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欢,汪庆玲
(中共宣城市委党校马克思主义基础理论教研室,安徽宣城 242000)
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的根本指导思想,它伴随着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历史进程,是中国共产党人依靠中国人民创造伟业的力量之源。在被确立为共产党人的指导思想前,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在传播和选择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经历了艰难而又复杂的探索过程。这一过程主要表现在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确立过程中经历的思想与主体两方面的发展变化。其中,思想方面主要是从革命民主主义思想转变为马克思主义思想;主体方面,包括从个人到群体,又经过群体到组织(小组),最后实现党的创建,标志着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的确立。梳理这段历史是深入理解和把握中国人民以及中国共产党选择马克思主义的必要之举,也是我们今天学习党史的应有之义。
20世纪初,整个世界历史进入了一个新时代,西方国家率先经过工业革命的洗礼,生产力迅猛发展,正大踏步地向资本主义制度迈进。由于发展迅猛,西方国家社会内部矛盾未得到及时化解,危机日益加深,引发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后,各资本主义国家陷入严重的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危机。与此同时,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却在蓬勃发展,欧美各国社会主义政党纷纷建立,工人运动广泛开展并逐步向欧美边缘地区以及亚洲、非洲等一些国家扩展。列宁领导的俄国十月革命在资本主义世界链条最薄弱的环节上打开一个缺口,变帝国主义战争为国内革命战争,破除资本主义长久以来雄踞于全球的世界格局,建立了与之对立的社会主义国家。由此,一个新的世界格局形成——资本主义国家陷入危机与共产主义运动蓬勃发展并诞生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两者相互对峙、相互竞争。第一次世界大战和十月革命都是改变世界和人类历史发展轨迹的大事件。毛泽东同志说:“第一次帝国主义世界大战和第一次胜利的社会主义十月革命,改变了整个世界历史的方向,划分了整个世界历史的时代。”[1]667世界历史已经由此进入资本主义国家与社会主义国家并存并相互对垒的时代,无产阶级革命将要成为一种新的世界潮流。
这样的时代潮流对中国的影响是巨大的。鸦片战争以来,西方列强不断侵扰古老的中华民族,显示出资本主义文明的巨大优势,迫使中国人向西方寻求救国真理。从洋务运动到戊戌变法再到辛亥革命的一系列社会革新运动实质上都是中国人学习西方文化的发展阶段,即试图以西方文化为蓝本,实现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但是,中国人在学习西方文化的过程中逐步看到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它也存在着各种弊端、缺陷甚至是阴暗面,认识到这种社会也不像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最高峰。尤其是第一次世界大战造成空前的人员财产损失和社会混乱,引起了人们的质疑,甚至连西方人自己都在大叫“欧洲文明破产”,要到东方寻找拯救西方文明的出路。对此,李大钊说:“此次战争,使欧洲文明之权威大生疑念。欧洲人自己亦对于其文明之真假不得不加以反省。”[2]316陈独秀亦指出:“欧战后世界上各国的思想制度,都要大大的改变,这是逃不出的事实,人人都承认了。”[3]307空前惨烈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惊醒了中国人走西方资本主义道路的美梦,中国民众和先进知识分子逐步认识到中国既不能继续沿着自己的传统老路走,也不可能按照西方资本主义的道路走,而必须寻找一种新的文明、一种新的社会发展道路。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和社会主义建设,正好为中国人民提供了这种选择。如刘少奇在莫斯科求学时说:“资本主义已不能统治全世界了,社会主义的社会组织必将由人类的努力开始实现。”[4]33
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作为一种新学说在新文化运动的发展中开始受到社会关注。中国民众接触和研究马克思主义的中心先是出现在大城市,一批先进知识分子对各种思潮进行对比、考察之后选择了马克思主义,并相继创办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期刊,组建宣传和研究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团体,又在苏俄和共产国际以及上海发起组的支援、指导下成立共产主义小组。在这期间,一批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在选择和接受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经历了两个重要的转变:一是思想上的转变,主要是从革命民主主义思想经过无政府主义转变为马克思主义思想;二是主体的发展转变,包括从个人到群体,又经过群体到组织(小组)的转变。在实现这两个转变的过程中,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做了许多具有重要意义的工作,初步凝聚了一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者,为之后中国共产党的创立以及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的确立作了思想上、组织上、行动上的重要准备。
五四运动后期,社会主义开始走入进步思想潮流的中心,但当时人们对社会主义的认识还处于初始阶段,存在着很多含混不清的方面,关注的社会主义往往既有马克思主义也有无政府主义。当时的很多知识分子就常常把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空想社会主义等的混合物统统当成社会主义接受过来,如互助论、新村主义等。在经过无政府主义的盛行、影响及与马克思主义对比考察后,才逐步转到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来。
1.无政府主义的盛行与影响
在寻找中国的出路这一问题上,很多有识之士纷纷选择不同学说不断进行尝试,其中无政府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最为引人注目。刘少奇就说过:“在社会主义的学说传到中国以后,是有许多空想的社会主义学说和马克思主义一道传到的,而无政府主义的思想在当时则传布最广,接受和介绍的人也最多。”[5]605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中有不少人都曾经经历过一个信奉无政府主义的阶段,以致有学者认为,无政府主义为中国先进分子接受马克思主义奠定了思想基础,是他们从民主主义者转变为马克思主义者的中间环节。
据统计,在新文化运动中,先后有六十多种无政府主义的刊物出版并出现了一大批无政府主义的小团体。中国先进分子当时将无政府主义作为先进思想来接受和宣传,甚至与中国的大同思想以及社会主义思想混同起来。人们当时所谈论和理解的社会主义主要还不是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而是无政府主义、互助论和新村主义等的混合物。李大钊、毛泽东等这些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都曾经积极倡导和参加工读互助、组织新村等改良主义的自治运动,“主张群众联合,向强权者做持续的‘忠告运动’,实行‘呼声革命’——面包的呼声,自由的呼声,平等的呼声——‘无血革命’”[6]53,取代旧社会,创造出一个新社会。他们认为,社会主义就是体现这种时代精神的学说,是一种四海同胞主义或世界主义,马克思主义、布尔什维克主义也是主张通过废除国家建立新社会的,十月革命的胜利就是无政府主义的胜利。
无政府主义与社会主义的混淆之所以在中国盛行一时,一方面是由中国当时的社会经济状况决定的。长期占据主导地位的小农经济及其社会条件,使得很多中国人习惯于社会状况的点滴改良,造成思想的短视,难以理解和接受像西方产业革命及其所引起的社会变革那样深刻的社会变迁。大多数中国人不愿接受巨大动荡,只希望以和平方式减少社会暴虐,改善生活条件和状况,通过互助克服困难并实现“伦理情谊”,获得其乐融融的田园生活。这是当时人们热衷于无政府主义和各种空想社会主义的现实基础和深层原因。正如列宁所说:“在俄国,各种落后的社会主义学说之所以根深蒂固,自然是由于俄国落后的缘故。”[7]654在中国,情况同样如此。另一方面是与当时各种思想的传播有关。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早期,正处于各种西方学说纷至沓来之际,各种学说难免混杂在一起,人们一时难以进行清楚的鉴别和区分。当时除马克思、恩格斯的科学社会主义之外,其它各种类似社会主义的学说,如空想社会主义、新村主义……乃至合作主义,都被笼统地当作“社会主义”接受过来。这些思潮对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的批判,反政府、反强权的激进倾向,对个人自由和劳动群众的尊重,对未来美好社会的憧憬等,确实与科学社会主义的一些观点和设想有相通之处。中国当时的先进分子据此认为无政府主义和社会主义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要创造一个全新的美好社会,只是在改造社会的手段和步骤上有所不同。因此,在正式转变到马克思主义立场上来之前,他们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对比、验证和考察。
2.从无政府主义转向马克思主义
随着形势的发展,中国先进分子经过各种社会实验和直面现实的深刻思考,逐渐认识到无政府主义的虚妄不实及其与科学社会主义的本质区别,实现了从无政府主义向马克思主义的转变。毛泽东的思想转变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
1919年毛泽东对自己理想的社会蓝图进行了设计,他认为:“创造新学校,实行新教育,让学生们在农村半工半读;再由这些新学生,创造新家庭,把若干个新家庭合在一起,就可创造一种新社会;在这个社会里,设立公共育儿院,公共蒙养院,公共学校,公共图书馆……等等;以后,把这些一个个的新社会连成一片,国家便可以逐渐地从根本上改造成一个大的理想的新村。”[6]56这个时候,毛泽东的思想还处在建设一个理想新村社会的阶段。一年以后,他的思想逐步发生转变。1920年12月他写信给蔡和森“表明自己接受马克思主义,走俄国十月革命的道路”的想法,并“对于过去接受过的无政府主义和西方民主主义的观点有所改变”,说“我对于绝对的自由主义,无政府的主义,以及德谟克拉西主义,依我现在的看法,都只认为于理论上说的好听,事实上是做不到的”[8]74。1921年,他对几种解决社会问题的方案作了深入分析:“社会民主主义,借议会为改造工具,但事实上议会的立法总是保护有产阶级的。无政府主义否认权力,这种主义,恐怕永世都做不到。温和方法的共产主义,如罗素所主张极端的自由,放任资本家,亦是永世做不到的。急(激)烈方法的共产主义,即所谓劳农主义,用阶级专政的方法,是可以预计效果的,故最宜采用。”[8]78-79这时毛泽东已经把目光投向了急(激)烈方法的共产主义。此后不久,毛泽东通过对比唯物史观专门批判了无政府主义的虚妄不实,他说:“唯物史观是吾党哲学的根据,这是事实,不像唯理观之不能证实而容易被人摇动”,“况乎尚有非得政权则不能发动革命,不能保护革命,不能完成革命”[8]80-81。这里毛泽东已明确表达放弃了对无政府主义的信仰,转而寻求一种新的可能,即暴力革命和阶级斗争,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实现社会主义。
可以说,随着人们对马克思主义与无政府主义的反复比较、验证之后,逐步加深了对马克思、恩格斯社会主义的理解,看清了无政府主义与马克思主义之间的本质区别。无政府主义也由中国人选择和接受马克思主义的中介一下子逆转成马克思主义的对立面和中国革命的障碍。这种条件下诞生的中国第一代马克思主义者,他们开始清算自己的旧信仰,对无政府主义进行了彻底批判。刘少奇就说:“我们在当时接受马克思主义并不是随便接受的,而是经过了研究、考虑、和无政府主义者辩论之后,认为它确实是真理,确实能救中国,才确定接受的。”[5]605于是,中国的先进知识分子开始逐步站到马克思主义立场上来。他们一面进行思想斗争回击各种非马克思主义和反马克思主义思潮,一面进行实际运用,在实践中观察分析中国社会现实和命运,逐步明确了中国革命的纲领“要组织无产阶级,用阶级斗争的手段,建立劳农专政的政治,铲除私有财产制度,渐次达到一个共产主义的社会”[9]133。
从个人到群体和经过群体到组织(小组)的转变是马克思主义知识分子和坚定信仰者在数量和质量上的大聚集、大提升。他们不仅宣传马克思主义,扩充它的受众范围,而且把马克思主义推向实际,同工人活动结合起来,为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的确立及共产党的创立提供人才储备、组织积淀和行动牵引。
1.从个人到群体的转变
从个人到群体的转变包含两个阵地:一是以创办期刊汇集起来的一批马克思主义传播者;二是以建立研究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团体为主而聚集起来的一批马克思主义追随者。这两个阵地相互补充,共同促进,深化了马克思主义的学习与研究,也团结了一批马克思主义先进分子。
以创办刊物汇集起来的马克思主义传播者主要有李大钊、陈独秀、杨匏安、瞿秋白、李达、艾思奇等人。其中李大钊是中国最早宣传俄国十月革命的有较大影响力的知识分子之一,也是比较系统地介绍马克思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1907年李大钊考入北洋法政专科学校学习政理[10]16。1913年秋李大钊求学日本,求学期间组织留日学生成立“留日学生总会”,通过发表宣言、编印和撰写反日讨袁檄文,开始接触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学说。三年后,因感再造中华之不可缓,李大钊回到国内,创办《晨钟》报,将该报当成宣传青春中华主张、启迪和鼓舞青年自觉奋斗、激励青年“人人奋青春之元气,发新中华青春中应发之曙光”[11]328的阵地,担当起再造青春中华的历史使命。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胜利之后,李大钊备受鼓舞,发表了许多热情宣传俄国革命和马克思主义的文章,介绍十月革命和宣传布尔什维主义,开始逐步明确地站到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来,成为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之一。1918年6月,李大钊发起成立少年中国学会,毛泽东、邓中夏、恽代英、黄日葵、高君宇、张闻天、刘仁静、张申府、许德珩等都加入了学会;年底与陈独秀创办《每周评论》,刊载了《共产党宣言》摘译,何叔衡阅悉后,迅速将该刊寄给谢觉哉。很多青年在李大钊的影响下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如毛泽东、邓中夏、高君宇等。毛泽东就曾向同事们介绍李大钊关于俄国十月革命的看法,1936年接受埃德加·斯诺采访时,毛泽东回忆说:“在北京大学图书馆担任助理员的时候就是在李大钊的影响下迅速地朝着马克思主义方向发展。”[12]122
在俄国十月革命及五四运动推动下,中国诞生了一批马克思主义者。他们影响和带动了一批先进知识分子,使他们在接触社会主义之后便迅速地朝着马克思主义的方向发展,并肩负起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使命。由此,在中国大地上诞生了一批有影响力的刊物,开始广泛传播马克思主义。当时,仅北京的刊物就有数十种之多,如《每周评论》《晨报》副刊《京报》《新生活》《曙光》《少年》《新社会》《平民教育》《法政学报》《太平洋》《新中国》《评论之评论》等。这些刊物创办人的立场观点不尽相同,但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译文及有关社会主义学说的讨论都成为他们刊载的重要内容。在这批进步刊物的带动下,全国各大城市中的一批刊物也开始为学习、研究和传播马克思主义作出有益贡献,极大扩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受众范围。
以建立研究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团体为主,聚集起了一批马克思主义追随者。中国先进知识分子一面宣传马克思主义,一面关注工人群众的生活和斗争,还在发动工人运动中使工人群众和知识分子认识到建立无产阶级政党的必要性。经过努力,建立起了一批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团体。仅1920年间,武汉、北京、上海、济南、长沙等地纷纷成立了宣传或研究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团体,如恽代英、林育南等人在武汉创办利群书社,销售各种介绍新思潮的书籍、报纸和杂志,是当时武汉地区宣传马克思主义思潮的重要阵地;“李大钊、邓中夏、黄日葵、高君宇等人经过多次酝酿和讨论,秘密发起组织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10]184;陈独秀、李汉俊、陈望道等人在上海也组织成立了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王尽美、邓恩铭在济南秘密成立专门收集和研究共产主义书籍和理论的“康米尼斯特学会”;毛泽东、彭璜等人在长沙创办文化书社,还发起“以研究俄罗斯一切事情为宗旨”的俄罗斯研究会,主要搜集关于俄国十月革命和劳农政权的书籍供会员阅读。与此同时,旅法勤工俭学的知识分子在巴黎成立工学世界社,以信仰马克思主义和实现俄国式社会革命为宗旨,这个组织在当时已不简单是一个学会组织,而实际上是共产主义小组性质的团体了[13]128。11月,谭平山、陈公博、谭植棠等组织了广州社会主义青年团,作为党的外围组织开始逐步发展党员。
上述这些团体的创办不仅扩大了马克思主义学习、研究的范围,增加了马克思、恩格斯社会主义学说的受众,也为中国民众从个别自发选择马克思主义,经过刊物的宣传、集中,走向自觉组建共产党主义小组提供准备。
2.从群体到组织(小组)的转变
从群体到组织(小组)的转变,即各地纷纷组建共产主义小组,初步发展了一批马克思主义信仰者。他们开始把马克思主义与工人活动结合起来,推动马克思主义走向实际,是中国人民选择和接受马克思主义从自发向自觉、从思想走向行动的发端。
1920年春,维经斯基经共产国际批准来华。他先后在北京和上海分别会见了李大钊和陈独秀,“在了解到中国工人阶级情况和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情况后,认为中国已经具备建立共产党的条件”[10]185,并对二者的建党工作给予了具体帮助。经过酝酿和准备,1920年8月,陈独秀“在上海发起组织中国共产党,草拟了《党纲》”,“成立了临时中央局,推陈独秀为书记”,并决定“由他函约各地社会主义者组织支部”[14]119-120。10月,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在北京大学图书馆李大钊的办公室正式成立,当时取名为‘共产党小组’”[10]186-187,书记是李大钊,最初成员有张国焘、张申府两人,后又陆续发展了罗章龙、刘仁静等一批新成员。
上海、北京共产党的早期组织成立后,中国许多其它城市以及留日、留欧华人中的先进分子也加快了建立共产党早期组织的步伐。1920年8月,董必武、陈潭秋、刘伯垂等人在武昌成立了共产党武汉支部,包惠僧为支部书记。同年11月间“毛泽东便收到了陈独秀、李达的来信,接受正式委托”组建共产主义小组,“经过慎重物色,毛泽东、何叔衡、彭璜等六人在建党文件上签了名,创建长沙共产主义小组”[6]78。1921年春,王尽美、邓恩铭等先进分子在济南成立了共产党早期组织。同期,广州也成立了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有陈公博、谭平山、谭植棠。至此,中国国内先后有6个城市建立起共产党早期组织。在国外,一批留学生中的先进分子也纷纷组织成立共产党早期组织。如留日华人施存统、周佛海在日本成立了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留法华人中的共产党早期组织,发起人是张申府和赵世炎,成员有周恩来、刘清扬、陈公培等。
共产党早期组织的组建不仅聚集了一批马克思主义信仰者,而且自组建伊始就投入到实际斗争中,他们在维护工人正当权益的实践中宣传马克思主义。如1921年4月,上海发起了“纪念劳动节筹备委员会”;同年的五一劳动节当天,李大钊、邓中夏等人领导长辛店工人举行群众大会,宣布成立长辛店工会;长沙的共产党早期组织也提议湖南劳工会组织五一游艺会。此外,武汉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之后还广泛开展调查研究,有组织地分派成员到工厂、铁路、码头等地了解工人群众状况;通过开办识字班、夜校的方法讲解无产阶级革命理论和宣传社会主义。这些活动的组织与开展,不仅大大提升了工人群众的革命觉悟,而且有力增强了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影响力及社会主义的吸引力。
总之,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团结了一批马克思主义信仰者。他们作为即将成立的统一的全国性无产阶级政党的地方性组织,把发动工人群众与传播马克思主义结合起来,推动马克思主义走向实际,实现无产阶级革命指导思想及科学社会主义思潮受众范围的双重转变,为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的最终确立作了思想、组织和行动上的重要准备。
1920年8月,尚在法国留学的蔡和森写信给毛泽东,指出在中国建立一个俄式无产阶级政党的必要性,并对怎样建党提出建议。蔡和森说共产党是革命的“发动者、领袖者、先锋队、作战部。以中国现在的情形看来,须先组织他,然后,工团、合作社,才能发生有力的组织。革命运动、劳动运动才有中枢神经”[15]51,并且此事现在就要开始准备。9月张申府到北京拜访陈独秀,“双方谈论建党事,一致认为‘既然组织起来了,就要发展,能入党的人最好都吸取到党内来’”[14]126。这就明确了建党的主张。1921年7月23日至8月初,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法租界贝勒路树德里三号(现为兴业路七十六号)”召开,“参加会议的代表十二人,代表全国五十多名党员”[8]85。大会通过了《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明确规定党的奋斗目标是“推翻资本家阶级的政权”,“消灭资本家私有制”,“承认无产阶级专政”直至消灭人类社会的阶级差别,“联合第三国际”[9]1。纲领表明,中国共产党从一开始就旗帜鲜明地坚持用革命手段来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从而划清了自己与主张走和平议会道路的第二国际修正主义的原则界限。纲领毫不含糊地向世界宣示:中国共产党始终“承认无产阶级专政”“承认苏维埃管理制度”,把工农兵组织起来。这两点是纲领最本质和最核心的内容,对于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思想作出了原则性规定。从此,中国共产党有了明确的、科学的奋斗纲领和努力方向。值得注意的是,差不多在中国共产党创建的同时,一些散落在中国各地并且早先没有同中共上海发起组建立联系的先进分子,也在不同地点独立酝酿建党。1922年,由于地处偏远,交通闭塞,信息难通,在四川的吴玉章和杨闇公等人还不知道中国共产党已经成立,也不知道国共合作新时期即将开始,便组织了有二十多人参加的“中国青年共产党”,还发行了机关报《赤心评论》。直到1925年初,吴玉章在北京经赵世炎、李国喧等人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后,才去信指示杨闇公,要他把四川的“中国青年共产党”组织完全解散,再个别地加入共产党[13]136。历史事实表明,确立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建立无产阶级政党已成为1920年初中国最进步知识分子的共同要求,是中国社会客观形势发展的产物。
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标志着在中国大地上诞生了一个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和行动指南、以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实现为奋斗目标、以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为行为特征的统一的全国性工人阶级先进政党。这个党代表最广大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成为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成为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1923年6月,《新青年》杂志整顿后,以“共产国际号”为第一期发表新宣言:“《新青年》既为中国社会思想的先驱,如今更切实于社会的研究,以求智识上的武器,助平民劳动界实际运动之进行。”[9]241正式向外界宣告马克思主义是中国革命的武器,是中国共产党人在实践中开展革命运动的根本指导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