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壮 刘景琦 荣凤芝
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是人们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物质基础,生态系统不仅为我们提供生活所必需的资源和原材料,满足人们基本的生存需要,还具有潜在的经济价值。随着工业革命进行,人类经济社会发展速度达到空前高度,但伴随而来的是生态环境不断恶化。世界各国在意识到生态环境的重要性后,不断完善制度,进一步促进了生态资产价值评估发展。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对生态资产关注更多的是其直接价值。如实物的生态产品(木材、食品、工业原材料)。随着对生态资产研究不断深入,生态资产的潜在价值(净化空气、水土保持、涵养水源等)受到专家学者关注。对生态资产价值评估的框架和体系也在逐步完善,对于生态资产价值的评估方法也随研究的深入不断丰富和发展。对生态资产价值的评估使经济发展速度有了新的定义,将生态资产列为经济发展的考量因素,使传统的单纯考虑经济发展速度的理念得以改变。经济发展更倾向于可持续而不是一味地追求速度。对自然生态资源的经济核算推动了有关生态资产方针、政策、制度和措施的制定,在保护环境的同时,推动了生态环境资源经济学发展。
Vgot在其1948年出版的总结了世界生态现状的著作《生存之路》中,首次提到了生态资产这一具有现代意义的概念。写于1962年的被称为“环境保护之母”的蕾切尔·卡逊完成的《寂静的春天》一经问世,又引发了人们对于生态伦理学的关注。1997年Costanza出版了《The value of the world’s ecosystem services and natural capita》,将全球的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分为17类,然后进一步估算其价值。Daily在同年出版了一本书《Daily Nature’s Services:Societal Dependence on Natural Ecosys-tems》,研究了生态系统服务中的各个方面。这两部文献的发布,引发了有关生态资产评估的相关研究激增。其中有三个全球性的倡议:千年生态系统评估项目(MEA)、生物多样性与生态系统服务经济学(TEEB)以及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政府间科学(IPBES)成功地研究了生态资产的价值,以及将其运用到各级决策中。在之后20年发展中,一些新的概念被不断提出。Barbier在2016年提出了生态资本的概念,同年,Hein等人提出了生态系统资产的概念。Galli等人在2015年提出了生态资产的概念。
澳大利亚在自然资源核算方面走在世界的前列,其根据SEEA2012编制了相关的资产负债表。SEEA是一个核算国家自然资源的框架。自然资源在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因此它们的存量和流量的变化应该被记录下来(Obst et al.2016)。SEEA的第一本手册于1993年出版,此后不断修订,并于2012年出版了最新的手册(Bartelmus,2014;UN,2014)。澳大利亚(Obst and Vardon,2014)、荷兰(Remme et al.,2015)等许多国家都采用了SEEA框架。SEEA框架也适用于特定类型的水源,如水(Borrego-Marin et al.,2016;Pedro-Monzonis等,2016)和土壤(Robinson等,2014)。作为国民经济核算体系(SNA)一个附属账户,SEEA将经济体系与环境联系起来。然而,具体类型的自然资源如何在社会经济系统中流通尚不清楚。一些研究者构建了投入产出数据库来分析社会中的资源代谢(Wood等,2015;Stadler等,2018年)。SEEA实验性生态系统核算是2014年为评估非市场自然价值而率先使用的(UN,2014b)。Lai等人(2018)在芬兰采用了SEEA-EEA框架并量化了与水相关的服务。LaNotte等人(2017)在评估欧洲氮保留服务价值的案例研究时,也使用了该方法。
生态足迹法是20世纪90年代提出的一种方法,是由Wackernagel和Rees提出用来衡量人类活动对土地的需求与地球的供应。Collins等人于2018年提出如果需求超过供给,目标地区将面临生态赤字。经过20多年的发展,生态足迹法逐渐得到进一步完善,并广泛应用于不同的地理尺度。全球碳足迹网络(GFN)建立了全国碳足迹核算(NFA)框架,并每隔一段时间公布全国碳足迹结果。根据他们的最新研究,人类的足迹大大超过了地球的容载量,未来还需要0.7个地球(Lin et al.,2018)。Venetoulis和Talberth在2008年提出基于净初级生产力(NPP)计算等效因子,考虑到其他物种的土地占用。另一方面,除了土地和碳封存服务,并没有考虑到其他资源和服务。有学者提出了用水足迹和材料足迹来评估其他类型的资源。
能值分析是由著名生态学家H.T.Odum在20世纪90年代提出的,其认为地球是一个系统,它的主要能源是太阳能,各种资源和生态过程都是由太阳能形成和驱动的。因此,所有的商品和服务都可以根据其消耗的太阳能转化为太阳能当量。转换因子被定义为变形,由地球吸收的太阳能总量决定。年度总太阳能是基线,其评估是能值理论的核心。Vassallo等人在2017年估算了海洋生态系统的价值。Mellino等人在2015年绘制了坎帕尼亚地区关键自然资本和人造资产的空间分布图。
InVEST是一款集成了多种生态系统服务模式并得到广泛应用的软件。Fu等人在2014年对Zagunao河流域水电站提供的生态系统服务进行评价。Arkema等人在2015年估计了伯利兹海洋生态系统提供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Hoyer和Chang在2014年模拟了流域与水相关的生态系统服务,如产水量和水分保持。Grafius等人在2016年利用碳储存、土壤保持和授粉模型计算城市地区几种与土地相关的生态系统服务。Shoyama等人在2017年总结了亚洲地区使用建模方法的案例。考虑到文化价值不能通过投资来衡量,因此Solve和ARIES两个软件又开发出用来评估一些文化服务的功能。
经济学家许涤新1980年从经济学角度对生态环境进行研究,并在1984年发表了《社会经济自然复合生态系统》一文。马世俊(1984)借鉴其中的经济方法来研究生态环境问题。1990年后,我国在生态资产价值评估方面取得了巨大进步,具体表现为将理论研究聚焦在水、森林、土地、矿产和草地等资源,将生态资产列入国民经济核算体系。1996年政府组织举办了“中国环境经济学研讨班”,在环境污染核算、生态资源价值确定、环境效益评估等方面形成了丰富的科研成果。
20世纪90年代末期,受Costanza的研究影响,国内正式开始了对生态资产研究。1998年出版的《生态价值论》这一著作中,阐述了学者李金昌的生态价值核算方法,并对生态价值核算的理论框架进行了论述。同年,王健民等运用Odum核算方法完成了中国生物多样性价值的评估研究。黄兴文、陈百明等(1999)从自然资产的所有权角度,认为自然资产是资产所有者用来获取经济利益的生态实体。同年,欧阳志云等对我国陆地生态服务系统及其生态经济价值进行分析和评估。随着科技进步,遥感技术也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并被广泛运用到生态资产价值评估研究中。2003年,张连军等将生态资产与生态系统服务和生态资源相联系,认为生态资产是两者的结合与统一。同年,谢高地等也对生态资产评估方法和体系方面做出探索研究,在《青藏高原生态资产的价值评估》一文中,提出以生物量为基础进而编制国内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用来评估不同生产力水平下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当量因子表”。2011年,杨艳等基于生态足迹,以内蒙古锡林郭勒盟为例,对干旱区生态承载能力和可持续发展进行研究。2012年,鲁凤等基于生态足迹与经济增长的定量关系,以新疆为例,对生态足迹的社会驱动作用进行相关分析。同年,谢慧明等根据生态资源的价值属性构建了生态资产经济化操作体系,并引入了经济方面的标准,衡量和规范了生态资产经济发展,在此基础上形成了理论框架,提出了新的生态经济发展思路。2013年,郑晖、安宝晟等分别对甘肃省和西藏自治区生态承载力和生态足迹进行了相关分析与研究。2014年,袁伟彦通过梳理相关文献,引入了国外关于生态补偿概念、机制设计与效应评估等核心问题的研究进展情况,使生态资产价值评估框架得以进一步完善。同年,黄亚娟等对生态资本市场机制方案进行了设计。谢高地(2017)以生态资产为基础,设置了生态资产分类表,对不同地区和领域的生态资产进行划分,指出在生态资产评价体系构建过程中应注重质量、价值、存量并重,注重生态资产评估的可操作性。张颖(2018)通过对国内外关于生态资产核算和负债表编制的相关研究,认为我国将生态资产列入国民经济核算体系已经成为一种趋势。我国的生态资产负债表编制也应与国际接轨,形成规范的核算体系。这些都为以后生态资产方面的管理和核算打下了坚实基础。
随着生态资产相关理论在我国不断丰富与发展,国内对区域尺度生态资产和单个生态系统生态资产进行评估。陈仲新等(2000)参照Costanza的评价指标体系,对我国陆地与海洋生态系统总价值进行评估,计算出陆地生态系统总价值约为56 098.44亿元/年,海洋生态系统总价值约为21 736.04亿元/年。辛琨等(2002)运用影子工程法和条件价值法对辽河三角洲盘锦湿地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进行核算。徐俏等(2003)运用环境经济学方法对广州市生态系统价值进行核算,并利用GIS编制生态系统功能分级分类图,研究结果表明湿地价值量在广州市生态系统中占最大比例。李毅等(2015)分析了长株潭地区生态资产布局以及从2000到2010年10年内生态资产的变化。为了避免重复计算情况的产生,崔丽娟等(2016)以最终服务和中间服务的精确划分标准为基础分别进行计量。白杨等(2017)对云南省生态资产价值进行评估,指出云南省2010年生态资产总价值约为29 869.52亿元。博文静等(2017)应用净现值法得到中国森林生态资产总价值约为698.6万亿元。游惠明等(2018)和易小青等(2018)分别对福建泉州湾和湛江红树林自然保护区进行了评估。
目前,国内外学者对于生态资源、生态资产和生态资本的概念还没有统一的认识。部分学者认为,生态资源属于公共资源,国家代表公权力对共有资源进行权力界定。生态资源想要变为生态资产应具有两个属性,即稀缺性和归属性。稀缺性即随着生态恶化和气候变暖等环境影响,一些原本丰富的生态资源的数量逐渐减少;而归属性即生态资源权力所有者发生变化,当产权明晰的生态资源可以给投资者带来利益、法律规定投资者依法享有对生态资源的权力时,生态资源就成为了生态资产。当生态资产能够产生未来现金流并实现增值时,生态资产就成为了生态资本。
国内外学者对生态资产价值核算的研究内容主要包括:生态资产价值核算的理论基础和技术方法。其中,研究尺度主要包括单一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价值核算研究、全国或区域生态资产价值评估、某一生态系统的单一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价值评估。在研究方法方面,常用的主要有三种:一是物质量核算法;二是价值量核算法;三是能值评价法。物质量核算法具有客观、真实性。但由于各种服务功能的量纲不能统一反映总体价值量,并且不能用直观的经济价值反映价值量的大小,因此不能引起人们对于生态资产价值的重视。价值量核算法虽然能够显化生态资产的经济价值,但对于非实物形态的生态资产价值量化结果带有主观性,故存在一定的不足。能值评价法将不同生态系统的服务价值转化为消耗太阳能的数量,更具科学性,但由于转换复杂,实际操作难度大,未被广泛采用。因此目前运用最广泛的是物质量与价值量相结合的生态效益货币化方法,这种方法相比之下较为科学合理,而且更易操作,因此被广泛采用。此外,生态足迹法在生态资产价值评估中也被国内外广泛采用。
我国进行生态资产价值评估研究的最终目标是建立经济-环境-生态综合的核算体系,坚守“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科学论断,但是传统的利用GDP等经济指标并不能综合反映一个地区的综合发展水平,因此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出发,随着相关技术以及来自各方面重视程度的不断提升,相关领域研究会迅速推进。随着生态资产价值越来越受到人们重视,经济活动对环境的影响需要进一步进行确认、计量与报告,这就使得不同学科之间呈现相互融合的趋势。其中,最为明显的是环境科学与会计学科的交叉渗透。环境会计是会计与环境管理结合产生的一个会计研究新领域。环境会计可分为环境财务会计与环境管理会计。其中,环境财务会计更加重视环境负债和环境资产的确认、披露和报告,多采用定量的研究方法;而环境管理会计则更注重环境成本的研究,多采用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方法。在未来,生态资产价值的评估与核算将与会计学科紧密结合,通过环境财务会计对生态资产的价值进行评估,通过环境管理会计将环境因素和环境的种种影响融入企业管理体系,以实现企业战略目标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