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浙江省杂技家协会)
我国杂技艺术是伴随着人们社会生产生活而产生的,其可溯之源虽久,可载之史却甚少,对杂技艺术的系统梳理与理论研究则更少。
新中国成立后,在旧社会不登大雅之堂的杂技艺术获得了新生,杂技艺人的社会地位得到了空前提高,杂技节目在国内外一些大型赛事中屡获佳绩,为中华艺术赢得了世界声誉,在对外文化交流中更是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中国的杂技艺术和杂技团体被称为“东方艺术的瑰宝、民族艺术的奇葩、美丽友好的使者”。尽管如此,杂技理论的研究仍未提到议事日程。在众多艺术门类中,杂技理论的研究很长一段时间仍处于弱势地位。与相对红火的杂技创作比较而言,杂技理论的研究无疑滞后于杂技创作,自然也跟不上日新月异的时代发展需求。
真正意义上的杂技史与杂技理论研究是在改革开放以后。应该说当代杂技理论所取得的一些成就,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杂技艺术成就的重要组成部分,杂技艺术的发展与繁荣也包含着杂技理论工作者的辛勤付出。
改革开放以来,理论建设逐步加强,取得了一些比较显著的史论成果。特别是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始,在中国杂技家协会和各省、市、自治区杂技家协会以及相关文化部门的主导下,杂技理论建设积极稳妥地向前推进。其中,1983年3月由中国杂协与文化部艺术局共同举办的全国杂技创新座谈会,进行了新中国成立以来杂技界第一次规模空前的理论大探讨,对日后杂技的创新创作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1985年,中国杂协成立研究部,杂技理论真正开始了“上层设计”,尽管迄今研究部门的专业人员仍有些“势孤力单”,却做了大量行之有效的工作。1987年开始了全国性的杂技理论研讨活动,先是由七省一市发起,到1991年发展为十一省一市联办。1992年,中国杂协将分散的、不定期的理论研讨活动组织发展为“全国杂技理论研讨会”,根据快速发展的杂技艺术的需要,研讨会每年召开一次,并设立理论奖项。研讨会曾围绕杂技界一系列热点和难点问题展开主题研讨,如杂技艺术本体和综合艺术表现形式的关系,继承、借鉴与发展、提高的关系,如何使杂技改变无编导、无自创音乐的现状,科学训练,素质培养,“军中楷模”——广州战士杂技团的成功经验,杂技教育规范化、科学化,如何让剧场发出笑声,中国魔术的创新步伐,中国马戏在民间的迅猛发展,培育杂技演出市场,注重满足观众不断提高的审美需求等。1998年起,这项理论评奖活动被纳入中国杂技金菊奖奖项,成为全国性文艺奖项中的第一个立项的杂技理论奖。
改革开放四十余年来,以时间为序,先后出版了《中国杂技》(傅起凤、傅腾龙著,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1983年)、《中国杂技史》(傅起凤、傅腾龙著,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当代中国杂技》(夏菊花主编,当代中国出版社,1997年)、《杂技美的探寻》(唐莹著,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1989年)、《杂技:超常的艺术》(唐莹著,中国文联出版社,1991年)、《河北杂技》(边发吉主编、周大明等著,花山文艺出版社,1999年)、《山东杂技史略》(杨宇全著,华艺出版社,1999年)、《中国古代杂技发展概略》(聂传学著,新华出版社,1991年)、《杂技论坛》(中国杂技艺术家协会编,华文出版社,2000年)、《中国艺术百科辞典·杂技》(傅起凤、聂传学学科主编,商务出版社,2004年)、《杂技艺术论》(林义泉著,武汉出版社,2003年)、《中国艺术史·杂技卷》(史仲文主编,河北人民出版社,2006年)、《杂技概论》(边发吉、周大明著,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中国大百科全书·杂技》(傅起凤编著,中国大百科出版社,2008年)、《杂技教程》(王文生主编,新华出版社,2008年)、《中国杂技老艺术家传略》(上、下册,中国杂技家协会编,中国电影出版社,2014年)、《浙江杂技简史》(杨宇全著,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年)、《中国杂技艺术院团发展纪略》(中国杂技家协会编,中国文联出版社,2017年)、《从勾栏瓦舍到现代剧场——南宋时期到民国时期杭州杂技艺术研究》(杨宇全著,浙江古籍出版社,2019年)、《齐鲁杂技简史》(杨宇全,中国文联出版社,2020年)等一批有一定分量和影响的杂技著作。
1981年,中国杂协创办的双月刊《杂技与魔术》杂志成为新中国成立后唯一一家公开发行的专业刊物,在国内杂坛上“一枝独秀”,至今仍坚持出版。该刊发表了大量报道、介绍杂技院团和节(剧)目的文章,为杂技艺术的发展与繁荣摇旗呐喊。在已出版的著述中,如中国杂协编辑出版的《杂技论文集》和《杂技论坛》,公开发表了从改革开放到20世纪末全国杂技理论研讨会的一、二等奖获奖论文,以及其间的中国杂技金菊奖·理论奖的获奖论文,真实、全面地记录下了当代中国杂技风貌及其理论研究的发展历程,弥足珍贵。又如,全国艺术科学“十五”规划课题,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9月出版的艺术史上的第一部《杂技概论》,开创性地为杂技艺术构建起了一个基础理论体系,填补了杂技艺术学科理论空白。在2007年“第十一届中国吴桥国际杂技艺术节·国际马戏论坛”上,该书与来自世界20多个国家的杂技马戏精英见面,获得高度赞誉,流传海外。2004—2008年,该书稿作为北京师范大学与中国杂技家协会联合创办的“杂技编导大专班”专业课教材,与先前出版的《中国杂技史》共同构成了杂技艺术“一史一论”的基本理论框架,成为高等教育教材,结束了杂技这个艺术门类在大学讲堂上没有教材的历史。
1994年,中国杂技家协会又整合、集结全国各地的杂技理论研究工作者成立了杂技理论研究委员会,从此杂技理论与研究步入了一个新的里程。近些年,广大杂技工作者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由中国杂协研究处牵头先后举办了三届中国杂技理论高级研修班,培养和发现了一批杂技理论研究与评论人才,有力助推了杂技理论研究的向前发展,获得了良好的社会反响。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为提高中国杂技理论研究水平,推进杂技理论研究工作,中国杂技家协会于2019年启动我国杂技理论研究成果的整理工作,并将工作成果以《中国杂技研究文丛》丛书的形式出版(含初版及再版),丛书由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资助、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应该说丛书是对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杂技理论研究成果的总体梳理与检阅,是杂技研究成果的“集大成”之举。相信无论其学术价值还是现实意义,都会载入现当代杂技艺术的发展史册。
总之,新中国的杂技理论建设是中国杂技艺术最为重要的发展时期之一,出现了一批有着重要历史价值的理论成果,对杂技艺术实践的发展产生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新中国成立70余年尤其是改革开放40余年以来,我国杂技艺术一直未停下探索的步伐,这无疑是令人欣慰的。从相对单一的“传统杂技”到讲究舞美灯光服饰等综艺性的“现代杂技”,从讲究“意境”、追求“诗意”的“主题晚会”到具有一定情节与戏剧性的“杂技剧”,杂技创作进入了飞速变革与发展的快车道。杂技在舞台艺术创作上已取得了累累硕果,但在理论研究上仍未形成自己的完整体系。杂技艺术的迅猛发展与杂技理论研究的相对滞后形成了明显反差。
杂技创新方兴未艾,理论研究未有穷期,许多新的课题需要我们去思考和探讨。许多理论上的问题,如“杂技主题晚会”与其他主题晚会相比有哪些共性与个性?“杂技剧”的称谓是否科学严谨?在加强情节化方面如何保持自己“难险奇美”的特长同时又能很好地吸取姊妹艺术的一些表演长处?凡此等等,都需要我们静下心来做一些理性的思考与分析。
苏联美学家鲍列夫曾在他的《美学》著作中鲜明地指出,杂技是美学中的一个“最难猜的谜”。说明了杂技艺术学科的重要性、学术价值和研究价值。
因此,当代杂技理论的学科建设,至少需要做好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进一步探索适合杂技自身发展的艺术规律。迄今为止,我们某些杂技从业者对杂技艺术的发展规律仍缺少理性的全面认识,对杂技的本体属性缺少高屋建瓴式的把握。因此,对杂技艺术规律的不断总结和求索是保证杂技创作繁荣的根本途径。
第二,杂技还要姓“杂”,不管在何时何代,都要大力弘扬民族优秀的杂技艺术传统,挖掘蕴藏在其中的民族精神和文化内涵,以人体技艺优势打造杂技艺术精品。因此,杂技还要姓“杂”。之所以这样讲,有两重含义:一是从杂技艺术的本质特征而言,杂技是一门以展示高难度人体技巧而为观众感知和接受的艺术形式,这也是杂技艺术区别于其他艺术,如戏剧、音乐、舞蹈等的根本所在。二是从杂技艺术漫长的发展历史来看,源于劳动和生活,脱胎于秦汉“百戏”与隋唐“乐舞”的杂技,本身就是一门兼容性比较强的艺术,杂技唯其“杂”,其技巧才能千变万化,其艺术才能有广阔的发展空间。大量艺术实践证明,一个杂技节目的成功,还要以体现杂技本质特征的技巧来取胜,即通过一系列高难技巧的组合与展示,让人们在叹为观止中得到“难、险、奇、美、意”的综合享受。
第三,加强杂技艺术的理论研究与建设,重视对国内外杂技著作等研究成果的推介、翻译、引进等交流工作,力争建立起以科学性、系统性、规范性、学理性为主要特征的,便于与其他人文学科交流的专业话语体系。
如前所述,尽管杂技理论研究取得了一些可喜的成绩,相较于日趋活跃的杂技创作,杂技理论的发展与建设仍显薄弱,除了杂技理论一向不被重视等历史偏见原因外,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长期以来杂技界所形成的重技巧训练、轻艺术修养,重艺术创作、轻理论学习的风气未从根本上得到改观。迄今为止,各专业杂技团体几乎没有一位专业杂技编导,全国各高校科研院所没有专门的杂技理论研究队伍。譬如,作为艺术学学科大本营的中国艺术研究院,各艺术门类的学科建设都比较健全,独缺杂技学科。所有这一切,不能不说是限制杂技艺术可持续发展的一个瓶颈。杂技理论研究及探索的平台与发表园地少得可怜,全国公开发行的专业刊物数十年来只有《杂技与魔术》一家。因此,在进一步完善和修订“一史”(《杂技史》)“一论”(《杂技概论》)的基础上,花大力气下苦工夫,着实重视杂技艺术的美学研究与理论建树,逐步形成具有中国杂技艺术特色的理论研究体系,是新世纪杂技艺术发展的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