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戏《老青天》:一部清新脱俗的“花脸花旦戏”

2021-12-04 09:13
人文天下 2021年8期
关键词:包公包拯贪官

■ 徐 敏

在中国戏剧史上,有“东柳、西梆、南昆、北弋”之说,其中“东柳”指的就是流行于鲁、苏、豫、皖一带的柳子戏,距今有近600 年历史。柳子戏是曲牌体剧种,音乐样式丰富,既有粗犷奔放、质朴劲拔的“粗曲子”,也有缠绵细腻、典雅华丽的“细曲子”;其行当齐全,生、旦、净、末、丑都有各不相同的程式,因而独具风格。

新编柳子戏《老青天》是一部借古颂今的反腐清官戏,是山东省柳子戏艺术保护传承中心(山东省柳子剧团)坚持“二为”方向和“双百”方针,为践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而精心打造的力作。在创排过程中,主创团队坚持守正创新,既遵循剧种本体的创作规律,又丰富和创新舞台表现手段,赋予该剧以时代意义。此外,通过该剧的创新排演,既展示了扎实的团队班底,还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经验。

一、《老青天》的选题立意与现实意义

在中国传统戏曲中,包拯“包青天”历来以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的形象示人,代表着老百姓对清明政治的希冀,甚至被寄托着某种在平民社会难以达成的期待,《陈州放粮》《铡包勉》《铡美案》等传统戏曲对于“包公”的塑造无不如是。这些作品中,人物形象忠奸分明,基本遵循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德评判逻辑,大多以“大团圆”结局收尾,满足了广大观众对于惩奸除恶的心理期待。因此,包公也有了一套在戏曲舞台上的特定形象——蟒袍、玉带、纱帽、朝靴及勾着日月阴阳脸的“包黑头”,这也成为此类剧目在人物形象上的基本遵循。

以柳子戏艺术讲述包公的故事,是否能对舞台既定模式有所突破,从而展示一个不一样的包公,这是柳子戏《老青天》选题立意的关键。

柳子戏《老青天》对历史真实人物进行改编,经过艺术的再升华,编剧将主人公包拯设定为耄耋之年的老者形象,讲述了包公再次出马为民除贪的故事。在该戏曲中,八十二岁高龄、白发黑面的包拯屡次告老退仕不能获批,此次到枢密院本想装聋作哑以达目的,结果“弄巧成拙”,不仅自己的官印没退成,反而又弄回来一方“曹州查贪”御印。曹州大旱,赈官贪腐,百姓饿死大半。包拯微服私访奔赴曹州,路上巧遇骑驴进城的妓女王粉莲,被王粉莲雇作赶脚的“老使唤”,二人一路走一路唱,妙趣横生。通过路上交谈,包拯这才知道王粉莲是受了贪官邀请,前去县城伺候来曹州查贪的自己。包拯循序渐进摸清了贪官路数,后又装聋作哑拖延时间巧避圣旨,智铡贪官,义救饥民。

从剧情中可以看出,柳子戏《老青天》的整体故事仍围绕断案、肃贪等核心架构展开,最终以饥民得救、贪官得惩为收煞,寓意贪利为祸,倡导为官廉洁,给当下反腐倡廉以深刻的启迪。但该剧选题新颖之处在于,围绕被妓女唤作“老使唤”的“老青天”层层推进,展示了与以往舞台上不一样的包公,从而给观众以新期待,给戏曲舞台以新样貌。

二、剧情和人物形象上的创新突破

正如前文所述,柳子戏《老青天》不拘成法,一反传统戏中此类题材的固有形态,以轻喜剧风格、亦庄亦谐的处理塑造人物形象,故事精巧、样貌别致,是为一大突破。舞台上老年包拯形象并不多见,给风尘女子当“老使唤”的包拯形象更令人惊奇。在展现这一包公形象时,剧作有鲜明的处理层次,为全剧增添了喜剧色彩。

包公退印不成反而又弄回来一方“曹州查贪”御印,只能微服私访前往曹州查案,正当观众急切期待下一步进展时,骑驴进城的妓女王粉莲“闯入”。其间,王粉莲让“老使唤”给她捏脚、插花,激起了包拯顽皮的童心,也制造了一个接一个的笑料。正当观众进一步期待双方何时揭开各自身份时,包拯意外发现王粉莲是受了贪官邀请,前往县城为的是伺候前来查贪官的自己,于是顺藤摸瓜、一番询问,让故事有了更进一步的波折和惊奇。直至最后,包拯拖延时间巧避圣旨,智铡贪官,整个故事都是在喜剧氛围中制造转机,与传统包公戏中的严肃路数有很大不同。

秉持幽默、轻松的情节走向,该剧还通过身份错位、谐音错接等一些小技巧营造喜剧情境,让观众在庄谐互动中对廉政主题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让严肃话题生活化、韵致化。

除精巧的剧情和丰满的人物形象外,以花脸、花旦为主打,兼有老生、老旦戏的舞台表演组合,也是柳子戏《老青天》的吸睛之处,成为该剧最大的创新突破。

三、呈现“花脸”“花旦”舞台组合新样貌

细数柳子戏舞台上的《玩会跳船》《观灯》《千里送京娘》等传统剧目,鲜有以花脸、花旦为主打的剧目,这在后续剧目创排中,无论对于行当组合还是演员之间的表演磨合,都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从演员进行角色创造的角度来说,为了塑造准确、生动的人物性格,在尊重剧本人物关系设定的前提下,演员一般要注入自己对角色的理解,还需考虑如何更好地发挥自身条件优势对剧作题旨内涵作出新的诠释。

以“包公”形象塑造为例,剧中演员既兼顾了以往公案戏中包拯刚正不阿的形象,也展现了其像邻家老爷爷一样和蔼可亲的一面,跳出了传统戏曲乃至同类戏剧影视作品对于包拯形象开掘的局限。此剧“包拯”一角以唱工戏为主,区别于其平日擅演的武花脸、架子花脸,同时,又进一步活化运用程式,加入一些通俗、风趣元素创新表演手段。比如,在第二场“行路”中,舞台程式不但有传统的“推手”“吊毛”等,还融入现代戏曲和舞蹈的一些表现身段,如“秧歌步”等,让人物的内心动作得以外化。剧中,还通过音乐元素的广泛运用丰富剧种表现力,如经典柳子戏曲牌下调的【黄莺儿】【锁南枝】等较好地展示出包公内心变化的层次,与生动鲜活的台词、细腻生动的做派一起搭建了演员与观众沟通的桥梁,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最终呈现了一个既有传统意义上的公正威严,又有走下神坛、走向民间的个性化“包公”,实现了百姓呼唤和社会责任的交叠。

作为一位风尘女子,剧中“女一号”王粉莲以花旦应工,既要在舞台上放得开,又要在严肃中展现喜剧担当,演员表演也更加胆大泼辣、直截了当。在骑驴行路中,她脚下的圆场如行云流水、婀娜的腰身似风摆杨柳,这对演员基本功有着极高的要求。只见王粉莲手中摇着驴鞭,在行路时不失时机地与包拯“插科打诨”,这个过程中加入了程式化身段如“翻身”“卧鱼”等,同步结合了现实生活中对于骑驴的真感受,加工提炼出优美动人的戏曲舞蹈,来表现驴受惊后的“摇摆”“蹦跳”“跌扑”,很好地把肢体语言、音乐、舞蹈动作和叙事性融合起来;在动静相宜中展现出心理脉络的层次感,亦使人物情感层层递进,展现了其俏皮、婀娜、妩媚的形象。

另外,就舞台综合呈现而言,全剧在服装化妆、灯光音效、舞台布景等方面都可圈可点。比如,在服装造型上,王粉莲的单肩水袖恰到好处地体现了人物灵动漂亮、单纯又风尘的特点;在灯光处理上,“行路”一场中后背景天幕悄无声息的渐变光为演员表演做好无缝衔接;在舞台美术方面,选用的《清明上河图》浮雕风格如同褪色底片,给传统创作风格增加了一种现代精致美,将观众带入情景交融的唯美意境中,均起到为剧目添彩的效果。

当然,面对如何更好地把故事处理得既合理又有趣,如何更好地诠释“贪官铡了一茬又长一茬”的严肃题旨等,柳子戏《老青天》亦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相信随着打磨完善,柳子戏《老青天》将迎来广阔前景,成为展示齐鲁传统戏曲文化的靓丽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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