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英
(四川外国语大学 图书馆,重庆 400030)
空间社会学作为社会学研究的新兴分支,其起源和发展过程分为三个阶段,而齐美尔、列斐伏尔和吉登斯分别是这三个阶段的代表性学者[1]。社会学初期以时间作为维度进行社会研究,空间研究并不是社会学初创的专门研究对象,由于传统观念认为空间通常与物理学、数学以及建筑学相关,其是自然存在的,从而空间的社会属性未得到关注。齐美尔作为空间社会学的代表人物,对空间社会学的早期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齐美尔认为空间是社会的一部分,具有排他性、被分割使用、使空间中的内容固定化,并具有特定关系形式、空间中的接触影响社会参与者之间的关系、空间中群体流动的可能性与社会分化的关系等品质[2],奠定了空间社会学的研究基础。空间的社会学研究的第二个阶段,代表学者列斐伏尔将空间与地理引入到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生产”理论中,提出了社会空间辩证法: 从空间中的生产到空间本身的生产[3],他认为空间的生产是有意图和目的性的。第三阶段,空间社会学研究趋于成熟,突出的代表是吉登斯的结构化理论,在该理论中,吉登斯认为:各种形式的社会行为不断地由时空两个向度再生产出来[4],并强调空间中的社会关系。从空间社会学的发展历程来看,空间研究与社会学的关系逐渐从游离状态发展成为研究分支,再到理论层次的抽象化。社会学研究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研究对象也逐步从单一的“社会范畴”转向了结合时空的复合“社会范畴”,社会学也变得更加接近日常生活。
随着图书馆空间研究的深入,图书馆学者将社会学中的空间生产理论引入到图书馆空间研究之中。闫小斌认为,图书馆的服务发展伴随着图书馆的“空间生产”,并随着“空间”改造的过程,实现服务再造[5],图书馆的服务也从空间中的生产到空间本身的生产的转型的新趋势。图书馆空间的发展,必然会引起空间的转型,图书馆要根据自身发展和用户需求打造适合本馆需求的空间环境和空间服务[6]。空间生产理论揭示了大学图书馆空间整合图书馆所有资源、具有知识生产力的本质,大学图书馆空间建构时应增强空间的知识生产力、提升空间的使用价值和价值[7]。
信息共享空间开启了图书馆空间再造之路,“信息拱廊”成为全球信息共享空间的起源和空间再造的重要模式。2005年,吴建中将“信息共享空间”引入国内,并提出该空间可以成为一个共同学习的社会空间。经过多年的发展,图书馆的空间再造研究得到进一步深化。图书馆空间再造的内容不仅包含物理空间的改造,还包含文化空间、服务场景的再造,图书馆空间形式多样,在传统的藏书空间、业务空间、阅览空间等基础上出现了信息共享空间、休闲空间、创客空间、研读间、研讨间等,空间形式的多样性也不断满足了读者的多元化需求。在图书馆空间再造研究中,不仅从宏观层面对图书馆空间再造的对策研究,还有从案例层面来分析空间再造的创新事件;不仅有从结合时代特征来分析空间再造的转型与创新,也有从某一个角度来分析图书馆空间再造的问题和解决方案。比较典型的有:采用以用户问题为导向的设计思路,或者借鉴营销学市场细分原则,对用户需求进行细分,满足用户多层次的需求;利用用户画像技术,解析读者利用图书馆全流量数据,来进行空间再造;运用5W1H分析法对图书馆空间再造的动因、目标趋向、布局组织要则、流程、参与主体进行全面分析,提出做好顶层设计规划、注重虚实结合、加强资源配置与管理、强化使用效果评价等图书馆空间再造发展策略;按照功能的区分来实施图书馆实体空间再造;通过人工智能与图书馆的深度融合,来提升图书馆空间再造效能;在美学和体验营销视角下的空间再造措施;以“第三空间”的理论视角来考察高校图书馆的空间再造等。
物理空间或虚拟空间,从空间社会学来看都是图书馆的一种空间资源,这些资源构成了图书馆空间服务的基石,用户和图书馆工作人员将在这些实体或虚拟的空间中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相互融合发展。图书馆建筑物从建成之日起,由于外形和结构的固定,作为一种固定的物理空间资源而存在,是图书馆实现各项功能的基础。图书馆建设初期,满足存储书籍的需要,体现的是书存储于图书馆的一种空间关系。随着图书馆业务的发展,图书馆的物理空间如果只用于存储或存放书籍,将不能适应图书馆功能和服务的需求,则需要进行再造。由于图书馆物理空间是固定的,受建筑结构和建筑体量的约束,因此,物理空间再造是图书馆空间再造的重点和难点。空间再造过程中不仅要考虑空间功能多元化因素,还要考虑空间文化性、实用性以及延展性等因素。因此,在物理空间受限的情况下,如何建设虚拟空间,以及如何实现物理空间和虚拟空间的融合和交互是图书馆空间变革所关注的问题。图书馆信息化在经过复制物理空间为主的数字化、建设个人数字图书馆、建立图书馆虚拟空间的三个阶段之后,图书馆空间研究范畴不再局限于资源的时空限制,还包括如何应对“信息爆炸”的社会。数字孪生技术将带来新的人机关系和泛在的知识空间,催生人机协同共生的思维方式,从而解决“信息爆炸”带来的困扰。通过DT技术建立一个虚拟实体图书馆的虚拟空间,从而在图书馆构建虚实共生的图书馆空间,图书馆的资源、服务、空间和活动可以在虚拟空间上得以呈现,图书馆可利用虚拟空间优化配置图书馆的资源和服务,并依据用户不同阶段的需求,激活相关知识资源,从而为用户提供直观、持续、主动的精准服务。
19世纪前后,图书馆出现了藏、借、阅分隔的空间结构,后由于图书馆建筑理念的变化,该结构逐步发展为“藏阅一体化”的空间,此时图书馆的空间功能交叠, 但是图书馆传统空间形式并未发生变化。随着21世纪信息共享空间理念的出现,图书馆开始主动适应读者的需求,主动求变,图书馆的空间也逐步打破了传统空间格局,变得灵活多变。在优化图书馆传统空间时,就要打破“图书馆必须存储大量书”的布尔乔亚式观念,通过空间改造升级,改变图书馆藏书空间存在的拥挤、采光以及分区混乱的问题,优化图书馆空间功能分区,提升读者的阅览体验和感知,并进一步满足读者的个性需求。图书馆传统的空间既包括与读者密切相关的藏书、借阅、阅览空间,还包括图书馆各业务及行政人员的工作空间。在这些空间中,对藏借阅一体空间,可以采取美化阅览环境、优化家具摆设、增加绿植以及调整阅览区灯光等方式,改善藏书空间,提高读者的环境美好感知度和阅读体验;而在工作空间中,与读者相关的业务工作空间及服务可以前移,第一时间解决读者的问题,提高读者的服务时效感知度。在满足读者传统空间需求的基础上,打造个性需求空间,形成功能丰富的体验感知空间,这个感知空间就像一个“小社会”,“小社会”中读者人数相对于传统空间而言要少一些,其实际上是一些专业化的个性空间。
从空间社会学的视角看,图书馆的空间不仅是“人”的空间,更是人与人交往、人与图书、人与图书馆相互作用和影响的空间,作为一种资源和产物的空间,是由不同的进程与人的干预而形成的,它反过来影响和指引着“人”的行为与方式。图书馆作为学校的文献资源服务中心,是读者获取知识的主要场所,因此,图书馆有必须给读者营造一个学习空间,满足读者的学习需求。学习空间的打造,图书馆应该打破传统束缚,以图书和馆舍为物质基础,营造学习氛围,以读者为中心,以图书馆与读者、读者与读者的关系为纽带,给读者提供多元学习场所,使得读者之间、读者与图书馆之间可以进行交流与交往,达到学习的目的,从而提升空间的知识生产力和价值。西方学者普遍认同休闲是一种“成为人”的过程,休闲学的意义在于人可以对个体价值观念进行思考,从而思考人类的前途命运。随着社会的发展,休闲的地位将会强化,图书馆设置休闲空间,其作用不仅限于消极休息和娱乐活动,更在于读者在开放的休闲空间中可以放松身心、完善自我,读者之前也可以轻松地进行交流和交往,从而使得休闲空间不仅具有休闲中心,也具有学习场所等多重功能。
图书馆空间的价值在于空间中“人”的使用,图书馆在空间再造过程中,可以从使用和使用者的角度来对空间进行考察和研究,主要包括空间的位置、密度、邻近性、邻里效应、公共空间以及空间使用等,用来研究空间中人的“使用”问题。具体而言,图书馆空间的位置分布将直接影响到读者的使用意愿以及工作人员工作的积极性;空间中的座位或书架的密度影响到读者使用座位和借阅图书的舒适度,书架的密度还影响到工作人员工作的可操作性问题,如果空间中座位分布过于拥挤,将对用户使用产生负面影响;空间的邻近性与邻里效应则考虑的是相邻空间的相互影响性,不同类型空间的相邻是否会产生负面作用,比如休闲空间和自修空间的相邻将影响自修空间中读者学习的环境;公共空间则考虑图书馆中“人”可以活动的公共区域范围,若公共空间范围过小,则不仅会对消防和安全产生不利影响,还会让空间中的人有局促和窒息感,若公共空间范围过大,又会造成空间浪费和利用低的问题;空间使用则需要考虑读者使用空间的公平性、平等性以及空间产生的效益等。
图书馆空间的规划要着眼于未来。(1)空间布局:空间布局不仅包含物理空间的分隔,虚拟空间的打造与延展,还包含空间与生态环境的融合、空间与人文环境的融合。(2)空间功能定位:在图书馆传统藏用、阅览以及自习功能的基础上,强化图书馆交流、体验、育人、文化传播和学术等功能。(3)空间服务定位:立足传统的借阅、读者服务,开拓数字人文、支持教学科研以及智慧化服务等。空间再造规划的实施过程中要遵循人“使用”为中心的原则,并根据需要因时、因地进行调整,以满足当前和未来发展的需要。
列斐伏尔的空间生产理论是空间社会学中最核心的理论之一,其最终目标是朝向一种差异的空间,朝向一种有着差异生活的空间和有着差异的生产模式方向发展。图书馆空间正受到资源空间、用户体验、科技融合以及相关制度的驱动[8],逐步从空间中的生产转向空间自身的生产。图书馆空间的生产应该避免空间的同质化现象,呈现空间的差异性和独特性。具体而言,差异空间的生产不仅包含传统空间的升级,还包括创新空间的生产。随着人工智能、物联网、人脸识别以及VR等技术在图书馆的深度应用,图书馆的空间正在逐步升级,在进行创新空间生产过程中,应该结合自身实际情况进行创新空间生产。
用户参与图书馆空间再造。(1)充分考虑用户需求。采用问卷调查、面对面访谈、网络问询等方式获取用户的意见或建议,分清用户的长期需求、短期需求、临时需求以及其他需求,并将用户的需求融入图书馆空间再造的方案之中。(2)参与空间再造方案的修改。空间再造的方案实际上是管理者的一种空间构想,主要体现管理者的意志,让用户参与空间再造方案的修订,培养用户的主人翁意识。(3)参与空间再造方案的实施。邀请用户对再造空间进行全方位体验,管理团队根据用户的一手体验感受对再造方案进行调整,从而提高用户对图书馆再造空间的满意度。
空间反馈机制分为正、负面反馈意见的机制。正面反馈有利于保持空间现状,负面反馈则有利于对空间的优化。图书馆可以通过建立空间反馈机制,帮助管理人员实时掌握图书馆空间使用情况和出现的各种问题,并根据反馈意见对空间的使用和状态进行调整。在具体空间反馈机制建立过程中,用户和工作人员均可以采取线上或线下的方式对空间、空间使用、空间问题等进行反馈。管理者根据反馈情况适时对再造空间进行评估,并将评估结果作用于再造空间,从而建立一个空间再造的良性循环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