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涛,周白雨
(山东政法学院 民商法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山东政法学院 商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党的十九大以来,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当前,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经济社会发展条件和发展趋势都在发生深刻变化,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关键。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根本途径,变革核心是改善要素质量和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根本动力在于科技创新和体制改革(1)国家发展改革委经济研究所课题组:《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研究》,《宏观经济研究》,2019年第2期。。经济高质量发展是以高效益、高效率生产方式为全社会持续而公平地提供高质量产出的经济发展模式(2)张蕴萍,董超,栾菁:《数字经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制研究——基于省级面板数据的证据》,《济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5期。。过去单纯依赖要素投入的发展模式已经无法适应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要求,如何以提升全要素生产率为重点,培育经济发展新动能,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成为政学两届关注的新话题。
纵观中国经济高速发展数十年,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在过去粗放型经济增长模式中起到了重要支撑作用,产生的投资效应与溢出效应直接或间接地促进了经济高速增长。然而,在当前世界经济低迷、中国经济下行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肆虐的态势下,传统基础设施建设投资边际收益渐微(3)姜卫民,范金,张晓兰:《中国“新基建”投资乘数及其效应研究》,《南京社会科学》,2020年第4期。。在全球科技变革的浪潮下,以技术创新为核心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以下简称“新基建”)势必成为驱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引擎(4)钞小静:《新型数字基础设施促进我国高质量发展的路径》,《西安财经大学学报》,2020年第2期。。“新基建”是以新发展理念为引领,以技术创新为驱动,以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和创新基础设施为主要内容,面向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需要,提供数字转型、智能升级、融合创新等服务的基础设施体系。“新基建”与传统基建的最大不同在于技术先进性。“新基建”的数据传输、计算、储存能力既是补新经济业态、新商业模式发展受阻之“短板”,又具技术引领、催生市场需求之“前瞻性”。“新基建”作为数字产业化的重要载体和产业数字化的核心路径,正在为新兴产业发展与传统产业升级提供新动力,被认为是实现创新驱动的有效路径、释放经济活力的重要引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支撑(5)田杰棠,闫德利:《新基建和产业互联网:疫情后数字经济加速的“路与车”》,《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
自从2018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首次提出“新基建”概念后,党中央、国务院多次强调,要高度重视“新基建”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从国家发展改革委发布实施《关于推动基础设施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到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提出要“加快5G网络、数据中心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进度”,党和国家的顶层设计已经为“新基建”按下“加速键”。随之而来的问题是,“新基建”投资能否成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有效驱动力?如果能,其内在逻辑与作用机制是什么?我们要清醒地认识到当前对“新基建”在提升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方面的研究并不深刻:对“新基建”内涵和外延的理解尚未达成共识,并且对“新基建”的划分过于笼统;对“新基建”投资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逻辑与作用机制的理解缺乏全面性;对“新基建”投资的认识趋于平面化、静态化,未对其时空特征进行系统梳理并纳入到分析框架。因此,本文在借鉴以往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新基建”投资进行分类分析并梳理其时空特征,选取2003—2019年我国省级面板数据建立空间面板随机前沿模型,多角度探索“新基建”影响以全要素生产率为核心的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制和影响路径。
当前学界对我国经济由高速发展转向高质量发展给予一致肯定,但就其内涵、测度方面的研究尚未达成统一。在内涵方面,经济高质量发展指的是生产要素投入少、资源配置效率高、经济社会效益好的发展。通过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三大变革,不断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是我国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众多学者对经济高质量发展进行了深刻解读,如任保平认为,高质量发展是不断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实现经济内生性、生态性和可持续性的有机发展(6)任保平,豆渊博:《“十四五”时期新经济推进我国产业结构升级的路径与政策》,《经济与管理评论》,2021年第1期。;金碚认为,高质量发展是一种满足人民真实需求的经济结构、发展方式和动力状态(7)金碚:《关于“高质量发展”的经济学研究》,《中国工业经济》2018年第4期。。在测度方面,主要存在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单一效率指标可以用来刻画经济发展质量,如茹少峰等认为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途径是推进效率变革,主要体现在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8)茹少峰,魏博阳:《新时代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潜在增长率变化的生产率解释及其短期预测》,《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4期。;另一种观点则认为应基于多个维度对经济发展质量进行全面刻画,如马茹等建议从发展效率、对外开放、经济运行、需求质量、供给质量五个方面构建评价体系(9)马茹,罗晖,王宏伟,王铁成:《中国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及测度研究》,《中国软科学》,2019年第7期。。这两种测度方法各有偏重,从综合性考虑多维评价更为全面,但过多维度的选择可能因无法把握其科学内涵进而导致评价结果有偏。因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特征是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以提质增效促发展(10)田国强:《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政策协调与改革应对》,《学术月刊》,2019年第5期。,因而以全要素生产率来刻画经济发展质量可聚焦经济运行效率,有助于把握经济高质量发展内涵。
目前关于“新基建”的讨论主要集中于内涵和范畴等方面。“新基建”一词最早见诸于2018年底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随后相关会议多次提及,各界对“新基建”的理解不断深化。在内涵方面,主要存在狭义和广义两个层面的认识:狭义“新基建”包含5G基建、特高压、城际高速铁路和城际轨道交通、新能源汽车充电桩、大数据中心、人工智能和工业互联网七大领域;广义“新基建”是以新发展理念为引领,以技术创新为驱动,以信息网络为基础,面向经济高质量发展需要提供数字转型、智能升级、融合创新等服务的基础设施体系,包括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创新基础设施三个方面。“新基建”的内涵和范畴随着技术变革而发生变化,数字化科技创新基础设施、现代资源能源与交通物流、智能化数字基础设施、国际治理现代化基础设施等十个领域均符合“新基建”的内核要求(11)潘教峰,万劲波:《构建现代化强国的十大新型基础设施》,《中国科学院院刊》,2020年第5期。。在此,本文认为“新基建”的内涵本质在于以数字信息、科学技术驱动产业结构调整、提升传统行业、催生新兴产业,将生产、分配、交换、消费各个环节的信息资源与数据资源进行智能化整合处理,并在各个领域挖掘新需求。
目前关于“新基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学界并未完全达成一致看法,如姜卫民等通过比较中国与OECD国家的投资乘数,认为中国“新基建”投资比重较低,适当发展“新基建”对促进经济发展非常必要(12)姜卫民,范金,张晓兰:《中国“新基建”:投资乘数及其效应研究》,《南京社会科学》,2020年第4期。;而刘世锦则认为“新基建”不足以挑大梁,新增长动能还要看都市圈(13)刘世锦:《“新基建”不足以挑大梁,新增长动能还看都市圈》,http://www.cbnri.org/news/5442531.html,2020年3月18日。。总体来看,学界对“新基建”持积极态度,部分学者从实证分析角度对“新基建”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系进行了研究,如刘凤芹等利用投入产出模型对比新旧基建拉动经济发展的差异,认为“新基建”能有效拉动经济增长、促进新旧动能转换(14)刘凤芹,苏丛丛:《“新基建”助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理论分析与实证研究》,《山东社会科学》,2021年第5期。;尚文思利用三部门一般均衡模型进行模拟分析,得出“新基建”能显著提高劳动生产率增速的结论(15)尚文思:《新基建对劳动生产率的影响研究——基于生产性服务业的视角》,《南开经济研究》,2020年第6期。。部分学者从“新基建”赋能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路径进行论述,如郭朝先等认为“新基建”作为固定资产投资行为、现代基础设施和数字化平台,可为经济高质量发展赋能(16)郭朝先,王嘉琪,刘浩荣:《“新基建”赋能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路径研究》,《北京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6期。;钞小静认为“新基建”通过新型要素驱动动能转换、引领结构优化、支撑效率提升来实现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17)钞小静:《新型数字基础设施促进我国高质量发展的路径》,《西安财经大学学报》,2020年第2期。。
提升经济效率特别是全要素生产率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源泉,而“新基建”的科技创新和数字革命是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重要内核与关键动能,其提升经济效率以促进经济发展的作用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诉求不谋而合。因此,本文借助扩展型生产函数分析经济发展过程的一般性规律,建立反映要素和产品质量的扩展型生产函数:
Y(Qt,Ql)=A×F(K,L)
其中,Y为总产出,Qt为产出数量,Ql为产出质量,K为资本,L为劳动,F表示要素配置方式,A表示技术进步、管理创新、制度改革等其他影响因素,在增长核算中体现为全要素生产率。
根据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可知,在经济发展初期,由于生产要素充足、资源空间较大,仅仅依靠K、L要素投入的增加就可以促进经济增长,这一时期的经济发展模式属于粗放型低质量发展。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单纯依靠要素投入的增长模式不可持续,经济发展模式必然发生改变。从生产函数来看,促进经济高质发展主要有以下三条路径:一是通过提高生产要素的质量,提升中间产品质量进而提升最终产品的质量,推进质量变革;二是通过改变生产要素配置和生产组织方式,提升技术效率促进经济发展,推进效率变革;三是通过推动技术进步、管理创新、制度改革(全要素生产率),推进动力变革。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和动力变革逐步完善,经济逐渐进入高质量发展模式。
投资、消费和出口被比作是推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为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作出了巨大贡献。在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中美贸易摩擦加剧的形势下,“新基建”投资作为拉动我国经济增长的可控变量通过“乘数效应”发挥着巨大作用,投资增量通过产业传导带来几倍于投资额的总需求与总收入(18)姜卫民,范金,张晓兰:《中国“新基建”:投资乘数及其效应研究》,《南京社会科学》,2020年第4期。。“新基建”投资是我国现在及未来公共投资的重要构成部分,投资规模庞大、效果强劲,将给经济高质量发展带来巨大量变。同时,“新基建”投资还可以为经济高质量发展带来质变飞跃。郭朝先等学者利用投入产出法构建局部闭模型测量传统基建与“新基建”在拉动经济增长方面的效果,发现“新基建”更能实现包容性增长,而且能够有效避免产能过剩问题,持续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经济高质量发展赋能(19)郭朝先,王嘉琪,刘浩荣:《“新基建”赋能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路径研究》,《北京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6期。。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说:
假说1:“新基建”投资能直接提升全要素生产率。
“新基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不仅通过自身的投资属性发挥作用,而且通过动力转换与效率提升间接并广泛地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有效支撑(20)潘雅茹,罗良文:《基础设施投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作用机制与异质性研究》,《改革》,2020年第6期。。在我国加快推动传统经济数字化转型的当下,“新基建”作为数字经济的发展基石为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提供技术和硬件基础,不仅能够加速各行各业的“智慧化”发展,而且能够加速智能经济的落地和智能社会的到来,助推生产效率变得更高、更有弹性(21)李彦宏:《“新基建”加速智能经济到来》,《人民日报》,2020年5月8日第5版。。此外,“新基建”高附加值和技术偏好的特征能显著提升资本/劳动比,优化发展环境,促进产业链、价值链的高阶跃升。“新基建”是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的重要组成,其独特的产业形态符合了产业升级的高层次、高成长、高溢出、高附加值以及绿色低碳的方向性要求。因此,“新基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对产业结构进行高级化与合理化调整。加之当前学界经过研究普遍认为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能有效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加速结构转换在现阶段对全要素生产率有促进效应(22)刘志彪,凌永辉:《结构转换、全要素生产率与高质量发展》,《管理世界》,2020年第7期;李砚忠,赵成伟:《科技创新驱动条件下双循环新发展格局:阐释、误区及路径》,《理论学刊》,2021年第1期。。故而,本研究认为“新基建”能够经由产业结构调整推动以全要素生产率提升为代表的经济高质量发展。
“新基建”投资方向主要包括5G基建、特高压、城际高速铁路和城际轨道交通、新能源汽车充电桩、大数据中心、人工智能和工业互联网等领域,这些领域集中于科技端,充足的资本投入必然引导各类硬件、软件、人才的汇流,能够有效推动技术进步。此外,“新基建”所产生的外部效应为人们有效获取知识技术提供了更多的便利,不仅能够促进知识技术在区域创新系统中的充分流动,有利于知识技术的扩散与外溢,而且可为科技创新成果顺利转化为现实生产力提供基本保障。除此之外,“新基建”能够消除“科技鸿沟”,具有普惠性并惠及所有的数字化产业和产业数字化从业者(23)赵剑波:《新基建助力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的机理与路径》,《区域经济评论》,2021年第2期。,“新基建”对技术进步的推动作用毋庸置疑。同时,已有研究表明提升全要素生产率的关键在于提升技术水平,如涂正革等发现资本偏向型技术进步对经济增长率的提高和全要素生产率的进步具有正向作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24)涂正革,陈立:《技术进步的方向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基于全要素生产率和产业结构升级的视角》,《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3期。。故而,本研究认为“新基建”投资可以通过推动技术进步进而推动以全要素生产率提升为代表的经济高质量发展。
实现资源要素的有效流动是完善资源配置的关键,良好的基础设施建设可以吸引资本和劳动力从经营环境差的地域流动到环境好的地域(25)潘雅茹,高红贵:《基础设施投资的资源错配效应研究》,《改革》,2019年第7期。,从而改善要素禀赋结构。此外,“新基建”投资有利于形成相应的产业集聚,不仅能够提高资源要素在空间地理上的集中,而且其产生的规模效应和专业化分工还能促进资本和劳动力的流动,从而改善资源配置。除此之外,“新基建”能够有效集聚创新要素并促进创新要素流动,提升资源配置效率(26)李越:《以新基建推动资源型地区高质量转型发展》,《理论探索》,2021年第4期。。同时,“新基建”所带来的信息共享也能极大提升资源的管理和利用效率,“新基建”打造的“信息高铁”在应对“人—机—物”三元融合的智能时代无处不在的信息洪流和智能算力需求过程中,正在形成“共建、共享、共受益”的算力命运共同体(27)王晓虹,王卅,唐宏伟,彭晓晖:《构建“新基建”国家战略的技术底座——“信息高铁”综合试验场建设的实践与思考》,《中国科学院院刊》,2021年第9期。。综上,“新基建”对资源配置具有优化作用。加之当前学界普遍认同合理的资源配置能有效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如袁礼等发现中国和印度通过提高技术进步和资源配置效率对全要素生产率形成正向影响(28)袁礼,欧阳峣:《发展中大国提升全要素生产率的关键》,《中国工业经济》,2018年第6期。。故而,本研究认为“新基建”投资可以通过完善资源配置进而推动以全要素生产率提升为代表的经济高质量发展。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说:
假说2:“新基建”投资能通过重塑产业结构间接提升全要素生产率。
假说3:“新基建”投资能通过促进技术进步间接提升全要素生产率。
假说4:“新基建”投资能通过完善资源配置间接提升全要素生产率。
从“新基建”投资性质与各地区投资政策和产业布局入手分析,不难发现“新基建”投资空间分布并不均匀,投资具有一定的空间集聚特征,资金流向特定区域与特定行业。“新基建”投资集聚在一定程度上会产生激励效果:一方面,投资资金的流向会产生横向的信号传递作用,通过吸引外围资金而带动整体经济效率的提升;另一方面,投资集聚会对区域相关上下游产业产生纵向关联影响,通过上下游的竞合活动带动整体经济水平的提升。然而,根据边际效应递减规律可知,在投资集聚程度超过一定水平后,“新基建”对经济效率的促进作用会有所下降,产生挤出效果,随着“新基建”投资的持续升级,可能产生重复建设和资源浪费等问题。长期来看,“新基建”投资越多越密集,经济发展会越依赖于资本支持,这种发展方式并不可持续。“新基建”投资的空间集聚特征在激励和挤出两种效应此消彼长的过程中对经济效率造成影响,故而,本研究认为在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两种效应互相叠加的态势可能会使经济发展呈现出一种显著的非线性特征。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说:
假说5:“新基建”投资行为的空间集聚性对全要素生产率造成影响。
假说6:“新基建”投资的空间集聚性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非线性变化特征。
在上述分析的基础上,为了验证研究假设,在综合研究各种方法的优缺点后,本文采用随机前沿模型进行分析。随机前沿模型充分考虑劳动力和资本非充分使用的情况,同时考虑了随机噪声和无效率因素,具有较强的适用性。由于“新基建”投资本身具有投资集聚的表现,且经济发展存在空间相关性,因此空间性对生产可能性边界及经济效率的影响不可忽视。实证过程采用如下思路:首先,构建普通面板随机前沿模型;其次,考虑到空间交互作用,构建两种空间面板随机前沿模型(29)吕洪渠:《面板空间随机前沿模型求解及应用研究》,山东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8年,第115页。,对比其结果选择最优模型来测算全要素生产率与技术效率。
普通面板随机前沿模型:
空间面板随机前沿模型:
以上公式为随机前沿模型的矩阵表达式,其中,lnY为相关产出的对数向量,lnl为相关劳动投入的对数向量,lnk为相关资本投入的对数向量,B为回归系数向量,αi为个体效应向量,v为一般随机误差向量,u为无效率项,λ和ρ为相应方程的空间相关系数,lT为t阶单位矩阵,WN为中国各省份经济距离空间权重矩阵,WN的矩阵元素Wij计算方法为:
其中,Gi、Gj分别为地区i、j的实际人均GDP,使用地区人均GDP的差额作为测量地区间经济距离的指标。
为了研究哪些因素会对经济效率产生影响,本文对以上三种模型的无效率项构建模型。首先构建如下基本模型:
考虑到投资集聚对经济效率的影响同时存在激励和挤出两种效应,并且在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两种效应可能存互相叠加的态势,使得经济发展呈现出一种非线性的特征。故而,本文引入门槛变量,构建如下进阶模型:
式中,I(·)为指示函数,n为门槛数,γ为待估门槛值。在条件满足时,I等于1,否则等于0。
上式描述了各类“新基建”投资对无效率项的直接影响。为了进一步考察其间接影响因素,本文引入产业结构、技术进步与资源配置作为中介变量,构建如下模型:
式中,Insit代表产业结构,Rdit代表技术进步,Misit代表资源配置,为前文分析的“新基建”投资间接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路径,CLUSTER代表前式验证后的门限结构表达式。
测算集聚程度的主要方法有区位熵、Hoover系数、空间基尼系数等。区位熵通常用以衡量某一区域要素的空间分布情况,反映某一产业部门的专业化程度以及某一区域在高层次区域的地位和作用等方面(30)刘文华,黄鑫:《基于区位熵的区域产业集聚度统计检验》,《统计与决策》,2015年第11期。,因此选择区位熵来对各省“新基建”投资集聚程度进行描述。区位熵公式为:
(1)
其中,LQij为区域的i产业在全区域的区位熵,qij为j区域i产业的某相关指标,qj为j区域的该相关指标,qi为全区域第i产业的该相关指标,q为全区域所有产业的该相关指标。
在利用普通面板随机前沿模型计算技术效率时,通常采用对无效率项取指数函数的方法,在利用空间面板随机前沿模型计算技术效率时,通常需要考虑空间权重(31)吕洪渠:《产业集聚、制度环境与中国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效率特征》,《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2期。,技术效率增长率计算公式为:
(2)
运用Divisia生产率变化指数(32)蔡跃洲,付一夫:《全要素生产率增长中的技术效应与结构效应——基于中国宏观和产业数据的测算及分解》,《经济研究》,2017年第1期。,可将相应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定义为:
(3)
本文以2003—2019年我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不包括西藏)的面板数据为主要分析对象,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投资领域统计年鉴》《中国固定资产投资统计年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EPS全球统计数据等统计资料,对缺失数据使用移动平均法进行了补充。
1.投入产出指标
投入指标包括劳动和资本两方面。投入劳动l采用每年平均就业人数作为代理变量;投入资本k采用年均固定资本存量作为代理变量,固定资本存量参考张军等学者的做法根据永续盘存法进行估计,折旧率取值9.6%,固定资产价格指数以2000年为基期进行折算(33)张军,吴桂英,张吉鹏:《中国省际物质资本存量估算:1952—2000》,《经济研究》,2004年第10期。;产出指标Y选择实际GDP进行衡量,以2000年的GDP指数为基期折算得出。
2.“新基建”投资指标与投资集聚指标
3.中介变量
4.控制变量
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除了本文主要关注的“新基建”投资指标以及传导路径指标以外,政府干预、城镇化率、劳动水平等因素也会对最终效果产生影响。政府干预Govit可采用地方财政支出与地方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表示,一方面,较强的政府干预能够有效缓解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失灵从而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过强的政府干预可能加重市场无效率从而阻碍经济高质量发展,因此无法直接确定其影响方向;城镇化率Urbit采用地方城镇人口与地区总人口的比值来表示,一方面,城镇化扩张加快了劳动力流动,促进了经济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又可能通过扩大城乡收入差距从而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产生不利影响,因此,从影响方向上来看也无法直接确定。劳动水平Humit采用高等学校平均在校生数来表示,因为人力资本是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要条件。
为了验证三种随机前沿模型的合理性,应提前检验“新基建”投资是否具有空间相关性。检验空间相关关系的计量方法多样,比较常见的有Moran’s I指数、Geary’C指数和Getis-Ord G指数,本文选择Moran’s I指数进行衡量。Moran’s I指数的取值范围在-1与1之间,值为负时表示空间分散,其值越小空间差异越大;值为正时表示空间集聚,其值越大空间相关性越强。2003—2019年中国各省份“新基建”投资额之间的Moran’s I指数见图1所示。从测算结果来看,2003—2019年三种类型“新基建”投资额的Moran’s I 指数都显著为正数,且总体表现为缓慢波动上升的态势,由此可以判断中国各省份“新基建”投资具有明显的空间集聚效应。
在“新基建”投资具有空间相关性的基础上,进一步计算各省“新基建”投资的区位熵以衡量其投资集聚程度。运用公式(1)计算得到2013—2019年各省市“新基建”投资区位熵,由于篇幅限制此处仅展示2019年数据,见表1。
图1 三种“新基建”投资额Moran’s I指数
表1 2019年各省市“新基建”投资区位熵
1.全局基本模型分析
对两种空间面板随机前沿模型分别进行估计,并对模型结果进行比较,保留表现最优的模型。如表2所示,模型①和模型②的空间自回归系数λ和ρ均可以通过显著性检验,结合空间相关性检验的结果以及经验分析来看,空间面板随机模型较为合理。从估计结果来看,两种模型随机效应的值均超过0.6,相较于固定效应存在明显的无效率性,且根据Hausman统计量的判断标准,负值时应当选择随机效应模型,因此拟采用模型①和模型②的随机效应模型进行后续分析。
根据表2的结果,模型①和模型②随机效应的空间自回归系数λ和ρ通过显著性检验,且系数估计值都为正数,这说明“新基建”空间效应对经济效率存在正向影响。γ值通过显著性检验且超过0.6,说明无效率项是引起实际产出与前沿产出差异的主要原因。观察无效率项,其中以区位熵代表的投资集聚程度cluster系数为负值且显著,说明当“新基建”投资表现出更强的集聚效果时,经济效率表现更优。滞后一期的“新基建”投资额Infit-1通过显著性检验,且无论是否引入控制变量,“新基建”投资的系数均通过显著性检验且为负数,这表明我国在经济转型阶段,通过加强“新基建”投资来促进经济效率提升具有一定合理性。就控制变量而言,城镇化率和劳动水平的估计系数均为负值且显著,这表明当前城乡一体化的经济政策以及高水平的人力资本能够有效促进效率提升。而政府干预的估计系数呈现显著正向影响,则表明过强的政府干预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并没有产生预期的缓解市场失灵的作用,这也进一步印证了在促进经济效率提升的进程中引导市场自我调节的重要性。
表2 全局基本模型估计结果
模型①和模型②各变量的估计系数符号一致并且数值相当,因此后续采用模型①的随机效应模型进行检验。通过计算可得全国各省市2003—2019年的技术效率值,由于篇幅受限,仅展示2015—2019年五年内的数据,见表3(35)数据可通过编辑部向作者索取。。从计算结果可知五年中全国所有省份的技术效率值均小于1,这表明各省份实际经济产出均未达到最优状态,全国技术效率水平平均值为0.855,且各地区技术效率值存在显著差异。仅就五年内的数据看全国平均技术效率无明显波动,从2003—2019年的数据看,全国平均技术效率呈现出波动中缓慢上升的趋势。
表3 2015—2019年各省市技术效率值
运用公式(2)和公式(3)可分别计算2015—2019年的技术效率增长率和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从结果来看,全国平均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为0.43%、平均技术效率增长率为0.23%。从整体上来看,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高于技术效率增长率,表明经济发展的驱动力更多来源于技术进步。然而,不同地区的经济发展模式存在显著异质性,具体而言,广西、贵州、西藏、重庆、黑龙江、青海、安徽、海南等省份的全要素增长率不及技术效率增长率,说明其经济发展属于效率推动,其余省份推算得出的技术进步率高于技术效率增长率,说明这些地区的经济发展属于技术推动。
2.不同投资类别的基本模型分析
为了具体分析各类“新基建”投资在提升经济发展质量方面的差异,将“新基建”投资具体分为信息基建、创新基建、融合基建投资进行基本模型估计,结果如表4列(1)所示。从数据来看,三类“新基建”在促进效率提升方面略有不同,具体表现为信息基建>融合基建>创新基建。“新基建”的数字化特征以信息为底层支撑,因此信息基建在促进效率上有更强的推动力;融合基建是在传统基建的基础上进行数字化升级,由于传统基建的结构复杂、规模庞大,对其进行数字化改革调整将对经济效率的提升提到一定效果;创新基建的估计系数不理想,这一点值得我们警惕,创新基建的投资主体是各级地方政府及国有企业融资平台,受到其自身资源、投资能力等制约,创新基建的经济效率往往不高,很难为各类产业发展提供有效支撑。
3.不同投资空间的基本模型分析
鉴于我国区域经济发展并不均衡,不同地区的“新基建”也存在差距,因此在研究“新基建”投投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时,不应忽视其空间差异。本文对我国东部、中部、西部分区域样本进行回归,结果如表4列(2)、(3)、(4)所示,可以看出三类“新基建”投资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存在显著空间异质性。 在东部地区,信息基建和创新基建的系数为负值且显著,其绝对值也远远大于中部和西部地区,而融合基建的影响系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表明信息基建与创新基建投资能有效促进经济效率进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而融合基建投资没有明显效果。究其原因,东部地区相较于中西部地区经济发展较好,近年来发展驱动引擎正经历从要素驱动到创新驱动的转变,对纯“新基建”投资的力度加大的同时,也带来了投资利用率的相对提升,故而对经济效率的促进效果明显。
表4 分行业、分地区基本模型估计结果
在中部地区,信息基建和融合基建的系数为负值且显著,而创新基建的影响系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可能由于中部地区正处于经济转型时期,一方面,为了在激烈的经济增长竞争中希望能够产出明显的经济效果,对数字基建的规划与实施日渐重视;另一方面,对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融合也势在必行。因此政府在各类“新基建”投资中,信息化和融合化趋势非常明显,带来的经济发展效果也较为显著。在西部地区,仅有创新基建发挥了一定的推动作用,且效果远小于东部地区。究其原因,西部地区无论是传统产业还是新兴产业从技术和规模上较东部、中部地区都较为落后,对传统产业进行数字化融合效果远不如直接对创新科技进行投资,借此“新基建”东风实现弯道超车。故仅从西部样本数据来看,信息基建和融合基建投资对效率的提升不明显。
4.门槛效应与中介效应检验
由于投资集聚程度对经济效率的影响存在激励与挤出双重作用,对投资集聚程度门槛存在性进行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由表5可知,单门限模型和双门限模型的F值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模型拒绝不存在门限值的假设,至少存在一个门限值;双门限模型的F值通过5%的显著性检验,说明至少存在两个门限值;三门限模型的F值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门限值个数小于3,因此确定门限值个数为2。 在已知存在两门槛的条件下,本文进一步从产业结构、技术进步、资源配置三个角度探索“新基建”投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间接影响路径。估计结果如表6所示。
表5 门槛效应检验
表6列(5)显示了加入产业结构后的回归结果。结果显示,两门限值分别为0.571和1.617,当投资集聚程度小于门槛值0.571时,对效率有一定程度的抑制;当投资集聚程度超过0.571时,对效率起促进作用,且影响系数绝对值较大;而当投资集聚程度超过1.617时,对效率的提升效果放缓。产业结构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这说明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对效率的提升有正向影响。与表4列(1)中的信息相比,信息基建投资与融合基建投资的影响系数绝对值有较为明显的下降,而创新基建投资的影响系数基本不变,说明信息基建与融合基建投资不仅直接影响了效率发展,而且可以通过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这一路径融合吸纳原有的影响效果,表现产业结构的中介效应。
表6列(6)为加入技术进步后的估计结果,显示两门限值分别为0.467和1.956,当投资集聚程度小于门槛值0.467时,对效率的提升呈现显著负向影响;当投资集聚程度超过0.467时,对效率的提升效果转为正向;而当投资集聚程度超过1.956时,对效率的提升效果放缓。技术进步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表明促进技术进步对效率的促进有正向影响。与表4列(1)中的信息相比,信息基建、融合基建、创新基建投资的影响系数绝对值均有明显下降,表明三类“新基建”投资均可通过促进技术进步带来效率提升进而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表6列(7)为加入资源配置后的回归结果,此处选择资源错配指数来代理资源配置。结果显示,两门限值分别为0.293和1.523,当投资集聚程度小于门槛值0.293时,对效率有抑制作用;当投资集聚程度超过0.293时,对效率起提升作用,且影响系数绝对值较大;而当投资集聚程度超过1.523时,对效率的提升效果放缓。资源配置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且其绝对值比产业结构和技术进步的系数绝对值更大,表明资源错配不仅对经济效率有不利影响且严重阻碍了经济高质量发展。与表2列(1)中的信息相比,仅融合基建投资的影响系数绝对值出现下降,信息基建、创新基建投资的影响系数均无明显变化,表明仅融合基建投资能够通过纠正资源错配间接促进效率提升。
表6 门槛效应与中介效应模型估计结果
从表6列(5)、(6)、(7)中投资集聚程度的表现来看,无论是从产业结构、技术进步还是资源配置的角度进行中介效应分析,都能得出一致结论,即在不同的投资集聚程度下,对无效率项的影响程度存在差异,呈现出“抑制—强促进—弱促进”的非线性形态。究其原因,我国经济正处于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的发展转型期,而以信息传输和数字技术为核心的“新基建”投资是技术创新能否成功转化的关键。若投资过于分散,“新基建”设施就不能够形成高效率转化圈,甚至阻碍经济发展;当投资集聚程度达到一定门槛值时,投资产生的聚集效应才能够产生激励效应,吸引大量人才、技术等要素在区域上的聚集,进而促进效率提升;而过于集中的投资会加重同地区之间的无效竞争,产生“挤出”效应,进而阻碍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综上,信息基建、融合基建、创新基建投资对经济效率及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机制存在差异性:信息基建除了直接促进经济效率提升外,还能够通过优化产业结构、推进技术进步间接提高经济发展质量;融合基建除了发挥直接影响效率外,还通过产业结构与技术进步两条路径间接促进经济效率,同时还能够通过纠正资源错配间接提高经济效率,创新基建除了发挥直接影响效应外,仅能通过促进技术进步这一路径影响经济效率。
5.稳健性检验
为了保证估计结果的可靠性,本文采用变量替换的方法对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因为在空间面板随机前沿模型中,代表空间特征的空间权重矩阵为重要变量, 现将中国各省份经济距离空间权重矩阵分别替换为中国各省份0—1空间权重矩阵、中国各省份地理距离空间权重矩阵,进行重新估算。
各省份0—1空间权重矩阵如下:
各省份地理距离空间权重矩阵如下:
其中,dij是区域i和区域j的地理距离,此处使用各省市的省会间距离衡量。
根据回归结果,无论是将WN替换为中国各省份0—1空间权重矩阵还是中国各省份地理距离空间权重矩阵,核心变量系数的显著性和方向并没有发生实质性变化,仅系数值大小有所变动,结果仍然支持前文结论,因此认为以上模型稳健可靠。
本文以全要素生产率为切入点,选取2003—2019年间全国30个省市的相关数据,利用空间面板随机前沿模型分析“新基建”投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逻辑与影响效果,得到如下结论:
第一,“新基建”投资能显著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但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存在投资类别和投资空间异质性。从整体来看,以信息技术与软件服务等方面投入为主的信息基建优于以传统基建数字化发展投入为主的融合基建,优于以科技创新与公共服务等方面投入为主的创新基建;分区域来看,信息基建在东部和中部地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更为有效,创新基建在东部和西部地区起明显作用,而融合基建仅在中部地区能够提高经济发展质量。数字化与信息化是“新基建”最明显的特征,信息基建作为最能体现“新基建”本质的投资类别,为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搭建了框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赋能效果优越。东部地区作为经济发展的先行区,中部地区作为经济发展的稳定后方,对信息基建进行深耕,催生了一系列对口产业并拉动上下游配套,极大地利用了信息基建的投资红利;创新基建主要投向科学技术创新,在东部地区该项投资对人才的吸引能够支撑全面自主创新进而拉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而西部地区近些年来对技术的引入以及激励政策也体现了在此方面实现弯道超车的可能性;融合基建在中部地区拉动经济发展的效果最为明显,中部地区作为资源禀赋较好、传统产业基础扎实的区域,在利用原有传统产业链条的基础上,对旧动能进行产业数字化改造,拉动经济发展的效果更为优异。
第二,“新基建”投资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空间集聚特征。投资集聚带来横向信息传递与纵向上下游关联,出于劳动力共享与知识溢出的外部性影响,可以加强产业内外交流并激发产业活力,以此带动整体经济水平提升。投资集聚程度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激励和挤出两种方向相反的效应,导致其作用效果呈现非线性。经检验,投资集聚存在双门槛效应,当投资集聚程度较小时,会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经济高质量发展;当投资集聚程度较大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提升效果变得显著;而当投资集聚程度更大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提升效果放缓,从整体上看,投资集聚对经济水平提升的效果呈现出“抑制—强促进—弱促进”的非线性关系。因此,在引导“新基建”投资科学汇流的同时,不能忽视投资的空间性以及不同集聚程度所带来的阶段性效果,在深切把握阶梯阈值的同时,采用与发展阶段相匹配的激励政策,提高投资“性价比”。
第三,“新基建”投资除了能直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外,还能够通过产业结构、技术进步、资源配置间接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但不同类型的基建投资影响路径存在差异。信息基建能够通过优化产业结构、促进技术进步间接提高经济发展质量;融合基建除能够通过产业结构与技术进步两条路径间接促进经济发展外,还能够通过纠正资源错配间接提高经济效率;创新基建仅能通过促进技术进步这一路径带来间接影响。“新基建”具有高技术特征,其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作用无论于传统产业还是新兴产业而言,皆能有效提升发展效率,因此,无论是信息基建还是融合基建亦或是创新基建投资都能通过技术进步这一途径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本质就是产业结构高级化的过程,信息基建与融合基建投资可模糊化理解为对相关第二、第三产业的改造过程,通过对这两类基建的投资调整产业结构进而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而创新基建对产业结构调整的传导过程过长而使得影响并不显著。过去粗放型经济增长模式忽略了经济高质量发展所需的资源合理配置要求,融合基建通过对过去遗留的“大开大合”型基建投资进行改革,纠正资源错配情况、改善要素禀赋结构,为经济高质量发展带来新的动力。
基于以上结论,提出如下建议:
首先,维持“新基建”投资力度,树立“新基建”理性认识。基于“新基建”投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积极作用,应继续发挥政府对相关投资的支持以及引导作用,保证各类“新基建”投资满足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与此同时,应树立对“新基建”的正确认识,避免投资出现“短期化”“功利化”倾向。“新基建”对拉动投资、消费升级确实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数字化基建带来的产业变革、科技创新、资源重组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得到充分体现,因此在充分肯定“新基建”投资积极作用的同时,政府也要树立对“新基建”的理性认识。
其次,调整“新基建”投资结构,支持区域差异化发展。东中西部发展“新基建”的潜力存在显著差异,信息基建、融合基建、创新基建在不同空间地理环境下影响高质量发展的效果也存在差异,应因地制宜走差异化发展道路。东部地区应继续保持信息基建和创新基建的投资力度,同时提高融合基建的效率;中部地区投资应重点向创新基建倾斜,积极推动科技创新、教育卫生等领域的基础设施建设;西部地区在融合基建和信息基建方面需要加大投资力度,也应继续保持创新类基建的发展以期实现弯道超车。
最后,关注“新基建”投资密度,打通“新基建”传导路径。投资集聚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效果呈现为“抑制—强促进—弱促进”的非线性形态。当前,“新基建”正处于发展的前期或中期阶段,地方政府应利用好红利期,合理布局并有意识地引导形成投资集聚区,乘上发展快车。同时,还要理清产业结构、科技创新、资源优化的通道作用,引导政府和企业摆脱传统发展方式的路径依赖,不仅要在微观层面加快完善技术创新体制,持续加强产业质量支撑体系建设,而且要在宏观层面主动塑造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国际环境。不同侧重点的“新基建”投资通过产业结构、科技创新和资源优化通道的作用效果并不相同,各区域应密切结合自身资源禀赋与发展阶段进行适应性调整,以期“新基建”助力经济发展更上新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