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能量短视频的社会责任与发展困境

2021-12-03 14:33文/白
北方传媒研究 2021年5期
关键词:视频新闻媒介能量

文/白 宇

根据CNNIC发布的第46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6月,我国网络新闻用户规模为7.25亿,网络视频(含短视频)用户规模达8.88亿,占网民整体的94.5%,其中短视频已成为新闻报道新选择。“暖新闻”“善新闻”具有积极取向和成风化人的作用,本质上都属于正能量短视频范畴。本文以几则正能量短视频为例,分析其所承担的社会责任和在发展中有哪些困境亟待解决。

一、正能量短视频新闻的社会责任分析

(一)“杀毒”的暖新闻

当前语境下,正能量不仅限于获得健康心态的积极心理学意义,还包括更为广泛地深入到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之中,使用范围与语境不断扩展、延申,可大致分为两大类,即社会文化与具体行动实践。正能量短视频包含讲新闻、解新闻、暖人心来实现正能量传播的暖新闻,其中既包括情绪态度的正能量,也有蕴含正能量的行动。

社会责任论认为,新闻媒介其逐利的本质是生存的根本,但媒介不是完全自由不受约束的,而是相对于寄希望于媒介自律,还要承担起对公众负责的“社会公器”角色。换言之,新闻媒体需要一定资本生存,但社会责任是维系自身持续性发展的根本。由于正能量短视频的积极话语建构模型,使得其建构起一种“正能量模型”,并一定程度上能消解负能量的媒介环境。麦克卢汉曾提到,任何“无意识”讲述的故事都隐含一定的道德倾向和指示。在外媒和一些自媒体以“讲故事”形式构建起的信息环境中,充斥着歪理邪说的论调,企图用虚假宣传混淆视听阻碍中国发展,甚至颠覆国家政权。而正能量短视频新闻的出现能有效杀死这些病毒。例如,《海峡新干线》在B站发布了标题为《誓死捍卫祖国领土完整!2021全军开训大场面曝光》的27秒短视频,通过展现我国军队实训实操场景,以真枪实弹与模拟对抗为模型来进行报道,是将“后台”真实作战的场景搬出来。这里的新闻不仅是展示真实军队作战,也有其背后意义的传递,即充满正能量的中国军人为捍卫祖国利益进行备战演练,一些谣言不攻自破。

(二)调节阀:认知—态度—行为链条的调节

正如奥克斯所提的“高级报纸”“绝不会玷污你的早餐”,正能量短视频的建构逻辑也是如此。通过帮助公众调节情绪,影响公众的认知—态度—行为链条,给予积极乐观的暗示,避免抑郁悲观新闻模型的侵扰。认知—态度—行为链条第一阶段就是认知,即从世界获得知识或加工的阶段,也是态度与行为的基础。首先,不论正能量短视频内容是何种题材,国家大事或社会民生,我们都渴望从中拥有正确的认知,以减少对自己能力、个人特征或社会事件的不确定性。这一过程中,正能量短视频起到了积极的“情报”作用,通过鼓舞人心、令人振奋的新闻这一小切口影响公众想什么,或者是以什么方式感知世界,与电视报道一方面隐藏另一方面的铺垫效应相同,也与议程设置对我们产生的认知效果一致。

态度之所以形成,是因为其发挥着重要心理作用,比如帮助我们表达看重的价值或观点。所以说,对于正能量短视频下的受众们,他们在长时间接触到正能量的内容后,会在刺激—反应原理作用下表达自己的反应,这种反应既可以是显性,也可以是隐性。一方面,随着长时间的积极认知作用,显性的反应会直接释放具备爱国情感能量的话语表达,形成独家的情感符号,诸如在一些正能量短视频弹幕和留言区出现的“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在种花家”,这即是一种直接的情感态度表达。另一方面,隐性的反应会形成一种“浅态度”,进而影响到自我态度倾向,类似于弗洛伊德提到的潜意识,对个人各方面行为都具有潜移默化的影响。也就是说,公众可以是“认知的吝啬鬼”,依照过往经验或潜意识来调节自己的态度和情绪,从而实现关于自我认知与周围环境的积极态度。

行为并不是纯粹条件反射式刺激—反应,是经过繁杂的认知、态度环节提纯而成,既能诠释自我关于事件本身意义的理解,也是能够彰显自我能动性的活跃证据。正如美国学者亨利·詹金斯将主动积极的阅读行为比作“盗猎”,其强调的是对文本意义解读主动权的争夺。受众可以点赞、评论、收藏与转发,还可以对其进行二次加工生产与传播,也是解码后体现主动性反馈行为的表现。例如,《女子悄悄为出警消防员买单》《兰州新区小餐馆为环卫工免费餐茶》《老人每天拿手电筒为路人照路》,这些暖新闻的点赞量、评论数和转发量是观察受众接受此类新闻后潜在行为的指标。此外,将受众二次生产内容称为“文本”,而其制作过程可以是“塑本”的过程,这一过程中就包括自己对意义的解读,其中包括受众对正能量积极暗示作用的肯定,诸如“暖心满满”“心情不好来治愈一下”。

(三)社会效益:合理引导受众

正能量短视频的治愈作用是具有人本主义的,从微观层面看,其治愈作用就是对由负面信息带来负能量的消解,但从本质而言,治愈本身就是一种价值观引导,是为公众“输入正能量”,合理引导受众通过媒介的视角看待世界,最终实现媒介的社会效益。例如,2020年12月28日《燃新闻》发布《大连奶奶隔窗喊话防疫志愿者引怒赞》,用老奶奶鼓舞人的话语来传播正能量。又如2021年河北疫情爆发后,《主播说联播》推出《科学精确!河北提出防控措施三‘全’三‘最’》《石家庄启动全员核酸检测,中国战疫打法提速》《一周内两人倒在战疫一线,要保障更要保重》等短视频,该栏目就是以正能量为主旋律,往往先对事实进行阐述,进而使用积极正能量话语表达来鼓舞人心,类似“形成合力,打赢这场仗”“大家一起努力,庄里情况快点好起来”。在B站UP主“呆小音”发布的《2020超暖瞬间,100%眼泪收割!》视频中展现了2020年平凡人正能量之举,包括游泳救人、尊老爱幼等。这些正能量话语与视觉符号共同建构成正向的情感能量,抵消负能量对社会的渗透,构造风清气朗的网络生态空间。

此外,正能量短视频不仅能够凝神聚气,而且能够有效地借力打力。通过“积极”“充满活力”的社会新闻来回击西方的污名化与抹黑,对一些社会舆论热点进行有效引导,用正能量短视频来阐明事实,疏通围堵的“舆论交通”。疫情期间医护人员的逆行,回赠世界各国的援助“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向其他国家派遣医疗组和捐赠疫苗等,这些在社交媒体走红的正能量短视频,既能引起共鸣,凝聚起力量,而且建构积极的政治话语表达,消解其他意识形态的污名化残渣。

二、正能量短视频的发展困境

(一)乱象频生:摆拍、造假、无限循环播放

有彰显必有遮蔽。技术赋权的人人时代,进入新闻场域的成本并不高,特别是借助“正能量”对自身进行合理化正名。在大量正能量暖心短视频新闻繁荣背后,被遮蔽的乱象开始显现,如摆拍、造假等现象。布尔斯廷提出过“伪事件”,其不是自然发生的,而是由于一些人的计划、培养、煽动而产生的,并且伪事件与基本事实之间的关系是模糊的。2020年7月,《中国青年报》报道在抖音流传甚广的“女孩考上清华”短视频皆为造假摆拍,视频中同一女主角,而爸爸的身份从“工人、捡破烂到患病卧床”变化不定,但视频的主题皆是“百善孝为先”,实质上是利用社会教育资源矛盾和贫富差距问题,以“寒门贵子”通过高考逆袭的“正能量”获得关注与流量。还有一些故意摆拍的视频,如“拍摄主角给流浪汉捐款送东西”“男子拉起男童拯救两个家庭”,以普通凡人视角,却标榜“磅礴伟力”的冲突叙事,将同理心作用发挥到极致。易言之,这种叙事是通过公众对弱势群体或普通人的低心理预期效应,将个人的苦难或温情转化为属于“我们”这一群体共有的经历和情感共鸣。关于此类视频的无限循环播放问题,既有其依附的短视频平台的责任,也有其自身在构建过程中的局限体现。前者是平台属性使然,而后者是因为自身内容有限、时间短促、叙事单一所造成的,所以往往在碎片化传播中将碎片内容反复播放。从时长上来看,其是完整的且符合短视频平台内置要求的;但从本质看,其内容是同质化的,并且暴露了价值内涵的天然不足。

(二)情感疲劳:泛鸡汤化叙事

理解传播的“度”,也就是为防止事物发生本质性偏离需要把控好的界限。正能量短视频传播也如同厨师炒菜一般,必须在放油放盐中把握好少量、适当、少许的真实要义与具体的实际操作。如果没有搞懂或者操作失误,那么呈现出来的就是不熟、烧糊、口味不适的饭菜,准备饱餐一顿的公众可能会拒绝品尝,品尝体验感极差,甚至影响接下来的媒介接触行为。如果受众长期接受“负面为主”的报道会滋生“恐惧疲劳”,换言之,受众长期接受“正能量”也会产生一种“共情疲劳”。这种影响并非正能量话语彻底丧失其“起鸡皮疙瘩”的独特效应,而是缺失了最初阶段的那种“解毒”作用,更甚者,还会使公众陷入刻板印象,即除煲鸡汤外别无他物。其中的泛鸡汤化叙事,加速自身受众的流失与品牌魅力的消减。在一段时间里,“遇事不决奥力给”成为包括部分媒体与短视频用户的一大行为准则,而这一“奥力给”本身就是突然兴起的网络名词,公众早已“食之无味”。同时,许多正能量短视频采用换汤不换药的建构模式也是导致“情感疲劳”的原因,诸如采用标准化的模式,结尾惯用一些“加油、向前看、你可以的”等老套且僵硬的灌输式表达,这只会成为公众取关抛弃正能量短视频新闻的契机。而且任何僵硬灌输式的宣传在新媒介场域都难以长时间存活,因为新媒介场域中弥散着各类异质化的个人文本,区别于传统自上而下绝对控制下的单向度叙事与呈现模式。

(三)周期链条:被吸引—共鸣—依附—厌倦—取关

福柯讲的规训的方式是通过无孔不入的规训系统和网络来加以实现,核心在于塑造一种行为标准,进而使这种标准不断内化,然后自觉自主地遵循这套标准,而实质上是被操纵的。任何一种成功的传播都包括说服与接受,正能量短视频新闻的受众实则就是被说服者,换言之,被说服的受众如果能够通过正能量话语摆脱“媒介抑郁”的铁链,但也不可避免地陷入到“周期性”的银链之中。因为,媒介是一个“永恒诱惑的整合回路”,在接触前期受众被正能量所吸引,获得乐观向上的体验感,但也无法逃避被吸引—共鸣—依附—厌倦—取关的全过程。在这一链条的前期,受众在正能量场景中自觉地调整情感状态,将符号解读转化为共同情感的体验,并肆意地分享自己的情感与获得感。这种对正能量短视频新闻的“共情感”中同时包含着一种逃避主义与自我投射的倾向,希望借助仪式化的正能量体验将自己抽离出无趣、颓废、负能量爆棚的日常生活。不可否认,正能量短视频给予受众积极认知的暗示体现了媒介铺垫作用,即影响受众想什么或关注什么事,但是技术赋能下的受众不再是李普曼笔下最后一排的聋哑学生,他们是具有一体两面的产消者结合体,是有能动性的“个人日报”主编。一旦受众意识到自己对正能量短视频新闻的热情、精力与时间成为其出圈的“无偿劳动”,那么也会推动最后一环“取关”,进而将注意力转向其他领域。最终,被吸引—共鸣—依附—厌倦—取关链条,成为受众与正能量短视频新闻不断契合、分离的循环链。同时,也会导致正能量短视频新闻难以真正长期黏住受众,不利于凝聚其传播正能量的影响力。

结语

正能量短视频既是挑战“媒介抑郁”模型,起着杀毒作用的社会公器和公众情绪调节阀,同时也能合理引导受众。但这并不是对其积极指向的过度赞美与沉浸,更非一味苛责其存在价值,盲目地将洗澡水与婴儿一起倒掉,而是认可“积极向上、面向未来”的正能量与我国“正面宣传为主”契合的意义。此外,正能量短视频需要治理的乱象,如乱象频生、泛鸡汤化和周期链条的制约,唯有始终将人本主义和社会责任作为自己发展的定盘星,完善场域外部监督机制,锚定短视频的未来发展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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