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细嘉 韩晶晶
红色基因是对中国共产党精神因子的一种认知表达。对于红色基因,应该溯本追源,从内在与外在、历史与现实、共性与个性的分析中,对其定义、表现形态、本质内涵与基本特征进行正本清源的解读。首先从基因内隐形态和外显形态中分析红色基因的结构形态,继而在厘清中国共产党精神谱系基础上,探析红色基因具有的信念信仰、价值取向、思维方式等本质内涵,最后从传承性、进化性、稳定性探究其基本特征。这是对红色基因概念进行深层次解释的过程,也是对中国共产党精神世界进行研究和追寻的过程。红色基因是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长期奋斗实践中凝结、生成和发展的,被中国人民所认同、自觉遵循和传承的信仰信念、价值观和思维方式,是中国共产党精神系统的先进因子。
在生命系统中,人类是自然界进化造就的有机生物,遵循基因遗传的生物学规律。在社会系统中,文化融于血脉,历史上各种群或民族(国家)都拥有特有的意识和行为,创造着自己独特的生产与生活方式,因而各民族除了具有自己的生物基因外,还会形成自己的民族文化基因。红色基因就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过程中形成的独特精神文化,是中国共产党人传承发展的精神血脉,是中国共产党最本真、最深层、最核心的“专属指纹”和本质特征。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要从红色基因中汲取强大的信仰力量”,“把红色基因传承好,确保红色江山永不变色”。[1]把传承好红色基因与确保红色江山永不变色联系起来,就是因为红色基因蕴藏有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行、为什么能、为什么好的“精神密码”。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特别强调:“我们要用历史映照现实、远观未来,从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奋斗中看清楚过去我们为什么能够成功、弄明白未来我们怎样才能继续成功,从而在新的征程上更加坚定、更加自觉地牢记初心使命、开创美好未来。”[2]所以,厘清红色基因概念与内涵,方能解码中国共产党百年辉煌的奥秘,赓续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红色血脉。
“红色基因”作为频繁出现的媒体热词和政治术语,被社会大众所广泛接纳,但其还没有一个统一的学术定义。红色基因是精神、思想、信仰还是价值观?是历史文脉、文化传统还是人文精神?这些问题的澄清,都需要对红色基因概念追本溯源。
红色基因究竟是什么?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于单纯地用政治价值观或意识形态意义来概括,用思想共识解释概念内涵。但是用这种“不言自明”的认同,难以说明中国共产党精神系统的特殊性和复杂性,甚至增加了红色基因概念建构的难度。自从红色基因概念被提出以来,理论界和学术界从未停止对其根本属性的界定与阐释,主要论点有三种。
第一,红色基因是中国共产党以人民为中心的政党文化结晶。有学者认为,红色基因指的是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任何政党,在思想理论、精神道德、作风实践中代代相传的优良传统。[3]这个“优良传统”就是以人民为中心,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因此,在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政治价值、组织原则、政党心理、政党作风、政党规范、政党标识等政党文化形态中,“以人民为中心”“人民共享”“不负人民”“为人民服务”“依靠群众”等理念,彰显出中国共产党政党文化中最本质的基因元素。
第二,红色基因是中国革命、建设与改革伟大实践的精神要素凝结。在探讨红色基因逻辑生成时,曹劲松认为:“红色基因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的民族复兴伟大实践中形成的文化积淀和精神价值。”[4]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革命实践,催生了红色基因的诞生,赋予了中国共产党“红色”这个鲜明的底色,热血、进步、奋斗等成为红色基因的根本要素。随着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建立和经济文化军事的建设,红色基因的内涵进一步丰富,增加了自力更生、发愤图强等要素。在改革开放、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和新时代的奋斗征程中,解放思想、守正创新、开放包容,让红色基因要素在时代变迁中不断演进。
第三,红色基因是先进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核心要义聚合。刘建平等学者认为,红色基因是“一种先进的观念意识形态,是对中华民族先进本质、伟大精神、崇高思想、优良传统等的高度凝练和升华”[5]。正是这种先进性的引领,使得红色基因能够渗透于社会系统的方方面面,成为社会生活中先进因子的代表。革命传统、红色文化、奋斗精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文化自信、革命意识形态等,都成为诠释红色基因概念的重要语汇。
理论界、学术界对红色基因的研究多视角推进,虽在概念认知上有共识,但尚未形成概念的权威界定。红色基因所表现的社会意识和现象的系统性、复杂性,使得红色基因概念界定非常困难。首先,红色基因是内隐性与外显性的结合,既有思维方式、信仰、价值观等内在思想和精神,又有社会行为、符号系统等外在表现,增加了观察、分析与总结的难度。其次,红色基因是继承性和发展性的辩证统一,不仅仅是对中国共产党奋斗历史经验的继承与延续,也是社会发展和时代进步现实成果的体认与总结,要求其概念、定义经得起时间检验。第三,红色基因是共性与个性的统一,既通过社会民众群体的集体主义认知表现出来,又存续于中国共产党党员、人民军队、普通群众等个体的认同行为中。鉴于此,红色基因概念的界定要回归其本真本源,用全面的视野、长远的眼光、辩证的思维、科学的逻辑、系统的设计去分析归纳,以期对红色基因的认识和解读更加客观和准确。
在历史变迁和发展中,红色基因是生物基因、人类基因、文化基因和优秀红色文化、优良革命传统、先进革命精神等概念一脉相承的逻辑发展结果,是中国提升文化自信历程中精神坐标的权威定位,是中国共产党自我反思、认知、觉醒、认同的价值表达。“一个好的概念会描绘出其所指称对象之行为中非常重要的特征。定义的核心属性,是指那些与假设、解释以及因果机制具有相关性的内容。”[6](P3)可见,红色基因最终探讨的是对中国“国”之精神的再定位,也是透过“中华民族”这个宏大范畴,审视中国共产党这个组织、中国共产党人这个群体以及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人民军队与国家、民族和人民的内在关系。
探究红色基因概念,除了透过“红色”“基因”语境来理解文本,更在于考证和解析那些富有中国共产党精神系统“整合力”的历史语义、科学内涵、基本特征、传承规律等。因此,以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为基础,挖掘红色基因的表现形态、本质内涵与基本特征,从而厘定红色基因概念的定义、嬗变与边界,使其成为深化中国共产党领导和执政经验分析的有效概念工具,是研究的重要任务。在红色基因概念解析中,厘清内在与外在、历史与现实、共性与个性之间的辩证关系,既是挖掘红色基因本质属性的关键前提,也是阐释中国共产党精神系统的主要条件。
不难发现,在众多文化基因论著中,中外学者都在探讨如何梳理文化基因的精神内涵和物质表现之间的联系与区别。因而,要给红色基因一个准确概念,有必要对红色基因表现形态进行深度探索。
“DNA是基因的载体,遗传信息储存在DNA的碱基序列里。”[7](P21-22)如果用生物基因对应解析红色基因,那么红色基因正是中国共产党精神系统内部的“DNA”,红色基因所负载的遗传信息是中国共产党在革命、建设和改革过程中形成的先进精神文化因子。这种精神文化因子包含了理想、初心、使命、奋斗、人民、团结、中国梦等基本元素,表现在承载着红色基因基本精神元素的主体的行为实践中,即表现在中国共产党各级组织、中国共产党领袖和榜样人物、中国共产党党员、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中国共产党组织起来的人民群众以及与中国共产党共同奋斗的其他政治力量的广泛的社会实践中;表现在为争取实现民族独立、建立社会主义制度、推进改革开放事业、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推进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伟大实践中。红色基因是在这些实践中形成并凸显出来的精神系统。这既是一种实践的结果,也是一种理论的总结。
红色基因是在中国共产党人的行为和实践过程中积累而成的,其内核是中国共产党人共同的信仰、世界观、思维方式、价值和行为标准等,其蕴含的主题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红色基因是中国共产党精神系统承载者——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人民群众的群体心灵结构、认知方式和行为编码,是中国共产党精神系统中“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追求、道德规范和行动指南,以确保其能够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进程中发挥积极正向作用,并且通过社会实践活动不断复制和创造相应的先进思想和优秀文化因子。因此,红色基因的内隐形态是红色基因所蕴含的信息传递性状,红色基因只有内化为以中国共产党人为代表的行为主体的信仰、价值观和思维方式,才能让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传统、优秀文化、进步思想、先进理念、高尚精神风范等遗传因子,得以继承和延续,这些也是最终决定中国共产党精神系统存在、变革和进化的因素。
在文化研究领域,人们普遍认为文化有物质载体和精神表现两种形态。在历史进程中,红色基因作为一种意识能量,其引领和导向作用的发挥,是通过融入社会实践和个体行为等外在形式而表现出来的,并在社会实践系统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显然,红色基因的外显形态主要是指在历史中形成并被保存下来的红色遗存,是在红色基因的意识能量引领和导向作用下,形成的具有红色个性和特质的某些物质形态,也就是红色基因的外在载体形式。一般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实践中形成的物质遗存,主要有革命旧址(旧居)或遗址(遗迹)、革命领袖和著名烈士故居、烈士陵墓等,以及纪念馆、纪念堂、纪念园、纪念碑(塔)等革命纪念设施。人们可以通过参观、考察、凭吊、祭奠、纪念等活动进行学习、体验、感悟,产生价值认同、精神传承,传递红色基因的精神文化信息。第二类,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实践中形成的文字载体,如革命档案资料、文件材料、纲领文本等,以及口传的红色故事、歌谣、逸事和诗文、戏剧等文艺载体。这些内容是红色基因在人们记忆深处的留存和传承,是红色基因生动形象、客观鲜活的外显体现形式。第三类,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实践中形成的具有符号意义和形象价值的红色标志物,包括旗帜、徽章、标语、服饰等,也可以包括具有象征意义的纪念碑(塔)、纪念堂等。这些符号和形象,是革命精神的象征物,是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文化的典型化表现形态。
基于红色基因内隐形态和外显形态分析,红色基因是一个复杂的形态,内隐形态和外显形态相互发挥作用和交互产生影响。红色基因的内在信仰、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等精神形态,是中国共产党的精神共识和文化内核,凡属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政治、经济、社会、军事、文化等实践活动,必须“粘合”在这个“核”上,与它匹配才能有效开展,否则就是对信仰的背弃与游离,必然产生不可挽回的后果。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革命博物馆、纪念馆、党史馆、烈士陵园等是党和国家红色基因库。”[1]红色基因显性的遗存、文字载体、符号等形式,是其作用于实践而产生的外在表现形态和物质表现形式,属于外观形态,只有通过这些外在的表现形态,才能解释中国共产党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道路的一脉相承性和前后一致性,才能形象表达红色基因精神系统的特有属性。两者都是红色基因遗传信息的表现方式,内隐的精神性状赋予外显的物质形态以革命意义,外显的物质形态体现内隐的精神性状之革命属性与发展历程,两者统一于中国共产党人的社会实践活动中,彰显中国共产党人作为红色基因延续与发展的主体地位。
红色基因概念,是将“红色”在政治上的象征意义与“基因”在生物学上的遗传信息特性结合起来生成的。但是,红色基因不是“红色文化”与“文化基因”的简单叠加,而是包含特定内容、本质内涵的中国共产党精神系统的最核心与最深刻的意义表达。对红色基因的准确定义和科学阐释,还需要进一步搞清它拥有哪些特定内容要素、具备什么本质内涵元素,才能把中国共产党精神系统的优秀内容、进步元素、先进因子传承下来。
中国共产党精神是中国精神的一面镜子,映照着中国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从历史和实践的角度讲,中国共产党的伟大精神由一个个鲜明具体的“坐标”组成,进而形成一个可以长久滋养后人的“精神谱系”。[8]因此,分析红色基因的特定内容要素、本质内涵元素,就要从历史与现实的考察中追寻特定内容要素证据,分析红色基因的缘起、产生、演进与发展中最本质的内涵元素特征,否则对红色基因的描述和阐释,也只能是一种来历不明、证据不足、华而不实的表达。红色基因荷载着中国共产党核心精神要素,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到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三个阶段,中国共产党主要精神谱系一脉相承。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主要有五四精神、建党精神、红船精神、井冈山精神、古田会议精神、苏区精神、照金精神、长征精神、遵义会议精神、南泥湾精神、延安精神、抗战精神、太行精神、沂蒙精神、西柏坡精神、红岩精神等。在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社会进步、国家富强的历史使命下,革命的元素充分体现。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是革命的初心与使命,不怕牺牲、英勇斗争是革命成功的保障,这些都是红色基因最本质、最核心的内涵。一系列以地域名称为标志的精神,也是中国共产党革命足迹的见证,是红色基因根植于祖国大地、流播于人民群众中间的历史证明。
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主要有抗美援朝精神、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精神、“两路”精神、“两弹一星”精神、红旗渠精神、雷锋精神、北大荒精神、大庆精神、铁人精神、焦裕禄精神、抗震精神、西迁精神等。在保卫新生的人民政权的基础上,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建设新中国。以雷锋、焦裕禄、王进喜、邓稼先等为代表的一批英雄模范人物,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意识,发扬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积极投身到社会主义建设中来,是对革命战争年代红色基因核心内涵的继承;在青藏铁路修建、红旗渠开凿、大庆油田石油勘探、“两弹一星”研发等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体现出来的艰苦创业、无私奉献、勤俭节约、开拓进取等精神,是红色基因在时代进程中的内涵发展。以模范人物命名的中国共产党精神,代表着红色基因从“革命者”到“建设者”的代际传承。从借助宣传、教育、学习等手段到普通人民群众自觉示范传递,红色基因传承的主体范围进一步扩大。以历史事件命名的中国共产党精神,则用事实表明,红色基因不仅是一种理想信念上的思想追求,而且可以转化为一种激发人民群众能动性的行为力量,说明红色基因确实是一种强大的思想武器。
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主要有九八抗洪精神、抗击“非典”精神、载人航天精神、抗震救灾精神、塞罕坝精神、改革开放精神、右玉精神、特区精神、抗疫精神等。肩负民族复兴历史重任,中国共产党能够以批判的精神坚持自我革新,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把改革、开放、包容、团结、创新等思想理念融入红色基因,进一步奠定红色基因在中国共产党和人民群众思想因子中的核心地位。基于对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实践相结合的探索,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吸纳,对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历史经验的反思,中国共产党对红色基因内涵的认识又有了新的升华,即充分肯定红色基因是中国共产党全部文化属性中的本质属性,是对中国共产党人及其带领的人民群众长期起作用的“基本行为规范”,不因基因共同体中个体生命的逝去而消亡,不因外来文化的影响而减弱,始终统摄着中国共产党精神文化的核心要素,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对国家、民族文化的自信。
红色基因作为对优良革命传统信息遗传因素具有象征意义(红色)的抽象表达,其具体的信息遗传机制用肉眼是看不见的,却可以从其基因承载主体——中国共产党人所表现出的精神状态、思维方式、行为习性,认知其本质内涵元素及其构成方式。如同生物体通过繁殖将基因从一个躯体遗传到另一个躯体,中国共产党精神谱系中所蕴含的红色基因,是通过一个人的头脑复制到另一个人的头脑中去的,其差别在于基因是生物体进化的结果,而红色基因是根据历史过程及其物质环境所生成的精神文化,通过约束行为、规范习惯、引领风尚、学习养成等方式进行传递和传承,正是这种精神信息因素在人与人之间接续、在代际之间传承,彰显了红色基因存在的意义与价值。从中国共产党精神谱系的历史内涵和内容要素中,找寻红色基因的关键元素、基础单元,这是探讨红色基因概念的逻辑起点。
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世界格局发生前所未有的大变化,当今世界的政治、经济、社会、环境、文化等领域的新问题,不断冲击着人们的思想观念,给政府管理与社会治理带来困难。在这种背景下,红色基因的保护、传承与弘扬,就成为坚持党的领导、坚定“四个自信”、坚守共产党人初心的重要工程。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中,中国共产党精神系统有三个关键元素贯穿始终、一脉相承,成为其精神谱系的逻辑主线,也是构成红色基因的基础单元。
一是信仰信念。在上述37种中国共产党主要精神谱系的内容中,直接表达“理想”和“信念”的内容出现10次,理想和信念根植在中国共产党精神中;出现“民”和“人民”23次,深刻表达了中国共产党“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坚定追求;“党”出现6次,还有诸如“谦虚谨慎”“民主团结”等关于党的建设的词汇,传递着每一位中国共产党人对党的忠诚、对党的建设的期许和努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对共产主义的信仰,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信念,是共产党人的政治灵魂,是共产党人经受住任何考验的精神支柱。”[9]以人民为中心的奋斗追求,提升了精神的高度,决定了国家的方向、民族的前途、人民的命运,把住了社会主义国家的前进方向。革命时期的建党精神、红船精神、井冈山精神、苏区精神、长征精神、抗战精神等所蕴含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理想,指引和激励着中国共产党人英勇牺牲、前赴后继,建立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时期,雷锋、焦裕禄等中国共产党人的楷模,一辈子为党和人民不懈奋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支撑他们的是崇高的信仰和坚定的信念;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人在经历灾难、危机时刻众志成城、团结一心,战胜困难、开创未来,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人间奇迹,绽放出理想的光芒,体现了信仰的力量。可以说,理想信念是红色基因最重要的内涵。
二是价值取向。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始终是中国共产党红色基因凝聚力量的源泉,在中国共产党的精神谱系中,出现“爱国”和“热爱祖国”等类似词汇16次,爱国主义深深根植在每一个中国共产党人和整个中华民族的心中;“奋斗”和“艰苦奋斗”词汇出现28次,在不同历史时期反复出现,表明中国共产党的辉煌历史就是一部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历史;“奉献”和“牺牲”出现18次,还有“敬业”“公而忘私”等精神内涵,凸显中国共产党人无私的政治品行和鲜明的价值取向。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基本内容的精神内涵,是历代共产党人凝聚的共识。就群体层面来讲,在思想多元、多样、多变的背景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始终成为动员全体人民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而奋斗的思想和行动的根本遵循;就个体层面来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始终成为公民个体的价值准则,使每个个体有正确的价值判断和坚定的道德责任感,激发出奋发向上、崇德向善的积极力量。应该说,价值取向是红色基因最核心的内涵。
三是思维方式。在精神谱系中,“科学”出现5次、“创新”出现3次,还有“开放”“包容”“民主”等一系列词汇,传递出中国共产党善于从战略、历史、创新、辩证等思维方式进行治国理政。思维方式是心理底层运行机制的外在表现,是民族特殊性和群体共同性的标志。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发展历程中,思想解放、改革创新、开放包容等思维方式被中国共产党人一代一代地承继下来,成为红色基因中长久、稳定的观念取向。中国共产党人的思维方式贯穿于其执政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外交、国防等一切实践活动中,它不属于哪一个个体、哪一类群体,而是中国共产党人及其带领的中国人民共有并普遍起作用的。从一定意义上分析,思维方式是基于方法论的角度对中国共产党精神追求和实践活动的规律性认知,鲜明地显示出中国共产党与西方政党不同的思维习惯、行为导向和发展走向。应该说,思维方式是红色基因的最关键内涵。
除了红色基因的信仰信念、价值取向、思维方式三个本质内涵外,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实践是形成红色基因结构的两条主线,交相发挥作用。马克思主义是红色基因作为精神系统DNA的基本“土壤”和根本条件,中国实践则为红色基因精神遗传信息元素形成提供了必要“养分”和环境条件。红色基因在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实践的相互作用下,通过信仰信念、价值取向、思维方式基因单元的链接作用,催生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理论、新思想并创造新实践、新事业。
作为中国共产党人的生命密码,红色基因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的身份认同与精神传承。既然红色基因的实质是中国共产党人心理或精神中最基本、最稳定、最持久、最具特性的信仰信念、价值取向和思维方式,那么如何才能精准识别红色基因呢?当然只有通过其基本特征来识别,而归纳其基本特征的过程也就是对红色基因概念深刻理解的过程。
在达尔文学说中,生物进化的主要方式是遗传和变异,遗传保证了生物种族的延续,变异则创造新的物种。与此相似,红色基因作为一种社会文化基因,也有传承和发展问题。人作为一个生物体,具有两种遗传方式,一是生物遗传的“先天获得”,只能使人成为一个生物的人;二是社会文化影响的“后天获得”,让人成为一个社会文化中的人。只有后天的社会文化作用,才能使人超越一切生物成为真正的人。红色基因传承,对于中国共产党人而言,就是其精神文化作用的突出表现,是最为重要的“后天获得”遗传。
恩格斯指出:“由于现代自然科学承认了获得性的遗传,它便把经验的主体从个体扩大到类,每一个体都必须亲自去经验,这不再是必要的了;它的个体经验,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由它的历代祖先的经验的结果来代替。”[10](P985)从这个角度分析,红色基因是在一代代中国共产党人拼搏奋斗中锻造和传承的,是从个体精神追求升华而来的群体价值理念,是从革命先辈实践中凝结出的优良传统。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历程中,红色基因作为中国共产党先进本色的概括,其概念无论怎样演变,基本要素、构成、特征、符号等往往在最初的形态中即已产生并延续下来。在中国共产党成功度过的无数次危机历程中,红色基因薪火相传,生生不息,主要原因在于其具有先进性,在于基因传承主体的纯洁、内容的健康、功能的积极,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动力源。一是承载主体的先进性。毛泽东指出:“无产阶级里头出了那样一部分比较先进的人,组织成一个政治性质的团体,叫共产党。”[11](P305-306)作为红色基因的“寄主”,中国共产党人始终是红色基因信息元素传递的主体。红色基因是中国共产党作为先进成员的政治信念、政党意识和思想觉悟在实践中的精神系统结晶。二是本质元素的先进性。共产主义理想信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以人民为中心的思维方式等本质内涵元素,贯穿于中国共产党的精神系统,融汇于中国共产党人的社会实践,兼具历史传承性和实践发展性,具有引领发展的先进性,是指导中华民族复兴的强大精神力量。三是功能作用的先进性。红色基因作为中国共产党精神系统的核心和中华民族的精神基因,为中华民族提供了价值认同,并始终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力量源泉。
虽然基因十分稳定,但在一定条件下,变异现象也会改变基因内部结构的碱基序列。这种变异是生命进化的主导力量。生物基因变异更多地表现为生物系统结构复杂化和功能高级化的过程。从这个意义上讲,将变异性归属为红色基因的特性不甚准确,使用进化性这个概念,似更为贴切。无论是中国共产党内部的自我革命,还是外部世界发展环境变化的影响,都或多或少会引起中国共产党人对既有理想信念、价值取向、思维方式等要素的优选调整和强化定位,或加强、或扬弃、或创新、或拨乱反正、或与时俱进,从而促进红色基因的改善和优化,这就是红色基因存在自我超越的进化性的意义。但是,红色基因的进化并没有改变中国共产党人的本质属性和初心,并不改变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为人民谋幸福的价值追求、对发展创新的坚持,中国共产党始终保持着“红”的底色。在否定中自我净化,在发展中自我优化,在革新中自我进化。
中国共产党历史上出现过的“左”倾和“右”倾错误思想,及其相伴生的“左”倾冒险主义和“右”倾机会主义路线,给中国革命和建设造成损失,但我们党总能通过自身能力予以纠正,重新走上正确发展轨道,这就是曲折发展、波动前行的表现。在这个过程中,从马克思主义理论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从挽救民族危亡到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共产党人在前进的历程中不断吸纳改革精神、创新精神、命运共同体理念等,使得红色基因内涵不断丰富科学,在与时俱进中保持生命力和活力。但苏联及东欧各社会主义国家对社会主义道路的偏离,用史实昭示我们,红色基因的完全变异(或者突变),则是对社会主义的背弃,是共产主义事业基因链断裂的表现。正是基因有了这一特性,我们必须防止基因的恶性变异。
从生物学视角看,脱氧核糖与磷酸基之间由氢键、碱基堆积力维系链接,形成了DNA的双螺旋构型,维护了基因的稳定,使得基因有了复制的可能。那么,红色基因中的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实践两条主线,由信仰信念、价值取向、思维方式三个基本单元“氢键”所链接,形成稳定结构。红色基因的稳定性表现在,能够忠诚地将中国共产党百年历程中所凝练的不可或缺的核心要素“以人民为中心”保留下来。这个要素简单深刻,使得红色基因的信仰信念、价值取向、思维方式三个基本单元的结构紧凑而凝聚,使得中国共产党能够抵御各种错误思潮的侵蚀,根基稳固地扎根于中国大地。
马克思在分析无产阶级运动和共产党性质时曾指出:“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12](P262)红色基因是中国共产党的无产阶级本性在精神层面的集中体现,是中国共产党思想中人民中心、人民主体、人民共同富裕、人的全面发展的价值意蕴所在。伟大建党精神中的“不负人民”、红船精神中的“立党为公”“忠诚为民”,井冈山精神中的“依靠群众求胜利”,苏区精神中的“一心为民”,焦裕禄精神中的“亲民爱民”,抗疫精神中的“生命至上”理念等,无不体现出坚持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传承,也是红色基因稳定的人民性最直观、最有力的证明;以“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为核心的价值追求,是红色基因稳定的人民性最生动、最深刻的体现。依靠人民、为了人民的人民性始终贯穿于红色基因的诞生和发展过程中,是红色基因最显著的特性。在崇尚变革发展的社会氛围中,如果无视红色基因的历史延续性和相对稳定性,去随意改变红色基因以人民为中心的根本取向,必然造成红色基因自身内在结构同一性的丧失,引发思想混乱,导致社会危机。
百年来中国的发展变化早已证明,红色基因是中国共产党精神系统的先进因子,是中华民族百年奋斗精神的结晶。通过对红色基因概念的溯源、形态的辨析、内涵的挖掘和特征的分析,我们认为,红色基因是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长期奋斗实践中凝结、生成和发展的,被中国人民所认同、自觉遵循和传承的信仰信念、价值观和思维方式。
红色基因是一个属性明确、内涵清晰、特征鲜明的概念,其传承发展是一个永不停止的社会实践过程和历史状态。回答什么是红色基因,需要理论的构建;探索怎样传承红色基因,需要实际的行动。从这个意义上说,对红色基因的探讨不可能是静止的、一次性完成的,而应该是持续、发展地进行的。我们从红色基因的概念溯源入手,科学阐释红色基因本质属性,分析红色基因与文化基因的趋同与差异;基于对红色基因构成形态的解读,厘清内在传承与外在拓展的关系;从中国共产党精神谱系出发,客观概括红色基因深层精神根基,全面理解并从根本上把握红色基因的本质内涵和基本特征。我们提倡多视角研究红色基因内涵,但对红色基因概念完整清晰的阐述,会有助于准确把握红色基因研究中的基础性问题,对未来进一步探讨红色基因的理论生成与实践传承,可以提供方向参考和路径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