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鹏 陈志远
针对我国经济发展面临的新环境及需求着力提升的问题,党中央提出”双循环”发展战略。该战略的提出有其深刻的时代背景和理论渊源,同时也势必对我国经济发展中已经遇到且无法回避的核心问题(如国内消费市场激活、老龄化问题解决、产业链升级破解)指明解决之道。笔者认为,上述问题既是挑战,也是新时代赋予我国金融行业深化发展、除旧布新的历史机遇,而这个过程终究会产生深远影响。
本文将尝试对此做初步分析,分析框架中首先对双循环战略提出的时代背景进行详细分析,进而对其理论溯源作相应学理梳理。在此基础上,再分析双循环战略对我国人口老龄化趋势、产业链升级及经济安全维护、国内消费市场潜力深度挖掘等核心领域的整体指引作用。最后,本文将在上述分析框架前提下,对该战略如何具体影响我国金融业未来发展走向做深度阐述。
针对全球政治经济格局新变化,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中共中央提出了“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际国内双循环互相促进”的双循环发展战略。该战略核心要义在于充分利用国内大市场及完备的工业体系,不断提高消费及内需对于经济增长的贡献比例,同时在目前“逆全球化主义”盛行的大背景下,继续坚持充分利用业已深耕多年的国际消费及生产要素市场。
可以说,双循环战略的理论渊源可以上及经济学中的分工理论、比较优势理论及市场形成理论。亚当·斯密曾在《国富论》里提出,市场分工的发展有赖于该市场人口消费能力、购买能力的成长。改革开放四十余年来,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得益于在既有完备工业体系、教育体系及人力资本存量基础上,我国抓住因中美和解、全球经济一体化深入、WTO红利而带来的良好发展环境,深度参与全球经济分工,进而引起西方国家基于自身利益的警觉。
第一,我国产业比较优势的不断跃升及未来生成可能性边界的扩大,必然引起西方列强之警觉并起而行之捍卫其定义的“核心利益”,这个过程中同时伴随着西方帝国主义对社会主义仇视的潜意识及因社会传统、发展范式差异而形成的意识形态差异、西方中心主义及理性交往可行性问题(如哈贝马斯所提)。
第二,在短时间内,海外市场容量可视为一个变化缓慢的存量,留给我国过剩生产力去填平的空间是有限度的(“一带一路”计划实际在这方面有相当贡献),这与萨依定理中“供给创造自身需求”本身是有一定差距的。
第三,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为遏制中国在高附加值产业的比较优势进一步升级,在高科技领域核心部件(以芯片为代表)供给层面强化管制,致使我国原有“资源、市场两头在外发展”战略,需要在一定程度根据时代变化做出调整,在已有完备工业体系基础上进一步强化核心科技能力培养。
第四,随着国内居民收入不断提升,实际上内需市场规模及结构也在不断深化,比如住宅、健康、医疗、娱乐等方面需求,这也为双循环战略落地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在一般经济学理论框架下,正常的自由贸易市场秩序中,服务、产品、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除了国别差异而形成的交易费用(主要为关税及其他正常限制性行为)外,不存在不可控的产业链断供时间出现,但在现实世界中,我们更需要借鉴政治经济学的分析框架来思考该问题,甚至需要上升到国家安全与长治久安的层面。同时可以看到,随着国内市场规模不断扩大、原始资本积累完成、居民消费升级不断更新、国内生产要素、消费市场对高科技领域核心零部件、肉类等高蛋白质农产品、高档水果、奶粉等产品需求不断提升,如何应对西方国家在关键领域“卡脖子”的同时,还要确保我国整体粮食、能源供给安全,确实是一个非常严峻的课题。
在此背景下,中央提出以国内市场大循环为主体,同时积极参与国际市场大循环,并在具体政策部署中强化充分发挥社会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集中力量攻克一批对我国产业链、国家经济安全长治久安有深远影响且目前确实受制于人或者有安全隐患的难点、重点核心技术,同时也须着力夯实影响全体国民生存底线的农业、能源供应链。
目前我国金融行业普遍存在着严重的资金“脱实向虚”现象,大量体系内资金集中于同业投资、地产、平台企业的资金循环过程中,同时在权益市场,我们也可以看到“基金抱团取暖”的现象。不论是债权类资金还是权益类资金,常年在固定体系内空转套利,而未流向对资金有真实需求的众多实体企业,进而形成了资金自身的“堰塞湖”,也不利于实体经济健康发展。从经济学角度分析,金融机构资金流向空转领域,也是一种经济理性人决策表现,但所有经济理性人的理性决策在宏观角度上总结,恰是形成了非理性的“踩踏事件”,进而埋下了宏观债务庞氏化、证券市场局部泡沫化之风险。
在双循环发展战略指引下,金融行业发展立足服务国内国际市场,资金投资方向可以从狭隘的空转领域进而拓展至更为广阔领域,包括核心产业链升级、医疗养老产业、国内消费领域发展、居民消费能力提升等。在国际市场上,金融机构亦可助力一批优质企业实现跨越式发展。通过结构性调整与新领域业务拓展,我国金融行业可稳步实现资金逐步从空转状态转至服务真实实体经济需求,同时控制相应风险。
资管新规要求金融资管机构规避资管产品“资金池”运行状态(如“短钱长投”、“募新还旧”等),同时切实实现净值化管理,同时严格禁止刚性兑付。在实务过程中,上述要求对金融机构存续的大量非标业务来说,确实有一定难度,且需要时间慢慢适应。在目前形势下,以信托公司为代表的资管机构已经开始着力发展标准化信托业务。在双循环发展战略下,金融行业投资机会将趋于多元化,故能透过新增业务的有效补充,逐步化解资管产品结构性、期限性问题,进而在资管新规到期时点前有效完成历史性任务。
双循环战略明确提出我国经济发展不会遵循闭关锁国之策,而应以国内市场循环为主,同时积极参与国际市场循环。我国金融行业作为国家经济体系中服务实体经济的重要基础支撑,未来发展过程中必然与大量海外业务机会相适应。而上述业务机遇既包括伴随中国企业走出国门进行海外投资及产品、服务出口所带来的金融业务机遇,亦包括我国金融行业在海外服务与中国经济体系相关之海外企业(包括走出去与引进来)。在双循环体系下,我国经济势必形成大开发、大协作之宏观格局,这无疑会给行业发展提供新的发展机遇。
金融体系乃一国经济体系的内在发动机,其稳定性与可预期性关乎国家经济安全与长期健康发展。目前我国金融行业资产结构存在资金空转、资产投资结构存在重短期轻长期、重国企轻民企、重债务轻权益、重地产、平台企业轻实体经济的问题。上述结构存在的问题,无疑对中国金融行业稳定性产生了负面影响。双循环战略势必对我国金融行业发展资管结构调整及整体顶层战略设计都将产生积极而深远的影响,进而促进整体行业的长期平稳可预期发展。
在过往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国金融行业风控体系整体而言相对薄弱,重视定性而忽视定量、行业歧视和所有制歧视问题严重存在。同时行业内部资金(无论是债权还是权益)都集中追逐低风险(行业形成预期)资产、行业头部企业客户资产,集中度提升反而助长了企业债务庞氏化问题。在另一方面,前几年互联网金融热潮下,大量市场参与主体涌进创设各类网贷等高风险金融产品,相应风险积聚得以不断提升。
双循环发展战略对金融行业风控体系改革亦提出新的课题与思路要求。未来金融行业所获取资产结构、资产运作模式与具体展业市场领域将与过去二十年的传统范式有极大差异。如何在新的市场环境下,建立一套行之有效、既能鼓励健康型业务不断茁壮成长,又能有效识别风险并预防风险的金融风控体系,实是未来的重要课题。
在双循环战略下,金融行业监管策略也应做相应调整。具体而言,服务于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双循环(以国内市场大循环为主),金融监管机构需鼓励金融机构积极投身于新兴战略行业发展,促进消费领域潜力激发,这必然涉及到一定程度上的不良资产容忍率及对上述细分领域龙头企业及基础资产资本化程度鼓励。故监管层在监管政策更新层面应考虑到监管更新的机制设计问题。通过机制设计,金融监管层可以为双循环格局下实体企业发展奠定良好的宏观政策环境,鼓励金融机构在风险可控范围内大胆试错,规避相应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