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库塞新人本主义的生态要义

2021-11-29 16:15:49张卫良
关键词:马尔库塞人本主义自然界

谢 媛,张卫良

(1.中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6;2.衡阳师范学院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湖南 衡阳 421000)

法兰克学派和西方马克思主义“左翼”代表人物马尔库塞一生著作甚丰,涉猎亦相当广泛。从心理学到文化文明理论,从政治哲学到社会批判,从生态伦理研究到美学理论,他都有过深入的思考和理论建树。仔细探究不难发现,所有的思考无不是集中于发达工业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的社会政治、科学技术、意识形态、自然环境、文化价值等领域因“人道主义”缺失的“总体异化”及其批判,最终指向资本主义制度与“人性”永远无法和解的冲突性。在对发达工业社会自然环境与人的矛盾反思中,他提出“自然主体”“自然解放”“生态政治”“人性宇宙”“美的还原”等一系列颇具洞见闪烁着新人本主义生态哲学的思想火花,以致其后来被学术界誉为“生态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马尔库塞的这些“思想火花”对我们当前反思人与自然关系,建设生态文明,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一、非暴力“占有”自然

1932年,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惊世出版。随即,马尔库塞发表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一文,尝试用“人道主义”和“异化”这两个范畴对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进行解读,力图证明人道主义理论不仅仅是该文乃至是马克思所有著作的“中心论题”。马尔库塞直言:“《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发表必将成为马克思主义研究史上的一个划时代的事件。这些手稿使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由来、本来含义以及整个‘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讨论置于新的基础之上”[1]。这个“新的基础”可以理解为马克思关于人的理论。从此,马尔库塞便致力于对马克思后期理论进行人道主义的弥合与创新,立足于捍卫人类个体的价值尊严,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展开全方位的伦理批判。特别是在《反革命与造反》一文中,马尔库塞将“人道”这个范畴进行改造并擢升为一个生态道德范畴,开启了具有新人本主义韵味探索真理的新篇章。

西方的人本主义思想最早可追溯到古希腊时期,其核心是强调人类对于自然万物的优越性、中心性和目的性,如普罗泰戈拉的“人是万物的尺度”[2]。很显然,普罗泰戈拉这种判断能深刻地反映古希腊社会思想领域的“人类中心主义”倾向。进入中世纪,人成为上帝的仆役,教会成为欧洲社会的精神支柱。中世纪后期,发起文艺复兴期的思想家们再次提出“以人为中心”,主张抛弃“以神为中心”的思想传统,充分地肯定人的价值和尊严,恢复人在现实生活中的创造者和主人地位,西方人本主义理论也因此得到长足发展。近代,德国哲学家康德的理论实现了从“学会尊重人”到“人是目的”的转变,标志着人本主义发展的新阶段,即价值论人本主义走向成熟。

纵观西方人本主义的思想传统,我们会发现以往关于人道探讨的对象仅仅局限于作为主体的人之间,而且把人视为自然的统治者、宇宙的中心和目的,形成了一种人类中心主义的思维定式。在人与自然关系上,人类中心主义将人与自然割裂为对立的“主体—客体”关系。马克思的观点则有所不同,他认为“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而且“作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一方面具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动的自然存在物;另一方面,人作为自然的、肉体的、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同动植物一样,是受动的、受制约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3]209。很显然马克思并未将人视为自然的统治者,而是肯定了人作为自然存在物,因而不可能成为自然的对立面。马尔库塞认为,人与自然的疏离是导致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的重要原因,而生态危机实际上也是人的生存危机,解决生态危机就需要解放自然,而首先就是要重新确立人与自然的关系。依据马尔库塞的观点,在马克思的“对自然的人道的占有”之下,“自然就‘失去了自己的纯粹的有用性’;它将不单纯作为材料——有机的或无机的物质而出现,而是作为独立的生命力,作为主体——客体而出现”[4]132。概言之,人应该是等同于自然的一部分,而归根结底亦是一种自然现象,同自然一样也是“主体—客体”的辩证统一体。

至于如何实现“对自然的人道的占有”,马克思提出的原则是“符合人的本质”。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经典文本中,他们先后从人的自然、社会以及需要三个层面对人的本质进行了界定:第一个层面的界定可以判定是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做出来的。马克思曾经思考认为:“劳动这种生命活动、这种生产生活本身对人来说不过是满足一种需要即维持肉体生存的需要的一种手段。”[3]159这是从人的类特性的角度来界定人的本质,即人可以从事“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即“劳动”。劳动就是人的本质,或人的本质即是劳动。第二个层面的界定是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做出的。这便是马克思所说的“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3]501第三个层面的界定是存在于在《德意志意识形态》的描述中。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在任何情况下,个人总是‘从自己出发的’,但由于从他们彼此不需要发生任何联系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不是唯一的,由于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以及他们求得满足的方式,把他们联系起来(两性关系、交换、分工),所以他们必然要发生相互关系”[5]。这里可以直截了当地说人的本质(本性)还有包含人的需要。从上述关于“人的本质”的三种界定分析,人与自然的关系处理最能体现人的本质的可以说是——人的需要本质。马克思还认为,人的需要是多种多样的,“对自然的人道的占有”遵照“符合人的本质”的原则,就是要让自然为满足人的各种需求,为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服务,而不是无限制地满足人片面追求物质生活的满足。占有的人道化,意味着建设性地使用,意味着通过合作进行建设。

马尔库塞对人的本质的解读基本上是建立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基础之上,对马克思的劳动本质说亦有所吸收。马尔库塞强调,人的本质包含“爱欲”(Eros)。人所共知,弗洛伊德把人类的心理结构分为有“意识”和“无意识”。“意识”后天形成,受“现实原则”支配,“无意识”与生俱来,受“快乐原则”支配,所以“无意识”比“意识”更能体现人的本质。“无意识”由“生命本能”和“死亡本能”构成。马尔库塞认为,生本能与人的“存在原则”一致,是人的本质的真正体现,在人的所有爱欲活动中,劳动最为基本。简言之,人的本质就是爱欲,而爱欲的本质活动即是劳动。

马尔库塞在一方面十分认同马克思“对自然的人道的占有”的思想的正确性和真理性。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产阶级为了获得更多的利润,在工具理性的支配下发展和利用科学技术,无限扩大商品生产规模,其结果必然是不断加剧对自然的掠夺和盘剥。因此,马尔库塞认为只有在劳动中对自然的“占有”真正符合人的本质,即真实需要,这种“占有”是非暴力的、非毁灭性的,才不会演变为一种盘剥。另一方面,他又指出了这一思想也存在“内在局限性”,即“人道地占有自然的思想还始终包含有狂妄的统治欲在内。‘占有’,不论是多么的人道,始终是主体对(活的)客体的占有”[4]135。这种“占有”损害着从表面上看只是作为客体,实际上是作为另一主体的自然界。人与自然关系如何发展,取决于人这个主体。如果人对自然采取“盘剥”“征服”的态度,势必造成一种“敌对”的关系。反之,就会发展成一种和平共处“非剥削”的友好关系。也就是说,“对自然的人道的占有”实际上是“对占有的否定”,也就是建立一种人与自然的“非剥削关系”:让它修养生息,承认和贡献。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人类必须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6]。不难发现,马尔库塞的思想能为我们树立“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理念提供理论参价值。暴力的、毁灭性的占有自然,不仅对人类自身而言是危机四伏的,更会遭致大自然的疯狂报复。在新时代,我们强调“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建立一种人与自然的“非剥削关系”。无论在任何时候,与自然同舟共济、并肩同行都是人类唯一的选择。

二、友好“对待”自然

依据马尔库塞的观点,要弥补“对自然的人道的占有”的局限性,就得重构生态道德原则,构建一种人与自然真正“人道”的“非剥削关系”。从非暴力“占有”自然到友好“对待”自然,是一次观念转变的“质”的跃迁。通俗的说,就是要把自然当作目的,“为了物而同物发生关系”。从人类生存的长远利益关系来看,人需要同物也就是自然界建立关系的原因,可以从“为了人”和“为了物”(自然界本身)两个维度来分析。

首先,从“为了人”来看,人与自然界建立关系的最根本目标是为实现人的自由和全面解放。马尔库塞指出,“社会科学对自然和自由的关系研究甚少。即使在马克思主义中,自然主要也是一个客体,是人在和自然的斗争中的一个对手,是不断合理地发展生产力的一块场地”[4]123。虽然马尔库塞关于马克思主义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有失偏颇,但他确实注意到了人类社会特别是资本主义社会在发展生产力和征服自然的过程中存在种种限制自由的现象。尤其是,随着资本主义制度存在时间的绵延,其控制社会的手段也变得更加狡黠,“而且在实存本身的意义上,切断了人的生命氛围”。可以说,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自然的关系也深深地烙上了资本主义技术和工业操纵的印记,资本通过技术实现对自然的掠夺和对人的控制。在马尔库塞看来,“人与之打交道的自然界是一个为社会改造过的自然,是服从于一种特殊的理性的自然,这种理性在其程度上愈发成为技术的、工具的理性,并且屈从资本主义的要求”[7]121。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统治的合理性正是通过对自然和生态的破坏来维系的,为弱化制度本身的罪恶感,自觉或不自觉地将攻击性行为转化为技术工具和工具理性,竭尽全力让其呈现“一种舒舒服服、平平稳稳、合理而又民主的不自由”状态。人为了实现人自身的解放,需要协同“人的实存的环境”(外部自然界)一起来反抗、摆脱异化为技术理性和社会制度的束缚。马尔库塞还进一步强调,为了人,就应当把自然界体验为一种要加以保护和“开化”的生命的整体基础。

其次,从“为了物”来看,不可以只单单把自然界视为一种物料,或是一种无机或者有机物,更应该还要把它看作是一种具有生命的主体。一言以蔽之,就是要人道地对待物。人道地对待物就是要转变人长期以来形成的支配自然、占有自然的思维,承认自然是主体,自然是作为主体—客体的辩证统一体而出现。在马尔库塞看来,“对生命的追求是人和自然的共同本质。人将塑造一个活的对象。只要物本身就是对象性的人的关系:人的关系的对象化和因此人道地对待人,那末感觉就能够‘为了物同物发生关系’”[4]132。不难理解,马尔库塞这种言说针对自然物体确实是一种很大进步,也极大影响了非人类中心主义滋养下的动物保护和动物解放论。西方动物解放论者辛格主张,人类以道德平等的观点来对待动物,无疑是对马尔库塞“友好”对待自然和自然解放思想的一种诠释与传承。

总的来说,友好地“对待”自然关键是要把自然当作是一种“主体”而不单是“客体”,并改变人类对自然的支配意识、统治意识。马尔库塞从哲学本体论的高度,把自然当作是“主体”,主要是基于以下几个方面的反思:一是平等视角。马克思将人视为“自然存在物”,而且是自然的、肉体的、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是受动的、受制约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这既将自然置于“先在”地位,又将人与自然置于“平等”的关系之中。在马尔库塞看来,如果失去这种平等关系,“只要自然不享有不受侵犯的‘特权’和得到保护,人们就将用攻击性的科学方法对待它”[4]128。二是共生视角。自然界是人类社会可以赖以生存的底线依靠。如果我们人类发展没有自然可持续发展这项筹码,人类社会的存在、发展和延续就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虚无。不断被侵犯、盘剥的自然界必然阻挠“人从环境中得到爱欲的宣泄(以及变革他的环境),剥夺了人与自然的合一,使他感到异化体。这样的自然界也使人看不到自然界是其自身存在权力的主体——一个应当共处于人性宇宙中的主体”[7]120-122。三是威胁视角。与恩格斯的自然威胁论一脉相承,马尔库塞同样强调发达工业社会对自然界受到攻击、盘剥之后的危险性,“富裕”与“破坏”同步增长。总之,人与自然的关系除了是“占有”的关系之外,更可以且更应该是“共生”关系。在当前全球气候变暖、生态环境污染严重的时代背景下,人类发展更应该时时刻刻将人与自然关系维系在和谐共生的状态中。而且,人们对待自然的方式和态度,也就标示着人类的文明程度和自由程度,友好对待自然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必然路径。

三、让自然实现“美的还原”

席勒在论述《艺术的美》时阐述了自然的美、艺术的美和理想美之间的关系,他认同康德“自然的美是一个美的事物,艺术的美是一个事物的美的表现”的观点,并认为还可以在此基础上升华出理想美,即美的最高理想,是一个美的事物的美的表现[8]。马尔库塞则始终将“理想美”看作潜在真理的一种预兆,并且强调“审美的性质在根本上是非暴力的、非控制的”[7]134。如果说人类在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时候,体现的是一种“暴力美学”,那么,能够让自然实现“美的还原”,则彰显的就是一种“非暴力”的理想美。

因此,马尔库塞认为生态伦理中新人本主义的第三重要义就是按照“美的规律”来“重构”人与自然关系。人与自然形成一种“人道”的伦理关系,要充分发挥主体的创造性,超越、改造现存的状态,亦即马尔库塞所描绘的“美的还原”。依照马克思的理论:“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构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于对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3]58。这里马克思所指的“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的物体,实际应该说的是人“根据他的想象力而对象化了的他主体中的社会性本质力量,也就是通过五官感觉的媒介而互相传达着的人类普遍性的情感”[9]122,因此,“美的规律”也就是人的“感情的规律”。毫无疑问,只有弄明白这个问题,才能够去理解马尔库塞所说的马克思言的“按照美的法则(即自由的人的实践的专门特征)来塑造对象的世界”,是我们正确处理与自然界的关系的根本原则,即人类按照“美的规律”抑或“感情的规律”与环境世界如何勾连起来,以及为什么按照“美的规律”构造自然界(对象化)就是人道的。

按照“美的规律”构造自然是人的本质力量、精神力量对象化、“现实地展开”。人类的感情,作为人的“社会力量”的成分,是随着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过程(首先是生产劳动过程)而产生、发展出来的;而人类感情通过物质媒介在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交流、传达,培养了人对于他人感情的最细腻之处的感受能力、移情能力,也就是说,培养了人的审美能力、美感。或者说,艺术和美就是通过人与物的关系所表现和实现出来的人与人的关系,并且是一种精神关系,即情感关系[9]123。“按照美的规律构造”人与自然的关系,就是要符合的人(整个社会的力量为准绳)的感情的规律,满足人的精神需求。唯有如此,才能合理解释在工业社会的城市化进程中,城市中到处高楼林立,水泥马路四通八达,晚上霓虹灯五光十色,形式上符合审美规律,但人除了享受城市的便利服务、物质满足之外,总是难以与之融合。究其原因,工业化、城市化在很大程度上破坏了人与自然的“情感关系”。

让自然实现“美的还原”即是要自然界去摆脱多种偶然条件的制约和束缚,使之有自由的无限可能。对此,马尔库塞举例进行美的呈现:“漫步乡下,一切都显得那样自由自在:大自然在这里美妙绝伦。透过山上的树丛远眺,四周杳无人烟,没有无线电波,没有汽油味;有的只是小鸟、阳光、柔软的草地……”[10]231同时,让自然实现“美的还原”,意指遵循美的法则“设计”存在,对自然加以理念上和技术性的改造。“在此情况下,征服自然就是减少对自然的蒙昧、野蛮及肥沃程度——也暗指减少人对自然的暴行”[10]128。诚然如此,人类征服自然界就不会降低盲目性、残暴性和掠夺性。但是,从根本上帮助自然界摆脱偶然性束缚的最彻底的形式就是解放自然界。因此,马尔库塞强调革命、解放的审美特质,认为“革命就要消除这种压制性,恢复审美需求,……自然也等待着革命”[7]134-135。

马尔库塞试图“按照美的法则来塑造对象性世界”,即让自然实现“美的还原”,祈求“在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解中去重塑追回曾经被掩盖的自然的主体,并重新找回被冷落的人的主体,去实现人与自然的从两极到统一、从对抗到同盟、从对峙到融合的和谐发展……打破科学技术在‘彼岸世界’与‘此岸世界’的‘神圣形象’”[11],使人与自然重新处于前技术时代的和谐与审美状态,但绝不是倒退到前技术阶段中去,片面地强调人类或自然的突出地位和价值意义,都是不可取的[12]。现今,建设生态文明关乎人类未来,已经成为一种全球愿景,人类需要对自然取之有节,用之有度[13]。我们思考人类与自然的关系,让自然实现“美的还原”,应从人类出于自身生存而尊重自然本真、自由的存在状态出发;应从人类出于自身实践需要来与自然进行资源交换的原则运作;应从通过创造新技术,把人和自然界从为剥削服务的破坏性滥用中解放出来;更应从人类在体验自然美,在人与自然和谐中实现人生美的升华。

总之,现代意义上的人本主义实际上是一种价值论人本主义,主张非同一性、个体性和感性。马尔库塞的新人本主义就是对价值论人本主义与马克思的“革命人本主义”思想的继承、弥合与创新的结果,而且把自然纳入了主体范畴,将人与自然的人道关系总结为三重不同境界:即非暴力“占有”自然;友好“对待”自然;按照“美的规律”重构人与自然关系。具体来看,这三重境界蕴含以下几层新意:其一,自然是自主的主体,人与自然必须建立一种非剥削的新型的关系。人只是自然的部分,并且人对自然环境深有依赖。所以,人只有把自然环境当作人本身的高度,才不会无限制地盘剥自然、透支环境,最终使人陷入资源匮乏和环境恶化而危及人的存在;其二,要把反对空气与水的污染的斗争上升为一种政治斗争的高度,反对制度造成的自然污染。随着科学技术演化为技术统治,变成新的破坏力量的因素,导致人干预自然过程的能力无限增长,因此我们要十分慎重的对待这种创造力,谨慎改变自然状态,甚至需要极度谨慎。自然本身拥有毁灭人的无数手段,避免把“美的需要重新组织为破坏性力量……塑造了社会和自然的攻击性”[4]140。如今人们所经受的环境恶化、生态危机皆是自然的报复,但在源头上人与自然的矛盾是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改变现行社会政治制度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种矛盾与危机;其三,将自然从盲目性中解放出来,让其休养生息。无可多虑,多样性和丰富性是生命的源泉,生态世界中任何的一种生命都理应得到该有的保护,所以,越是接近于人类的生命形态,就越是应该得到全人类的善待。综上,马尔库塞为人与自然关系的处理提供了一个范式,亦即物种间的地位平等与共生。这无疑启示我们,在这个科学技术异化为新的“上帝”、物质欲望不断挤占心灵空间、人与自然关系持续高度紧张的时代,马尔库塞生态伦理人道范畴及其新人本主义为我们走出生态危机的阴霾,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建设美丽中国,提供了具有重要参考价值的思想资源。

猜你喜欢
马尔库塞人本主义自然界
弗洛姆人本主义精神分析的启蒙价值*
心理学报(2022年2期)2022-02-17 00:52:48
自然界里神奇的“干饭人”
军事文摘(2021年20期)2021-11-10 01:58:44
自然界的一秒钟
“单向度的人”与“君子不器”——比较视域下马尔库塞与孔子的技术理性批判
例说“自然界的水”
人本主义视域下的城市环境污染与治理
自然界的奥运狂欢
学生天地(2016年24期)2016-05-17 05:47:30
从《单向度的人》解读马尔库塞的社会传播观
新闻传播(2015年12期)2015-07-18 11:02:40
阿瑟·韦利中国古诗英译中的“人本主义”透视
国内马尔库塞美学思想研究的阶段性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