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之美:一部绿色生态之书——读赵树义的《折叠的时空》

○ 高海平

秋雨隔三差五地下，总算把溽热浇下去了。那把陪伴了我一个夏天的折叠扇还在手头放着，时不时地打开摇几下，这时候摇扇子的实际意义并不是热，而是听开扇时的那一声脆响，还有观看扇面上的山水画。这是朋友画好后送给我的，意义格外不同。折叠扇有多根扇骨组成，扇面高低不平。这样，构图、晕墨、走线势必增加了难度，能把一幅山水纳入其中，画家朋友费了多大的心思啊。此时，我想到了一首古诗：“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一把纸扇可以折叠，也可以任意打开，作为静态的画面在一开一合中不发生任何变化。那么，时空能否折叠，或者任意地打开，在打开和闭合中有没有变化呢？赵树义的《折叠的时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范本，读者会在一页页的阅读当中，体验时空折叠的愉悦感和神秘感。

《折叠的时空》是一部描写沁源绿色生态的长篇纪实文学。沁源森林覆盖率达到56.7%，植被覆盖率超过90%，堪称绿色王国。作者在书中明确表示，来沁源就是为了写“绿”。沁源的绿不仅需要写，而且需要大书特书。

全书分为十六个章节，相当于把沁源的地理分解成十六个板块。作者像一位自然文学作家，从植物学、动物学、生物学等多个角度，去观察、了解、描写沁源土地上的这些植物、动物、生物。从飞禽到走兽，从树木到植被，呼啦啦罗列出数十种来，各种各样的鸟在作者笔下形态毕现，栩栩如生。比如写褐马鸡、金雕，对它们的生存环境、习性、特长等都进行了精雕细刻。这些均来自于对沁源的热爱，对沁源山水的钟情。只有如此，才能潜心了解和熟悉这些动植物。它们像精灵一般走进作者的笔下，作者也以同等的身段接近它们，彼此之间建立了一种感应。

我想到了美国自然文学作品《醒来的森林》《遥远的房屋》《心灵的慰藉》《低吟的荒野》，还有《看不见的森林》《一平方英寸的寂静》，特别是读者熟悉的《瓦尔登湖》等等。这些作品都是描写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作家们把笔触深深地探进自然深处，剖析自然世界的细微，从而增进了解自然、热爱自然，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目的。

赵树义并不是一位自然文学作家，但他试图从沁源的自然世界入手，从绿色生态切入，为读者打开沁源的生态之谜。

第一章《沁水出焉》，写沁河的源头，沁源的名字其来有自。沁河由多个源头组成，作者用大篇幅的优美文字，详细描写了源头所在地的地理风貌、周围植物的分布情况，还有众鸟翔集之现象，一下子抓住了读者渴望了解沁源这块神秘之地的急迫心情。沁河源头原来这么美，难怪沁河能源源不断地流经多个县域，最后出山西、进河南、入黄河。沁河是沁源的母亲河，是沁源的灵魂，抓住沁河就抓住了纲，只有纲举才能目张。

接下来，作者开始优哉游哉地写《花坡蔓上》《赤石之桥》《有凤来仪》《羊头山下》……最后一章是《归去来兮》。《归去来兮》的构思很讲究，先写苍鹭，然后写到人。苍鹭是一种季节鸟，春日飞来，秋日飞走，作者来沁源和离开沁源的时间与苍鹭偶合。继而，联想到这里居住的人们，很多人家是从河南、山东一带迁移过来的。接着，作者笔锋一转，再写到龙头村，也是沁河流出沁源的地方。该书从沁河源头起笔，最后又以沁河流出沁源落笔。无疑，沁河是构筑全书的主线，这根主线串起了沁源的历史、文化、人文、掌故等内容。

这是一部以描写绿色生态为轴心的书，沁源毕竟是一个革命老区，抗战时期“沁源围困战”名震华夏，红色主题是不容忽视的。作者在最后一章中重点写了这一内容，起到了画龙点睛，四两拨千斤之奇效。

作品以第一人称布局谋篇，增强了在场感，读者跟着作者的脚步进入现场。书中出现的老邓（邓焕彦）、郑曙林、宋勇等几个人物，看似无足轻重，实则意义重大，为叙述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作者和他们之间的聊天、斗嘴、插科打诨，增加了读者阅读的愉悦感。作者借他们的口，引出不熟悉的沁源故事，增加了作品内容的厚度和广度，这也是一种创作方法。

作品打破了传统纪实文学写作的程式，运用时空折叠的方式，高举绿色生态之大纛，用轻松、随意、散淡的行文方式，抒写沁源的“地方志”——地理的、动物的、植物的、文化的。读者不仅了解了沁源的绿，同时也了解了沁源这片土地的深厚与博大。比如在《灵空之境》《逍遥绵上》等章节里，作者写到了沁源佛教文化的源远流长；在《旱地码头》中，作者写到了郭道三线建设的轰轰烈烈，曾经引领郭道乃至整个沁源县的时尚潮流。

每一章节，都不单独只写一个主题话语，会引申出一系列的话题，内容广博而庞杂，作者结合自己的所见所闻，纵观历史，打通古今。时空的折叠无处不在。

另一个折叠就是，作者曾在不同的季节里，不止一次来过沁源，在描写同一个地点和景物时，会融入每次的感受，这种折叠增加了阅读的难度，使你阅读当中不断地停下来思考。在《灵空之境》里，作者把几次去灵空山的观感融合在一起，不留意会弄混。灵空山有不同的入口，作者至少写了从两个入口行走的感受。

还有一种折叠，作者时不时地把书中人物的现场感受穿插进去，一不留神会误认为是作者自己。在《龙凤峡》中，刚开始对龙凤峡的描写其实是书中郑曙林和老邓的行走，后来才有了作者自己的亲身体验。作者时不时地采用这种时空折叠，目的为了增强抒写的多角度和立体感。就像医学上的X 光片和CT 光片的不同，前者是平面的，后者却是不同的切面，展示的效果显然是后者更为真实。

我拿起身边的纸扇，数了一下扇骨，一共有十三根，加上两边共计十五根，而《折叠的时空》是十六个章节，相当于一把折扇的十六根扇骨，加上作者的后记共计十七根，也是单数，比纸扇多了两根。《折叠的时空》是一把超大的时空折叠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