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背景下我国传统手工艺的发展机遇初探

汤瑾瑜

乡村振兴背景下我国传统手工艺的发展机遇初探

汤瑾瑜

(合肥师范学院 艺术传媒学院，安徽 合肥 230001)

“十四五”规划把解决“三农”问题作为我国未来一段时间内的核心战略。乡村振兴是解决我国当前经济社会发展核心矛盾的必然选择，也是我国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全体中国人民实现健康富足生活的必经之路。历史上诞生于乡村的传统手工艺在改革开放后，伴随着城镇化的进程由于种种原因日渐衰落，传统手工艺在人才、产业、艺术价值等方面的问题日益严重。乡村振兴给了传统手工艺“复兴”的第二次机会。如何借助乡村振兴的政策优势，同时结合传统手工艺的艺术价值和经济价值，探寻传统手工艺与乡村经济协同发展的创新路径，将对传统手工艺的可持续发展产生非常重要的意义。

传统手工艺；乡村振兴；协同发展

一、产业更替浪潮下传统手工艺发展的国内外研究现状

以英国工艺美术和日本传统手工艺美术的发展历史为例，一个多世纪前的英国工艺美术运动和日本民艺运动是欧洲和东亚代表性的传统手工艺振兴运动。在英国工业化的过程中，为抵制工业化、流程化对传统手工艺的损害，英国民间发起了工艺美术运动。以传统工艺的革新和艺术设计的持续性创造为主要特征的英国工艺美术运动随后影响了美国、德国、俄罗斯、澳大利亚等多个国家，最终带来了传统工艺美术的一次变革思潮。运动的主要发起人威廉·莫里斯也被称为“现代设计之父”。西方的传统手工艺振兴运动目的在于改变工业化及自动化的生产等生产方式的变革对传统工艺的冲击，目的在于构建劳动与艺术之间稳定平衡的关系。民间工艺运动的诞生以及兴起存在一定的被动性。手工艺的内涵伴随着社会及工业化的不断进步发展发生了许多的变化，各个国家之间也有非常明显的差异[1]。

随着西方工业化生产的发展，传统手工艺与美术被划分成不同的艺术门类。法国美学家夏尔·巴托（Charles Batteux）认为，美术被称为“Fine Art”是因为美术具有多种表现形式，包括音乐、诗歌、绘画、舞蹈和雕塑五种[2]。西方传统手工艺依靠双手和加工技艺来实现其艺术价值，与传统美术相比重要性是不断降低的。19世纪中期发起的欧洲工艺美术运动在欧洲掀起了传统手工艺复兴的浪潮，并且使得手工艺的地位不断提升。“欧洲工艺美术运动”的代表性人物约翰·罗斯金认为，艺术的伟大在于其特性存在于所有的表达对象之中且不受主题及材料的限制[3]。英国工业革命带来的流程化和程序化的工厂作业模式，使得人们从事大规模手工生产的生产模式发生变化，那个时期的工人由此产生了劳动异化。即，机械化的生产使得人们在生活之余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在工作时反而觉得自己是变成了类似动物的无思想的东西[4]。为避免此类产业变革导致的群体性思想缺失，以莫里斯和罗斯金为主导的从事手工艺创作的人群不断拓宽传统手工艺的发展边界。建筑师、设计师、艺术家以及广大艺术爱好者持续的参与和支持使得传统手工艺在西方社会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重视[5]。更重要的是通过一系列的手工艺振兴运动，确立了社会主流工业化生产体系和人类自我创作与手工生产之间的社会关系，提升了手工艺的本体地位。

法国人类学家莫斯认为，手工艺必须要经过人动手参与并且经过长时间的实践形成具有一定水平的特殊技艺，同时在手工艺制作的过程中泥土、棉麻、金属、陶瓷等各类材料在编制、陶冶、冶炼等加工工艺下由手工艺人完成[6]。与人的技能和实践操作相结合及固化成经验和技能并形成一定程度的社会化的维系，构成了手工艺的师徒关系。代代相传的传统手工艺的技能传递，为手工艺的社会化和保护及传承奠定了社会基础。

日本传统手工艺振兴运动由日本的民间艺术代表性人物柳宗悦发起。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柳宗悦大力倡导发展振兴日本的民间工艺并引领了健康实用的手工艺风格。柳宗悦也被誉为“日本民艺之父”。在此之前，日本的手工艺在明治时期受欧洲的文化影响比较深，具有非常明显的关于“工艺”“工业”以及“艺术”的界定和划分[7]。柳宗悦对手工艺的实用性和艺术其他品类的观赏性进行了区分和定义，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总结了日本手工艺的发展历史。

日本手工艺的发展中一直抱着开放融合与独立自主相互适应、相融共生的态度。这也为日本手工艺里“工匠”精神的形成奠定了基础。柳宗悦将日本手工艺的文化属性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一个是重视工匠文化，另外一点就是将日本手工艺承载东方文化作为一个重要的传统，这为提升东方人的自我认知和一味崇拜西方招致西方轻视两种手工艺发展意识之间的平衡指明了方向[8]。

英国和日本都是在相对完整的一段历史时期内完成了对传统手工艺的定义和传承。西方社会中手工艺的发展与工业化的冲突和融合以及日本将手工艺作为重要的文化传统并对“工匠”精神进行定义和发展，都对我国传统手工艺的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借鉴意义。对于有着几千年农耕文明历史的我们国家来说，传统手工艺的保护和传承可以从西方手工艺经历变革的发展历程中得到启示。更重要的是我们国家在经历改革开放后真正实现“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乡村振兴，对于传统手工艺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

二、乡村振兴战略下我国传统手工艺发展的机遇

我国传统手工艺在改革开放之后工业化和城镇化的进程中遭受到了非常大的冲击，无法形成规模化产业化生产以及较高的经济价值使得手工艺相关产业快速萎缩。我国对于传统手工艺的发展更多的是以政府主导的抢救性保护和政策性的保护及传承计划为主。以传统手工艺的可持续发展为核心目标的“我国传统手工艺振兴计划”，对产业目录、传承及保护人才计划、手工艺理论研究、手工艺产业化、行业扶持、传统手工艺文化发展、社会教育、对外交流合作等方面都进行了一系列的计划和要求。对于我国传统手工艺的发展和振兴来说，乡村振兴为我国传统手工艺的发展带来了愿景规划统一、应用场景丰富、文化自信多样、产业化发展道路明确、人才传承与保护制度化等许多的发展机遇。

（一）乡村振兴与传统手工艺振兴政策的协同与叠加

乡村振兴的核心愿景为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五个方面的振兴。对于乡村产业振兴来说，传统手工艺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个核心产业发展方向。无论是农耕时期流传下来的传统手工艺，还是农村脱贫攻坚时期乡村发展的新兴手工艺产业，最核心的业务场景还是要归拢到乡村实实在在的生产生活场景中。对于广阔的乡村地区来说，传统手工艺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融入整个社会的生产及日常生活，并且门槛不是特别高，能够得到广泛应用的一个产业类型。

我国政府主导的传统手工艺振兴及乡村振兴，能够在中国传统民间手工艺和民族工艺美术发展领域构建统一的愿景规划和发展计划。无论是规模化、同质化的低文化附加价值的传统手工艺物件制作，还是体现传统手工艺精巧技法及文化传承的手工艺精品制作、加工及创作，都能在乡村地区找到明确的走实用路线的产业发展场景和走高附加值的文化价值场景。通过充分发掘和运用传统工艺所包含的文化元素和工艺理念，丰富传统手工艺产品品种，培育中国工匠和知名品牌，使得传统工艺的传承和创作能力、产业发展及推动乡村就业等作用得到明显提升。愿景规划的统一和手工艺应用及发展场景的丰富性，对于传统手工艺的发展来说具有非常明确的叠加效应。与此相比，历史上以工艺美术家及相关从业者主导的社会化的英国和日本的手工艺复兴运动，是在英国工业革命以及日本脱亚入欧的政治经济背景下被动诞生的，相关运动对本国的手工艺发展具有理念思想和艺术风格的巨大影响，但不具备相应政府主导的政策和愿景的叠加及协同优势。

（二）手工艺产业发展和文化自信相结合的创新

乡村振兴离不开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建立的门类齐全的各类工农业场景及基数庞大的农村地区人口。我国传统手工艺产业当前存在的产品门类少、研发能力弱、创新意识薄弱、品牌及渠道很少或无法构建等问题，使得手工艺产业始终处于我国产业链和价值链的底层，无法实现高产品价值、高经济价值的产业化发展，更无法与高艺术价值、高文化价值等的工艺设计产业相提并论。但乡村振兴对于人才及组织的构建和完善，将极大缓解我国传统手工艺产业发展面临的困境，同时作为核心价值观重要组成部分的传统文化将为传统手工艺领域构建文化自信提供重要的精神支撑。手工艺产业价值链的延伸需要人才与组织的基本保障，而手工艺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创新，将为传统产业上探到高价值区域提供重要的延续和支持。

传统手工艺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积累下来的各类精湛技艺以及对自然的理解和材料的运用，使得传统手工艺具有民族性、文化性和地域性等特征。通过传统工艺的制作过程挖掘隐藏在传统手工艺中干的民族文化特征，将构建连接作品、人文、环境以及历史的桥梁。历史上的传统手工艺振兴运动都对参与各方的设计以及创新产生了非常巨大和深远的影响。在推进传统手工艺振兴的过程中，传统工艺与现代生活、人民精神诉求达成的结合将为手工艺的发展提供重要的创新土壤，并且将为传统手工艺的发展和振兴带来新的机遇。

（三）加强人才获取及知识产权保护对传统手工艺发展的促进

传统手工艺日渐式微最突出的问题还是人才流失以及传承人青黄不接的问题。传统手工艺虽然可以解决一部分乡村地区剩余及闲散劳动力就业的问题，但在关键人才的获取以及保留上仍有很长的路要走。手工艺人多为传统的师徒关系以及宗族的传承，缺乏经济基础支撑的作坊类企业很难在发展过程中建立完整的人才“选用育留”标准，耗时较长的手工艺传承模式也进一步加剧了传统手工艺从业人员和人才的流逝。

大量粗制滥造的手工艺品以及低廉的旅游手工艺品则影响了传统手工艺行业的行业价值体现。传统手工艺的知识产权体系的缺失使得每一个传统手工艺从业者和企业的知识产权保护无法得到有效保护。众多传统手工艺企业在产业链条中挣扎在“代工”环节，更具竞争力的“代工+设计+自主生产+销售+服务”模式，由于缺乏人才和知识产权保护无法有效构建起来。

乡村振兴战略中对于农村基本经营制度、传承发展提升农耕文明、创新乡村治理体系的实现路径，对于人才获取和知识产权保护来讲，构建起了体系的屏障和可持续发展的创新模式。随着新技术的研发应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发展格局越来越离不开知识产权保护的应用。“知识产权+产业化发展+品牌企业+传统手艺人”的新发展模式也为乡村振兴提供了新动能。

三、结语

中国改革开放造就了世界城市发展史上的一个奇迹，乡村振兴将是我国真正迈向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打造文化强国的重要标志。传统手工艺作为诞生于乡野，绵延几千年的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性工艺美术将在我国乡村经济发展、扶贫、传统文化传承与保护、产业发展等方面发挥巨大作用。西方国家走过的传统手工艺振兴之路对于我们国家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对于我国传统手工艺而言，乡村振兴将是产业化发展、行业繁荣与人才丰富的重大战略支撑，也是传统手工艺行业能够持续发展、不断创新的新动力、新动能。

[1] PAUL Greenhalgh. The History of Craft, The Culture of Craft: Status and future[M]. Manchester: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 1997: 20.

[2] 张颖. 夏尔·巴托的艺术摹仿论及其内在矛盾[J]. 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8(1): 124.

[3] PAUL Greenhalgh. Quotations and Sources on Design and The Decorative Arts 1800-1990[M]. Manchester: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 30.

[4] 马克思.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 刘丕坤, 译.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79: 46.

[5] WILLIAM Morris. The Revival of Handicraft[M]. Lond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2: 214.

[6] 莫斯. 论技术、技艺与文明[M]. 蒙养山人, 译. 北京: 世界图书出版公司, 2010: 102-122.

[7] 佐藤賢司. 工芸概念の再考と工芸教育(II) : 近代批判を内在させた近代思想としての民藝[Z]// 上越教育大学研究紀要18(第1号), 1998: 379.

[8] 水尾比吕志. 柳宗悦随筆集[M]. 东京: 岩波文庫, 1996: 163.

10.15916/j.issn1674-327x.2021.03.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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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327X (2021)03-009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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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省质量工程项目(2020zyrc134)；安徽省大学生创新创业计划项目(S202014098179)

汤瑾瑜(1986-)，女，安徽六安人，讲师，硕士。

(责任编校：叶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