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互联网医疗资源的分布及区域差异研究

许荣华，张婷婷，周根贵

(浙江工业大学 管理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3)

随着网络技术的创新应用与发展，互联网医疗已成为患者就医问诊的一种新模式，并受到社会和卫生主管部门的广泛重视[1]。我国政府于2015年发布了《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推广在线医疗卫生新模式，发展基于互联网的医疗卫生服务”[2]。自此，互联网医疗开始萌芽。2018年4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互联网+医疗健康”发展的意见》，提出鼓励医疗机构运用互联网等信息技术拓展医疗服务空间和内容，构建覆盖诊前、诊中、诊后的线上线下一体化医疗服务模式，允许依托医疗机构发展互联网医院；支持医疗卫生机构、符合条件的第三方机构搭建互联网信息平台；同时，对发展互联网医疗提出明确要求[3]。同年7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印发《互联网诊疗管理办法(试行)》《互联网医院管理办法(试行)》，对互联网医疗进行了详细规范。在两个办法的指导下，互联网医疗逐步扩大优质医疗资源的辐射范围，让更多患者足不出户就能享受到来自大医院的优质医疗服务[4]。

一、问题提出与数据

(一)研究问题

国内外关于互联网医疗和在线医疗服务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以医生和患者为主体的探索性研究。在以医生为主体的研究方面，研究主题聚焦于医生对互联网医疗服务的采纳行为[5]、在互联网医疗平台上共享信息的意愿[6-8]等。马骋宇等认为绩效期望、努力期望、社会影响、便利条件等对医生的使用意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使用意愿进一步正向影响医生对提供互联网诊疗服务的采纳[5]。以患者为主体的研究方面，研究主题聚焦于患者在互联网医疗平台上的择医行为[8-11]、患者在平台上获取服务的满意度[1，12-13]、患者对平台及医生的信任度[14-15]等。徐孝婷等指出医生的线上口碑与患者的选择行为之间存在正向相关关系[10]。刘娟等认为患者在互联网医疗平台上的择医行为主要受到医生的医疗技术名气、历史患者访问人数、医生的在线口碑、服务价格[11]等因素的影响。邓朝华等认为除患者的个人信任外，影响医患信任的其他因素还包括互联网平台的声誉、医院的声誉以及医生的可信度等[15]。以医患双方互动为主体的研究方面，研究主题聚焦于医患双方的行为[16-17]、医患互动关系[15，17-20]等。此外，国内外研究也同时聚焦于从宏观角度对互联网医疗的发展历程、商业模式等进行研究[6，21-24]。

综上，对互联网医疗发展的研究，不能够单方面地关注线上医疗或线下医疗的发展，需要将两方面的发展状况进行多维度的对比，以综合讨论互联网医疗的可及性与有效性。由于提供医疗健康服务的核心主体是卫生技术人员及其所在的医疗卫生机构。因此，本文通过对比线上线下的数据中医疗卫生机构和卫生技术人员分布之间的差异，讨论互联网医疗的可及性及其对未来发展的启示。

(二)数据来源

本研究中的数据来源主要包括线上医疗平台和线下的官方统计资料两部分，其中线上医疗平台的数据是本研究需要重点获取的内容。在线上医疗平台方面，选择具有代表性的互联网医疗平台。平台在国内互联网医疗行业中处于领先地位，服务覆盖范围广，服务类型多，数据全面。在数据获取方面，使用开源的Scrapy框架编写Python爬虫程序，按照如下所示的步骤(图1)，自动获取相关数据。获取的信息包括截止到2019年5月全国范围内在平台上注册过的所有医疗卫生机构及卫生技术人员信息，具体包括来自31个省、市、自治区的共6 173家医疗卫生机构，以及141 029位卫生技术人员。

由于用户在注册时填写的相关信息，其内容和格式与年鉴中的相应类别存在差异，需要进行预处理。在数据处理方面，用到的处理过程包括：使用文本挖掘方法对医疗卫生机构名称识别、医疗卫生机构科室名称识别、卫生技术人员的姓名去重、卫生技术人员多点执业信息识别等。经过自动化预处理和严格的校对后，按照“省份—城市—医疗卫生机构—科室—卫生技术人员”的格式，将爬取到的线上数据进行标准化对齐。在线下数据方面，医疗卫生机构和卫生技术人员的统计数据来源于《2019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将标准化后的线上医疗数据与年鉴中数据进行对比。在结果展示方面，使用频数、百分比等指标展示全国范围内线上线下的医疗卫生机构占比、卫生技术人员占比；结合数据的地理位置信息，使用热力图等横向展示相关数据的地域分布。

二、年鉴与在线平台医疗卫生机构分布

(一)医疗卫生机构的类型分布

线下的统计数据中，截至2018年年底全国各地区医疗卫生机构总数为997 433，其中医院为33 009(3.31%)，基层卫生医疗机构为943 639(94.61%)，专业公共卫生机构为18 033(1.81%)，其他2 752(0.28%)。线下医疗卫生机构中，大部分都是基层卫生机构，大型医疗卫生机构(如医院)占医疗卫生机构总数的比例不到5%，而专业公共卫生机构占比更少。线上的统计数据中，截至2019年5月，在线上医疗平台上注册的医疗卫生机构总数为6 173，占比为0.62%。在线上医疗平台上开通服务的医疗卫生机构大部分是医院，少部分是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和专业公共卫生机构。

对比发现：大型医疗卫生机构由于其科室和人员等具有的规模效应，比其他类型的机构容易实现服务的线上化；基层医疗卫生机构数量众多，专业卫生技术人员储备充足，但当前的医疗服务线上转化率不足，在服务转化方面存在较大的潜力。

对上述结果，进一步选择三个一线城市(北京、上海、深圳)和三个新一线城市(南京、杭州、重庆)(表1)。上海和深圳超过40%的医院实现了服务线上化，而重庆不到10%；上海和深圳的专业公共卫生机构线上服务率很高，其中专业公共卫生机构包括疾病控制中心、防治院以及保健院等医疗机构。

表1 线上医疗服务平台医疗卫生机构在线下医疗卫生机构的数量占比

(二)医疗卫生机构的地域分布

为探究医疗卫生机构的地域差异，我们绘制了地域分布热度图(图2)。对比发现，线下统计数据和线上统计数据的地域分布大致相同：北京、上海、广州及其周边地区较为密集，而西藏、青海等地较为稀少。线下统计数据中，医疗卫生机构总数排名前五的省市自治区为：河北(85 088)、四川(81 537)、山东(81 470)、河南(71 351)，以及湖南(56 239)；而线上统计数据中，排名前五的各省市自治区为：山东(757)、广东(581)、江苏(526)、河南(435)、浙江(426)。综上，在线医疗服务平台医疗机构的分布与年鉴中的分布有着密切的关联，一个地区的医疗机构越多，该地区提供在线医疗服务的机构也越多。

(三)医疗卫生机构的等级分布

卫生主管部门根据医院规模、科研方向、人才技术力量、医疗硬件设备等方面对医院资质进行评审，将医院划分为三级。一级医院是直接向一定人口的社区提供预防、医疗、保健、康复服务的基层医院、卫生院。二级医院是向多个社区提供综合医疗卫生服务和承担一定教学、科研任务的地区性医院。三级医院是向几个地区提供高水平专科性医疗卫生服务和执行高等教育、科研任务的区域性以上的医院。

线下统计数据显示，在所有医院中一级医院占33%，二级医院占27%，未定级医院占32%，三级医院数量最少，仅占所有医院数的8%。线上统计数据中，一级医院占所有医院的23%，二级医院占44%，三级医院占30%，未定级医院占3%。年鉴中32%的医院都是未定级医院，这些医院一般为民营医院。对比年鉴和线上医疗平台中的民营医院的比例，我们发现民营医院由于缺少规范化的评级体系，其互联网化程度非常低，在线上转化过程中遇到较大的阻力，说明国家对医疗机构的评级和认可是医疗卫生机构开展线上化的基础。

三、年鉴与在线平台医疗卫生技术人员及所在科室分布

(一)卫生技术人员的类型分布

线下的统计数据中，截止到2018年年底全国各地区卫生技术人员总数为9 525 179，其中执业(助理)医师总数为3 607 156(37.85%)，注册护士为4 098 630(43.01%)，其他卫生技术人员为1 819 393(19.10%)。线下卫生技术人员中，注册护士数量稍多于注册(助理)医师数量，但两者之间的差距一般在10%以内。线上的统计数据中，截止到2019年5月，在线上平台上注册的卫生技术人员共141 029位，线上转化占比为1.15%。 其中执业(助理)医师数量为132 030(93.62%)，注册护士的数量仅86(0.06%)，其他卫生技术人员数量为8 913(6.32%)。线上的卫生技术人员绝大部分都是注册(助理)医师。可以看出，执业(助理)医师的线上服务要远远高于注册护士；注册护士的人员数量众多，但当前线上服务转化率不足，在提供线上服务方面存在非常大的潜力。对三个一线城市(北京、上海、深圳)和三个新一线城市(南京、杭州、重庆)的细分后，发现南京各类型线上卫生技术人员占线下卫生技术人员的比例最大，即南京的卫生技术人员对于提供线上服务的积极性最高(表2)。

表2 线上医疗卫生技术人员在线下卫生技术人员的数量占比

(二)卫生技术人员的地域分布

为探究卫生技术人员地域差异，本文绘制了地域分布热度图(图3)，发现卫生技术人员的分布与所在地区的人口数量密切相关。线下统计数据中，卫生技术人员总数排名靠前的省市自治区有山东(245 310)、广东(229 165)、江苏(193 878)、河南(180 402)及四川(171 277)等，这些也是我国人口数量排名前五的省市；线上统计数据中，数量较多的省市自治区有：江苏(22 473)、广东(17 721)、山东(12 681)、上海(12 420)、陕西(9 243)、河南(9 066)。线上数据中，上海进入前五，且北京、浙江紧随其后，表明线上卫生技术人员的分布受到该地区经济发展状况及互联网发展状况的影响。

(三)卫生技术人员的职称分布

职称是卫生专业技术人员通过包括认定、评审、国家统一考试、职业资格对应等方式获得的反映其技术水平、工作能力和成就的等级称号。职称的级别一般分为正高级、副高级、中级、初级四个级别。比如医生的职称一般分为住院医师、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是临床的职称评定级别，通过考试后每5年晋升一级。线下数据显示，在所有卫生技术人员中高级职称(包括正高级和副高级)占比为21%，初级和中级占比为71%。在互联网医疗平台注册的人员中，高级职称占比71%，初级和中级占比23%，说明高级职称人员具有较高的线上服务积极性。

(四)卫生技术人员所属科室分布

为探究全国范围内医疗卫生技术人员所属科室分布，我们绘制了各科室占比折线图(图4)，其中，箭头标识的折线表示线下统计数据中各科室就诊的门诊人次。线下的科室执业(助理)医师数量(圆形标识的折线表示)，排名分别为内科、外科、中医科、妇产科、医学影像科；在线上注册的各科室执业(助理)医师数量(方形标识的折线表示)，排名分别为内科、外科、妇产科、儿科、口腔科。综上，线下服务的医生和线上服务的医生所属科室的分布趋势基本相似。但是存在局部差异，线上平台中的外科、内科、肿瘤科的医生占比大于线下，而全科、中医科、急诊医学科的医生数量占比则小于线下。

在线医疗服务平台的医疗机构及卫生技术人员分布与年鉴中医疗机构及卫生技术人员分布总体上一致，但局部存在差异。针对上述研究结果，提出以下几方面缩小这种差异的对策：

首先，开展创新政策试点。在线医疗服务平台中医疗机构和卫生技术人员集中于互联网和经济发达的地区，说明这些地区具有良好的互联网医疗发展基础。因而，相关部门可在这些地区开展创新政策试点，破除行业准入、数据开放、市场监管等方面政策障碍，研究试行互联网医疗行业的政策。其次，因地制宜制定政策。在互联网医疗发展程度较低的中西部地区、农村贫困地区、偏远边疆地区需要因地制宜，出台配套政策措施。比如，通过资金支持、项目援助、人才培养等方式，引入外部优质医疗资源，提升医疗卫生服务能力，以缓解医疗资源不足和分布不均的问题。最后，建立规范化评级体系。民营医院等未定级医院的互联网化程度低，说明政府可以制定政策以引导民营医院建立规范化评级体系，提高对非公立医院的医疗服务监管水平和效能；并鼓励民营医院提供互联网医疗服务，以提升其医疗资源提供能力和利用效率，增强医疗卫生服务资源的可得性。

由于研究存在着一些局限性，包括数据来源于网络，通过爬虫获取时，可能会由于格式等原因抓取不到部分数据，导致数据不完整。另外，本文仅使用了一个平台横截面的数据，不能揭示整个在线医疗服务的特点，后续研究可以融合多个平台以及多个横截面的面板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