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玺
(晋中学院,山西 晋中 030619)
文学与语言学这两个研究视角在传统语言学家以及文学理论家看来,两者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单纯且明确,语言可以说是为文学提供塑造艺术形象的重要媒介与手段,而文学则能够为语言树立成熟标志以及使用规范,可是自从现代语言学出现之后,众多学者在研究过程中对于两者之间的关系形成了全新的认识。文学与语言学这两个虽然是不同范畴,可是在文学作品研究中都起着较为显著的作用,《午餐》这部作品本就广受关注,为了对其语言进行更好地分析,本文则从文学与语言学两个视角来对《午餐》进行如下探索:
毛姆(1874-1965)是英国著名的剧作家、小说家,纵观其整个职业生涯,能够发现其所创作的作品在十八世纪三十年代达到了巅峰,而《午餐》这部小说就是其所创作的最为著名的短篇小说。关于《午餐》这部小说,作者在叙述时,是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展开的,是一部讽刺社会的小说,主要叙述了一名旅居巴黎、还尚未成名的青年作家,因为经不起恭维,只好打肿脸充胖子,请自己的读者——一位已经不惑之年的女士吃午餐的故事,在故事中虽然这位女士反复多次强调自己基本上什么都不吃,可是事实上她不仅指定了最昂贵的饭店,还点了最贵的餐品,作家也因此而“破产”,一个月衣食毫无着落。整部作品讽刺意味十足,人物对话的丰富内涵以及幽默的叙事手法使这部作品具有较强的可读性。作者在创作的时候,以共进“午餐”作为切入点,从绅士情绪、礼貌原则、话语权利这三个角度来对《午餐》进行了探讨。
语用学是一门学科,研究在一定上下文中语言的使用,其包含了语言所产生的字面和蕴涵意义,以及有可能会产生的效果。纵观语言学发展情况,大致可以将其归纳为句法学研究、语用学研究、语义学研究为主的几个阶段。索绪尔在研究过程中还划分为能指与所指、言语与语言,借此来将语言学研究的重心转移到了语言构建规则以及结构关系上;还有学者在研究过程中主张在共时分析中描写语言结构,更加侧重于对于词素、音位以及个性的分析与研究,致力于语言本身的研究。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对于语言意义这一方面的研究逐渐开始有了一席之地,随之而来的也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语境的价值,这也为语用学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环境。从句法到语用学的过程,在某些方面而言,是从单纯注重语言符号的研究转变成为了注重语言与事物、与符号使用者之间关系的研究过程。受索绪尔所提出的理念所影响,在20世纪初俄国形式主义与布拉格学派打破了传统的艺术再现生活、形象思维的观念,更加强调形式手段,尤其是文学语言的陌生化而形成的一种独特美感[1]87。总之,20世纪文学与语言学可谓是走过了一段相关又相似的历程,两者之间的关系也十分紧密,它们不仅都突破了传统的“镜式语言观”,同时也证实了一点,即人们不能够单纯地在抽象语言系统内部,反而需要将语言形式与文化语境有效结合在一起展开研究。可是在研究过程中也不能将文学与语言学等同在一起,毕竟二者依然是不一样的学科,两者之间的目的、价值从某些方面而言存在着一定的差异,毕竟语言学其更加注重语境和语言的用法,可是有时候也会带有较为明显的科学主义倾向,即可抽象地看待会话过程及规则;而文学批评面对的是活生生的现实语言活动,文学可以说是“人学”,人固然生活在语言之中、受制于语言,可是人是社会关系的主体、创造者,从本质上而言语言还是人类文化创造产物。为此,在基于文学与语言学这两个视角来对《午餐》的语言进行分析时,也能够得到不一样的判断以及评价。
为了能够实现基于文学与语言学两个视角分析《午餐》的语言,本文就现代语言学视角中有关于会话的“礼貌原则”,以及当代文学视角下的“话语——权力”观念来对其语言进行了分析。
从现代语言学视角来对《午餐》的语言进行分析,我们能够发现作者在创作的时候成功地应用了语言学中的礼貌原则及其具体准则,这促使小说之中男女主人公的会话得以有效维持和发展;而从文学批评视角来对《午餐》的语言进行分析的话,作者在创作的时候使用了反讽的方式来进行创作,从这一视角来分析,这一部小说正好是对于和谐原则下所隐含的现实社会关系以及话语权利关系的一种揭露。作者在《午餐》之中采用了第一人称倒叙的方式来表述“我”和一位高雅华贵的女士之间充满了戏剧性的故事,小说主人公“我”是勉强靠写作为生的年轻作家,某天接到了一位女读者的来信,在信中大大歌颂、赞美了“我”的作品,并且想要和“我”见一面,同时请她在高级餐馆吃一顿饭,而“我”当月生活费只有80法郎,出于年轻人的虚荣心还是答应了。在小说之中的“我”虽然知道女士的意图,可是却以交际过程中的“礼貌原则”而一步步就范,“我”为了维护“脸面”也不得不任其摆布。
从语言学这一视角来对“脸面”这一涵义进行分析的话,里奇在语用学原则之中有提到,任何一位具有交际能力的社会成员都有其公众形象,即脸面;而布朗和莱文森在研究过程中则将脸面分成了两种,一种是积极的脸面,另一种则是消极的脸面,其中积极的脸面主要指的是自我形象、个性能够在交际活动中得以维持,并且希望自己的思想、言论以及行动得到赞赏和肯定;而消极的脸面则主要是指人们希望拥有自己的行动权、地域权、不被打扰的权利,或是指希望在交际活动中自己的自由不再受到任何的侵犯。而要想有效保全“脸面”,其通常有四种方式,分别是积极礼貌、直截了当法、委婉暗示法和消极礼貌。其中,积极礼貌这一种方式主要是包含了对于他人的同情、称赞,或者是许可他人干某些事情,以此来有效维持对方积极的面子;而消极的礼貌则主要指的是尽可能不干涉他人自由以及不侵犯他人权利的情况下,维持对方消极的面子。在毛姆所创作的《午餐》之中,那位女士就成功应用了这两种方式来有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小说之中她一开始就对“我”的作品进行了肯定和赞赏,这有效满足了“我”积极面子诉求,同时达到了她想要“我”请客的目的。
从“礼貌原则”“合作原则”两者之间的关系来分析的话,它们均属于会话过程中的重要指导原则,其中合作原则通常能够在会话过程中起到一定调节说话者说话的效果,而礼貌原则则能够有效维护双方友好的关系。通常情况下,礼貌原则是合作原则的基础和前提,若不具备礼貌的话是很难展开有效交际的,所以有时候人们为了能够有效维持礼貌原则,甚至还会在交际过程中牺牲合作原则下的某些准则[2]251。总体而言,礼貌准则就是要尽可能减少自身受惠,让他人得到受惠,可是在《午餐》这一部小说之中却并不是如此,其较为讽刺的体现在虽然整部小说中的“那位女士”处处讲究“礼貌原则”,可是她却是为了惠己而损失他人,是一种颠倒的关系。而为了能够更好地理解这一点,我们也选取了其中的一些语言来进行如下分析:
在交际过程中,交际双方有时候会在立场、动机、态度、意向和需求上存在着一定的矛盾和冲突,这种情况下为了能够让交际活动顺利推进下去,或者是为了有效控制对方,避免对方出现逃避等情况,通常会采用降低刺激紧张度的话语策略来达到某一目的[3]40。在《午餐》这部作品中,那位女士就很好地使用了这一策略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例如,“I never eat anything for luncheon”“a little fish”“ You see, you’ve filled your stomach with a lot of meat, but I’ve just had a snack and I shall enjoy a peach”,她在交际的时候巧妙应用了little、never、just、snack等否定词或是表示微量的不定代词来将威胁降到最低,表示自己吃东西吃一点点、不会花费太多钱,所以小说中的“我”愿意主动配合,并且没有拒绝她的请求。
在人际交往过程中,说话者有时候要纠正、批评或是改变对方,可是又想要估计对方脸面的时候,就会有意识地将一些特指人称改变成为泛指人称,从表面上分析看起来是在说一些普遍、公认的规范和原则,可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而是为了能够暗示对方要如何去做,这一种基于某一种公认的规则让对方就范的对话在《午餐》这一部小说之中也经常看到。如
“I think people eat far too much nowadays.”
“You know , there’s one thing I thoroughly believe in. One should always get up from a meal feeling one could eat a little more.”
小说之中的女士在对话的时候使用了“people”“one”这一些泛指成为来让“我”觉得这里的批评并不是为了针对“我”,可是也正是这种大家都普遍存在的问题让“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这一种委婉的规劝方式在人际交往过程中十分常见,也很好地保全了“我”的面子。
在会话过程中,有时候为了能够操纵对方,说话的人会采用将心比心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于他的关怀和关注,这让聆听者在会话的时候感觉温馨,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就接受了对方的摆布,这也是《午餐》之中较为常见的现象。例如,“I think you are unwise to eat meat. I don’t know how you can expect to work after eating heavy things like chops. I don’t believe in overloading my stomach.”小说中的女士站在“我”的角度提到,为了“我”的胃不受苦,这油腻的排骨就交给她,这种看似为了对方着想的话语,其实就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减少让“我”吃肉的机会。
在会话过程中,表示悲观这一种方法也是常用的一种达到目的的方式,其主要指的是说话者在表达过程中将自己的物质诉求转化成为某一种精神诉求,以一种抒情、感伤、喟叹的审美方式来有效激发对方的感同身受,让其能够做出相应的反应,从而有效达到自己的功利性目的,这一种表达方式同样也是《午餐》之中较为常用的语言表达方式。例如,“I should be sorry to leave Paris without having some of them.”在这一句话中,小说中的女士利用消极礼貌的感伤表达方式来表达出了自己的遗憾,小说中的“我”作为聆听者,在对话过程中因为与对方已经构建出了一定的交际关系,所以自然也就无法漠然视之,只能为其点这道昂贵的“芦笋”。
在会话过程中,表示依从这一种方法也是常用的一种达到目的的方式,其通常是指说话者在说话的时候,采用一种依从的方式,从表面上来充分顾及对方的意志和尊严,实际上却掩盖了自己的目的和私心,可以说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同样在小说《午餐》之中较为常见。例如,“I’m not in the least hungry, but if you insist I don’t mind having some asparagus.”从这一句话中我们能够发现,小说中的这位女士首先表达了自己一点都不饿,如果你执意要点那一道菜的话,那么我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一种依从性的表达方式很好地保全了对方的消极面子,有效避免了意见分歧,同时也有效满足了自己一饱口福的意愿。
从上述分析中我们能够发现,从语言学视角来进行分析的话,礼貌原则以及相关具体的准则可以说是有效开展交际必不可少的原则,而这些原则也是中立、纯粹,且普遍抽象的法则。可是从文学视角之中的“话语——权力”来进行分析的话,小说《午餐》之中应用到的“礼貌原则”明显是西方上流社会布尔乔亚社交场合的话语原则,在这里话语从某些方面而言是一种权力,是一种控制人、限制人、操纵人的力量,所以从毛姆《午餐》这一部小说语言来分析的话,可以说是很好地为我们展示出了布尔乔亚话语系统的操纵策略和控制力量。从这一意义层面来分析的话,这一部小说主角并不是人,而是话语本身,这也是这一部作品中为什么会使用了大量的对话的意义。语言本身作为一种砝码,在实际应用的时候,通常也会结合实际情况来将其转化成为不同阶级、时代、社会集团以及行业中的话语体系,这一种话语体系亦或者是说秩序,从某些方面而言也很好地维护了当时的社会关系以及社会权利秩序,众多学者对于这种话语体系的研究、颠覆、打破,也很好地体现出了他们对于现实生活话语层面所隐藏的社会权利关系的批判。在毛姆创作的这部小说之中,我们就能够在大量人物所述社会阶段特有话语权利中感受到温文尔雅言语背后所蕴含的贪婪、丑陋面孔。又或者说,即使小说之中的“我”没有被这一位女士所诱使逼迫,只要接受了这一种“礼貌原则”,我们自然也就很难逃脱被摆布、被控制的命运。
在通常会话与交际过程中,起着积极(正面)作用的礼貌原则在毛姆《午餐》这部小说之中完全变成了否定性的伎俩。作者所创作的《午餐》这部小说,与其说是为了证明礼貌原则的两面性,不如说是一种隐喻:文化原本是对于人化的肯定,同时也包含了异化的可能。其以更为深刻的辩证眼光来很好地看待人类文化成果、规范,同时也很好地保持了对于语言的敏感性,这种表达方式有效维持了语言的活动甚至是人的主体姿态在种种话语权力之中的有效运作,而这也是这部小说的中心思想,即为了有效避免权力的非人化,这也是基于文学与语言学两个视角分析《午餐》的语言应该要得到的结论。
综上所述,纵观文学领域我们发现基于文学与语言学视角而展开的研究较多,《午餐》这部小说是毛姆较为著名的一部短篇小说,有关这部作品的研究也不少,而在这其中多数偏向于文学或是语言学方面的研究,很少有学者会将两者有效结合在一起而展开研究,而本文则是从文学与语言学两个视角来对这一部作品展开了研究,希望以此来形成全新视角的研究与探讨,从而获得全新的认识与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