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伊玛堪中的萨满文化特征*
——以《香叟莫日根》为例

2021-11-29 12:25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神鹰神树萨满

苏 培

(中央民族大学 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学院,北京 100081)

在赫哲族众多流传至今的口头文学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非伊玛堪莫属,她是赫哲族人民千百年来口耳相传,保留下来的珍贵民族遗产,被誉为“赫哲族英雄史诗”。赫哲族作为有语言无文字的民族,口头文学的形式对于其民族文化的传承一直以来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而,伊玛堪也被认为是赫哲族生产生活、民俗文化等多方面百科全书式的呈现。

萨满教广泛存在于我国阿尔泰语系诸民族之中,是其共同信仰的原始宗教之一。“这些民族主要居住在我国大、小兴安岭森林地区以及蒙古高原以北,除了现今仍然居住在这个地区的鄂伦春族、鄂温克族(部分)、赫哲族外,还包括曾经经历狩猎生活但已经走出森林的那些游牧民族和农业民族,如匈奴、鲜卑、蒙古、满族等”[1]44。他们主要以狩猎或渔猎为生,这种相对独特的生产生活方式造就了其宗教意识的原始根源。

赫哲族有着根深蒂固的萨满崇拜情结,在其常见的口头文学形式,如伊玛堪、嫁令阔、特伦固、说胡力中随处可见萨满文化的影子。伊玛堪从起源开始便与萨满文化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根据语词音辨,有一种意见认为,“赫哲语中的伊玛堪(imakan)与依莫尔汗(imulhan)发音接近,后者的词义为阎罗王,于是推断这种说唱可能同萨满教的阴间信仰有关,是关于阎王观念的说唱。”[2]还有一种看法认为,“imakan一词可能来源于赫哲语imaha(鱼),因此可视为渔歌。”[3]3有研究者利用满-通古斯各族与伊玛堪相似词汇进行对比,推测伊玛堪最初可能源于萨满的跳神活动,认为“它很可能是萨满运用又说又唱的方式来讲述萨满神异事迹的一种准宗教的艺术形式,这种口头传统的最初唱者十有八九具有萨满的身份。”[3]4伊玛堪主要为讲述英雄“莫日根”的故事,“根据语言学考证,‘莫日根’一词是指能人,这种人是全能的,他们既有萨满一般的超验直觉,也是出色的猎人、摔跤手,同时还很聪明,有智慧。”[4]125-128由此,可以看出伊玛堪从开始便孕育在萨满文化之中。

《香叟莫日根》是伊玛堪的经典篇章之一,整部作品具有浓郁的萨满文化。本文选择的版本①是由赫哲族著名歌手葛德胜演唱,傅万金翻译,黄任远记录整理。作品中的萨满相关主题词主要是神灵、神鹰和神树和萨满仪式。据笔者统计,在该版本的汉语译文中“神灵”一词共出现35次,“神鹰”一词共出现27次,“神树”一词共出现36次,“萨满仪式”共出现5次。可以说,萨满文化贯穿于整部作品的始终并助推着故事情节向前发展。下文将通过对这些萨满相关主题词的整理分析,尝试总结出一些伊玛堪中的萨满文化特征。

一、神灵

萨满教作为原始宗教之一,属于多神信仰宗教,它信奉万物有灵,这一点在《香叟莫日根》中也得到了充分的体现。通过梳理,作品中出现“神灵”的情节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作品中的赫哲人在需要帮助时,必向神灵祷告求取。例如:当香叟和傅拉洪等一同登上帆船准备出发复仇时,向神灵祷告道:“赫力啦 赫力啦 赫力格以格——神灵你们快点来吧,请你们操桨把舵。东风啊快刮起来吧,把帆船吹得快点向前走。”[5]54

第二,作品中的赫哲人在打猎前,必向神灵祈祷助力得胜。例如:香叟想要娶傅兰为妻,便答应了傅兰哥哥傅拉洪所提出的条件,若香叟能在南面山上抓到一只金鹿,就准许将妹妹傅兰嫁给香叟为妻。香叟在准备上山打金鹿时唱道:“(唱)赫力啦 赫力啦 赫热赫雷——诸位神灵和我的双亲:我要能延续父母的香火,我要能当村里的首领,我要能抓到金鹿,我要能有这福分,我到那里一箭就射着。我若没有福分时我这个命也不要了,我这一跳就粉身碎骨吧!”[5]45

第三,作品中的赫哲人在完成心愿时,必向神灵谢恩。例如:当香叟决定西征出发为父母报仇时,他仅用了三天就造了一艘大帆船。这时香叟说道:“赫力啦 赫力啦 那格以赫力 感谢神灵的帮助三天做了一条帆船。”[5]37当郝金救了香叟之命后,香叟决定猎杀两只鹿亲自登门致谢,在香叟准备把鹿杀死时,作品用第三人称记录到:“他把弓用力一拉了下,两只鹿蹦了三蹦,都倒在地上了。他一看,一箭杀了两只鹿,这真是神灵的帮助啊!”[5]96

第四,作品中的赫哲人在捕获到猎物后,必先给神灵供上。例如:在香叟捉到金鹿之后,傅拉洪说道:“明天咱们剥鹿祭神灵,把鹿肉放在大锅里煮,煮好后拿到托如(神树)下面,放在桌子上向神灵上供。”[5]50在香叟登门请求郝金一同西征时,郝金看到他带着两只鹿唱道:“赫热那 赫热那 赫力——你现在吃完饭,快点儿剥鹿皮,把肉好好地煮上,祭奠我父母的神灵”[5]101。在香叟为了娶郝金为妻,抓到独角龙后,作品描写到:“郝金德都把割了的独角龙的舌头、鼻子、爪子割碎祭奠神灵了。”[5]114

第五,作品中的赫哲人死后可化为神灵,依然具有神力。例如:在香叟和白路大战之时,白路说道:“赫力啦 赫力啦 格以赫哩——香叟莫日根我实话告诉你。这里是依拉哈达山,这里有我父亲的神灵。”[5]61随后,白路便利用父亲的神灵将香叟、傅拉洪以及路过想要救他们的苏彦和侬江两位姑娘全部挂在了神树上,直到温金德都请来了郝金德都才劈开神树,救下他们。在香叟把白路打死之后,白路村中的老百姓出门迎接香叟和傅拉洪归来,这时香叟对众人说道:“赫力啦来 赫力啦——两个博士库和老百姓们,前几天我们从这里路过时,白露德都把我们的帆船打沉了。我们找白路莫日根说理,他用他父亲的神灵,把我们挂在树杈上,我们差点儿把命送了。”[5]78在香叟即将出发找泰勒报仇时,郝金对他说道:“你去收拾泰勒兄弟俩,我们去收拾他们的神鹰,危急时召唤我父母的神灵,让他们助一臂之力。”[5]122

第六,作品中的神灵可附体、每个人都有保佑着自己的神灵或众神灵。例如:在郝金救白露德都时,作品描写到:“这时候,郝金德都把所有的神灵全都请回来附在了自己的身上,用身上所有的力量,向天空上面俯冲下来,顿时四周发出‘隆隆’的雷声,把石头劈得粉碎,几个德都把白露德都从石头堆里救了出来”[5]86当香叟和傅拉洪被白路挂在神树上之后,傅兰和温金两位德都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劈开神树救下两位莫日根,作品描写到:“她们俩飞向高空,呼唤着自己的神灵,拿出所有的力量,闪电霹雳似的俯击下来。她俩又飞向了天空,呼唤着各种神灵,闪电雷鸣般地劈了下来,只听得一声巨响,神树摇晃了两下。”[5]65两位德都未能将香叟和傅拉洪从神树上救下来。于是,温金又请来了神力强大的郝金前来相救,只听郝金在救援前说道:“我的神灵们,你们全都来助我一臂之力!”[5]69最终,郝金德都借助神灵们的力量劈开了神树,救下众人。

第七,作品中的神灵是家中的保护神。例如:在香叟第一次离开家寻找哥哥时说道:“赫力啦 赫力啦 格以赫嘞 赫力啦——我有能耐的哥哥,你已经走十天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信儿,是吉是凶也不知道,各位神灵们,你们替我好好照顾家吧,我要顺着哥哥的脚印,去找我的哥哥去啦!你们要是照看不好家,我回来打你们一百条子!”[5]15在这里神灵还具有看家的本领,被视为家里的保护神。饶有趣味的是,香叟对神灵说的话带有几分俏皮,两人更像朋友一般可以调侃打趣。

通过以上分析可见:首先,作品中神灵几乎遍布赫哲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无处不在;其次,赫哲人在观念上与神灵无比亲近,他们不仅会向神灵祈祷求取,在捕获到猎物后还会先献给神灵,两者保持着一种和谐共生的良好关系;第三,作品中的赫哲人在神灵的帮助下,总是能够得偿所愿,受到佑护。因而,赫哲人对神灵充满崇敬与感恩,神灵在他们心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此外,孟慧英曾谈到:“西方的学术传统,习惯从神灵与萨满的关系方面,来对萨满教的信仰崇拜对象进行划分,如萨满的守护神、萨满助手神、萨满巫族神”[1]97。在《香叟莫日根》中神灵也体现出了西方学术传统中的萨满守护神、助手神和巫族神的功能。

二、神鹰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鹰猎成为猎手们简便而富有效益的狩猎手段,在没有猎枪火药的时代,鹰是以狩猎为生民族的得力助手,被誉为‘飞行猎人’。”[1]56在本部作品中“神鹰”共出现了27次。其中,神鹰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女人(阔力)变成神鹰,辅助莫日根作战。例如:在香叟和傅拉洪兄弟第一次见面时,双方打了十来回合不分胜负。这时,从村里飞来一只神鹰,在他们的头上一边飞一边说:“(唱)赫力啦雷 赫力啦那尼 赫热呀——你们无缘无故打个啥劲儿?你们没事找事多费功夫!大哥二哥听妹妹的话,快点把香叟莫日根请回家里来,准备好酒菜你们结拜兄弟吧!”[5]41在整部作品中,出现神鹰之处,大多数为有神力的女人所变。传说第一个萨满巫师是女性,通常认为女萨满的神力比男萨满强大。作品中,可以说每一场战争的胜利都离不开神鹰对莫日根的帮助。女人变成鹰后,仍具有较强的拟人化形象特征,她们不仅承担着作战的任务,还具有去前方打探敌情、提前通风报信、劝架和解、临时救急等重要作用。在神鹰的神力方面还有一个特点值得注意,即外形越华丽、貌美的神鹰,其神力越强大。如:作品在郝金德都在变成神鹰之后描写到:“从北面飞来一只神鹰,这个神鹰长得特别大,它的喙像金铜似的闪着光,眼睛有茶碗那么大,洁白的脖子,五色花点儿的身子,闪着光,十分漂亮。”[5]67

第二,神鹰作为图腾装饰,具有吉祥的寓意。如:“弟弟(香叟)正在做着一条帆船,两边刻了两条龙,船头还刻了一个很大的人和神鹰。”[5]35鹰在萨满教信仰中代表萨满巫师,因而鹰被认为是吉祥和神力的象征,这与渔猎及狩猎经济下的萨满崇拜有着密切关系。

第三,神鹰是重要活动的主要参与者。作品中的神鹰多数为女性所变,无论是出征作战,还是寻求救援等,几乎每一次重要活动必有神鹰在场,这从侧面体现了赫哲族的女性崇拜。一方面,我们从中可以看到阿尔泰语系民族母系氏族社会的历史踪影;另一方面,这是由赫哲族女性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作用决定的。由于赫哲族长期生活在我国北方严寒地带,他们不得不积极地顺应所处的自然环境。男人主要从事渔猎生产,夏天男人打来鱼后,女人一般负责洗鱼、扒鱼皮、晒鱼干。冬天男人把猎物拉回来后,女人一般负责扒兽皮、拉肉条、晾肉干。“她们大部分时间都在风肉干、缝皮子、缝衣服、做被子、做褥子、做家务活,有时还进山采点果子,弄点野禽。”[1]54所以,女性在赫哲族文化中扮演着半边天角色。

三、神树

萨满教信奉万物有灵,这其中包括动物和植物。作为历史悠久的原始宗教之一,信奉万物有灵并非萨满教所独有,而是在人类历史最初阶段原始信仰的一个特征。爱德华·泰勒认为,“万物有灵观构成了处在人类最低阶段的部落特点,它从此不断地上升,在传播过程中发生深刻变化,但自始至终保持着一种完整的连续性,进入高度发展的现代文化之中。事实上,万物有灵既构成了蒙昧人的哲学基础,同样也构成了文明民族的哲学基础。”[6]349在人类历史上,对树的崇拜并非罕见,这大多与人们生活的自然环境有关。例如,“在欧洲雅利安人的宗教史上,树神崇拜就曾占据重要位置。因为在历史的最初时期,欧洲大陆上仍然覆盖着无垠的原始森林,所以树神崇拜也就成为非常自然的事情。”[7]110

在《香叟莫日根》中,“神树”也常以赫哲语“托如”一词出现,同样贯穿于作品始终,共出现36次。神树在作品中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神树下面是放置祭奠神灵的祭品之处。如:香叟为了迎娶郝金德都,需要把神泉里的独角龙抓住割肉祭奠神灵。在香叟抓住独角龙之后,拿出一根手腕粗的皮绳,把独角龙捆了三道,放在房西头的神树下面。作品中类似这样的情节有多处,但祭祀神灵的祭品每次都会放在神树下面。

第二,神树是萨满仪式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进行萨满仪式时,萨满总是需要身着萨满服饰打着神鼓围着神树转圈。如:“啊啷……傅拉洪打着神鼓,围着托如绕了三圈。”[5]52

第三,神树可以万年不倒且依然具有神力和灵性。神树的这一特点主要表现在香叟大战白路莫日根这一部分,在白路的指挥下神树能够用神力挂住人、粘住人且无法轻易摧毁。白路在和香叟摔打时说:“赫力啦 赫力啦 格以赫哩 香叟莫日根我实话告诉你,这里是依拉哈达山,这里有我父亲的神灵。这是一棵万年神树,今天我把你挂在这神树上面,慢慢地要你的命。”[5]61当傅拉洪和香叟准备共同大战白路时,白路对香叟又说“赫力啦 赫力啦 格以格——傅拉洪莫日根你是自己送命来了,谁让你帮助香叟莫日根,你别怪我无情啊。你也和香叟一起丧命!神树神树你听着,把傅拉洪挂在第三层树杈上。”[5]62“白路刚说完,就用尽力气把傅拉洪扔到了神树上,傅拉洪迷迷糊糊,不知道东南西北。醒过来后,才知道自己也正在树杈上,香叟莫日根离他不远。他左手一动弹,左手黏在神树上,右手一动弹,右手黏在神树上。”[5]63

值得注意的是,作品中白路借助依拉哈达山上父亲的神灵与香叟作战,体现了萨满教并没有完全从血缘关系中抽离出来。所以,可以看到“阿尔泰语系民族祭祀祖先的礼仪比较普遍,它和人们缅怀祖先,景仰先辈的伦理观念融合在一起,因而成为得到倡导的民间习俗。”[8]7当然,神树拥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也与赫哲族世代居住生活的自然环境密切相关。赫哲人祖居大、小兴安岭的茂密森林之中,树是其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也是树神崇拜的主要原因之一。

四、萨满仪式

萨满仪式是最具萨满文化特色的活动之一,“赫哲族萨满仪式以祈禳和治病最为流行,诚然也有简单的祭天、祭星、祭祖等。”[3]108在伊玛堪中,萨满仪式也较多地用在庆祝之时。

在《香叟莫日根》这部作品中,出现萨满仪式的地方并不多,共五处。分别是:第一次,香叟帮助哥哥完成迎娶嫂子温金德都的三个条件后,嫂子温金先把香叟抓到的罴、天鹅、野猪剥皮煮上祭奠了神灵,然后“她戴上了神帽,围上了神裙,系上了腰铃,手里拿着神鼓开始跳起萨满舞来了。跳了一会儿,村里的人也都跟着一起跳起萨满舞来,围绕村子跳了一圈儿。”[5]32第二次,香叟在完成迎娶傅兰的条件后,“他们把鹿皮剥了,把鹿肉放在一个大锅里煮了。煮好后,拿到托如下面,放在桌子上向神灵上供了。傅拉洪点着满山红,戴上神帽、扎上神裙、拴上腰铃,手里拿着神鼓,开始跳神舞了。”[5]50第三次,香叟为了报答郝金的恩情,亲自送上两只鹿,并请求郝金一同西征复仇。“香叟莫日根扎上围裙,用刀子把鹿皮剥了,把鹿肉切好放在锅里煮上了。肉熟了后,装在木盆里,在神树跟前供上。郝金德都戴上了神帽,系上神裙、扎上腰铃,手拿神鼓,一边敲着神鼓,围着神树跳了三圈。香叟一边烧香,一边用小刀把鹿肉、鹿舌头一小块一小块地割着扔向天空。然后用手指沾着酒,弹酒洒向诸位神灵。”[5]106第四次,香叟在傅兰和郝金的帮助下完成迎娶郝金的条件后,他们把独角龙放在房西头的神树下面,“郝金德都戴上神帽,穿上神衣,扎上腰铃,拿着神鼓,开始跳起了神舞。”[5]114第五次,在香叟西征成功凯旋而归时,“香叟莫日根在家里领着一帮妻子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把捕获来的飞禽也全都堆在了房西头的神树下面。香叟莫日根一看,有百只鹿、百只狍子、百只野鸡、百只野猪,已经超过了他要的数,他把人找来,剥皮的剥皮、割肉的割肉、洗的洗、煮的煮。肉煮好了之后,装在盆子里,在神树下面的桌子上供奉了。他嫂子和妻子们,全都戴上神帽、扎上腰铃、拿着神鼓、跳起了神舞。香叟莫日根把各种肉向空中扔去,叫着让神灵吃。祭奠完了,他们一起往街里去,围绕着街道,跳起了神舞。村里的老百姓也全都跟在后面跳起神舞来了。围绕着村子跳了三圈神舞,又回到了他家神树跟前。”[5]145

综上可见:第一,除了常见的祈禳和治病之外,在伊玛堪中萨满仪式也较多地被用来庆祝或谢恩。就以上五次萨满仪式来讲,其中三次都是发生在完成娶亲条件之后的庆祝,一次发生在谢恩之时,另一次发生在赢得最终胜利凯旋之时,这些都是作为庆祝的喜悦仪式;第二,萨满服饰和萨满仪式的规程较为一致。“萨满在神事活动中,常常在身上披挂的服装和一些与萨满观念密切相关的饰物,这些统称为萨满服饰。萨满服,作为仪式场合萨满身份的特定标志,是萨满身份转换的凭借。在仪式上他依赖这种标志,作为非人非神的过渡者,在人神之间进行沟通并实行着人神之间的身份转换。”[5]235在本部作品中,跳萨满舞一般需要戴上神帽、系上神裙、扎上腰铃、手拿神鼓,一边敲着神鼓,一边跳神舞,跳神舞时人们一般绕着神树、街道或者村子一起跳。萨满仪式的大小和参与人数的多少取决于“事件”值得庆祝的程度。例如,作品中第五次萨满仪式发生在香叟西征复仇凯旋之时,这是最令人振奋的喜悦时刻,所以无论是祭奠神灵的祭物,还是参加的人数、跳神舞的圈数等都是最为盛大的。

“萨满仪式作为萨满文化的重要环节,是一套与神秘和神圣力量有关、被传统固定下来的、规范化了的行为方式。”[5]245在作品中是一项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参与进来的宗教仪式。同时,不同于以往人们对萨满仪式祛病驱邪的传统认知,伊玛堪中的萨满仪式也可较多地发生在积极、喜悦和庆祝的时刻,成为融入在赫哲族人民生活方方面面不可或缺的重要庆祝方式。

五、结语

研究伊玛堪,不得不研究萨满文化。通过对《香叟莫日根》中神灵、神鹰、神树和萨满仪式的分析,可以看到萨满文化对赫哲族的深厚影响,它已深植于赫哲族民族文化及生活传统之中,形成一种文化习惯。同时,萨满文化增添了伊玛堪的奇幻色彩与语言魅力,成为其长传不竭的动力之一。

[注 释]

①本文选择的《香叟莫日根》版本:黄任远《黑龙江流域少数民族英雄叙事诗·赫哲族卷》,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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