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杰加,岗尖俄日,公保东主,次仁*
(1.西藏藏医药大学,西藏 拉萨 850000;2.西藏自治区藏医院,西藏 拉萨 850000)
藏医药学(索瓦日巴)距今有3 800多年的历史,公元8世纪宇妥宁玛·云丹贡布的著名经典著作《四部医典》问世[1],标志着藏医药学理论体系形成。藏医药学是中医学宝库中的文化瑰宝,历史悠久、理论体系完整、临床疗效显著。16世纪后期,随着藏传佛教格鲁派在蒙古地区盛行,很多蒙古学子也开始学习以藏传佛教为主的藏族十明文化[2]。公元18-19世纪,松巴·益西班觉(1704-1788年)的《四部甘露》与占布拉道尔吉(1792-1855年)的《蒙药正典》《方海》相继问世,并被后世蒙医学者尊奉为蒙医学三大经典著作,成为当代蒙医学学者的必修经典。据史料记载,松巴·益西班觉[3]与占布拉道尔吉[4]均有在青海、西藏等藏区系统学习以藏传佛学为主的藏族文化及藏医药学的经历,也对藏医药学在甘肃、青海、蒙古地区的传播发展颇有贡献。《四部甘露》《蒙药正典》《方海》等经典均用藏文撰写,且内容均为藏医药学阐释与藏药方剂汇总,后期被翻译为蒙文,成为蒙医学三大经典著作,可见,藏医药学与蒙医学密不可分。因此,本文就收录于2020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以下简称《中国药典》)的七味葡萄散等4种“蒙古族验方”的出处进行考证,以飨同道。
《中国药典》[5]载:“七味葡萄散(QiweiPutao San)系蒙古族验方。处方:白葡萄干180 g、石膏90 g、红花90 g、甘草90 g、香附60 g、肉桂60 g、石榴60 g。功能与主治:清肺、止嗽、定喘。用于虚劳咳嗽、年老气喘、胸满郁闷。”《四部医典·后续医典·第四章散剂部》[6]载:“葡萄竹黄红花甘草与,圆穗蓼及肉桂石榴糖,肺病气喘之证得解除。”针对收录于《中国药典》的“蒙古族验方”七味葡萄散与《四部医典》记载的七味葡萄散进行比较,有如下发现。
均称七味葡萄散。
除《四部医典》中的“天竺黄(cu gang)”“圆穗蓼(glasgang)”在《中国药典》中分别改写为“石膏”“香附”外,余药均相同,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可从李永年翻译的汉文版《四部医典》[7]看出:“葡萄红花甘草石灰华,香附桂皮石榴白糖剂,肺病气喘之证得解除。”在藏文译成汉文的过程中将圆穗蓼(glasgang)翻译为香附,从而沿用至今。而竹黄(cu gang)译为石灰华则是在无竹黄的情况下才可用石灰华代替,且藏药中按竹黄的来源可分3类,即天竺黄、水竹黄、土竹黄,水竹黄(chu cu gang)、藏竹黄就是石灰华,毛继祖等翻译的藏医药学著作《晶珠本草》[8]将天竺黄(cu gang)译成“石膏”,此为同一方剂翻译差异所致。
均采用“散剂”剂型。
均用于清肺、止嗽、定喘等。
《中国药典》[5]载:“六味木香散(Liuwei Muxiang San)系蒙古族验方。处方:木香200 g、栀子150 g、石榴100 g、闹羊花100 g、豆蔻70 g、荜茇70 g。功能与主治:开郁行气止痛。用于寒热错杂、气滞中焦所致的胃脘痞满疼痛、吞酸嘈杂、嗳气腹胀、腹痛、大便不爽。”《四部医典·后续医典·第四章散剂部》[6]载:“木香余甘石榴鸭嘴花,豆蔻荜茇再加白糖剂,木香六味“紫症互攻病”,“朗特”呕逆胃腹疼痛解。”针对收录于《中国药典》的“蒙古族验方”六味木香散与《四部医典》记载的六味木香散进行比较,可有如下发现。
均称六味木香散。
除《四部医典》中的“余甘子(skyurura)”和“鸭嘴花(pa shaka)”在《中国药典》分别改写为“栀子”“闹羊花”外,余药均相同,而鸭嘴花改写为闹羊花是翻译《四部医典》过程中的错误所致,李永年译的汉文版《四部医典》载:“木香余甘石榴闹羊花,砂仁荜拨再加白糖剂,木香六味紫症攻痛病,痧症呕逆胃口刺痛解。”[7]不难看出,鸭嘴花在此处被译成了闹羊花。对于余甘子改写为栀子,因有人认为余甘子和栀子都性寒、功能主治相似,故常将两者相互替用,这可能是余甘子改写为栀子的原因,但归根结底仍为同一方剂。
均采用“散剂”剂型。
藏医中的“紫症互攻病(smug bu‘athab pa)”与“朗特病(glangthabs)”概念较广,包括寒热相攻、胃溃疡、气滞中焦所致的胃脘痞满疼痛等,故综合《四部医典》所载六味木香散之功效可以看出,其与《中国药典》载入的蒙古族验方六味木香散的功效实质相同。
《中国药典》[5]载:“五味清浊散(WuweiQingzhuo San)系蒙古族验方。处方:石榴400 g、红花200 g、豆蔻50 g、肉桂50 g、荜茇50 g。功能与主治:开郁消食、暧胃。用于食欲不振、消化不良、胃脘冷痛、满闷嗳气、腹胀泄泻。”《四部医典·后续医典·第四章散剂部》[6]载:“石榴肉桂豆蔻与荜茇,白糖为剂石榴四味方,胃之本元火热得保养,病转何类皆可开胃口”,“或方加入红花石榴五,寒热相攻本元火热养。”针对收录于《中国药典》的“蒙古族验方”五味清浊散与《四部医典》记载的五味清浊散进行比较,可有如下发现。
《四部医典》中按该方剂组成药物的数量及主药命名为五味石榴散,若按其功效则命名为五味清浊散,故方剂名称无差异。
两者完全相同。
均采用“散剂”剂型。
均一致。
《中国药典》[5]载:“八味檀香散(BaweiTanxiang San)系蒙古族验方。处方:檀香200 g、石膏100 g、红花100 g、甘草100 g、丁香100 g、北沙参100 g、拳参100 g、白葡萄干100 g。功能与主治:清热润肺、止咳化痰,用于肺热咳嗽、痰中带脓。”《四部医典·后续医典·第四章散剂部》[6]载:“白檀香与“三凉”岩白菜,无茎芥与葡萄甘草为,檀香八味和以白糖剂,肺热咳痰脓血得以解。”针对收录于《中国药典》的“蒙古族验方”八味檀香散与《四部医典》记载的八味檀香散进行比较,可有如下发现。
均称八味檀香散。
藏药中“三凉”为天竺黄、藏红花、丁香,因此除《四部医典》中的“天竺黄(cu gang)”“岩白菜(li gadur)”及“无茎芥(sruludkarpu)”在《中国药典》分别改写为“石膏”“拳参”“北沙参”外,余药均相同,天竺黄改写为石膏已在七味葡萄散中进行了说明,无茎芥(sruludkarpu)改写为北沙参是翻译《四部医典》过程中的错误所致,李永年译的汉文版《四部医典》[7]为:“白檀香与三凉草河车,沙参葡萄甘草檀香八,和以白糖肺热脓血除。”显而易见,汉文版《四部医典》把无茎芥(sruludkarpu)翻译成了北沙参,因而蒙医中也把无茎芥翻译成北沙参,汉文版《四部医典》把岩白菜(li gadur)翻译成了草河车,在蒙医中翻译成了拳参,但两者翻译的都是藏药岩白菜(li gadur),因此除翻译上的错误外实则相同。
均采用“散剂”剂型。
均用于肺热咳嗽、痰中带脓等。
综上,收录于《中国药典》的“蒙古族验方”七味葡萄散、六味木香散、五味清浊散、八味檀香散等实际源自宇妥宁玛·云丹贡布所著的藏医经典《四部医典·后续医典·第四章散剂部》,这些方剂的名称、药物构成、剂型、功能与主治均载于《四部医典》。
藏医《四部医典》成书于公元8世纪,而蒙医三大经典都成书于公元18-19世纪,从成书年代不难看出七味葡萄散等方剂的出处源自藏医《四部医典》,实为藏医古方。史料证明,蒙医大师松巴·益西班觉与占布拉道尔吉均有在青海、西藏等地系统学习藏医药学等藏族文化的经历,且其所著的医学经典均用藏文撰写,内容均为藏医药学阐释及藏药方剂汇总,后期被翻译为蒙文,成为蒙医经典,故部分“蒙古族验方”实则为藏医古方。这提示《中国药典》中收录的三味蒺藜散、三子散、四味木香散、十六味冬青丸、七味广枣丸、八味清心沉香散、五味沙棘散、六味安消散等其他8首“蒙古族验方”也有可能源自藏医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