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党百年视阈下的红色出版物概念考辨

2021-12-03 23:24黄蓉蓉张养志
北京印刷学院学报 2021年7期
关键词:出版物马克思主义红色

黄蓉蓉,张养志

(北京印刷学院,北京 102600)

出版具有意识形态属性,受国家意识形态影响和制约,反映国家政治意志。1937年7月23日,毛泽东在《反对日本进攻的方针、办法和前途》一文中指出:“新闻纸、出版事业、电影、戏剧、文艺,一切使合于国防的利益。”[1]中国共产党是以信仰立党、意识形态立党的无产阶级政党、马克思主义政党,高度重视意识形态工作是我们党非常重要的优良传统。在出版领域以马克思主义出版观作为理论武器与崇高信仰,就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不动摇、坚持党对出版建设的领导不动摇。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出版在传播真理的同时,把其信仰功能不折不扣地落实在承载内容的文本功能上,并转化为出版物,进而决定出版传承文明、传递信息、传播科学文化知识、资政育人等社会功能,满足人们对美好精神文化生活的多元化需求。

回望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不断走向胜利的百年光辉历程,我们党对于出版工作的重视一以贯之。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在践行伟大实践的过程中,以出版为载体,助推并见证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马克思主义外来文化的传播与融通、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铸造与弘扬。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红色出版物”是红色文化的承载者、亦是我国马克思主义发展史、党史、中国光辉历史的见证者和记录者,更是马克思主义出版观中国化的客观反映及体现,在不同历史现实中因地制宜、因时应势地服务于党的建设和伟大事业。新时代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共和国是红色的,不能淡化这个颜色”“要讲好党的故事”“铭记光辉历史、传承红色基因”。[2]“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3]出版作为意识形态主阵地肩负重要使命,因此,“红色”是我国出版领域不容忽视的“本命色”,形式多样的红色出版物中凝结的丰厚精神特质与韬略智慧更是值得后人深思总结。

一、红色出版物概念的历史源流

(一)红色出版物源头寻绎

在提出“红色出版物”这一概念之前,我国的红色出版事业早已与党和国家的命运休戚与共,红色出版物见证了中国共产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全部历史进程。红色出版物随着中国革命的进程以及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建设发展,在历史上依次形成了上海、瑞金、延安三个出版中心,完成了凝聚人心、服务大局的历史使命,为新中国的诞生吹响胜利号角并为新中国出版事业的发展奠定基础。

1.建党之初:源头活水促觉醒

对红色出版的源头加以追溯,可发现早在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创立之初,红色出版活动就已经存在,并在此后中国共产党发展的各个阶段发挥了不容忽视的重大积极作用。历史巨轮的转动为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创造了契机,十月革命的胜利给予我国先进知识分子极大启发,“经过五四运动洗礼,越来越多中国先进分子集合在马克思主义旗帜下”。[4]特别是以李大钊、陈独秀为代表的早期中国共产党创始人,先后组建马克思主义研究团体,积极创办刊物,大力宣扬马克思列宁主义,为中国共产党的创立以及党的红色出版事业奠定了思想理论基础、积累了实践经验。1920年8月,中国共产党第一个早期组织于上海的《新青年》编辑部正式成立,同月便出版了被誉为“中华红色经典第一书”的《共产党宣言》和工人阶级的专属刊物《劳动界》。同年11月,应运而生的《共产党》月刊更是在理论高度上论述了建党问题。回顾那段觉醒年代,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出版物对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中国共产党创立以及社会主义实践等多方面的发展,均做出了卓越特殊贡献,成为构筑重要舆论阵地、觉醒中国人民的思想武器,更为中国共产党的红色出版事业注入了源头活水。

2.上海时期:开天辟地新纪元

马克思主义科学真理的传入和发展,极大拓展了我国共产主义先驱们探索救国救民道路的视野,建立无产阶级政党势在必行。1921年,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开辟了我国出版事业的新纪元,党的一大产生的中共中央局在中共一大闭幕后立即着手筹建了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后的第一个出版机构——人民出版社,主要负责人是时任中共中央局宣传主任、党的出版事业的开拓者和奠基人李达。彼时面临帝国主义和反动军阀的双重重压,红色出版工作开展十分艰辛,大量出版马克思主义著作更是非常困难,然而李达领导的人民出版社依然排除万难,陆续成功出版了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修订)、袁让翻译的《工钱劳动与资本》、沈泽民翻译的《讨论进行计划书》、王静翻译的《共产党礼拜六》、李墨耕翻译的《劳农政府之成功与困难》。李达本人翻译了《劳农会之建设》《马克思纪念册》《李卜克内西纪念》《两个工人谈话》等宣传册。[5]这些红色出版物均是严加筛选、或编或译、内容确实、文章畅达,它们的出版,有力地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对于共产主义者祛除信仰上的疑惑以及谋求精神上的团结具有不容忽视的作用。后来,中共中央为了积极应对日渐严峻的上海形势以及日益加重的白色恐怖,于1923年11月人民出版社停办后,在党中央负责宣传工作的瞿秋白等人主持下,开始筹办一个公开经营的书店——上海书店。作为党的出版机构,主要负责发行党中央主办的《向导》《新青年》《前锋》《中国青年》《新建设》等红色刊物。在图书出版方面首先重印了陈望道译的《共产党宣言》,1924年以后开始陆续出版的红色出版物,主要有《社会科学讲义》一套4种,收入瞿秋白的《现代社会学》《社会哲学概论》、施存统的《社会思想史》《社会问题》《社会运动史》、安体诚的《现代经济学》等著作。上海书店表面上看是一家普通书店,实际上它却成了1924年至1926年期间党领导下的传播马列主义和革命思想的重要阵地。[6]

3.苏区时期:星星之火可燎原

由于上海的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原在上海的中共临时中央于1933年迁至中央苏区,与苏区中央局合并成立了中共中央局,并将《实话》与《党的建设》合并为苏区版的理论刊物《斗争》。其后,《红色中华报》《红星报》等红色出版物在中央苏区瑞金相继创刊,毛泽东、刘少奇、张闻天等科学运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积极进行理论探索并勇于实践,撰写了大量涉及经济、政治、文化、革命建设等方面的著作,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干部和群众。中央苏区出版局出版的《左派幼稚病》《国家与革命》《两个策略》等3部列宁的著作,对于指导苏区革命斗争亦具有重要意义。中央苏区时期的红色出版物受中国共产党自身性质和当时客观物质条件影响,展现出因地制宜、形式多样、简洁高效、贴近群众的整体风貌,特别是墙报、传单、布告、小册子等方便快捷的红色出版物,作为传统报刊图书出版的有益补充,在发动团结人民群众以及加强巩固中央苏区红色政权建设等方面做出了独特贡献。

4.延安时期:万众瞩目清凉山

延安时期是我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全盛时期,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以及毛泽东思想日臻成熟、系统化的重要时期。中共中央到达陕北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出版发行工作迅速开展,陆续创办了解放社、新华书店和中央印刷厂。延安的清凉山是彼时我国当之无愧、万众瞩目的宣传出版阵地,中共中央党报委员会、新华社、解放日报社、延安新华广播电台等均设于此。延安成为千万文艺工作者和众多进步青年的向往之地,一时间延安城内人才济济,红色出版物成果群星璀璨,大量马列著作陆续翻译出版,红色报刊蓬勃发行,极大繁荣了延安的红色出版事业,促进了统一战线的形成构建。红色出版物的发行呈现以延安为中心、各抗日根据地遍地开花的可喜局面。在此期间,党的指导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理论工作是完全一致的,理论家不是单纯学者,理论工作是革命工作、出版工作的组成部分。毛泽东依托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总结中国革命实践中的独创性经验,将得到系统发展并达到成熟的毛泽东思想凝结于成果丰硕的红色出版物之中,其中有112篇编入了《毛泽东选集》。这些著作主要涉及马克思主义哲学、党的建设、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与策略、军事战略思想与军事理论、经济建设思想与经济理论、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文化思想和理论等多个方面,它们既是论文又是出版物,更是指导思想,三者完全一致。尤其是《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实践论》《矛盾论》三篇一脉相承的红色著作,经毛泽东在红军大学和抗日军政大学作过讲演后作为教材油印出版,“奠定了我们党的思想理论基础”,[7]成为当时思想教育战线上与国民党统治的教育以及日本帝国主义奴化教育进行斗争的有力武器。而毛泽东所写的《论持久战》和《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两篇战略层面的红色著作,则立足我国实际,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科学论证了抗日战争的发展规律和抗日游击战争的重大战略作用,彻底粉碎了速胜论、亡国论并将中国革命引上正确道路。这些红色出版物是马克思主义出版观中国化历程的具体体现,对于动员组织全国人民夺取革命胜利及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功不可没。

本研究将频次阈值≥2的关键词矩阵导入SPSS 20.0,得到我国高校教师TPACK能力高频关键词的聚类分析图,如图1所示。依据聚类结果,可将国内高校教师TPACK能力研究分为三大主题。从中可以看出“TPACK、高校教师、培训、教育技术能力、教师专业发展、信息技术以及教育技术”七个关键词的联系度较高,归为高校教师TPACK能力培训研究一类;依据“TPACK框架、高校以及专业发展”三个关键词,可以归为基于TPACK框架的高校教师专业发展研究一类;依据“教师、翻转课堂能力以及教学能力”关键词,可以归为教师TPACK能力的应用发展研究。

(二)红色出版物概念溯源

红色出版物作为政治性和学术性相结合的概念,是马克思主义出版观的研究内容。对其学术研究应该以问题为导向,而对问题的研究、分析必须上升为理论。既然是理论,当然要运用概念,当然会用逻辑论证,排除概念和逻辑论证就不可能有理论分析。概念是对事物整体内在本质的认识,亦是进行社会科学研究的最基本工具,因此对于研究对象的概念给予精准、合理的界定,就显得非常具有学术价值。

“红色”在《现代汉语词典》中被解释为象征“喜庆、顺利等”,[8]自古以来红色便被中国人所崇尚,常与喜庆富贵、佳节吉日等相关联。步入近代,“红色”随着马克思主义的传入及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更添丰富意涵,例如我党创建的政权被称为“红色政权”,[9]这既与国民党“白色政权”相对应,又充分展现了我党的阶级本色。由此可见,“红色”概念内涵的演进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以及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所进行的伟大实践联系密切。因此,“红色出版物”在诞生之际就与中国共产党息息相关,是马克思主义出版观中国化发展的重要内容。

经考证发现,相较于“红色图书”“红色报刊”等细分概念的提出,“红色出版物”这一概念的出现与使用要滞后许多,在研究标题中率先使用“红色出版物”这一概念的是郑霄阳(2001)等三人合著的《土地革命时期闽西苏区红色出版物述略》,发表在《出版发行研究》2001年第9期上,[10]仅从题目看此文堪称红色出版物研究的开篇之作,略微遗憾的是此文并未对红色出版物的概念有所界定。

关于“红色出版物”概念的明确讨论,则在2009年出版的专著,即陈信凌主编的《新闻春秋》第11辑的第七部分“红色新闻事业概貌研究”中得以窥见。书中收录的《红色出版物编辑出版情况综述》一文的作者胡丹(2009)尽管并未对红色出版物予以明确概念内涵,但对红色出版物的时期和种类均有所界定,将红色出版物的编辑出版时期限定在1922年至1948年,即中国共产党成立和新中国建立之间的二十多年宣传真理、推动革命的奋斗历史,认为红色出版物的种类包括中国共产党机关及各个革命根据地、解放区所出版发行的各种文献资料,主要指报刊、书籍和党组织的各类文件。[11]后来,张宇(2018)在对少儿红色出版物进行专门研究的过程中,参考了国家广电总局2004年印发的《关于“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审查管理的通知》中对“红色经典”的相关阐释,认为红色出版物属于红色经典,有关中国共产党的历史、涉及革命战争历史题材方面的出版物都是红色出版物。[12]较之前者,将红色出版物置于更宏大的历史背景之中,使其概念的时空跨度和涵盖内容得到双重扩展,只是在表述上略显笼统宽泛。

整体而论,尽管“红色出版物”这一概念在媒体宣传和相关文件讲话等实践领域被多次提及,并且在一些著作、论文、论坛等学术领域被广泛应用,但关于此概念的明确界定则难以在各类词典和官方文件中觅得。学界关于红色出版物的研究尚处于发轫阶段,大多采用描述性方式,侧重史料的基础性搜集,缺乏系统性和深入性,尚未形成明晰严谨的概念内涵,亟待进一步研究。

二、红色出版物的概念界定

(一)红色出版物相关概念及评析

通过对于红色出版物概念的溯源发现,学术界针对其概念界定主要存在上述两类比较有代表性的观点,而争议焦点大多集中于时空跨度。因此,对其相关概念进行辨析评介,以期对红色出版物概念的界定有所裨益。

与“红色出版物”密切相关的概念在学界中仍处于众说纷纭的状态,学者们基于不同的视野审视及研究方法提出了诸多观点。例如,对于究竟何为“红色出版”这一问题,李雪枫(2008)认为特指中国革命史上我党影响发动人民群众投身革命和社会主义事业的出版活动,出版内容包括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党的纲领路线和方针政策、革命历史典型人物和事迹等。[13]杨闯(2014)则以全国解放和改革开放为时间节点,将“红色出版”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包括一些进步团体从属的出版工作、带有显著“政治话语”特征的出版活动以及弘扬主旋律的出版事业。[14]此外,对于红色出版物包含的细分领域,一些学者对此也进行了研究。首先是“红色图书”,王海军(2012)认为特指抗战这一时期的由中国共产党领导出版的相关书籍,主要涉及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党的方针政策、革命历史等主题。[15]其次是“红色报刊”,对于其界定马志春(2010)给出了“史、人、文、名”四类参照标准,认为针对不同的研究需要可采取相应标准进行研究。[16]其后,高杨文(2019)基于中国共产党历史视角,认为“红色报刊”指自新文化运动开始,具有进步意义且由共产党各级组织(包括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及其领导的各类组织出版发行的报刊。[17]

上述不同学者对红色出版物及其相关概念均有不同界定,但通过梳理分析可从中提炼出一些共性要素。其中,“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在所有红色出版物及其相关概念中必不可少,“马克思主义”“革命”等要素也在大部分概念中不可或缺。而相关概念界定中争议的焦点依然在时空跨度上,一种观点认为红色出版物涵盖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的百年历史进程,另一种观点则赞同将红色出版物聚焦于革命年代的峥嵘岁月。笔者认为两种观点皆有可取之处,二者仿若广义概念与狭义概念的关系,前者适用范围更广,后者更具指向性,不妨以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眼光来看待概念的演进,不必囿于非此即彼的漩涡。本文中为了避免过于宽泛造成内容上的庞杂,从而给予红色出版物概念以更清晰明确的界定,在时间跨度上采用第二种狭义观点。这一点从我国官方文件对于“红色旅游”概念的界定中可以得到充分印证。由中央及国务院办公厅分别于2004年、2011年和2016年发布的关于我国红色旅游发展规划的《纲要》,清晰展示了红色旅游概念依据社会及市场实践的复杂性和时代性,以及在时间与空间得以双扩展的同时又突出中心的动态调整过程。因此,概念的产生与演进依托于其存在背景与运用语境,在受社会历史环境和时代潮流变迁的深刻影响后有所调整,从而发生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以求内涵外延得以深化拓展的同时焕发生机活力。

(二)红色出版物概念的内涵外延

纵使概念的具体表述流动多变,然而其实质却相对稳定。对于红色出版物的概念的界定,本文尝试基于建党百年视阈,辩证综合不同学者观点,在对学界相关研究提炼共性的基础上,从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披荆斩棘的恢宏历程,以及理论与实践的双重意义考量出发,深刻把握其内涵和外延。将“红色出版物”这一概念表述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在传播马克思主义、践行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实践的历史现实中出版的以马克思主义出版观为基本遵循,以红色文化为主要出版内容,坚持党性与人民性的统一,宣传马列主义、党的纲领路线和方针政策,蕴含爱国主义及革命精神的具有政治功能、形式多样的各类出版物。”对此概念的理解需从历史、理论、实践三个层面进一步明晰。

1.红色出版物概念明晰

历史层面上红色出版物贯穿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渐次开展的整个艰苦奋斗的波澜壮阔历史进程。红色出版物与中国共产党之间的双向互动,促进了彼此的演进与发展。例如,中共成立之初,红色出版物旨在觉醒民众,宣传马克思主义和无产阶级政党主张,为中国共产党成立贡献了理论准备和干部储备;十年内战时期,红色出版物侧重宣扬土地革命及武装斗争,采用巧妙伪装、变换脸谱等装帧技巧应对国民党的“白色恐怖”;抗日战争时期,红色出版物重在宣传抗日救亡,广泛建立统一战线,并同国民党顽固派歪曲孙中山的新三民主义进行不懈斗争;解放战争时期,红色出版物重在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政治骗局,宣传中共方针政策,为民主建国创造了良好的舆论条件。由此可见,在中国革命史上的不同历史时期,红色出版物均发挥了独特的历史作用并完成了不同历史任务。

理论层面上红色出版物贯彻遵循并丰富发展马克思主义出版观,是马克思主义出版观中国化的客观反映及体现。马克思主义出版观是马克思主义在出版领域的客观反映及一般规律性总结,是一个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支撑、紧密联系出版实践的兼具政治性、思想性、人民性、开放性的科学理论体系。是否以马克思主义出版观为指导,是红色出版物区别于其他出版物的根本指征。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借鉴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出版观中的先进经验,在贯彻坚定的人民立场、党性原则、出版自由、革命斗争、真实认真等思想的基础上,立足国内出版实践使其本土化,创造性地形成了中国化的马克主义出版观,并在不断开展的符合中国国情的出版实践中与时俱进地丰富发展其内涵。我国红色出版物在马克思主义出版观的指导下得到进一步创新发展,坚持党性与人民性的统一,坚持全党办报群众办报,发挥出版的政治功能,提升出版人素养和出版技术,实事求是、为人民服务,兼具“准确性、鲜明性、生动性”,[18]展现“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

实践层面上红色出版物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为争取民族复兴、人民幸福所培育、形成和展现的红色文化的物质性载体。百年奔流激荡,从党的一大决议通过的“不论中央或地方出版的一切出版物,其出版工作均应受党员的领导”,[19]到新中国成立之际毛泽东提出的“认真做好出版工作”,至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将出版工作定位为党的一项重要工作,无一不显示出中国共产党对于出版实践的重视。人民是红色江山的根基,共产党是红色江山的柱石,红色出版物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决定了其出版主体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红色出版物是红色文化的重要载体,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人民进行伟大实践过程中创造发展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红色文化是其主要出版内容。红色出版物受中国共产党特质、复杂时代背景及环境等内外多种因素影响,在实践过程中呈现出版形式方便快捷、因地制宜、灵活多样的特点。

2.红色出版物的类型

1921年7月制定的党的一大决议中就明确指出:一切书籍、日报、标语和传单的出版工作,均应受中央执行委员会或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的监督。每个地方组织均有权出版地方通报、日报、周报、传单和通告。一切出版物,不论属于中央的或地方的,均应在党员的领导下出版。任何出版物,无论是中央的或地方的,都不得刊登违背党的原则、政策和决议的文章。[20]按照决议的内容,可以根据不同标准将红色出版物划分为多种类型。

从内容方面来看,红色出版物重在宣传马克思主义以及共产党领导人民在社会主义实践中孕育形成的红色文化,主要可以划分为马列主义著作类、革命战争类、政治理论类、经济建设类、教育教材类和文学艺术类等几大种类。

马列主义著作是红色出版物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在中国共产党历史上,中共中央历来将学习和传播马列主义著作当作一项重要任务。建党初期,人民出版社作为党的第一个出版机构就曾翻译出版过多种“马克思全书”和“列宁全书”。1938年党的六中全会政治决议号召“自下而上一致地努力学习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理论”,毛泽东也在《论新阶段》中提出了“普遍地深入地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任务”。为此,时任马列学院院长的党中央重要领导人张闻天组建了马列学院编译部,专门从事马列主义著作的翻译编辑工作。例如,编译部和解放社在1938年至1942年的四年间完成了编译出版的“三大工程”,即以大型丛书和选集的形式成功出版十卷本的《马克思恩格斯丛书》和多卷本的《列宁选集》《斯大林选集》。

革命战争类的红色出版物不仅凝结了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对军事理论的研究及中国革命战争经验的总结,而且促进了军事知识的通俗化。例如,为了研究抗日战争问题以及战争理论问题,中央军委领导成立了延安抗日战争研究会,毛泽东任主编,郭沫若任编辑,汇集集体智慧编写出版了一套“抗日战争丛书”,包括《论持久战》《抗日游击战争的一般问题》《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论抗日游击战争》《抗日军队中的政治工作》《抗日游击战争中各种基本政策》。

政治理论类的红色出版物是党在政治上先进性的生动体现,展现了一定历史时期下中国共产党的路线、纲领和政策。例如,毛泽东所作的《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是创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的第一篇著作,周恩来发表的《论统一战线》着重阐释了国共关系问题,聂荣臻撰写的《抗日模范根据地晋察冀边区》则有凭有据地论述了边区政治上实行三民主义的经验。这些政治理论类的红色出版物有助于中国共产党坚持正确的政治路线,从而牢牢掌握革命领导权。

经济建设类的红色出版物对于在经济战线上巩固工农联盟和工农民主专政,提高人民生产热忱,奠定新民主主义政权的物质基础等方面具有积极作用。例如,面对国民党的反共摩擦以及日军大肆向各根据地野蛮扫荡造成的边区财政经济严重困难,毛泽东总结边区经济建设经验,撰写了《经济问题与财政问题》《开展根据地的减租、生产和拥政爱民运动》两篇红色著作,明确了经济工作和财政工作的总方针,这也成为了指导根据地经济建设的基本纲领。

教育教材类在红色出版物中占有重要地位,对于动员革命、建设边区、扫除文盲、培养新一代事业接班人等伟大实践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并为建国后学校教材的编写出版工作积累了经验。例如,1937年5月李达在上海出版的《社会学大纲》可谓是红色教材。当时在延安的毛泽东反复阅读了10遍之后,誉之为“中国人自己写的第一本马列主义哲学教科书”,号召党的高级干部学习此书。[21]教育是革命斗争的重要武器之一,面对当时中国教育战线上复杂的派系、对立和斗争,中国共产党一贯重视干部教育、小学教育、中等教育、社会教育等教育事业的发展以及红色教材的编写与出版。首先,在干部教育事业方面,中国共产党领导创办了中共中央党校、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陕北公学、鲁迅艺术文学院、延安马列学院、中国女子大学、八路军医科大学、延安自然科学院、行政学院、延安民族学院、延安大学等一系列干部学校。干部学校使用的红色教材一方面包括《社会发展史》《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等基本教材;另一方面也包括中共中央发表的重要文件以及中央领导同志发表的重要文章等,例如《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论持久战》《〈共产党人〉发刊词》《新民主主义论》《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学习和时局》《抗日时期的经济问题和财政问题》《关于领导方法的若干问题》《论联合政府》等,毛泽东的众多重要讲演和出版的著作都被列为抗大等高等学校的必读政治教材。此外,各学校亦根据其不同性质,如军事的、政治的、自然科学的、文艺的、医学的,立足于培训不同人才的具体目标,在讲求实际的基础上自行编写相关专业教材。其次,在小学教育事业方面,中共中央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积极创建新型的属于人民群众自己的小学,尤其是毛泽东曾做的《抗战教育与小学教员》演讲为小学教材的编写出版工作指明了方向。除了蕴含革命教育和生活教育的小学课本,中共中央也领导出版了许多供小学生阅读的红色儿童读物,例如,毛泽东就曾为《边区儿童》半月刊题词“儿童们起来,学习做一个自由解放的中国国民”。[22]再次,在中等教育方面,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等学校教育经历了从无到有、探索前进、逐步成熟的过程,各中等学校的教材编写也遵循文化与政治相联系、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等原则,从而培养学生的革命观点、群众观点与劳动观点。例如,1945年胡乔木编写的红色国语教材《中等国文》,不但着眼于语文规律的价值,而且注重政治与一般知识的价值,从各方面启发和灌输革命的思想意识。最后,在社会教育方面,毛泽东认为社会是一种长期的大学校,因为哪里有群众的生活和生产,哪里就有教育和教学工作,社会教育是指学校教育之外的面向社会广大民众的教育。在中共中央的领导和关怀下,革命根据地的社会教育得以迅速发展,例如,延安时期,边区各县建立识字组、识字班、夜班、半日校、冬学、民众教育馆等社会教育组织,积极响应毛泽东“为消灭文盲而斗争”的号召。边区教育厅也统一编印《新千字文》《边区民众读本》《农村应用文》等社会教育课本,免费提供给教员和学生。

文学艺术类的红色出版物是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在中国革命文艺运动实践中具体运用和发展的产物,特别是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建设性地开创了一套具有完整系统性、高度科学性、强烈战斗性的文艺理论体系,丰富了马克思主义文艺学说的理论内容,为中国的文艺出版事业指明方向。例如,由八路军政治宣传部出版的报告文学集《红军长征记》是“我国第一部大型革命回忆录”,连载于《解放》周刊的叙事长诗《边区自卫军》是延安文艺运动时期诗歌创作民族化、大众化的代表作,而延安文艺运动史上的大型文学丛书——“中国人民文艺丛书”包括27部戏剧作品、16部小说作品、5部诗歌作品、7部通讯报告作品以及2部曲艺作品,更是对于中国解放区红色文学创作的一次全面的大检阅、大总结、大展示。

从发布范围方面来看,红色出版物旨在团结组织全党和人民以及应对革命进程中的复杂斗争环境,可以划分为公开、半公开、不公开以及内部资料等类型。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出版战线的迫害与反迫害斗争十分激烈,中国共产党和进步文化界为了冲破敌人的封锁,不得不在极端秘密和艰难的情况下出版发行红色出版物,办法之一就是采取伪装封面并更换书刊名称,例如毛泽东的《论联合政府》封面曾伪装为《老残游记》,朱德的《论解放区战场》则以《大陆作战之新认识》面世。此外,1937年,毛泽东分别于5月和11月发表的《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时期的任务》以及《上海太原失陷以后抗日战争的形势和任务》等红色著作,在当时都是作为党内文件印发的,并未公开出版。

从制作工艺方面来看,红色出版物积极适应生产材料和生产工具匮乏的艰苦条件,因时应势采用了多种出版印刷方式,包括木刻、油印、石印、铅印等印刷技术。例如,毛泽东的哲学讲义《辩证法唯物论(讲授提纲)》先由延安抗日军政大学于1937年出版了油印本,其后由延安八路军军政杂志社和绥德西北抗敌书店于1940年出版了铅印单行本。1943年,华北书店与边区新华书店响应毛泽东在文艺座谈会上的号召,合办了木刻石印印刷厂,出版了石印的领袖像、宣传画以及木刻印刷的绘图《日常应用文》等一系列极受广大工农兵群众欢迎的红色出版物。

从制作形式方面来看,红色出版物为了突破斗争中的严酷封锁、克服社会基础薄弱等因素,灵活运用图书、报刊、墙报、画报、画像、布告、传单、小册子、邮票、年画、地图等[23]多种软质、硬质结合,实惠简便的出版载体。

3.红色出版物的历史贡献

红色出版物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孕育的红色文化的具体化和实践化,对于中国共产党特定历史阶段任务的完成贡献了特殊历史价值。第一,红色出版物引导革命实践。红色出版物中凝结着马列主义及中国共产党智慧结晶等宝贵精神财富,为共产党带领人民夺取革命胜利护航。第二,红色出版物为共产党人“发声”。红色出版物是中国共产党宣传思想主张的重要途径,特别是面向党政机关、社会团体和人民群众发表的各类报刊,成为了革命战争年代共产党争取政治资源的主阵地。第三,红色出版物团结、凝聚人民群众。中国共产党最根本的力量源泉就是广大的人民群众,组织动员好社会力量是共产党在革命战争年代的制胜法宝,红色出版物有针对性地传播党的思想,进一步凝聚了工人、农民、民主人士以及各类团体组织。第四,红色出版物是革命斗争有力“武器”。红色出版物助力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斗争实践中牢牢抓住“枪杆子”和“笔杆子”两个武装,将与敌人的斗争战线延伸到思想文化领域,在精神层面掌握牢牢的主动权,从而全面夺取胜利。第五,红色出版物承担了培养人的教育功能。红色出版物具有思想武装全党、坚定马克思主义信仰、资政育人的功能,在扫除文盲、教育人民、培养革命干部和社会主义伟大事业接班人等方面贡献卓著,对于干部教育、小学教育、中等教育、社会教育等教育事业的全面开展以及国民教育体系的发展完善发挥了重要作用。

4.红色出版物的当代价值

铭记历史是为了更好地继往开来,当前世界正处于全球格局深刻调整的历史洪流之中,红色出版物对于我国重构全球文明秩序、建立当代中国文化自信具有多重时代价值。一是历史文化传承的价值。红色出版物作为红色文化、红色精神和红色历史的载体,客观记录了在中国革命进程中共产党人凭借智慧、汗水和鲜血所构筑的丰富思想理论体系,这一体系既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科学思想的指导,又传承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精髓,是中国人民宝贵的经验和财富。二是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红色出版物发挥着培育革命精神、坚定崇高理想、厚植爱国情操等功能。在新时期各社会阶层、群体,特别是青少年思想政治教育的事业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增强文化自信、宣扬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平台。三是经济产业开发的价值。红色出版物作为兼具物质与精神双重财富意义的特殊载体,具有极大的经济价值和社会效益。当前,随着文化产业的创新发展,以及红色文化浪潮的兴起,人民群众关注并学习革命历史和理论知识蔚然成风,这是红色资源转化为经济资源的有利时机,也是红色出版物在新时代浪潮中大放异彩的绝佳契机。

三、结语

回望建党百年风雨征程,红色出版物见证了中国共产党的初创和发展,铭刻了中国革命的艰辛历程,凝结了无数共产党人的韬略智慧,蕴含了意涵丰富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出版观,有着极高的理论、历史和文化价值。在革命年代,红色出版物是马列主义传播的工具、革命战争中的武器、抗日统一战线的号角以及解放战争中的捷报;在和平时期,红色出版物亦是传承红色基因、铭记红色历史、发扬红色文化的有效途径。基于红色出版物一词频频出现在相关文献、报道中但其概念却少有人论及的现状,在对学界已有研究成果归纳综述的基础上,给予红色出版物概念明晰界定,无论是对于深刻理解中国共产党红色出版的百年发展演绎历程,亦或是我国红色出版理论体系的完善细化以及实践领域的发展勃兴均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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