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来到了咱海岛（外一篇）

冯大勇

1982年的夏天，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东海舰队某基地的海军防化连当指导员。

我这个北方兵，初到南方，还真有点不适应。天气闷热潮湿，即使坐在办公室里，也会使你大汗淋漓。天热得像火烤似的，一点儿不夸张地说，十几分钟就得用大盆儿凉水，从头浇到脚，以此纳凉。

这一天，我正带领战士们进行军事训练，通信员小宋气喘吁吁地跑来找我：“报告指导员，你家属看你来啦，连长让你赶快回去。”听了小宋的话，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乱弹琴，我还没结婚，怎么会有家属？咳，不管它，先回去看看再说。”我跟着小宋，大步流星地向连队接待室走去。

回到连部，推开接待室大门一看，真是让我喜出望外，来的竟是我大学同班同学赵蓓。赵蓓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也是我的女朋友，她个子虽然不高，但人长得非常漂亮，聪明伶俐，非常睿智，是我们班里出了名的学习冠军。“赵蓓，是你呀！”说着，我急忙扑向前去，紧紧地和她拥抱在一起。拥抱寒暄之后，我向她问道：“你怎么有时间来看我？”赵蓓娇嗔地回答我说：“我这次来宁波是单位派我来出差，顺便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呀！”我赶忙回答说：“哪里，哪里，绝对欢迎。”说完，我迫不及待地拎起她的行李，拉着她的手说：“走吧！到我宿舍去歇歇脚吧！”

到了宿舍，我把女朋友安顿好，对她说：“你先在宿舍歇会儿，战士们还在训练，我得回去看看，训练课上完，中午我陪你一起吃饭。”赵蓓无奈地挥挥手说：“去你的吧！我一个人先休息一会儿。”说完，我赶紧撒腿向训练场跑去。

南方的夏天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不，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一会儿工夫，大片的乌云就从那边的大海上翻滚过来。海风吹得枝头来回摇晃，乌云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一场大雨眼看就要下起来。赵蓓一个人站在窗前，向我走去的训练场上张望。屋子里又闷又热，让人透不过气来。此时，瓢泼大雨已经下起来了。风越刮越大，雨越下越猛，训练场上传来战士们的口号声，像虎啸山林，洪水猛兽。喊杀声像电闪雷鸣，声声激昂，感天动地，一股脑地飘到赵蓓的耳朵里。她双手环胸，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帮汉子们，在暴风雨里摸爬滚打，苦练杀敌本领。她使劲儿地睁大眼睛，努力地在人群中搜索着她最心爱的人。眼睛都看酸疼了，也看不出哪个是她要看的人。清一色的迷彩，一样的动作，想分辨出来，太难了。

赵蓓离开窗口，深吸了一口气，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尽量让心情平静下来。大风刮進屋里，海水腥咸味儿小了些，但屋里的热浪还丝毫未减。赵蓓转身，在我的盛衣服的柜子里找出一大堆未洗的衣服。在卫生间里找半袋洗衣粉，在自来水管前接了一桶水，坐下来为我洗衣服。洗完衣服，见我还没回来，又开始打扫卫生。该洗的洗，该擦的擦，把整个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中午时分，训练结束，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回屋一看，让我眼前一亮，窗明几净，屋子里一尘不染。挂在墙边刚刚洗过的衣服，还不停地往下滴着水珠儿。望着躺在床上休息的赵蓓，我感动得差点流下泪来。听到我回来，赵蓓从床上爬起来，“你回来啦！”赵蓓说。“回来啦！刚训练完，没来得及总结，我就赶快回来了。”“你们男人，就是不讲卫生，衣服都一个星期了也不洗，没有女人你还真不行。”赵蓓说。我赶紧内疚地说：“是啊！这段时间战备训练紧，没时间嘛！”“行啦，你别找理由了，咱俩赶紧先喂饱肚子再说吧！”赵蓓对我发着牢骚。我赶忙拉起赵蓓的手向炊事班跑去。

一晃两天过去了，赵蓓要离开我回京城了。这天早晨，吃过早餐，全连战士集合。连长张振海面对战士们高声说道：“同志们，今天我们全连战士们集合在一起，大家共同来欢送我们指导员的未婚妻返京，大家高兴不高兴呀！”“高兴！”全连战士异口同声。“欢迎嫂子明年再来，别忘了给我们带喜糖吃呦！”战士们的喊叫声，透过清晨的曙光，飘向那微微发白的东方。

告别战友，我陪着未婚妻上了越野吉普车，向宁波火车站驶去。这时，一轮红日正从东方的海平面上冉冉升起，我和赵蓓瞬间沐浴在这火红的万道霞光中。我扭头看了看我的未婚妻，此时她正靠在我的肩膀上，幸福地进入梦乡。

通州食菌

我刚退下来一周，亲朋好友就约我吃饭。

退下来的第一次聚会，我的战友们就为我推荐通州区玉带河路中段的餐馆叫通州一浥。说是全部用菌做菜，具有通州特色的蘑菇宴。果不其然，到了餐馆之后，首先是各种琳琅满目的蘑菇（即食用菌）。朋友们推杯换盏，品尝着食用菌的美味。兴致之余，使我不由得回想起童年时代，那时小伙伴们凑在一起采蘑菇的情景。

小时候，我生长在通州最南端永乐店地区一个叫胡村的小村庄。记得我们村子西边叫西果树街，那里全部是沙地，而且种满了杨树、柳树，大部分都是果树。雨季一到，我们一群村里的小孩凑在一起，去西果树街里采蘑菇。毛毛细雨一下，各种蘑菇争先恐后破土而出。果树林子里到处弥漫着蘑菇的鲜香气味。那时，不论贫富，只要菌子一出，家家户户，都能吃到美味可口的蘑菇。

树林里生长的蘑菇，常见的有毛鹅、牛肝菌、草帽菇、青头菌、鸡腿蘑菇等等，品种繁多，应有尽有。牛肝菌菌盖正面颜色如牛肝，其特点是背面无菌褶，是平的，平面上有无数的小孔，因此菌肉很厚，可切成薄片，宜于炒食。吃时，入口滑细，极嫩，极鲜。炒牛肝菌要加大量蒜片，否则吃多了头晕。炒熟了的牛肝菌，菌香扑鼻，直入脏腑，逗人食欲。牛肝菌价廉物美，我们每次聚会都要摆上一盘。青头菌稍贵一些，青头菌菌盖正面微若苍绿色，菌褶雪白，白绿相衬，让人食欲大发。青头菌可炒，可烩。宜放盐，用酱油颜色就不好看了。一般都认为青头菌格韵较高，但也有人偏嗜牛肝菌，以其滋味更为强烈浓厚。

最为名贵的是鸡枞，鸡枞之名甚奇怪。“枞”字别处少见，一般字典查不到。为什么叫鸡枞众说纷纭，有人说鸡枞的菌盖开伞后，样子像公鸡脖子上的毛——鸡鬃，这种说法没有根据，我见过未经煮熟的鸡枞，样子并不像鸡鬃。果真如此，何不径直写成鸡鬃。这东西生长的地方也奇怪，专门生长在田野间的蚂蚁窝上。为什么专长在蚂蚁窝上，这道理连专家也直没搞明白。鸡枞菌盖小而菌把粗长，吃的主要是形似鸡大腿似的菌把。鸡枞是菌中之王，味道如何？堪比鲍鱼、海参，难以言喻。可以把它比成土母鸡，也可以说这是植物中的土母鸡，但鸡肉粗，有丝，而鸡枞则细腻丰膄，鸡肉也没有鸡枞那一缕独特的菌子香。所以，通州的天府一浥，别有一番风味儿。

黄菇的味道让人记忆最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