族互联网使用率也要略高于少数民族(不过2017年少数民族样本互联网使用率还略高于汉族);党员与非党员之间互联网使用率具有明显差异,总体上党员互联网使用率比非党员高约10个百分点;对不同婚姻状况的城市居民来说,未婚人群的互联网使用率要高于已婚人群;健康人群的互联网使用率要明显高于不健康人群,不同年份两类人群的互联网使用率差异都超过2倍。不同年龄城市居民间互联网使用具有明显差异,总体上随着年龄的增长互联网使用率下降,而全样本中25岁以下和25~35岁两个年龄段的人群互联网使用率均高于90%;随着受教育水平的增加,城镇居民互联网使用率上升,其中大学及以上受教育水平的城市样本中互联网使用率超过90%(92.70%);不同收入水平的城市样本互联网使用率具有明显差异,这和区域之间的发展差距也一致,即经济发达的东部地区城市样本的互联网使用率要高于中-西部地区。

表2 城市居民的互联网使用率状况(%)

3.农村居民互联网使用情况

表3给出了农村样本中不同人群互联网使用率状况,结果表明:与城市居民相比,农村居民互联网使用率较低,但考察阶段农村居民的互联网使用率也有了稳步的提高,由2010年的11.74%上升到2017年的36.05%;和城市居民类似,农村居民内部也存在明显的数字鸿沟,其中男性高于女性,党员高于非党员,未婚人群互联网使用率高于已婚人群,健康水平越高的人群互联网普及率要明显大于非健康人群;随着年龄上升,农村居民互联网使用率下降,特别是对于65岁及以上农村人口,考察期间五年互联网使用率分别为0.18%、1.06%、2.9%、3.48%和3.82%,整体仅为2.53%,可见农村老年人口互联网使用率非常低。当前,中国已经逐渐进入老龄化社会,如何提升老龄人口的信息化水平将直接影响到数字中国建设的质量。此外,未上学的农村人口中互联网使用率也较低,总体仅为2.38%。与城市样本类似,收入水平较高或经济发展较好地区的农村居民互联网使用率也要高于收入水平较低或经济发展欠佳的地区。

表3 农村居民的互联网使用率状况(%)

4.城乡互联网使用鸿沟情况

根据式(1),表4给出了城乡居民在互联网使用层面的数字鸿沟状况。总体来看,中国城乡居民间数字鸿沟较大,考察阶段总体为2.57,而2010年高达4.06,表明城乡居民在互联网使用水平上具有较大差距。从数字鸿沟的变化趋势来看,2010—2017年间城乡数字鸿沟呈下降趋势,到2017年数字鸿沟下降到2。类似地,对于不同人群,城乡数字鸿沟在考察阶段都呈下降趋势。

进一步,通过对细分样本间的城乡数字鸿沟分析发现:总体来看,考察阶段男性人群中的城乡数字鸿沟为2.50,略低于女性人群。可能原因在于,与城市女性相比,受传统文化影响(如重男轻女,家庭观念)的农村女性在经济上更依赖于男性,受教育水平较低;党员人群中的城乡数字鸿沟为2.32,低于非党员人群(2.54),这表明党员作为重要的政治身份有利于降低城乡居民数字鸿沟;汉族和少数民族的城乡数字鸿沟差异不大,特别是总体来看,少数民族的城乡数字鸿沟(2.48)略小于汉族人口(2.56),这与中国所实行的各民族平等政策具有密切关系;已婚人群中的城乡数字鸿沟下降幅度较大,由2010年4.50下降到2017年的1.95,未婚人群的城乡数字鸿沟在2010—2013间呈下降趋势,而在2013年后有所增加;健康状况和城乡数字鸿沟具有密切的联系,可以发现,身体状况为“不健康”的人群中城乡数字鸿沟接近4(3.9),明显高于健康人群,这表明健康中国建设对改善中国城乡数字鸿沟意义非凡。不同收入水平人群间城乡数字鸿沟也具有差异,相比较而言,低收入人群间的城乡数字鸿沟更大,这可能与农村低收入人群受教育水平低有直接关系。考察期间内,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的城乡数字鸿沟分别为2.23、2.18和2.72。相比较而言,西部地区城乡数字鸿沟比东-中部更大,可能原因在于西部地区城乡发展鸿沟相对较大。

此外,由表4可以看出不同年龄人群间的城乡数字鸿沟差异明显。总体来看,随着年龄的增加,城乡数字鸿沟更严重。可能解释在于:高龄人口通常适用技术能力以及健康状况都不如年轻人口,因而老年人学习互联网在很大程度上还依赖于家庭其他年轻亲属的指导,但对于农村家庭来说很多年轻人常年在外务工,空心化程度严重,更加剧了老年人口信息化程度较低的现状。不同受教育水平人群中城乡数字鸿沟也具有明显差异,但主要体现在未受教育以及只受过小学教育人群中的城乡数字鸿沟,对于这两类人群考察期间内城乡数字鸿沟分别为4.20和2.03。对于初中及以上各类人群,城乡数字鸿沟都低于1.5,且城乡数字鸿沟随着受教育水平增加而降低。可能解释在于,互联网使用环境对受教育水平低的人群信息化知识和技能获取影响较大,而城市中移动支付等信息技术应用更加普及,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们日常生活都需要具备一定互联网使用技能,这也能提高信息化知识的外溢性。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发现:一方面,城市居民内部和农村居民内部都存在明显的数字鸿沟,而另外一方面,城乡之间也存在明显的数字鸿沟。通过表4可以发现,城乡数字鸿沟大于3的人群为:身体状况为不健康,年龄在44岁以上、未上学以及低收入人群,这表明改善农村居民健康水平、加大对农村地区教育投资、提高农村居民收入水平、强化对高龄人口信息化培训并营造良好的信息化环境对改善城乡数字鸿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表4 互联网使用层面的城乡数字鸿沟状况

(二)互联网使用内容层面的城乡数字鸿沟

以上内容对互联网使用层面的城乡数字鸿沟进行了分析,但人们使用互联网的目的及内容具有很大差异,这会进一步导致城乡居民数字鸿沟的多样性和复杂性。鉴于此,进一步从互联网使用内容层面考察城乡数字鸿沟。使用的数据来源于2017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因为该轮调查对受访者在互联网使用方面有了更丰富的信息收集。具体地,主要考察城乡居民在使用微信和支付宝方面的差距(4)需要说明的是,CGSS2017中并没有直接询问受访者是否使用微信和支付宝的信息,本文通过受访者对“过去十二月,您是否使用微信支付或者支付宝的移动支付功能”这一问题的回答来间接获取。,同样按式(1)计算不同人群中城乡居民微信使用率和支付宝使用率的比值。选择这两项互联网使用内容的主要原因在于:微信和支付宝已经成为中国居民最主要的通讯、社交和移动支付工具,微信和支付宝使用也逐渐成为农村居民参与非农就业等活动(如农村电商和自主创业)必不可少的一个技能。需要说明的是,为尽量保留更多样本量,本部分没有剔除80岁以上年龄的受访样本。

表5给出了城乡居民在微信和支付宝使用层面的数字鸿沟情况,从全样本来看,城市居民微信和支付宝使用率分别为51.6%和43.76%,明显高于农村居民(分别为20.47%和13.78%),对应的城乡数字鸿沟分别为2.52和3.17。相比较而言,城乡居民之间的微信数字鸿沟更小。可能原因在于:微信已经成为农村居民使用的集娱乐、通讯和移动支付等于一体的最主要的App之一,对其日常生产生活影响广泛。从各类人群的城乡数字鸿沟差异来看,与前文互联网使用类似,不健康人群在微信和支付宝使用方面的城乡数字鸿沟要明显大于健康人群。同样,随着年龄的增长,城乡居民微信和支付宝使用层面的数字鸿沟也随之扩大。随

表5 微信和支付宝使用方面的城乡数字鸿沟状况

着受教育水平的增加,城乡居民微信和支付宝使用层面的数字鸿沟呈下降趋势。此外,低收入人群间城乡居民微信和支付宝使用的数字鸿沟都要大于高收入人群。

四、城乡居民互联网使用

影响因素研究

采用计量经济学方法就城乡居民互联网使用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从而更精确识别各类因素对城乡居民互联网使用的影响效果及其差异,进而为制定缩小城乡数字鸿沟的信息化战略提供经验证据。

(一)变量选择

数据同样来源于2017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各变量的设定情况如下:

因变量。与上文一致,因变量分别为受访者是否使用互联网、微信和支付宝,这三个变量都为虚拟变量,即使用为1,否则为0。

自变量。首先,考察城乡因素对城乡居民互联网使用的影响,城乡因素变量设置为一个虚拟变量,即受访者为城市居民为1,否则为0。其次,关于其它影响城乡居民互联网使用的因素方面,除上述分析中涉及的社会人口学和经济因素(包括性别:男性为1,女性为0;年龄及年龄的平方项;民族:汉族为1,少数民族为0;政治身份:中国共产党党员或民主党派为1,否则为0;健康状况:不健康=0,健康=1;婚姻状况包括已婚、未婚及离异(或丧偶),以离异(或丧偶)为基准变量,设置2个虚拟变量,1分别表示已婚及未婚状态,0表示其他;受教育年限:未接受过任何教育=0,小学=6,初中=9,高中=12,大学=16,研究生及以上19;收入水平:去年收入水平加1的对数),本文还控制父母受教育年限用以控制其他一些家庭层面的经济状况。此外,考虑到个体所处上网环境对其是否接触互联网的影响,在模型中还控制了上网环境变量,该变量为一个虚拟变量,当最近半年受访者家里其他人上过网(包括电脑、手机和智能穿戴等各种设备上网)为1,否则为0。最后,模型中还加入了一系列省份虚拟变量,用以控制省份层面的固定效应。

(二)估计结果

采用probit模型的估计结果如表6中列(1)~(9)所示,其中列(1)~(3)为全样本的估计结果,而列(4)~(9)进一步给出了分样本的估计结果。从全样本的估计结果来看,城乡因素变量对居民使用互联网、微信和支付宝都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城乡差异是造成中国城乡数字鸿沟的一个重要因素。这不仅来源于城乡居民在使用数字技术能力方面的差异,如人力资本差距。城乡地区在数字技术接触和应用环境方面也存在显著差异,如城市通常具有完善的信息化基础设施以及更多样化的数字技术应用环境。

表6 城乡居民互联网使用的影响因素

实证结果表明,年龄、政治身份、健康状况、个人收入和受教育水平等因素都对城乡居民互联网使用具有重要的影响,同时父母受教育水平也能够显著影响个人的网络使用行为,这表明教育不仅能够直接影响数字鸿沟,也会通过代际传递影响下一代数字鸿沟状况。此外,上网环境对城乡居民是否使用互联网、微信和支付宝都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也符合研究预期。

从分样本结果来看,各因素对城乡居民互联网使用的影响系数方向基本一致。影响效果方面,值得注意的是健康状况对农村居民是否使用互联网的正向影响要大于城市居民,受教育水平对农村居民是否使用微信和支付宝的影响要略大于城市居民,而上网环境对城市居民是否使用互联网、微信和支付宝的促进作用都要大于农村居民。作为人力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健康和教育对于农村居民提升其数字能力至关重要,正如前文发现不健康和受教育程度低的人群中的城乡数字鸿沟更加明显;此外,由于城市现代商业服务和信息基础设施更加完善,数字技术应用广泛,人口密集,有利于发挥信息技术资本投资的规模效应。并且,整体来看城市居民受教育水平相对农村居民更高,数字化素养更加普及,因而人们可能更容易受到亲属和同伴网络使用行为以及外在环境的影响。因此,提高农村地区人力资本水平、改善农村信息化环境和增强农民信息化素养对数字时代缩小城乡数字鸿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五、结论和政策建议

通过考察中国城乡数字鸿沟的现状、特征以及其影响因素,旨在为制定缩减城乡数字鸿沟的公共政策提供一定的决策参考,进而最大化发挥数字红利以助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利用2010年、2012年、2013年、2015年和2017年的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研究发现:总体来看,中国城乡之间存在明显的数字鸿沟,但城乡数字鸿沟不断缩小;城乡数字鸿沟在不同人群中具有明显差异,特别是对于健康状况差、年龄大、收入水平低和受教育水平低的人群,城乡数字鸿沟更明显。对城乡居民互联网使用因素进行实证分析结果表明:城乡差异是造成城乡居民数字鸿沟的重要原因,而城乡居民互联网使用行为也受到其政治身份、健康状况、个人收入、受教育水平(包括父母受教育水平)和上网环境等因素的共同影响。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为推动新时期下高质量实施数字中国发展战略并缩小城乡数字鸿沟,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重视城乡差异因素对城乡数字鸿沟的影响,不断缩小城乡发展差距,通过城乡融合发展助力数字乡村建设。在城乡二元经济的大背景下,公共政策应重视因制度等因素而造成的城乡发展差距,缩小城乡居民在公共服务和经济社会地位等方面的差距,特别是完善农村地区信息基础设施建设,优化农村居民上网环境,避免因城乡发展差距的扩大而造成城乡居民在数字时代出现新的差距。

第二,加强数字时代人力资本投资。应进一步积极推动“健康中国”和科教兴国战略建设,稳步提升农村人口的受教育水平,改善农村居民的健康状况,通过缩小城乡人力资本差距来助力城乡居民共享信息技术发展红利。

第三,积极应对人口结构形式转变对城乡数字鸿沟带来的挑战。在中国向老龄化社会迈进的大背景下,公共政策应充分考虑人口结构转变的现实形势并实施有针对性的信息化措施,特别是加强农村老年人口的信息化知识培训工作,数字产品和服务也应考虑到高龄人口的特点以应对老龄人群中的数字鸿沟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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