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环境下小众文化群体网络生存状况探析——以LOFTER（乐乎）为例

赵佳源

（北京外国语大学 亚洲学院，北京 100080）

LOFTER（乐乎）是网易公司2011年8月下旬推出的一款轻博客产品，其原型是美国的Tumblr。LOFTER一词来源于LOFT，是后者的引申，LOFT是指宽广自由的创作空间，LOFTER则为宽广自由空间中具有无限可能的创作者。LOFTER（乐乎）应用主要面向年轻人群体，也就是说，其用户主要是年轻人，他们经常在LOFTER上传输图片、文章（主要是游记）等，而做的更多的事情是通过标签搜索寻找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认识同好，交流感受。LOFTER为那些拥有不同兴趣爱好的使用者提供了一个更为便捷舒适的交流空间。目前，学术界对LOFTER传播以及由此产生的文化现象的研究相对较少。网络时代，青年群体所广泛使用的网络产品值得我们深入研究探讨。本文拟以轻博客应用LOFTER（乐乎）为例，分析研究网络媒介环境下亚文化群体的生存状况，希望为其健康发展提供助力。

一、LOFTER（乐乎）上小众文化群体的传播运行状况

（一）LOFTER（乐乎）的设计特点

LOFTER（乐乎）作为以年轻人群体为主要用户群的一款轻博客应用，在产品设计上具有时尚化特点，符合年轻人的审美要求。首先，页面整洁。绿白相间的页面简约明快。时尚的页面设计给年轻用户以新鲜感，能够满足其个性化需求。其次，根据用户的兴趣爱好方向进行精准搜索和投放。该网站功能设计具有针对性，网站里的主要内容均由用户自我产出，网站仅提供平台，不进行话题引导与内容选择。第三，商业性并不突出，广告植入较少。LOFTER（乐乎）主要的盈利模式有四种：一是通过福利市集销售商品；二是开发乐乎印品功能，进行个性化定制；三是收取品牌商的广告费用；四是通过广告引导用户至网易其他应用［1］。但这些盈利手段和功能并未妨碍用户免费浏览使用者正常发布的信息内容，就是说，在同人交流创作方面并无门槛。第四，操作便利，功能多样。LOFTER对创作者来说是一个极为便利的平台，编辑、修改、投放、评论等功能都在该空间得到了很好的应用。第五，具备独特的“标签”功能。该网站的 “标签”功能催生了平台上的多个亚文化群体。带有特定标签的内容会出现在该标签的空间之内，并可按照“最新”“最热”等筛选指令进行排序。该功能的设计和广泛应用使得LOFTER成为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兴趣社群之一。LOFTER（乐乎）在年轻人群体中获得了良好的口碑，其正版APP的安装量和使用量不断提高。这一点，从华为手机应用市场近几年的数据中可以看到。

（二）LOFTER（乐乎）上小众文化群体的传播特点

1.趣缘群体的双向传播

随着LOFTER（乐乎）应用的不断改进，其使用者群体的规模不断扩充，人数持续增长。如今，LOFTER更多地作为一个以二次创作为主要方向的博客式平台而广为人知。在LOFTER（乐乎）的官方宣传语中，列举出以下群体：摄影与旅行爱好者、绘画爱好者、追星女孩、二次元热爱者、游戏爱好者、电影发烧友、追剧爱好者等。而根据使用经验，LOFTER（乐乎）上还有一个较大的应用群体，即网络小说爱好者，甚至不乏作者本人。从APP上显示的数据来看，尽管平台官方将摄影等生活类分享作为其主打内容之一，但受众与使用者更为喜爱的是衍生与二次创作。LOFTER（乐乎）这一应用为各个亚文化圈的创作者提供了一个展示和交流的平台。有着不同兴趣的使用者自然而然归入不同的圈层，某个或某些圈层中作品与话题的火爆能够带来应用本身活跃度的提高。圈层化趣缘群体的各个成员在接收信息及传递信息上具有平等的权利，即信息传播过程中，传受双方具有平等的权利。通过群体内部互动，使实体传播虚拟化［2］。这些趣缘群体在LOFTER平台上的互动带来作品热度、平台活跃度的提高与用户自身体验的增强，给用户带来多重满足。从APP实时数据上，更能看出该应用依赖各圈层作品获得热度与活跃度这一特性。可以说，平台与圈层互利共荣。

2.平台秩序的自我构建和维护

LOFTER（乐乎）用户的优秀作品自然而然会吸引来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阅读者、欣赏者，而进入这个空间的人在利用网络资源、享受阅读生活的同时，也会进行推荐，甚至投入创作。可以说，如今LOFTER（乐乎）取代了早年间为同人创作者们提供平台的贴吧，成为文化群体新的更大的交流园地。在这里，人们提出的一个口号是“圈地自萌”，即每个人都尊重别人的爱好与分享空间，不会轻易去打扰与自己有着不同观点的人，每个标签下都是一批志同道合的同好。譬如，一部作品中可能有不同的CP（人物配对，多为恋爱关系），喜欢不同CP的人之间不会相互打扰；同人创作者会表明作品的属性与类型，以免引起无谓的骂战与争端。研究结果显示，超过半数的平台使用者最常接近的趣缘群体十分小众，标签订阅人数往往少于1000人［3］。爱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尊重他人的选择，有着不同选择的人互不干扰、友好相处。这是LOFTER（乐乎）广受用户喜爱的重要原因之一，也体现了当代年轻人的处事风格。万物皆有不同，差异客观存在，不必强行改变。求同存异、和而不同，是LOFTER的一大特点，也是LOFTER的“使用须知”。

二、LOFTER（乐乎）上小众文化群体面临的现实困境

尽管如今LOFTER依然广受年轻人喜爱，但是它也出现了不少值得担忧的情况。这些情况的出现和问题的产生，与时代风潮、技术的快速迭代更新等因素有着直接关系。

（一）聚合式平台推广遇冷

2020年，手机版LOFTER（乐乎）的APP最新改版。它一改之前的主色调“墨绿”，代之以所谓的热门颜色“糖果绿”，但用户反馈一般，市场反应平平。而这并非引发不满的唯一改变。如今的手机版LOFTER增加了问答区、视频区、平台推荐区与热门榜，还增加了直播功能（按键位于页面左上角）。功能的骤然增多使得页面操作变得复杂，使用难度与适应难度增加。LOFTER最初推出的也是人们广泛使用的创作方式是文字和图片，如今交流区、视频区等平台的出现，加剧了网站内容的碎片化。在数次更新后，原本以图片与文字为主要传播方式的创作平台，变为与其他社交软件相似的混合平台，失去了特色。在视频区，用户无法自主搜索，在相当大程度上依赖平台根据用户浏览足迹进行推荐。诚然，内容的丰富能够吸引新用户，但其原有功能的削弱也会影响固有用户群体使用。从APP本身的运营效果来看，该平台频繁的更新与功能扩展使其在一定程度上丧失了原有的独特性。

（二）用户体验未得到重视

当前，创作者面临频繁限流、锁帖等现实困境。一些作者的作品原本拥有破万阅读量，但是突然间无人问津，原因就是限流，限流导致读者无法在主页或者标签下看到作者新发布的作品，于是作者的新作可能只有不到1000人次的阅读量。LOFTER是一个以兴趣为基础而非以用户为基础的创作平台，没有阅读量和读者反馈，创作者也就失去了最大的工作动力。另外，随着近年来互联网整治行动的不断推进、力度的持续加大，LOFTER的审核机制愈发严格，大量作品被退回或遭到删除。在LOFTER上进行关键词搜索，可以发现，许多作品上都打出了“发不出去，微博见”等语句。引起用户不满的地方还有页面闪退、网页打开慢、外链被屏蔽、图片上传时清晰度受损等，这些都属于技术问题。这些原因导致创作者对该APP的热情减退，其使用频率降低。

（三）社群规范制度构建不力

快速变化的网络状态使得亚文化群体行为规范的制定、社群细分及其身份流变愈发复杂，网络秩序的维护变得愈发困难。抄袭等不良行为严重影响用户使用频率的提高，不规范的行为扰乱群体秩序、破坏活动规则，引起群体不满，甚至导致一些用户迁徙。LOFTER（乐乎）是一个主要由用户及作品支撑起来的兴趣类网站，因此用户的积极使用和社群规范的完善起着格外重要的作用。目前，LOFTER上并未明确设置抄袭行为检查和判定功能，对抄袭行为的处罚往往依靠使用者的发现与举报，这样一种机制存在明显不足。一种行为是否属于抄袭、抄袭者应负什么样的责任等问题，目前平台都无法明确回答。总之，对这些问题，平台缺乏一个统一清晰的解决方案。因此网上经常出现一些争端，双方互不相让，令人无法判定。一个标签代表一个圈子，用户自己选择进入哪个圈子。不同的标签互不干扰，但相似的话题难以完全脱钩。每一个标签都包罗万象，只要不违背网络管理条例与基本的约定俗成的规则，不管在标签下发表什么样的文章、选择什么样的题材，都不会遭到攻击。但是现实中依然存在破坏原有规范的使用者，存在标签争端，话语组织与社群规范难以统一。亚文化群体自我认同分化，群体边界不断消失又不断重建，这大大增加了整体平台规范管理的难度，使平台秩序显得有些混乱。

（四）文化区隔难以消弭

近年来，在主流文化日益靠近的情况下，亚文化群体的边界意识不断增强，圈层隔阂愈发明显，导致以亚文化为主要传播内容的LOFTER平台的生态发生一定程度的改变。现在，越来越多原本不为人所知的亚文化圈层慢慢走入大众视野，原有的文化生态面临变革。《觉醒年代》《山海情》等传播主流价值观的影视作品在年轻人群体中产生热烈反响，在市场火爆。当前，主流文化与亚文化并存，还存在亚文化作品的主流化改造现象。近年来，不同圈层间的摩擦时有发生。改编自知名网络小说的电视剧就常常引发电视剧爱好者与原著喜爱者之间的纷争。譬如，由晋江作者priest创作的小说《镇魂》后来被拍摄成网剧，2018年同名网剧要播出，这时LOFTER平台就遇到了难题：在标签＃镇魂＃下，剧版的相关内容是否可以发布？在剧版情节与原著大相径庭的情况下，是否还可以将两者看做同一部作品？面临这种困境的还有《魔道祖师》（原著）与《陈情令》（电视剧）、《有匪》（原著） 与 《有翡》（电视剧）、《盗墓笔记》（原著）与各种翻拍作品……“偏安一隅”的亚文化群体遭遇大众审美，面对尖锐冲突，不得不进入战场。2018年8月17日，《盗墓笔记·重启》公布选角，宣布由知名青年演员朱一龙饰演男主角吴邪，这引起原著粉丝“稻米”们的一片抗议声，在LOFTER平台上，一度出现相关标签使用正误之争。主流文化形式的靠近，使亚文化群体产生某种程度的排斥情绪，有些时候，这种情绪还很强烈。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以兴趣为主打招牌的LOFTER上。现在，亚文化俨然成为提高大众流量的突破口，但是这些小众文化群体的未来依然是未知数。如何在传播主流价值观的同时，保留自己的个性与独立性，是所有亚文化圈层与创作平台需要思考的问题。

三、展望

网络为人们提供了一个自由、便利的生活空间。LOFTER（乐乎）是一款轻博客产品，是为亚文化群体服务的一个平台，这里聚集了一群有着不同爱好的年轻人。尽管如今信息爆炸，新鲜事物应接不暇，但是他们依然有着对自己喜好的清醒认知与乐观心态。在这里，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同伴，看到自己想看的文章和图片，大家互不干扰、互相理解。舒适的生活、放松的状态是许多年轻人的追求。在这里，年轻人能够享受到网络时代难得的平静。

但是，这样的状态能够持续多久是未知数，亚文化群体要走的路还很长。大数据时代，技术与产品不断更新换代，对某类事物的长久热爱变得越发困难。冲突与碰撞在所难免。面对困境，正确对待并积极寻找破局之路，是一个人实现更好发展的关键。现在，LOFTER需要做的是，在追赶技术潮流与坚守原有空间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包容与求同存异是LOFTER（乐乎）成功的关键，兼容并蓄才能促进大众与小众和谐共生。另外，亚文化群体也应该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不必充满敌意，应该理智看待大众审美的介入。只有双向理解，两者才能共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