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晶慧,梁家贵
(阜阳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19世纪末20世纪初,包括马克思主义在内的各类社会主义思想开始传入中国,但直到十月革命之后,中国知识分子才开始认真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并着手进行传播。学术界较早关注宏观层面的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研究,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相比之下,中微观视阈下马克思主义在各省区的早期传播研究还很薄弱。河南虽地处中原、地理位置重要,但经济相对落后,新式知识分子群体相对弱小,马克思主义传入河南相较于全国其他省区要晚一些,传播速度却不慢,回响也比较强烈。然而,这一研究领域还未引起学界足够的重视。王永岩在《马克思主义在河南的传播研究(1919—1927)》一文中,从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外来的思想在河南传播的主要场域展开分析,认为马克思主义要进入河南地区生根、发芽、成长,势必要仰赖一定场域作为支撑;这既是马克思主义进入河南的前提和基础,更是推动马克思主义在河南地区广泛、深入传播的力量[1]。王文的分析宽泛却不甚详尽,只是阐述了马克思主义在河南传播的状况,没有就具体问题展开分析。本文拟就马克思主义在河南早期传播的艰难性、传播过程和影响作以简要分析,以期引起学术界的关注,进一步推动和深化该领域的研究。
晚清以来河南政治形势极为复杂,政局时常处于动荡之中,因此新思想传入极为艰难。这是由于河南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始终是各派政治势力争夺的对象,封建思想长期占统治地位。辛亥革命后,河南成为军阀争夺的对象,匪患严重,战事不断。在军阀的暴虐统治下,河南民主力量的发展、新思想的传播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制约。同时,民初时期河南自然灾害频发,经济社会发展滞缓,民众生活日益艰难。这些因素导致马克思主义在河南的早期传播步履维艰。
首先,河南在军阀的统治下兵祸酷烈、匪祸极深,重重压迫使河南人民较其他许多省区面临的困难更严峻。1920年,直皖战争爆发。此后的1922年、1924 年,又分别爆发两次直奉战争。河南在每次战争中都首当其冲,战火波及之处,房屋、庄稼被毁,生灵涂炭。正如中共在《中央局关于全国政治情形及党的策略的报告(十、十一月份)》中所指出的,“河南现时军队之多和派别之复杂,为各省冠,张治公、寇英杰、田维勤、靳云鹗、魏益三、米振标各有相当实力,各不相下”[2]。军阀的暴虐统治带来的是异常黑暗的政治,吏治极其腐败。《河南省农民协会成立宣言》指出:“而一般土豪劣款(绅)复凭借官厅势力,狐假虎威,以欺压农民,敲诈剥削,无所不至……至若战事发生,则拉夫拉车,要草要面,彼军既饱载以去,此军又照例苛求,层出不穷,循环无已甚至焚烧劫掠,屠杀奸淫,致使一般农民,或因遭罹炮弹而妻离子散,或因失去重要农具——如牲口车辆等——而破产失业,沦为乞丐。”[3]在这一时期的河南,与军阀的暴虐统治相伴随的,还有惨烈的匪祸。清末,河南“盗风之盛”,已“甲于各省”[4];民初的十年,河南不仅产生了闻名全国的匪首如老洋人、樊钟秀等,而且“全豫百零八县中,欲寻一村未被匪祸者,即不可得”[5]。在军阀的残暴统治下,各种民主活动均遭到取缔甚至受到残酷镇压。由于大众媒介大都掌握在军阀手中,这些媒介又都服务于军阀统治,人们获得信息的渠道也被控制。在此背景下,马克思主义的传播难度可想而知。
其次,自然灾害频繁发生,经济社会发展缓慢。河南省是当时我国自然灾害最为严重的省区之一。1920年,华北5省大旱,灾难波及317个县,灾民2 000万,占全国2/3,死亡50万[6]。“中以河南百姓受苦为尤甚。因为河南的旱荒,人没有饭吃,与别的省已经是一样的了,此外还有土匪、官匪等灾,比那旱荒还烈几倍”[7]215,“全省一样的旱,真是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树叶树皮,早就没了,卖儿卖女,没一天不听说几宗。贵重家具摆在街市,值十个要一个,也无人敢问。有在家等着饿死的,有全家投井的,有病不能起全家对着哭的”[7]215。尤其是豫北地区,“一连两季欠收,已经不能支持。今秋又无收成之望,吃得雀尽鼠空”[7]215。河南人民四处逃难,饿死者无数,可以说苦不堪言。但他们的苦难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其间河南军队大幅增加,到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前,河南驻军近10万人[8]。由此产生的庞大军费开支大都转嫁到了河南人民头上。1929年《法兰克日报》的记者史沫特莱访问中国时河南给她留下了如此的印象:河南“是军阀混战,河水泛滥、饥馑连年的重灾区”[9]48,“饥饿所迫,森林砍光,树皮食尽,童山濯濯,土地荒芜。雨季一来,水土流失,河水暴涨;冬天来了,寒风刮起尘土,到处飞扬。有些城镇的沙丘高过城墙,很快沦为废墟”[9]48-49。天灾人祸带来的是极端的贫困,或哀鸿遍野,或渺无人烟,农村极度萧条、农业严重衰退。吴佩孚还发行了400万有奖券,强迫民众购买。原河南省银行倒闭后,该行所发的4 000万元钞票变成了废纸,但吴佩孚随后又开办了一个丝茶银行,发行钞票500万元,强迫民众使用,后来也化为废纸[10],从而沉重打击了河南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发展,不利于工人阶级队伍的壮大。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河南民众,既渴望先进的指导思想引导他们改变自身命运,但又因自身经济、社会条件制约而无法接近先进的指导思想。
最后,长久而深厚的封建传统导致河南城乡陋俗泛起的常态。河南位居中原,素以农业为重,封闭、保守等传统观念已经根深蒂固。由于思想观念、思维方式具有极强的延续性、传承性,进入民国后这些陋习依旧无孔不入、广泛存在。正如地方志所反映的:“惜乡农民拘守旧见,于一切播种之法,粪拥之法,灌溉之法,不复研究新理进求改良,人事未尽而只待天之晴雨,以占岁之丰歉。此亦中国农业不发达之一大原因,不仅确山一邑为然也。”[11]农民如此,官府也是这样。例如,1926 年春夏,河南大部分地区久旱无雨,尤以豫北、豫西、豫东为甚,省当局不设法抗旱救灾,反而大搞迷信活动,数度下令全省禁止屠宰,各寺庙焚香祈雨,省主要官员还亲率各界到城隍庙求雨[12]。不难看出,当时的河南自上而下多是陋俗的拥趸,由此带来封建迷信思想盛行,观念落后而顽固。此外,佛教、道教等信仰深入民众生活,无疑也增加了马克思主义在河南早期传播的难度。
面对重重困难和复杂多变的政治形势,志士仁人们为寻求真理、救民于水火进行了不懈的努力,开展了各种尝试,从而为马克思主义在河南的早期传播奠定了基础。
第一,优良的革命传统以及近代实业的发展促使河南民众不断觉醒,工人阶级队伍不断壮大,为马克思主义在河南的早期传播奠定了必要的阶级基础和社会基础。河南有着优良的革命传统,历史上曾多次爆发农民起义,民国初年白朗又发动了武装起义。关于这次起义的性质,学术界多有争议,但基本上认可它由于吸收了不少革命党人,加上正值资产阶级“二次革命”时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某些影响,因而有着不同于以往的单纯农民起义的时代特征[13]。白朗起义打击了封建势力,有力促进了底层民众的觉醒。同时,辛亥革命后,河南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实业救国”热潮。1913年2月,由河南总商会创办的《河南实业日报》应运而生,随之又成立了河南实业协会,宗旨为“振兴实业,扩充国计民生,挽回利权”[14]209。据申报馆《最近之五十年》统计,河南至1919年,计有注册公司34个、注册工厂14个(含面粉厂3个、榨油厂2个、瓷器厂1个、棉纺织染厂2个、电厂1个、火柴厂4个、制蛋厂1个),资本总额达263万余元。其中著名的有1919年在郑州兴办的豫丰纱厂。有学者研究认为,这个统计不很完全,所以参考其他资料,河南全省在1912—1919年开办的各种工厂资本总额应在500万元上下。加上同一时期创办的煤矿总资本额450万元左右,合计新开的民族工矿业资本总额当近1 000万元,较之清末的二百数十万元增加4倍左右[14]211。这些资本在河南扩张的结果是企业不断增多,用工无疑扩大了,工人阶级队伍随之不断壮大,由此给河南带来了新的希望。
面对严重的民族危机以及军阀的暴虐统治,民族资产阶级的政治权利、经济利益得不到应有的保障,他们同工人阶级几乎面临同样的命运,进而增进了相互之间的可信度,能够接受新思潮,有可能走在一起,共同反对反动势力。同时,这一时期河南的农产品(包括棉花、油料作物花生和大豆在内的经济作物)种植面积得到进一步扩大。有数据显示,河南的芝麻外销额也在进一步增加,外商洋行以及南洋华侨商人来豫设庄收购者日多。据有关资料显示,1918年全省种植面积达20多万公顷[15]。此外,烤烟在河南的部分县份也得以迅速发展,统计资料显示,全省烟草种植面积由1914年的0.8万余公顷、总产量3.8万多担,到1918年已增至45万多公顷、1 135万担[14]213-214。国内外市场对原材料需求的不断增大,加上京汉铁路带来的交通便利,进一步促进了河南农产品的商品化。以上因素促成了河南经济社会的逐步近代化,为马克思主义在河南的早期传播奠定了阶级基础和社会基础。
第二,民主思想的传播以及青年学生的强烈反响,为马克思主义在河南的早期传播提供了思想基础和中坚力量。尽管当时的河南闭塞、保守,并长期处于军阀专制统治之下,但新文化的春风还是吹到了这个中原省份,并且逐步蔓延开来。马克思作为一种外来的意识形态在河南逐渐传播,河南的思想界发生了激烈的变化。1918年暑假后,冯友兰从北京大学毕业回到开封,任职于河南省第一工业学校。受五四运动的影响,冯友兰、嵇文甫等10余人筹备成立了《心声》杂志社,并创办了《心声》杂志,由冯友兰任主编。该杂志在《发刊词》中指出,“本杂志之宗旨在输入外界之思潮,发表良心上之主张,以期打破社会上、教育上之老套,惊醒其迷梦,指示以前途之大路而促其进步”[16],表达了要求打破旧的封建秩序,以及彻底改变“老套”,实行社会变革的强烈愿望[14]216-217,成为当时河南宣传新文化运动的唯一刊物。五四运动后,河南知识界在军阀专制层层高压下开始冲破桎梏,积极开展各种进步活动:他们深入群众,在各地组织团体;出版报纸杂志,并努力发行;同时,利用各种方式推销宣传新文化的刊物和进步书籍。
当时,河南人民已是朝气扑人,难能可贵。青年学生开始组成社团,由开封省立第二中学学生曹靖华等为主组成的青年学会影响较大[14]222,传播新思想的刊物在河南也应运而生。1920年1月,青年学会创办的《青年》半月刊面世,它每期都用相当大的篇幅,刊发鼓吹妇女解放、反对男尊女卑、提倡妇女的自由社交活动、反对男女授受不亲的文章。包括《新中州报》在内的几个刊物在这方面也都作出很大贡献。青年学生们更是身体力行。例如,开封第一女子师范的青年学生就组织了女子同志会,出版《女权》杂志。这些杂志的办刊宗旨、文章内容相同或相近,它们相互呼应,形成了一股潮流,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受新思想的影响,经过实践锻炼,河南的青年学生们在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都有很大的提高。在思想上,他们开始把宣传民主、科学思想作为主要内容,如《青年》就提出要“树起一杆‘德谟克拉西’的大旗”。同时,组织能力也有提高,如他们把过去各自独立、关联不大的几个青年团体合并为河南青年协社,并发表《宣言》,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张和奋斗目标。广大进步青年们逐渐认识到自身的力量,发现了集体行动的威力,统一了认识,统一了组织,政治上也逐渐成熟,进而大大提高了战斗力。可以说,这是近代河南青年爱国主义运动史上的一件大事。很显然,这一切都得益于民主思想的传播,虽然思想文化方面的禁锢还多有存在,但较之从前有了很大的进步,革命的种子已在青年们的心里生根、发芽、壮大,他们的实际行动在社会上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这就为马克思主义在河南的传播奠定了良好的思想基础和组织基础。
第三,近代以来河南的社会矛盾持续尖锐,许多试图改变社会状况的尝试陆续以失败告终,迫使河南人民开始寻找新的出路,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播为河南人民带来了新的希望。晚清统治者推行地方自治时,河南也成立了谘议局,开始自上而下推行自治。袁世凯窃取辛亥革命成果后解散国会,河南的自治也受到了影响,议事会、参事会被迫停止活动,地方自治组织被迫停办。军阀统治时期,河南再次推行地方自治,不少地区成立了自治讲习所,培养专门人才。然而,军阀统治下的河南,派系斗争残酷、人事更换频繁,加上自然灾害严重,城乡人民深陷苦难,财政极其困难,导致了河南的地方自治徒具形式,极其尖锐的社会矛盾得不到缓解,正如广大农民所愤怒倾诉的像“在十八层地狱下过生活”[14]243。在这样的状况下,马克思主义在河南的早期传播为苦苦挣扎的河南人民带来了新的希望。
马克思主义初入河南,首先在青年学生中得到积极反响,因此,其传播主体主要是青年学生。1919年5月,河南省学生联合会决定,全市中等以上学校月底实行总罢课,并决定组织从事三项工作:“一、组织演讲团,分途演讲;二、分散传单,激起国人爱国热忱;三、组织调查部,调查日货,务使禁绝,以提倡国货。”[17]1919 年年底,为了更好地接受、传播新文化和新思想,开封第二中学进步学生曹靖华、汪涤源、蒋光慈等创办了青年学会。这个组织不仅代售进步刊物,还以《新中州报》《青年》等报刊为阵地,大力倡导新思想,坚决反对旧思想,开始接受、宣传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主义在河南的传播与河南工农运动息息相关。河南的行业工人人数有限,但比较集中,在社会政治生活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是河南工人阶级的一个突出特点。同时,河南工人阶级与农民阶级有特别密切的联系,从而使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在受众的广度上有着极大的优势。以当时河南最大的煤矿焦作煤矿为例,其十分之八的矿工来自附近的农村,有些还在家务农,在农闲时才去矿上做工[18]。李大钊作为最早在中国举起马克思主义大旗的领军人物和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敏锐地意识到河南这个省份在中国工人运动中的重要战略地位。在其短暂生命历程的最后几年里,就先后六次亲临河南,到郑州、洛阳、开封等地指导革命斗争。他向河南工人宣传马克思主义,点燃河南革命的火种,直接指导了河南的工人运动与农民运动,并密切关注河南工农运动的新动向,及时把握形势,研究对策,使河南的工农运动取得了辉煌的成就,有效地配合了当时全国革命运动发展。他和北方党组织在河南发展的党员、建立的组织以及留下的影响,为党后来在河南开展革命斗争奠定了思想上、组织上的基础[19]。作为一名怀有强烈爱国主义情感的马克思主义者,1920年代,李大钊曾两次亲临河南当时的省会城市开封,在国民二军中积极开展统一战线工作,为促进国民革命统一战线在河南的形成及巩固作出了重大贡献。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在李大钊等共产党人领导下,河南的工农运动更是蓬勃发展。可以说,河南在这方面几乎可以和当时的广东相媲美。工农群众在轰轰烈烈的反帝反封建斗争中受到了革命教育、提高了政治觉悟,为随后的北伐战争胜利进军奠定了良好的群众基础。
马克思主义在河南的早期传播培养和锻炼了一大批先进分子和共产党人,为河南工人运动和民族民主运动的开展提供了强有力的保证;同时,也为河南地方党组织的成立奠定了组织基础、干部基础。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一成立,就集中全力从事工人运动。北方分部派员到河南境内的京汉、陇海、道清三条铁路线各站开展工作,京汉路为吴汝铭等,陇海路为游天洋、王忠秀等,道清路为童昌荣。他们通过赠送《工人周刊》、办工人补习学校和进行巡回演讲等方式,向工人进行宣传教育[14]251。随着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及其与工人运动的结合,中国共产党在河南建立党组织的条件已经成熟。经李大钊、罗章龙介绍,游天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按照上级要求在中原地区发展党组织。1921年11月20日,为反对裁人减薪、虐待工人,陇海铁路工人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罢工。在党组织的领导下,各地工人纷纷声援陇海工人运动:京汉、津浦路工联合会公议资助罢工工人粮食;京汉路长辛店工会致书陇海路工人,鼓励他们坚持到底,并许以经费上及实力上之援助[14]254;京汉铁路郑州站工人发表宣言,称赞陇海路工人罢工“是争我人格,光我国体的,凡我同胞谁不佩服他们呢”,表示“到必要时给他们以相当的援助”[20]。劳动组合书记部的指导和各地工人的声援,更加坚定了河南罢工工人的信心,他们的士气得到鼓舞,决心更加坚定。 1921年12月24日,中共洛阳小组成立,游天洋任组长,白眉珊、王福顺为成员。这是河南乃至中原地区成立的第一个党组织。有了党的组织,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河南的工人运动便有了科学理论的指导,有了明确的政治目标,有了凝心聚力的领导核心。
1923年,京汉铁路河南段工人积极参与了震惊中外的京汉铁路大罢工,形成了中国工运的第一次高潮,推动了全国革命形势的蓬勃深入发展。随着河南革命形势的好转,大批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来到中原,为党开展农民运动提供了条件。1925年10月,中共豫陕区委和共青团豫陕区委建立,随后的1926年、1927年分别建立了省农协、省农民自卫团总部、省农民自卫军临时指挥部,全省的农民武装达到40多万人,农运蓬勃开展,这对进一步传播马克思主义、加强河南革命运动的领导发挥了重大作用。
马克思主义在河南的早期传播过程虽然多有艰辛,但其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的重要部分,对河南地区乃至中国民主革命进程的影响却是不容忽视的。
在中共中央的重视和王若飞、萧楚女、吴芝圃等马克思主义传播者的努力下,马克思主义传播以及党的建设进展非常迅速。1925年9月1日,由萧楚女担任主编的《中州评论》在开封创刊,10月下旬正式成为中共豫陕区委机关刊物。这是中国共产党在河南公开出版的第一个红色刊物,是以政治评论为主的时事期刊,开始为3天一期,后改为不定期出版,是在河南传播马列主义、指导革命活动的重要阵地,并在国内十多个省市设有17个代办处。《中州评论》在中州大地传播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功绩是巨大的,影响是深远的,可以视为河南共产主义运动的兴起和发展、革命的前进和胜利的主要源头之一。
1925年7月9日,共青团开封、郑州、信阳地方执行委员会建立,马文彦、佘立亚、王克新分别任书记。1925年9月,开封、郑州、信阳分别建立了党、团地方执行委员会,洛阳、卫辉、焦作、安阳都有党、团的基层组织,全省共产党员发展到169人,共青团员达300多人[14]262。1926年秋,中共中央派26名干部来豫,加强河南农运工作,在广州农讲所学习的吴芝圃等河南籍学员也陆陆续续返回家乡,共同投身到农运中[14]265。随着先进知识分子的不断加入,河南的工农运动蓬勃兴起,越来越多的人受到启发、教育,走到革命道路上来。
1921年11月,陇海铁路河南段数千名工人的罢工运动显示出刚刚登上政治舞台的工人阶级的强大力量。在全国工人运动中京汉铁路工人的组织基础是较好的,到1922年,已有16个站正式成立工会,其中河南境内占一半(包括彰德、新乡、黄河北岸、郑州、许昌、郾城、驻马店、信阳等站)。不满百人的小站都分别加入了附近大站的工会。工人们通过斗争普遍感到需要建立全路工人的统一组织。1922年,分别在长辛店和郑州召开了两次全路代表大会,成立了京汉铁路总工会筹备委员会。1923年1月5日,总工会筹备委员会在郑州召开第三次代表会议,草拟了总工会章程,并决定2月1日在郑州正式举行京汉路总工会的成立大会[14]255。1925 年,上海爆发了反帝爱国的“五卅”运动,其间河南许多城镇的工人、学生以及其他市民纷纷起来响应。这一时期,河南乡村的农民反军阀、反剥削斗争,也随着荥阳地区农运试点的成立、杞县和豫南地区农运的开展而不断涌现。随着工农运动在河南如火如荼地开展,马克思主义也迅速传播开来,并指导工农阶级有组织、有目标地进行自身经济权益、政治权益的追求。
马克思主义传播者根据河南当时的社会状况,实事求是地开展马克思主义宣传工作,体现了传播内容实践性的特点。他们深入人民群众,紧密结合河南工农运动的特点,不断地创新马克思主义传播形式,主要通过组织演讲、创办工人学校、党训班等形式传播马克思主义,效果非常明显。广大的工人、农民及其他各界人士,在接受了马克思主义之后,多开始积极地投身改造社会和改变自身命运的斗争中。
马克思主义在河南早期传播的过程还体现了内容选择性的特点。马克思主义的内容是极其丰富的,但在早期的传播中主要是介绍马克思的生平、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以及马克思主义的主要观点,这是由当时中国特定的社会历史情况所决定的。在河南同样也是如此。河南的先进知识分子基于对黑暗政治的不满和对现实的高度关切,迫切渴望找到一条救亡图存的道路。但是,各种救亡图存方案均告失败。十月革命后,河南的先进知识分子看到了希望,他们格外关注俄国十月革命以及欧美各国工人运动的状况,希望从中寻找出中国救国救民可资借鉴的方案。此外,由于他们是刚刚接触到马克思主义学说,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和认识还不全面、准确,堪称处于相对感性的阶段。因此,这一时期他们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还立足于最基本的情况,主要是介绍马克思的生平、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以及马克思主义的主要观点。
特殊的地理位置、经济社会的发展水平,加上人口众多,河南马克思主义者在推动马克思主义在河南的深入传播过程中,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河南具体实践相结合,不断创新传播策略,形成了具有河南特色的传播形式,推动了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发展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客观而言,马克思主义在河南早期传播的过程中,还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例如,涉及的范围不够广。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区域主要集中于河南铁路沿线的城市,在广大乡村的传播是十分薄弱的,而河南恰恰是传统意义上的农业大省,人口也主要集中在农村;马克思主义早期传播的受众主要是知识分子群体,其次是工人群体,对其他社会群体的影响有限,这与国内其他省区的情况是相似的[21]。此外,由于当时的传播者们也大多刚刚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还不够深入,还不能够充分、准确运用马克思主义解决实际问题、指导工农运动,理论和实践相结合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