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内孤本周绍良旧藏《金刚经》残卷缀合记

2021-12-21 02:28罗慕君张涌泉
敦煌研究 2021年5期
关键词:金刚经

罗慕君 张涌泉

内容摘要:2019年伍伦春季文物艺术品拍卖会拍出的伍伦7号周绍良旧藏《金刚经》残卷可与北大敦20号缀合。二者缀合后复原为一件较为完整的婆罗谜字母写就的草体于阗文夹行音注《金刚经》孤本。这一缀合提升了两个残卷作为文物和文献的研究价值。

关键词:伍伦7号;北大敦20号;金刚经;婆罗谜;于阗文

中图分类号:K87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21)05-0103-04

Splicing the Only Extant Manuscript of the Dimond Sutra Collected by Zhou Shaoliang

LUO Mujun ZHANG Yongquan

(School of Humanities, Zheji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Hangzhou, Zhejiang 310023;

Institute for Ancient Books,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Zhejiang 310028)

Abstract:It has been discovered that Wulun No.7, a fragment of the Dimond Sutra originally collected by Zhou Shaoliang and auctioned at the Wulun Spring Artwork Auction in 2019, can be joined with document PU-D.20(the twentieth Dunhuang document collected in Peking University). The combined manuscripts of the Dimond Sutra form a relatively complete version of the text and include interlinearphonetic notations written in cursive Khotanese with the Brāhmī alphabet. This discovery and splicing greatly enhances the cultural and historical research value of the two fragmented documents.

Keywords:Wulun No.7; PU-D.20; Dimond Sutra; Brāhmī; Khotanese

2019年7月14號,伍伦春季文物艺术品拍卖会上,伍伦7号拍品“周绍良旧藏敦煌唐人写《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以下简称“伍伦7号”)以4025000元人民币的价格成交,一时引起轰动{1}。此卷为著名敦煌学者兼文物鉴定专家周绍良先生旧藏,首行地脚位置有“周绍良经眼”印章。著名书画家兼文物鉴定家启功题耑:“唐人写金刚经”,并钤印“启”“启功私印”“元伯”。该卷玉池及写卷前部如图1所示。根据“伍伦拍卖”官网上的介绍和方广锠所撰叙录,择要摘录有关信息如下{1}:

伍伦7号,前缺尾全,现存9纸,181行(第1—8纸各22行,末纸5行;首行夹行上部有残笔),行17字。尾题“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一卷”。唐楷,“世”字缺末笔。行间有非汉文夹注。卷面有规则污渍。原卷为经黄纸,纸高27.6厘米,共长360.3厘米,为7—8世纪唐写本。

著名敦煌学者方广锠为之撰写叙录,称:“从原件形态考察,确属藏经洞所出敦煌遗书。”有多位经验丰富、眼光犀利的顶级专家为其认证背书,伍伦7号的真实性看来确实没有问题。

该卷的最大特色是行间有非汉文夹注。原卷附有一纸笺,题云:“此卷经文旁间有梵字音注,与众卷不同,亦一特色也。”方广锠认为附注是藏文,并称“在3600多号敦煌遗书《金刚经》中,此种在汉文经文旁加注藏文本,唯此一件,可谓第一次汉藏文化大交流的又一见证,弥足珍贵”。

为进一步确认这个卷子的真伪,我们对现已公布的敦煌文献作了全面普查,共发现《金刚经》写本3700多号,其中北京大学藏敦煌文献北大敦20号《金刚经》残卷(以下简称“北大敦20号”)似曾相识,引起了我们的特别注意:

北大敦20号,馆藏号为223·1/9832b,图见《北京大学藏敦煌文献》(以下简称“《北大》”)第1册第81页上栏至第82页上栏[1]。卷轴装,3纸。后部如图2右部所示,前残后缺,存51行(首纸7行,第2—3纸各22行;首行仅存中部1字左侧残笔,第2—12行中下残,末行夹行上部有残笔),行17字。楷书。有乌丝栏。“世”字缺末笔。行间有非汉文夹注。卷面有规则污渍。原卷无题,《北大》已考定为《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后秦鸠摩罗什译本。《北大》叙录称原卷黄麻纸,纸高27.5厘米,共长97厘米,有婆罗谜字母注音,为唐写本[2]。

伍伦7号与北大敦20号皆为《金刚经》罗什译本残卷,两号有许多共同的特征,如每纸22行、行17字、楷书、有乌丝栏、“世”字缺末笔、卷面有规则污渍、用纸相同(一为经黄纸,一为黄麻纸,乃表述之异)、纸高近同(一为27.6厘米,一为27.5厘米),行款格式相仿(天头、地脚等高,行距、字距、字体大小相近),字迹书风似同(比较二号共有的“世”“波”“罗”“蜜”“人”“如”“来”“须”“菩”“提”等字),等等,两个残卷均极相似。

这两个残卷还有一个格外引人注目的共同点,即行间皆有非汉文夹注。在总数达3700多号的敦煌《金刚经》经本中,附有胡语夹注的为此二号所“仅见”,确实很不寻常。关于此夹注字母的性质,伍伦7号所附纸笺称之为“梵字音注”;方广锠认为是藏文;《北大》叙录则称为婆罗谜(又译作“婆罗米”)字母。《北大》叙录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些夹注确是婆罗谜字母。不过婆罗谜字母可用于书写梵语、藏语、于阗语等多种语言,这里到底是哪种?据复旦大学余柯君博士的研究,这些夹注的婆罗谜字母“应属晚期的(9—10世纪)草体于阗婆罗米字母”,是为相应汉字所作的注音{1}。

进一步探究下去,发现这两个残卷其实是同一写卷之撕裂,可完全缀合。二号内容前后相承,缀合后如图2所示:二号内容于“忍/辱波罗蜜”句前后相连,中无缺字;二号接缝处皆为纸张失粘所致脱落,边缘整齐,横向乌丝栏亦可对接。接缝处的夹行注音残字可拼合为一,据余柯君识读,乃婆罗谜字母“”(u’ha),可参考伍伦7号第6行“辱”字右侧同一婆罗米字母“”{2}。二号卷面皆有规则呈现的污渍大小、形状近似,间隔相近,循环出现,接缝处污渍边缘衔接自然。二号缀合后,所存内容参见《大正新修大藏经》第8册第749页下栏第17行至第752页下栏第3行[3]。

二号拼接如图2所示,其为同一卷撕裂应无可疑。伍伦7号流落民间,遗珠蒙尘,其可靠性不免让人怀疑。现在此号与北大敦20号的成功缀合,不但有力地证明了它确是敦煌写卷真品,而且得以更完整地呈现这一罕见的草体于阗文夹注本《金刚经》的整体面貌,确可称为汉胡文化交流的重要见证,弥足珍贵。这个例子也说明,在文献、文物的鉴定过程中,缀合不失为鉴真辨伪的一种有效途径。此二号缀合后,不但使两个残卷作为文物、文獻的研究价值都进一步得到了提升,也印证了姜亮夫先生所说的敦煌卷子“离之则两伤,合之则两利,所以非合不可”[4]。

参考文献:

[1]上海古籍出版社,北京大学图书馆. 北京大学藏敦煌文献:第1册[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81.

[2]上海古籍出版社,北京大学图书馆. 北京大学藏敦煌文献:第2册[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叙录4.

[3][日]高楠顺次郎等.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8册[M]. 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22—1934:749.

[4]姜亮夫. 敦煌学论文集[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011.

{1} 说详余柯君《“北伍二件”敦煌汉文写经夹注字母初探》,待刊。

{1} http://www. wulunpaimai.com/auctionWith.aspx?p=5031&c=1&n=写经、碑帖、信札专场&l=7&t=1.

{1} 说详余柯君《“北伍二件”敦煌汉文写经夹注字母初探》,待刊。

{2} 说详余柯君《“北伍二件”敦煌汉文写经夹注字母初探》,待刊。

收稿日期:2020-11-10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冷门绝学研究专项团队项目“敦煌残卷缀合总集”(20VJXT012)

作者简介:罗慕君(1990-  ),女,浙江省台州市人,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讲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敦煌学研究。

张涌泉(1956-  ),男,浙江省义乌市人,浙江大学古籍所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敦煌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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