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晓岚 王兆辉 景卫红
民国时期,中国政局长期动荡,大小战争频仍,瘟疫亦呈现出多点集中爆发的特点。与此同时,不少医护工作者、著作家等开始关注于传染病的研究探讨。随着一系列防疫文献的撰写出版,民国时期成为中国流行性疫情愈来愈受到社会民众普遍认知的一个历史阶段。这些防疫文献从医学知识普及教育的角度,讲述了民国时期的各个传染病种,揭示了产生疫情的各种病菌,介绍了应对疫情的预防措施,阐述了疫情的救护方法等事宜,不仅是中国现代防疫文献的第一批研究成果,亦奠定了中国现代防疫事业的文献基础。
顾鸣盛编《防疫须知》,列为国民必读书目,1918年3月海文明书局初版,1924年2月发行第3版,1927年发行第4版,1929年2月发行第5版,1932年12月发行第6版。
顾鸣盛,字滨秋,江苏无锡人,精通中医与西医,主张中西医结合。他一生笔耕不辍,著述等身,编辑有《中西医学报》,著有《中西合纂幼科大全》《最新花柳病医治法》《中西医学丛书四种》《中西合纂验方新编》《世界奇病谈》《医学初步》《学医初步》《实验养鸡学》《实验养鸭学》《简明配药法》《长生不老之秘诀》《中西合纂外科、妇科、幼科大全》《家庭必备医药须知》《卖春害》等数十种研究成果,可谓一位学术奇人。
《防疫须知》是民国时期关于防疫再版次数最多的个人研究成果,主要讲述传染病的预防、审定及其清洁消毒。全书分为三编,第一编“病原预防论”,主要叙述了天花、猩红热、伤寒、喉痧、麻疹、水痘、疫咳、霍乱、痢疾、疟疾、鼠疫、枯草热、丹毒、破伤风、脾脱疽等十五种传染病,附肺痨和大麻风;第二编“审定论”,包括特征、鉴别、潜伏期、种痘方法、种痘施术法规等;第三编“清洁消毒论”,介绍了清洁方法与消毒方法,附日本传染病预防法施行规则摘要、火车检疫规则等。
《防疫须知》中,将中国最普通、最盛行的疫病都备具无遗,文笔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即便老年人看过也能了解。如果照书中施行,更远灾避害、战胜疫情。此书有利国民,“凡我国民不可不家置一册”。顾鸣盛认为,预防之道,在于节饮、食慎、起居、除毒害、断交通。迎神赛会以及一切让解之举,徒无益而又害之。《防疫须知》爰以防疫之法,告知国民[1]1。
韦息予等著、周建人校《防疫方法》,列为王云五、徐应昶主编丛书“小学生文库第一集”(生理卫生类),1933年12月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初版。
韦息予,原名丁晓先,江苏苏州人,著作家、出版家,早年担任商务印书馆编辑,曾参加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被选为执行委员会委员,并参加了南昌起义,后来便主要负责经营开明书店。在此期间,韦息予编著有《社会》《高小社会教学法》《上海》《沪战纪实》《开明国语课本教学法》《小学社会课本》《小学自然课本》《桑》《学校的卫生生活》《茶树和茶叶》《李鸿章》《中国民族的变迁》等。
《防疫方法》是面向小学生的宣传小册子,包括疫病及疫病之由来、疫病传染的途径、疫病的发现、疫病传入和蔓延的防止、预防接种、消毒方法等六章内容,主要以趣味化文笔向小学生介绍防疫的基本知识。
高士其著《抗战与防疫》,1937年3月由上海读书生活出版社初版发行。在日军占领地区,《抗战与防疫》曾改名为《科学先生活捉小魔王的故事》《活捉小魔王》等,伪装出版发行。
高士其(1905—1988),福建福州人,著名的科学家、科普作家。早年毕业于清华留美预备学校,后赴美国学习化学和细菌学。归国后,高士其曾任南京中央医院检验科主任,有感于“医院里充满了贪污腐败、媚上欺下,科学研究无法开展”,而愤然辞职。民国时期著有《细菌的大菜馆》《我们的抗敌英雄》《细菌与人》《菌儿自传》等。
《抗战与防疫》是以抗战与防疫为主题的科学性小品文集,通过故事性、拟人化等方式向人们讲述战争与病菌对人类的危害,宣传抗战与防疫的知识。全书分文五编,计三十四篇文章。第一编“总论”,包括《细菌在中国》《细菌战,可能么?》《在平时就当防御》《在战时更须加紧布防》等四篇。第二编“细菌怎样侵略”,收有《细菌的毒素》《毒的分析》《败血症与毒菌的战斗力》《传染病的父亲与孩子》等四篇。第三编“细菌的分途进攻”,分为《细菌的分途进攻》《霍乱先生访问记》《伤寒先生傀儡戏》《散花的仙子》《都市的危机》《肚子痛的哲学》《康先生与西女士的对白》《贪牛与疯狗的被控》《战壕热》《破伤风的毒汁》《癞病》等十一篇。第四编“人类怎样防御”,辑录了《生物学者的抵抗观》《发炎》《扩大抵抗运动》《边地与内河的抗敌》《打针的秘密》《人菌争食之战》《荤与素的论争》《作家与活力素》《科学先生对于衣服的意见》等九篇。第五编“关于疟疾及其他”,包括《疟虫的来历》《打花鼓的姑娘谈蚊子》《给蚊子偷听了》《生物界的小流氓》《酿母菌与国防》《大热天的科学观》等六篇。其中,第三编“细菌的分途进攻”,分别阐述了细菌从粪、水、污手、苍蝇、鼻子、食物、昆虫、兽畜、身虱、土壤、皮肤等十一种对人类侵害的途径。
在《抗战与防疫》中,高士其写道:“目前的世界,有两种摧残生命的恶势力,一种是蓄意吞并弱小民族的帝国主义者,一种是存心毁灭人类的病菌。这两侵略者,一个是战争的祸首,一个是疫病的元凶。这两侵略者,在黑暗里,又互相利用着。战争造成了疫病流行的机会,疫病帮着战争的忙在杀人。我们要马上抵抗。对于残酷无情的疫病,我们要赶早防御,不能再挨延了……关于防疫这一部门的科学知识,是被专家所居为奇货,医生所守为秘传了。大家仍是茫然一无所知。无所知又怎样能合作呢?这就有些像我们全国抗战的力量,都被少数不抗战的人所压迫而牵制了……我们要解放这些知识到民间去,使大众对于抗战与防疫的问题,从一无所知之中恍然大悟起来。这就是这本科学小品集所要做到的一点。”[2]序
李之幹编著《牲畜防疫及卫生》,获职业教科书委员会审查通过,列为职业学校教科书,于1938年7月由长沙商务印书馆初版,1939年再版。1946年10月上海商务印书馆发行第5版,1947年10月刊行第6版。
《牲畜防疫及卫生》包括畜疫总论、畜疫预防、牲畜卫生、畜疫检查、畜疫防治步骤、畜疫防治实施等六章内容。全书结构完整,逻辑清晰,语言简洁,可操作极强。如对于畜疫预防,著者分为隔离、消毒、扑杀、预防注射、治疗等五个方面。其中,消毒分为消毒方法、消毒药剂、消毒手续及范围三部分;扑杀,分为收买扑杀和处置死畜两类;治疗分为药物治疗和血清治疗两种。
著者李之幹顾视欧美各国对畜产事业保护不遗余力,我国畜疫流行年年有之,损失巨大而无人过问。他指出:“畜疫一旦发生,即引起多数死亡,且死亡时间迅速,直接使农民遭受经济上的损失,间接使政府减少税收,对于社会经济的流动也有影响,甚至导致农村破产。因此,牲畜防疫在中国,实属初创,其实施上的种种步骤与方法,殊有介绍之必要。该书对于牲畜防疫技术行政方面,梗概已多有叙述,对于兽医警察与耕牛保险未能细述。”[3]前言可以说,《牲畜防疫及卫生》是民国时期较早且全面系统的关于牲畜的防疫专著,且再版次数之多,亦属当时之最。时兽医教育家王沚川认为:“我国兽医书颇少,而可供实地防疫之参考者,尤极罕见。李之幹编著《牲畜防疫及卫生》,于家畜之平时卫生及疫病之预防,言之甚详,而于实地防疫材料,搜罗尤富,诚是家畜防疫人员的优秀参考书。”[3]序
李明著《最新防疫学》,发行人为孙文甫,于1942年7月(书上标注为康德九年七月)由“新京大陆书局”出版发行。
著者李明生卒及资料不详,多半系化名。康德为伪满洲国年号,《最新防疫学》即系伪满时期的出版物。全书除绪论外,包括传染、毒素、防疫、白血球对于细菌的作用、抗毒素、溶解素、凝集素同沉淀素、异质素、防疫在治疗上的事实及问题等九章内容。该书比较倾向于纯医学专业,且撰述内容明显区别于中国的防疫文献。
祝绍煌、高允升、俞济民编著《防疫概要》,于1943年1月由商务印书馆在重庆初版。
祝绍煌,为民国政府留学德国的医学高级技术人员,曾担任中央卫生署卫生实验处专员、军政部第二防疫大队医务主任、汉宜渝检疫所所长等职务,编著有《病理组织检查法》《传染病小集》《检疫疾病之细菌学检查法》《斑疹伤寒流行病学》《内科全书》等,还曾担任《法医月刊》编审工作。高允升、俞济民是祝绍煌在汉宜渝检疫所的同事。
祝绍煌等人从事公共卫生工作,期以救国责任,鉴于防疫工作实施方法,有加以规定之需要,遂在工作之余,参考各国文选,编辑成《防疫概要》。全书包括疫情报告、诊断之确定、病例调查及记录、隔离与检疫、消毒、防疫宣传、预防接种、免疫测验、传染病述要等九章内容。编著者认为:各国急性全身传染病的发生,均由于一定病原体微生物侵入人体发育繁殖,分泌排泄毒素引起的结果。人体内本有扑灭外来异物、自卫抵抗能力。倘此机能因其他原因而降低,对于外来微生物无法扑灭,则此侵入的微生物,即行发育繁殖,于是人体遂发生病变。倘于此时能及早加以治疗,增强人体内的抵抗力量,则在体内经过繁殖的微生物,便会渐渐消灭,病变也可以渐趋停止。同时强调:人既患病,必求治疗,已不无损失。因此,我国人民在日常生活中务必注意预防,使病原微生物无从侵入。是以预防疫病方法的探讨与防疫的实现,实为公共卫生中之第一要务[4]30。
向近敏著《怎样防疫》,列入叶维法主编的“保健文库”,由上海文通书局于1948年4月初版。
向近敏(1913—2007),湖北汉川人,著名的病毒学家,也是中国医学病毒学的奠基人之一。早年毕业于上海陆军医学院,后曾赴美留学,归国后主要任职于上海、南京、武汉等地的医学院。
向近敏认为,防疫就是制止疾病或是避免疾病的袭击,其目的小则减少人生的痛苦,大则为延年益寿[5]3。《怎样防疫》分为疾病简释、传染病是怎样蔓延的、怎样防疫等三章,主要从呼吸系统传染、消化系统传染、虫媒传染与性病传染等四种传染方式,讲述了传染病的蔓延与防疫问题。
陈大谟编《军队防疫学大纲》,出版项不详。
陈大谟(1910—1983),浙江东阳人,毕业于军校医学院,曾赴日本帝国大学学习医学内科。1937年全民族抗战爆发后归国,在四川、贵州等地医院担任医师、内科主任、院长等职务。
《军队防疫学大纲》是专门面向军队的防疫专题文献,兼有论及国民防疫问题。陈大谟认为:军队防疫学者,以讲求军队传染病的预防及扑灭法者,但是军队防疫与国家防疫有着密切关系,故常与国家国民防疫连带研究。军医署规定,重要传染病分为两类:第一类为鼠疫、霍乱;第二类是伤寒、天花、白喉、猩红热、疟疾、流行性脑膜炎、斑疹伤寒、回归热、破伤风[6]1。《军队防疫学大纲》包括绪言、传染病、传染病病原、传染途径、潜伏期、免疫、消毒法、传染病之管理、传染病各论等九章内容,介绍了军队有关传染病及其预防管理的各项事宜。其中,“传染病各论”分别述略了鼠疫、霍乱、伤寒、痘痔、白喉、猩红热、疟疾、流行性脑脊髓膜炎、斑疹伤寒、回归热、细菌性赤痢、阿米巴性赤痢、流行性感冒、肺结核、疥疮等十五种传染病。
除上述所列,民国时期个人著述的防疫文献还有:杨文镐著《通俗防疫谈》,1922年由北京京师传染病医院刊行。朱森基编《陇海铁路防疫之经过》(1932年)。梁贻谋编著《怎样防治兽疫》,列为乡镇建设小丛书之一,1942年5月由赣县新赣南出版社初版。李遂贤编《京汉铁路防疫始末记》,出版项不详。祝枕江编《防疫针谈》,上海开明书社出版。这些防疫文献基本上都是著者各自关于防疫的个人心得或调查研究所得,如朱森基曾为陇海铁路管理局医务课长,其所编《陇海铁路防疫之经过》具有第一手调研资料的历史价值。
此外,民国时期还有一些机构编印的防疫计划或报告,如:山西防疫总局编辑处纂辑的《山西省疫事报告书》(1919年);伍连德编纂、东三省防疫事务总处印制的《东三省防疫事务总处报告大全书》(1922年);海盐县政府刊行的《海盐防疫报告》(1929年);军医教育班学员班编印的《军阵防疫学》(1936年);江西省农业院编印的《永吉两县防治牛疫纪实》(1937年);天津特别市公署的《天津特别市公署防疫报告》(1938年);贵阳图云关中华民国红十字会总会救护总队部印制的《中华民国红十字会总会救护总队部防疫计划一》(1939年);四川省农业改进所印制的《二十九年度兽疫防治报告》(1941年);卫生署编印的《卫生署第二次全国防疫会议报告》(1943年)等。这些防疫报告不同于个人著述,多具有官方性质,亦是十分珍贵的防疫历史文献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