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诣群,曹广祥
(华南农业大学,广东 广州 510642)
农业农村现代化是将我国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基础和关键,党的十九大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战略部署。2019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给全国涉农高校书记校长和专家代表的回信中提出,涉农高校要“以立德树人为根本,以强农兴农为己任,培养更多知农爱农新型人才”,这为农业高校的发展和新农科建设指明了前进方向。
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了新时代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目标,并把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作为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六大战略举措之一。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农业农村现代化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总目标。乡村振兴,关键在人才,出路在科技,核心是提高发展的协调性和平衡性。
农业农村领域从业人员的知识与能力素养不适应现代化发展形势。在城市化进程中,有文化的年轻人进入城市就业,农业从业人员以老人、妇女为主,根据第三次全国农业普查数据,2016年55岁以上农业劳动力占比为33.6%,被戏称为“993861部队”。老年人的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以小学和初中为主。据统计,我国每100平方公里耕地平均拥有科技人才0.75 人,远低于欧美地区的发达国家;农业科技人才仅占农业人口的0.06%,而日本为1%,荷兰更是高达2%。农业从业者的受教育程度偏低,对农业生产新技术、新手段和新方式的接受能力和接受意愿不高,改进生产方式的意愿和动力不足,一定程度上制约着农业农村现代化的进程。
农业农村领域高素质人才匮乏。由于农业生产的特性,农业产业属于艰苦行业,农业产业附加值相对较低,农业行业从业条件和从业竞争力不高。根据孟洪等人的统计,2010—2017 年我国农业科技人才规模不断减少,减少幅度达10.39%。另据统计,建国几十年来,各类大中专农林院校培养了100 多万的大中专学生, 只有不足50%的人留在农业系统中工作,而在农业生产第一线工作的不足总毕业人数的20%。人才问题始终是农业农村现代化的首要问题。更为严重的是,高校培养的农科人才在本领域就业比例不高,根据麦可思研究院发布的就业蓝皮书披露, 2019届本科各学科门类毕业生就业与专业相关度数据,农学排在末尾,仅55%,远低于平均水平的71%,且呈现下降趋势,导致农业领域人才造血能力偏弱。
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根本是农业生产方式的科技创新,规模化、集约化、工业化和智能化是我国农业生产的发展方向,农业生产方式变革的核心是农业科技的推广与应用。2020年全国农业科技进步贡献率突破60%,但农业科技应用和生产管理水平相对不高,新品种、新技术的推广应用渠道不够通畅,科技成果的转化率偏低,平均在40%左右,远低于发达国家的80%。另一方面,集约化程度不高。截至2020年,广东省土地流转率为50.45%。在农业生产中,经营规模50亩以下的农户仍有近2.6亿户,其中绝大多数户均5亩左右。这种离散化、碎片化的产业现实,与美国地多人少、日本高度城镇化的国情不同,需要农业科技因地制宜,突破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农业农村现代化的窠臼,在农业产业技术与产业管理方面进行创新,走中国特色的农业规模化、集约化生产与管理的新路径。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农业科技的发展与应用关系着农业农村现代化的进程。我国目前农业科技“研发—推广—应用”的生态链尚未真正建立,高校科学研究与人才培养结合不够,与科研院所、技术推广体系对接不足。据2021年中国农业农村科技发展高峰论坛披露,我国农业科学领域在全球优势机构科技论文竞争力指数排名前10名中占据一半,中国科学院、中国农业科学院、中国农业大学、南京农业大学、华中农业大学分别位居1、3、4、6、8名,代表了科研水平达到世界领先水平,但我国农业科学领域人才培养尚未具备引领全球的影响力。在全球农业科技专利方面,我国农业科技授权专利在植物营养与肥料、动物疫病防控技术、农业机械装备技术等领域均位居全球第一,但是在专利的许可与转让方面,前两个领域的专利转让率不及美国的1/3,第三个领域也仅仅是美国的55%。同时,农业科研体系存在重研发、轻转化,重论文、轻应用的问题,导致我国农业科技人才队伍中,研究人员占比最高。据统计,农业科技人员中生产经营人员占比2010年的从16.9%下降到2017年的7.4%,而科技人员从69.7%增长到80.8%。农业农村现代化,急需畅通从科研到人才培养再到应用的技术推广链。
培养农业农村现代化需要的新型人才,传统农科教育显得不能适应新形势,必须对我国农科教育的模式和体系进行全方位的创新。
我国经济建设进入新时代,在新常态下,创新驱动发展成为新的发展战略。新的发展阶段和发展模式下,新农科建设必须探索中国模式,提供中国方案。
如前所述,鉴于我国农业农村现代化的特殊性,不能够简单移植或借鉴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模式,需要把农业农村发展与未来技术发展相结合、把农业农村现代化与国情农情相结合、把农业教育与农业产业发展的重大需求相结合,把战略性科技问题和关键性技术问题相结合,把国家战略需要与高质量人才培养相结合,开展科技自主创新,在中国人多地少、经营相对分散、区域差异明显的现实下,走出适合国情、有中国特色的农业科技新路径,形成“研究——技术——推广”一体化科技创新链,通过科技创新改变农业生产方式,让农业产业成为技术性和创新性产业,让农业农村现代化进程成为科技创新的聚集地、新型人才汇聚地。
2020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54.4%,我国高等教育已经处于普及化阶段。在世界范围内,我国高等教育发展也从“跟跑”向“领跑”转变。新农科建设需要面向新农业、新乡村、新农民、新生态集成新技术、新业态与新领域的学科专业体系,是对传统学科专业的改造、提升、赋能与超越。《安吉共识》明确提出要树农林教育新标,构建农林教育质量新标准。我国高校在专业人才培养中,沿袭自原苏联的分科教育模式,这种基于学科分类的专业人才培养的路径依赖已经成为目前新农科建设的制约因素。
所谓路径依赖,布莱恩·阿瑟认为,经济社会或技术等系统一旦进入某一路径(无论好坏) ,惯性的力量会使其不断进行自我强化且锁定在该路径上。该路径形成后,不论是好是坏,不论效率如何,都会被长期遵循沿袭而不求改变,哪怕有更好的其他选择。事实上,我国高校专业人才培养至今尚未走出分科设置、划分过细的路径依赖。从专业设置中可见一斑。1998年新修订的本科专业目录中共设专业249种,到2012年增长到635种,增加了2.55倍。2012年专业目录调整为506种,到目前增长到740种,增长了1.46倍。可见高校专业人才培养中仍存在学科化路径依赖现象。
新农科人才培养,核心出路在于突破路径依赖,适应现代农业产业发展的趋势,突出交叉学科和引领未来行业的特色,更新培养理念、优化学科专业结构、重构发展体系。
新农科的核心要素之一是学科的知识生产方式。随着科学知识的发展,知识生产方式也发生了转变。吉本斯把这种转变称之为知识生产的模式I和知识生产模式II,传统的知识生产方式Ⅰ是指基于牛顿学说所确立的典范式的科学研究,以单学科研究为主;而知识生产方式Ⅱ是指在应用环境中,利用跨学科研究方法的知识生产方式。齐曼把后一种模式称之为后学院科学,其重要特征是,从事研究是为达到实际目标而非出于“闲逸的好奇”。研究目标应该紧密契合社会物质目标的要求。在这种跨学科应用导向的知识生产模式下,人才培养不应该是高校单打独斗,更应该强调引入更多主体参与,要以企业的深度介入为手段,以满足政府和产业的需求为导向,高校应在政府、企业之间架起人才培养的桥梁。目前理论界流行的三螺旋模式,实践层面政府推出了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等举措均是推进培养主体多元化的有效路径。通过人才培养链与产业链对接、人才培养与科研活动结合、教育教学与乡村振兴融合,汇聚起新时代新农业新乡村新农民新生态发展的磅礴力量,把人才培养置于产业发展之中,是新农科建设的可行突破口。
新农科建设是扎根中国大地办教育的生动实践,是涉农高校个性化发展和特色发展的自主探索,新农科建设理应有多种方案、多个路径、多种模式。每个高校的改革实践都是新农科建设的有效案例。华南农业大学与全国农林高校一起,努力为中国高等教育实现“领跑”贡献自己的方案。
华南农业大学以全国 “三全育人”综合改革试点高校建设为契机,深化“三全育人”工作,构建十大育人体系,以身边的榜样、最美奋斗者、时代楷模——卢永根院士的事迹为典型,强化示范引领,引导学生励志力行,立德铸魂。
以培养乡村振兴生力军为导向,注重培养学生的知农爱农意识和农事实践能力。开设了“农业特色”等A系列通识课程118门,设立“农事训练”技能模块,对非农专业学生进行农事技能培养,培养其懂农业、爱农民、爱农村的赤子情怀;立项建设“大国三农”课程23门,让学生心系国家,知农爱农,切实提高服务乡村振兴的意识与能力。
瞄准产业链建设专业链。应对未来智能农业发展需要,华南农业大学成立人工智能学院,新增数据科学与大数据技术、人工智能等专业,与传统农科专业进行对接,以现代农业的产业链改造学校专业链。
跟踪新业态塑造新品质。结合智能科学、工程科学及生命科学发展在农科专业的应用,华南农业大学提升、塑造新的专业内涵。如植物保护专业与当前遥感及智能控制技术相结合,形成了无人机植保为特色的新植保技术;在城乡规划专业设立乡村振兴方向。
满足新需求,成就新内涵。华南农业大学修订人才培养方案,以OBE(学生学习产出)理念为指导,以培养标准重构能力体系,以能力体系重构课程教学内容。建设“农业特色”系列通识课程,设立“农事训练”技能模块,对非农专业学生进行农事技能培养,让非农专业学生懂农业,培养其爱农民、爱农村的赤子情怀。
华南农业大学以产业发展和企业需求为导向,构建面向农业产业一线协同育人新模式,探索产教融合中的长效合作机制与运作模式。学校与广东温氏食品集团建立了“人才捆绑、科研捆绑、利益捆绑、责任捆绑、荣誉捆绑”五个捆绑的协同育人动力机制,形成“校内课程、企业课程、校内实验、企业实践”的“三明治式”课程体系,形成了较为完善的产教协同育人新机制。
探索校所协同培养农科人才新机制。以校所科研合作为牵引,以农科教合作人才培养基地为载体,中国热带农科院南亚作物研究所提供独立的宿舍和实践场地,把学生专业实践能力培养前置到农业技术推广一线。目前吸引了云南农业大学、广东海洋大学等10余所高校学生参与。
推进校内协同培养。坚持“学科与专业相互支撑反哺、科研与教学相互支撑反哺、团队与平台双轮驱动”,破除学科发展与专业建设之间脱节的现状,努力实现“学科—专业—平台—团队—人才培养”五个要素的同等或相近水平的匹配建设,对标学科—专业融合发展的核心要素,实施“补短板”工程,最终达到学科—专业—平台—团队—人才培养的良性协调发展。
华南农业大学以优势特色专业“动物医学”为试点,探索“新农科”建设路径和模式。在课程体系、教学方法、培养过程等方面进行探索,突出多学科交叉融合、关注产业链。具体举措有:用现代生物技术、信息技术、工程技术等改造提升知识体系,将法律法规、人文关怀、动物福利等理念融入新课程,实现多学科交叉融合;将智能化生产管理、减抗减药、冷链运输、食品安全和绿色发展等加入新课程,实现专业建设贯通整个产业链;在实践上强化与规模化养殖企业、现代化动物医院的结合等。多举措并行,培养符合现代产业要求的动物医学创新性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