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洋,曾妙,姜希娟,甘家丽,黄培锋,杨琳
血脑屏障(blood-brain barrier,BBB)是分隔大脑组织与外周环境的功能单位,由血管内皮细胞通过紧密连接蛋白(ZO-1、occludin、claudin-5等)、黏附连结蛋白相互紧密连接构成基本框架,周细胞及星形胶质细胞终足覆盖包裹内皮细胞所构成,进而限制外周大分子蛋白、细胞毒性物质、外周免疫细胞等进入神经中枢,维持中枢神经系统内环境稳定,维护脑细胞的正常功能[1]。研究证实,BBB与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的发生发展密切相关,同时也是防治AD的重要策略[2-5]。AD主要表现为进行性认知、记忆及行动能力障碍。神经元外淀粉样蛋白(Amyloid-β,Aβ)沉积、神经元内tau蛋白高度磷酸化形成神经纤维缠结、神经元丢失是AD的主要病理改变[6,7]。其病理机制复杂:早期主要是毒性蛋白Aβ激活炎症信号通路及Ca2+信号通路诱发神经元凋亡及神经突触丢失;疾病后期Aβ诱发神经元内tau蛋白高度磷酸化,致使其与微管蛋白结合降低,损伤神经元细胞结构,最终导致患者认知、记忆等能力障碍诱发痴呆[8-10]。血管内皮细胞及周细胞损伤是BBB破裂、血管通透性增加的主要原因,血管通透性增加致使外周有害物质进入脑内激活小胶质细胞,活化的小胶质细胞释放大量促炎因子如:白细胞介素(interleukin,IL)-1β、IL-6、肿瘤坏死因子(tumor necrosis factor,TNF)-α等,进而诱发神经元凋亡[11];同时BBB破裂又能减少Aβ的外周清除,增加外周Aβ重新进入脑,增加脑内Aβ含量,损伤神经元,诱发痴呆[12]。因此,恢复BBB结构完整,降低血管通透性,增加Aβ清除,改善脑微环境,是治疗AD的新靶点。
研究发现,脑内生成的Aβ通过与BBB上载脂蛋白E(apolipoprotein E,APOE)结合而被转运到脑血管内皮细胞表面,进而与脂蛋白受体相关蛋白-1(lipoprotein receptor-related protein-1,LRP-1)结合,并在ATP结合盒式转运蛋白P-g glycoprotein(P-gP)的协助下进行Aβ的外周清除,将Aβ跨BBB转运出脑[13,14]。同时,脑血管内皮细胞表达的晚期糖基化终产物(receptor for advanced gyration end products,RAGE)可与外周游离Aβ结合将其重新摄取入脑内[15]。当BBB上LRP-1含量降低,RAGE含量增高,将会导致Aβ外周清除受阻,重新入脑增多,加剧其脑内蓄积[16]。Anushruti等[17]发现慢性脑缺血时,表皮生长因子(heparin-binding EGF-like growth factor,HB-EGF)通过激活低氧诱导因子-1α(hypoxiainducible factor-1alpha,HIF-1α)刺激基质金属蛋白酶9(matrix metalloproteinase-9,MMP-9)的表达,进而损伤脑血管内皮细胞,导致内皮细胞表面LRP-1含量降低,RAGE含量增高,Aβ重吸收增强,外周清除受阻,最终诱发神经元损伤,导致小鼠认知及记忆功能下降。
Abhay等[18]敲除AD转基因模型小鼠APPwo/0的血小板衍生生长因子受体β(platelet-derived growth factorβ,pdgfrβ)基因复制周细胞缺失AD模型,结果发现小鼠脑内Aβ40、Aβ42水平较单纯的APPwo/0小鼠高,同时脑内血管淀粉样病变增多,海马及皮质淀粉样斑块数量也增加。进一步研究发现,周细胞缺失使Aβ半衰期延长,Aβ清除发生障碍;同时周细胞缺失还促进tau蛋白高度磷酸化,降低其与微管蛋白亲和力,导致神经元功能障碍。血管内皮细胞、周细胞都是BBB的细胞组成,两者的损伤缺失都将导致BBB结构破裂,导致Aβ外周清除受阻,发生脑内蓄积。同时,RAGE水平增高还将导致Aβ重新进入脑内,加重Aβ脑内蓄积。
脑组织通过BBB将脑细胞与外周分离开,一旦BBB结构破裂,屏障功能受损,必将导致外周毒性蛋白进入脑内,进而诱发神经元损伤。研究发现[19],各种血管危险因素,如吸烟、高血压、糖尿病及各种脑血管病变均可导致周细胞、血管内皮细胞损伤、丢失,BBB通透性增高,外周纤溶酶、凝血酶、纤维蛋白等进入脑实质,损伤神经元;此外,血浆白蛋白进入脑实质将导致血浆胶体渗透压改变,诱发颅内水肿,进而压迫神经血管,导致神经元低灌注发生,引发神经元的损伤。周细胞内表达平滑肌肌动蛋白-α(smooth muscle a-actin,α-SMA),还参与脑血流量的调节[20]。研究证实,周细胞缺失将导致脑血流量的减少,直接导致神经元能量代谢障碍、代谢废物不能及时清除,诱发神经元的死亡[21,22]。
对APP/PS1双转基因AD模型小鼠及SAMP8快速衰老AD模型小鼠的研究均发现,小鼠脑内血管内皮细胞损伤,BBB通透性明显增高[23,24],细胞实验发现血管内皮损伤与Aβ密切相关。Yoonjin等[25]利用微流体技术3D离体培养ReN Cells(一种能够表达APP/PSEN1基因,进而合成Aβ的脑血管内皮细胞)发现Aβ水平增高,导致血管内皮细胞活性降低,细胞膜上紧密连接蛋白claudin-1及claudin-5蛋白水平降低,进一步检测发现MMP-2及活性氧水平增高,MMP-2能够降解紧密连接蛋白,活性氧能诱发内皮细胞氧化损伤,导致BBB通透性增高;而减少Aβ生成后,BBB通透性降低。Elvis等[26]离体培养小鼠血管内皮细胞rBMVEC复制BBB模型,观察Aβ类似物质Aβ25-35对BBB的影响,结果表明,细胞内活性氧水平增高,细胞活性降低,BBB通透性增高。可见,在AD病变过程中,Aβ能够诱发血管内皮细胞损伤,导致BBB破裂。
Matthew等[27]对携带载脂蛋白E4(apolipoprotein E-4,APOE4)的AD患者尸检发现,患者脑内周细胞数量明显较不携带APOE4的AD患者减少;对APOE4转基因小鼠研究发现,小鼠脑内LRP-1水平降低,导致LRP-1依赖的促炎信号通路亲环素A(cyclophilin A,CypA)/MMP-9被激活,进而诱发周细胞损伤。此外,Nina等[28]对AD患者尸检发现,患者脑内周细胞数量减少与Aβ40水平密切相关;研究证实纤维状Aβ40处理周细胞后,细胞内半胱氨酸天冬氨酸蛋白酶caspase3/7活性增强,周细胞凋亡增加。在AD发展中,Aβ能诱发血管内皮细胞、周细胞损伤导致BBB破裂,同时AD高致病基因APOE4亦能通过LRP-1/CypA/MMP-9信号通路诱发周细胞损伤。
Zhang等[29]将血管内皮祖细胞植入APP/PS1转基因AD模型小鼠海马内,结果显示海马区毛细血管数量增多,紧密连接蛋白ZO-1、occludin、claudin-5表达增高,BBB通透性降低;同时淀粉样斑块数量减少,Aβ诱导的凋亡因子Bax、caspase-3活性降低,抗凋亡因子bcl-2表达增加,神经元凋亡减少;小鼠空间学习和记忆能力得到显著改善。提示改善脑微血管内皮细胞损伤可以有效治疗AD。
同样的治疗效果在周细胞移植治疗AD中得到了验证。Masaya等[30]将C3H/10T1/2小鼠间充质干细胞诱导分化为周细胞并注射入APP/PS1小鼠右半脑内,探究周细胞对AD的治疗作用。3周后检测发现,右脑较左脑血液循环明显改善,同时脑内Aβ40、Aβ42水平明显降低,海马区淀粉样斑块数量也显著降低,其内在机制是周细胞通过其表面的LRP-1增加了对Aβ的摄取,并通过其内在的Aβ降解酶降解Aβ,减少脑内Aβ沉积。这提示,脑微血管内皮细胞与周细胞修复能够有效恢复BBB细胞及分子结构;恢复BBB屏障与转运功能改善认知及记忆损伤,是治疗AD的有效策略。
BBB是脑实质与外周联系的桥梁,血管内皮细胞、周细胞是BBB重要的细胞组成,一旦二者发生损伤,将导致BBB功能障碍,进而诱发多种神经疾病,如AD。同时,AD也能导致血管内皮细胞、周细胞损伤,导致BBB功能障碍,加剧AD的病理改变。因此,修复BBB结构,恢复其功能具有延缓AD进展的作用。但如何促进内皮细胞、周细胞修复损伤BBB,降低AD对BBB的损伤还需更深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