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外援告别中超

张子渊

“保塔”组合成为历史。

2021赛季中超联赛将在12月中旬重新开赛。时隔4个月，当中超各队再次回到赛场上时，球迷可能要重新建立对各队的认知，因为发生了人员大变动，主要是外援的更迭。

5月底，广州队的塔利斯卡和保利尼奥先后前往沙特联赛。随后，北京国安的外援奥古斯托、费尔南多、比埃拉、金玟哉也相继离开。离队大潮中，还有格德斯、阿瑙托维奇等名字。

其实，上赛季联赛结束后就开始了外援更迭，中国足协的限薪限投令是根本原因。然而，若没有疫情和中超休赛的影响，更迭的步伐不会如此集中。

中超联赛最近的十年，是大牌外援“潮来潮去”的十年。他们到底为中国足球带来了什么？未来中超将如何选择外援？在中国足坛收缩投资的时期，这些问题值得探究。

成绩晴雨表

2021年中超联赛第一阶段结束，排名小组第一的是两支外援最整齐的球队。长春亚泰虽然刚回到中超，但早早敲定了几名曾经在日韩联赛获得成功的外援。来自蔚山现代的内冈已经是亚泰的头号射手，曾经在鹿岛鹿角效力的塞尔吉尼奥和横滨水手的埃里克是球队的进攻推进器。他们联手为亚泰制造了23个进球中的19个。

山东泰山很快签下了来自日本联赛的前锋莱昂纳多，又从中甲签来了后卫亚德松。尽管他们的能力不如以前的佩莱和吉尔，但只要外援够用，球队的成绩就不会太差。

两支小组垫底的球队青岛和大连人自身实力处于劣势，外援回来得晚且一直没有到齐，球队战绩当然一路下滑。

绝大多数中超球队从去年起已开始对队中外援更新换代，以更实用的外援来替换过去的大牌外援。目前看来，无论名气是否够大，外援仍是中超联赛各队成绩的晴雨表。

外援升级 成绩猛涨

2014年前后，北京国安俱乐部名誉董事长罗宁曾提到，中国足球引进伊涅斯塔、梅西这样的外援没有意义。那时，中超的大牌外援是孔卡、艾克森这种巴甲联赛的好手，他们入选巴西国家队无望，不如来到遥远的中国挣丰厚的薪水。

但罗宁这句话说过没多久，孔卡级别的球员就不再是中超球队所满足的目标。2015年，广州恒大引进了巴西国家队主力、曾在英超效力多年的保利尼奥，他帮助广州恒大第5次拿到中超联赛冠军。不久，广州恒大又在保利尼奥率领下第二次获得亚冠冠军。

中国足协主席陈戌源今年年初曾说，奥斯卡等大牌外援对提高中国球员水平的帮助非常有限。但此一时彼一时，正是陈戌源在上港俱乐部任职期间，先后为球队签下了胡尔克、奥斯卡等人，赢得了联赛冠军。一时间，“超级外援=冠军”成了真理。

在这种情况下，各队为了自身的发展，不得不以恒大外援作为参考标准。北京国安一口气换掉了巴塔拉、德扬、马季奇等实用外援，引进了土耳其队中锋伊尔马兹、巴西队中场奥古斯托，完成了引进外援的跨越式升级。山东鲁能引进了意大利的佩莱和比利时的费莱尼，升级不久的天津权健和河北华夏幸福分别引进比利时队维特塞尔和阿根廷队拉维奇，也都是国家队级别。上海申花是先行者，早已接连引进了德罗巴、阿内尔卡、特维斯和登巴·巴。

这波热潮引起了中国足协的注意。为了维持联赛的健康发展，中国足协推出了外援转会调解费，希望用经济手段控制大牌外援涌入中超，但效果不明显。为了生存和发展，很多球队宁可缴纳调解费，仍旧引进大牌外援，例如北京国安在中赫集团入主后引进了来自西甲的巴坎布。

更新理念 带来流量

大牌外援到底给中国足球带来了什么？显而易见的是关注度。以前只在电视转播里才能看到的世界级球星现在成为本地球队的一员，在现场感受他们的风采，这着实提高了中超联赛的上座率和转播收视率。2019年，国外足球研究机构的报告显示，中超联赛的上座率达到场均2.25万人，排在世界第六位。转播收视率大幅提升，中超转播权卖到80亿元人民币。

长春亚泰前锋内冈领衔中超射手榜。

佩萊加盟山东鲁能极大地丰富了球队战术。

球队成绩在大牌外援的带领下明显提高。甲A时代，即便是如日中天的大连万达也没能拿下亚冠冠军。恒大成立不久，两次亚冠夺魁，大牌外援居功至伟。北京国安、上海上港、天津权健等俱乐部都借助大牌外援取得了征战亚冠联赛的队史最好成绩。十年前，中超球队在亚冠赛场上鲜能小组出线，如今成了亚冠联赛中争冠的一股势力。

大牌外援到来，中超联赛的技术含量明显提高，比赛节奏加快，对抗强度增加，这对提高中国球员比赛能力是有益的。而且，大牌外援个个身怀绝技，一些有心的中国球员在训练和比赛中确实受益匪浅。

除“现场教学”外，大牌外援的职业素养也为中国球员树立了榜样。登巴·巴效力申花期间，申花球员见识了这位前切尔西前锋的亲和力，以及平时在饮食方面的律己。场上发生口角时，登巴·巴不会轻易参与其中，制造事端。德罗巴在自传中回忆，效力上海申花期间，队友邱添一有感于他的帮助，球队放假期间到训练场加练。德罗巴为此感动，发现中国球员不但对足球很有激情，也非常尊重人。

大牌外援对提高中国球员的能力有没有帮助，关键在于中国球员是否有从外援身上学到东西的动力。大牌外援是来踢球的，不会亲自指导，需要中国球员自己领悟。哪怕从外援身上只学到皮毛，也是受益。

大牌天降 战术简化

中国球员潜移默化学到了大牌外援的一些皮毛，可运用起来需要大量比赛积累。大牌外援一直占据球队主力位置，中国球员越发边缘，有什么机会学以致用呢？

在大牌外援涌入之前，中超也有一些发挥不错、水平较高的外援，与本土球员之间的差距不算太大。这些外援状态不佳的时候也面临挑战，有被本土球员挤掉位置的风险。中国球员努力训练、虚心学习，也可以与外援形成竞争。可面对保利尼奥、巴坎布、奥古斯托、奥斯卡时，中国球员恐怕一辈子也无法达到这样的高度。

中国足协秘书长刘奕曾将大牌外援形容为“天兵天将”。让学一点皮毛的中国球员去跟“天兵天将”配合，甚至竞争主力位置，显然不现实。“天兵天将”的存在让比赛变得简单，很多教练不再执卓于严密而艰苦的训练，将球队的打法和战术向大牌外援倾斜，利用他们的个人能力来改变比赛。

广州恒大第一次夺取亚冠冠军的时候，各方就质疑恒大的踢法是7名球员防守，3名外援进攻。很多比赛确实因为大牌外援的存在而变得不同。恒大对保利尼奥越来越依赖，没有保利尼奥的恒大是降了一个级别的球队。在保利尼奥被罚下后，恒大甚至输给过联赛最后一名北京人和。去年联赛的冠军争夺战中，保利尼奥状态不佳，恒大也因此痛失冠军。

对大牌外援的依赖造成了中国球员的边缘化。北京国安前主教练热内西奥在卸任后表示，中国球员的能力还不错，但在比赛中缺乏担当、创造力和表现欲，非常依赖外援，更愿意把球交给外援来处理。

过去几年，中国足坛有一种现象，球员在联赛中生龙活虎，到了国家队状态不佳。除了与教练的战术有关外，也与在俱乐部过分依赖外援有直接关系。

大牌外援到中国踢球，首先看中的是收入。若没有超高的工资诱惑，他们不太会在竞技状态尚未下滑时来中超，甚至未必愿意在职业生涯末期来“养老”。

但中超球队给外援们开出的工资和转会费确实高得离谱。巴甲MVP孔卡转会恒大后，母队弗鲁米嫩塞曾透露，该队为了缓解经济压力，开出800万美金报价，希望从中国豪门那里狠赚一笔。没想到，恒大方面愿意慷慨地支付1000万美金达成这笔交易。中国足球首位“千万级”外援就这么诞生了。

2015年，北京国安引进了巴甲MVP、巴西国家队队长奥古斯托，花费800万欧元。奥古斯托的年龄、能力和名气都远远大于孔卡，可见孔卡的溢价有多高。第二年，天津权健引进名不见经传的巴西外援格乌瓦尼奥，巴西媒体称这笔转会费达到1200万美元，远超奥古斯托。后来，奥古斯托和国安续约，巴西媒体称同为巴西国家队成员，保利尼奥在中超的年薪是奥古斯托的2.7倍。

可见，在那段日子里，中超大牌外援的转会费和工资根本没有标准可遵循，甚至间接影响了国际足球转会市场的平衡。

大牌外援高额工资带来的弊端随后显现，中国职业联赛最近两年有多支球队因资金问题解散，大牌外援的薪水是俱乐部无法承受之重。数据显示，2019年中超最赚钱的3家俱乐部依次是北京国安、上海申花和广州恒大，但这三家的年收入仅与队中外援的年薪总和相当，其他球员与教练的工资，以及青训等支出完全靠母公司输血。

限薪限投 接受考驗

中国足协对各俱乐部实行限薪令，要求球队签约的外援最高年薪不超过税后300万欧元，限制球队的投入金额。这大大减轻俱乐部母公司的投资压力，表面上看会断了大牌外援来华的可能，但中国足协的初衷并不是限制外援，而是限制外援的年薪和转会费。

300万欧元的税后年薪，真的就请不来好外援吗？答案是否定的。

去年江苏苏宁夺得联赛冠军，瓦卡索的到来让江苏队中场变得异常强悍。这位曾在西甲效力的加纳国脚税后年薪没有超过300万欧元。

2014年国安拿到联赛亚军并且亚冠小组出线时的几名外援：巴塔拉、德扬、马季奇、河大成，他们的年薪都只有150万欧元。2013年国安引进前非洲足球先生卡努特，这位陪伴着张稀哲和朴成成长的巨星，年薪也只有200万欧元。现在已经成为归化国脚的艾克森，2012年刚从巴甲来到中超时，年薪更没有超过200万欧元。

因此，300万欧元的限薪不会堵死大牌外援来中超的路，只是挤掉了他们来中超造成的泡沫。中国足协希望俱乐部从自身出发，找到外援水平和球队建设的平衡点，买入性价比更高、更实用的外援，不再一掷千金。像艾克森、巴塔拉、瓦卡索这样的外援，对球队的帮助并不比保利尼奥、奥古斯托、特谢拉差多少。

一些球队确实已将目标瞄准到性价比更高的外援身上。可是，总体来看，新来的外援无论是名气还是表现，都与过去的大牌外援差很多，原因在于中超球队“矫枉过正”，从过去问价欧洲顶级联赛大牌跨越到从亚洲联赛甚至中甲联赛寻找外援。其实还是钱在作怪，只不过受到疫情影响等多方面原因，中超球队自己没钱了。

过去十年里，很多俱乐部选外援的标准成了名气第一，薪水第二，实力第三，适用性第四。今后，外援是否适合球队的建设和发展，将成为一个新课题，考验的是俱乐部管理者的头脑和眼光。

对中国球员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提升实力和状态，去与那些比他们强不了太多的外援竞争。

责编 王敬泽

穆里奇离开恒大后，继续活跃在中国足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