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忠
(佳木斯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黑龙江 佳木斯 154007)
思想政治教育情境是思想政治教育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设置情境化的教育模式,有利于激发受教育者获取、接纳知识的兴趣和热情。“情境美”是思想政治教育者组织情境活动的审美追求,审美可以把人们从对周遭事物的习惯性无视中解救出来,创设愉悦和优美的思想政治教育情境,能够培养一双善于发现和创造“美”的眼睛,丰富受教育者的内心情感和审美体验。
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是一个复合概念,为了准确理解和把握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的内涵,本文将先从最基本的简单概念“情境”一词入手。情境是个相对比较复杂的范畴,到目前为止,未有标准的、统一的界定,不同的学科领域内,关于“情境”的认识各有所不同。
1.美学视野下的情境
唐朝诗人王昌龄在《诗格》中提出“诗有三境”的美学观点,“一曰,物境;二曰,情境;三曰,意境。”[1]其中,“情境”侧重于“情”,把人的“娱乐愁怨”融于具体的景物或确定的境遇中,直抒诗人内心的衷曲。黑格尔在《美学》中,最早探讨了“戏剧性情境”“情境冲突”等艺术问题,“情境可分为无定性情境、平板状情境和冲突性情境三种”[2],冲突性情境是整个戏剧表演取得绝佳效果的关键所在。戏剧情境包括剧本情节、动作指导、场景布置、服装道具等要素,各因素汇集成整体性情境,给观众提供一场精妙绝伦的观赏体验,满足了其全方位综合的审美心理需求。
2.心理学视野下的情境
心理学中的“情境”主要指影响人的观念和行为的一切客观具体物质条件总和,较少涉及主观的精神心理因素,芭芭拉·罗格夫认为,“情境是事物的物理位置和文化概念,也是活动的目的和意向嵌入其中的社会环境”[3]。近年来,心理学家们重视建立“情境模拟实验室”的认知模式,通过创设和调控一连串的生动真实的情境空间,观察、反馈和评估被试者的行为心理。情境认知理论认为,科学知识作为抽象的概念,是在特定的现实具体情境中习得的,受时代环境和技术水平的制约,一定意义上坚持了唯物论原则,知识从“情境”中来,又归于“情境”中去。
3.人类学视野下的情境
人类学中的“情境”是一个融入了物理环境、传统习俗、思想观念、社会文化环境、政治体制等诸要素在内所形成的“场域”,具有多样复杂的整体性特征。艺术人类学家在研究本土民族艺术起源和“异文化”传统时,往往引入“情境”这一概念,基于整体性情境对跨时间、跨地域的文化进行抽象具体分析,以价值中立的原则评价不同宗族、原始部落的风俗仪礼和艺术活动。人类学家认为知识的获取具有情境性,提出了“合法的边缘性参与”的情境学习论断,初学者作为学徒,“合法”的、不充分的参与专家、能力较强的同伴的互动情境中,最终实现独立完成学习任务的目的。
审美化的情境遍及生活的方方面面,并不只表现为诗歌、绘画、音乐、戏剧等文艺形态,审美活动并非静观书斋式的纯粹主体性精神活动,马克思从生产活动出发,探讨异化劳动和自由劳动的本质区别,指出人类的一切劳动,即物质性活动和精神性活动,皆渗透着审美的目的。审美情境一般包括以下几个要素:“审美物体”,即自在自然或人化自然的物质背景;审美情境发生的“场所”“位置”;审美情境“角色”,包括审美主体,审美客体以及相互间的关系;各种文化观念等。协调、处理好审美情境各要素间的排列组合和具体联系,形成审美化情境合力,使主体的审美潜能和客体的审美特性在具有审美意义的情境中发挥作用。
学界关于“思想政治教育情境”的研究,有较丰富的理论与实践成果,但把美学思想和观点融入到思想政治教育情境创设中的具体研究少之又少,至今,“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还未有一个完整的、准确的定义。一般意义上来说,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从广义上看,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是指对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产生一定的审美价值的各条件的总和,包括精神心理氛围和物理环境背景;从狭义上看,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是指具有审美能力的思想政治教育者基于特定的审美目的,在引导受教育者形成社会所要求的思想观念、政治观点和道德准则的过程中,创设和把控的具有一定的审美价值意义的互动情境。20世纪50-60年代,国内兴起了美学热,这一时期审美化的思想政治教育情境相应也取得了显著成果,不容置否,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的创设是具体的、现实的,在不同历史时期呈现出一定的阶段性特征,把握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新特点,创新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营建的理论和方法,是人民和社会发展的时代诉求,也是对这种诉求的现实回应。
审美艺术化的思想政治教育情境创设借鉴了美学、语言学、文艺学等学科的宝贵经验,审美情境的表现形式丰富多样,本文主要从语言艺术、红色歌曲、戏剧艺术和革命影视四个方面,探讨创设真实的、生动的思想政治教育情境的具体方法。
语言符号是联结思想政治教育主体和客体的重要信息载体,思想政治教育者的语言表达能力影响着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效果,传统的思想政治教育普遍使用学理性、政治性、文件性语言,那么,情境活动的教条性、沉闷性和枯燥性就可想而知。思想政治教育应不仅以政治语言为导向标、以学理语言为主心骨、以生活语言为亲和剂,还应重视诗性艺术语言的磁性场作用,抑扬顿挫的语调饱含着教育者真挚的情感,吸引着学生们的兴趣和注意力,使其获得愉悦的艺术享受。思想政治教育语言既有信息传递的功能,又具有审美的功能,学生通过听觉器官接受教师艺术化的语言信息,点燃潜在的审美意识,满足普遍性的审美心理需求。语言按照表达方式可分为有声语言和无声语言,无声语言(态势语言)是口头语言的重要补充,因此,慈爱的神情目光,优雅的肢体动作,得体的服饰穿搭等都会给予人以美的享受。
“红歌”是歌颂祖国和共产党的红色革命歌曲,其创作灵感来源于各地域的民歌,反映了不同时期、不同地域的人民的真实情感生活,为广大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和反复传唱。“红歌”具有曲调明快,语言精炼的特点,“红歌”的传唱能够唤起人们的红色记忆,想象着革命战士们冲锋陷阵,英勇无畏的情景,从而生发出一种强烈的爱国情怀,鼓舞着人们奋发向上。红色资源是宣传爱国主义精神的重要形式,高校应积极开展红歌教育,如举办以“歌唱新时代 争做新贡献”为主题的红歌赛,邀请红色革命歌曲的作词、作曲家们进行专题讲座,引导学生欣赏具有代表性的经典红色歌曲等。习近平总书记也十分重视“红歌”的社会教化作用,2018年博鳌亚洲论坛年会上,伴随着《万泉河水清又清》红色歌曲,他走向主席台发表主旨讲话,在演讲开头,又引用了海南民歌《久久不见久久见》中“久久不见久久见,久久见过还想见”这句歌词,表达了久别重逢后的欣喜。由此可见,音乐审美情境渗透在生活的各个领域,处处可见,思想政治教育者要充分利用丰富的“红歌”资源进行红色教育,创设思想政治教育审美化情境,这是我党独特的传统和优势。
戏剧是社会成员的一种群体性活动,为人与人的会合、交流和心理体验提供了机遇,戏剧家饱含情感的处理,观众饱含情感的反应,在剧场形成一种巨大的群体性精神洪流,戏剧家和观众、观众和观众进入了一种心心相印的交融状态。当代的戏剧家们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不断调整和创新有生命力的戏剧形态,吉剧《黄大年》是特定时代、特定地域中的普遍性审美意识的体现,黄大年教授在接到吉林大学邀请时,毅然放弃海外丰厚的薪资待遇;得知自己罹患重病,依然坚守教学岗位,投身科研工作。这种种戏剧性情境冲突,组成一股浩荡的巨川激涛,把观众的心理与黄大年精神紧密相连,进而产生情感共鸣。此外,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的创设还可以借用现代桂剧《赤字丹心》、豫剧《焦裕禄》、越剧《当代好人》、川剧《还我河山》等剧目的舞台表演,通过塑造典型人物的先进感人事迹,展现人性之美,激发广大群众的爱国情怀,使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深入人心。
红色影视一般是指建党以来,以革命英雄事迹和革命精神为题材的影视作品,包括红色经典改编剧、红色原创剧以及新拍的革命献礼片等。新世纪以来,涌现了不少红色影视作品,新革命历史剧《激情燃烧的岁月》《狼毒花》《亮剑》等;谍战剧《潜伏》《暗算》《黎明之前》等;反映党的历程纪录片《筑梦中国》《共产党人》《重生》等。革命的文艺具有娱乐性特点,采取贴近普通百姓日常情感的叙事策略,满足了观众的审美趣味,毛泽东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指出,“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来源于人民的革命生活,人民生活是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创作的源泉,是文学艺术原料的矿藏,虽是自然的、粗糙的,但也是最生动的东西”[4]。音乐仅能满足听觉的要求,而戏剧影视能调动多种感知器官的高度协调合作,满足人们的全方位综合心理需要,红色影视剧承载着革命理想信念、政治法律思想等信息,政府主管部门对革命历史影片的生产实行立项审查制度的管理,借助主旋律影视的传播,扩大了主流意识形态的社会影响。
总之,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的创设方法远不止这些,还包括美术作品鉴赏情境、经典文学欣赏情境、古诗词赏析情境、舞台艺术表演情境等等。创设出优美的思想政治教育情境,将以潜移默化的力量提升受教育者的思想道德素质和审美追求。
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创设拓展了思想政治教育方法创新问题的空间,在提高思想政治教育主体的审美意识和审美趣味、构建和谐的思想政治教育主体和客体关系、有效整合和运用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资源等方面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意义。
一般意义上,思想政治教育审美主体既包括教育者,又包括受教育者。审美意识即关于美的意识,“动物和它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它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动区别开,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的意志和意志的对象”[5],人具有自觉自主的意识,审美意识是社会意识的一种,是人们在艺术鉴赏和实际创作过程中产生的一种特殊的心理现象,包括审美观念、审美趣味、审美理想等。现代工业社会的变革,“情境流通”渠道的复杂化,冲击着我们的生产、生活和思维方式,美应是“散步”,而日益加速的生活节奏,使我们无暇顾及身边的“美”。席勒在揭示现代社会人异化时说,“人被束缚在小碎片上,人自己也就把自己培养成了碎片,无法发展他的本质和谐,把人性变成了他职业的一种印迹。”[6]现代化进程中的现实困境造成了审美意识的淡化,审美趣味的媚俗化倾向发展。审美能力是对美的判断、鉴赏和创造的能力,由于个体的审美心理特点、知识文化背景、所处社会环境等的不同,对事物的审美鉴赏力也因人而异,参差不齐。创设审美化的思想政治教育情境,激发学习美学理论的求知欲,丰富活动中的审美体验和感受,有助于提高思想政治教育主体的审美能力和审美理想,进而达到个体和社会的和谐完美发展。
思想政治教育审美关系作为一种特殊的价值关系,是审美主体对客体的价值评判。思想政治教育的审美主体是审美活动的发动者和承担者,表现为主导性、创造性等属性。思想政治教育的审美客体是审美主体的智慧、兴趣、情感等主观因素投射到外物属性上的客观对象,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方法、环境,教育者的人格、能力、仪表等都可视为审美对象。思想政治教育审美关系是在人与自然、社会的对象性关系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马克思曾说,“随着对象性的现实成为人自己的本质力量的现实,一切对象对他来说也就成为确证和实现自身个性的对象”[7]。思想政治教育主体的内在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和客体的美的属性的主体化构成了情感和理性统一的审美关系,审美主体和审美客体在审美活动中相互肯定、相互确证。传统的审美教育是以教育者为中心,受教育者作为被动接受者,即便对审美有直接的需求,但因审美关系的单一性,导致学生审美活动参与性的缺失,事实上游走于审美活动的边缘。创设给人以美的享受的思想政治教育情境,将打破这种传统的对立关系,调动受教育者的审美兴趣和审美体验,提高受教育者对于“美”的接受能力和外化践行的审美体悟,实现思想政治教育主体和客体关系的真正融合发展。
思想政治教育情境的审美化创设研究是实现思政课师生关系和谐互动发展的创新方向。目前,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资源相当丰富,但散落于美学思想以及各篇章中,存在闲置浪费,利用率低等现象,未形成系统化、特色化的审美情境理论体系,思想政治教育者未能充分调动各方面的审美情境资源,运用于思想政治教育情境活动中,结果往往收效甚微。理论归根结底来源于实践,不外乎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两部分,“在我为间接经验者,在人则仍为直接经验”[8]。因此,重视并挖掘审美化的思想政治教育情境创设的方法和路径,在情境活动中总结抽象出具有学科特色的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理论,并回归服务于教育情境,以此修缮和补充情境资源中的不完美。创设或引入具有审美价值的思想政治教育情境,有利于促进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资源的有机整合与运用,优化思想政治教育审美情境资源的目的是造就“新的力量”,使得各种情境的审美形态有序重组,融合为统一的整体,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整体合力。
总之,以审美和思想政治教育情境的有机结合,挖掘和创新具有一定审美价值的思想政治教育情境,构建突出人的主体性的审美化的思想政治教育情境互动模式,激发把人“带向其本质规定”的内在“艺术”潜能,培育和形成人的审美艺术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进而通达精神的自由解放和人性的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