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倩
诞生于十八世纪中后期的贝多芬是一位伟大的德国音乐家、钢琴家、作曲家,同时他本人也是古典乐派领衔的代表人物之一。在贝多芬的音乐作品中充分展现了18-19世纪的社会思想审美追求,而其独树一帜的音乐艺术风格也使得他的作品深受当代及后世的推崇。贝多芬的音乐作品中往往具有明显的矛盾特征与戏剧色彩,也为钢琴演奏赋予了全新的表现力与艺术魅力。
《c小调钢琴奏鸣曲》作为贝多芬早期钢琴奏鸣曲中十分杰出的一首,创作于贝多芬听力逐渐退化之初,彼时也正是法国大革命如火如荼进行的年代,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这首钢琴奏鸣曲的创作在一定程度上映射出当时欧洲社会的状态。在《c小调钢琴奏鸣曲》中,贝多芬融入了自己对钢琴奏鸣曲新形式的思考,在结构及内容上均表现出日耳曼民族的理性特征,也使得这首又名为《悲怆》的钢琴曲表现出鲜明的戏剧性特点。从《c小调钢琴奏鸣曲》表现出的内容来看,此曲充分表现出贝多芬对自身所处时代的愤慨与对自由与平等的追求,但就思想感情上来说,这首曲子更突出表现了贝多芬坚决抗争命运、要“扼住命运的喉咙”的顽强心态。《c小调钢琴奏鸣曲》的内容体现出贝多芬对传统奏鸣曲常规形式的突破,以悲壮的序曲为开场,之后接入激动、高昂的快板乐章,使得这首钢琴曲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力,以更激烈的形式表现出贝多芬不甘也不愿屈从于命运的心理状态。结合当时贝多芬的境遇来看,彼时的他正经历着耳疾极具恶化的过程,而在思想上则正在经受新思想的洗礼,尽管拥有较高的艺术成就与社会地位,但在生活上也饱受因身份不同带来的感情折磨。由此可见,《c小调钢琴奏鸣曲》的创作几乎可以算作是大量消耗了贝多芬当时的心血,这也使得这首曲子后来成为真正的传世之作。
《c小调钢琴奏鸣曲》全曲共分为三个乐章,三个乐章分别包含了三种不同风格的情感内涵,以表现出完全不同的三种心理状态,三个乐章相互之间呈现出一种不断转换、不断过度的关系,但在整体的情绪上则表现出由深沉的悲哀转向傲然的抗争这样一种特点。第一乐章以极短的慢板序奏转为辉煌的快板,第二乐章则以如歌唱般的慢板为主,并带有明显的民歌风格,及至第三乐章则以快板的回旋曲贯穿了整个章节,因此对全曲的演奏技巧与情感表达将以章节进行区分与研究[1]。
第一乐章主要以柔板、单三部歌谣曲式进行,全乐章表现出一种宁静的沉思与深切的悲哀,但也包含了被克制住的冲动、存有疑虑的伤心、使人沉重的不祥,并在乐章进行工程中偶尔如灵光一闪般呈现出些微的光明。在各种各样的情绪中以深切的悲哀为贯穿这一乐章的主旨情绪,而这种深切悲哀则主要通过三种方法描绘出来:其一是依靠贯彻乐章始终不曾间断的三连音伴奏音型,这种伴奏音型发挥了将悸动的情绪控制在单调主旋律中的作用,并协同主旋律营造出一种安详、宁静但同时又富有诗意的氛围与状态,令听众产生一种仿佛在聆听远方叹息的情感体验,及其侧重于内在绝望情绪的描绘与表述,此时的伴奏音型着重营造出一种恍若实质的迟滞感与厚重感,并以其贯穿整个乐章的结构特点表现出乐曲情绪在宁静之下暗流涌动的深沉的悲哀;其二则是在伴奏基础上断续出现的、具有歌唱性特征的旋律音调,其音型体现出宛若男中音充满哀思的倾诉与咏唱,但尽管这种咏唱般的音型以苦闷、疑虑等情绪为主要情感色彩,在渲染情感上又表现出极为柔情的特质,随着旋律的持续进行,及至中间部分时表现出明显的刚强激烈色彩,而在临近结束时这种刚强又落入更加深沉的低八度音区,暗喻人物的心理状态正逐渐落入绝望的深渊;其三则来源于左手在低声部的八度进行,这种进行在和声结构上采用了与圣咏式相同的处理策略,加重了乐章低声部部分严肃、沉重的感情色彩,使之呈现出一种恍若葬礼进行曲般的氛围,更使得整个乐章在宁静沉思的基调上,又被赋予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情感体验[2]。这三方面因素在经过贝多芬高超技艺的处理之后,构成了一个完全和谐的整体,并以“悲”的情绪作为整个乐章情感的主基调。由此可以看出,第一乐章是对作曲家本人生命中阴影与不幸的映射,而这种阴影与不幸,则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作曲家面临的耳疾与曲折的爱情经历,这些经历在很大程度上对作曲家的艺术生命产生了影响。
第二乐章以小快板复三部曲式为主,着重表达出一种亲切的欣慰及明朗的愉悦状态。在第一主题音调上的处理营造出一种轻松美好的氛围与场景,使听众眼前恍若呈现出一幅初春阳光下妙龄少女迈着轻快优雅小步舞姿的场景。由于运用了大量的切分节奏,乐章中得以表现出一种高音、低音旋律强烈交错的表现特质,这种特质使得第二乐章中刻意渲染的轻快欢乐的情绪与抒怀浪漫的氛围与第一乐章形成鲜明而强烈的对比[3]。听众在欣赏第二乐章的过程中会因为这种强烈的对比对作曲家的精神状态产生深入思考,揣测作曲家究竟是在无尽痛苦中寻求有限的安慰,亦或是在沉湎于痛苦回忆的过程中生成了某种期望的幻象。就第二乐章整体表现出的情绪来看,这一乐章显然表现出某种具有女性特质的亲切感、柔和感、曼妙感与青春感。在体量上,第二乐章相比前后的第一乐章与第三乐章,表现出短小而精致的特征,不仅使得整首乐曲连成一个完整的整体,也在前后乐章之间形成了有效的缓冲与对比,因而与贝多芬同时代乃至之后的音乐家、钢琴家及作曲家都对第二乐章给予了充分好评。就情感基调上而言,第二乐章着重表现出一种喜悦、积极的感情色彩,也映射出作曲家对美好生活、甜蜜爱情的期待与渴望,然而第二乐章短小精悍的篇幅又使得这种期待与渴望带来一种短暂而有限的欣赏体验,使得这种情绪呈现出一种近乎转瞬即逝的状态,衬托得整首钢琴曲更为悲凉。
第三乐章呈现出奏鸣曲式特征,速度表现为激动的急板,因而营造出一种汹涌澎湃的激情与傲然奋起的精神状态。作为整首奏鸣曲的高潮部分,第三乐章表现出了极强烈的戏剧冲突色彩,在主题部分呈现出暴风雨般的进行状态,其旋律也富有强烈的节奏感与震撼力,自低音区高歌猛进进入高音区,在力度上呈现出的反差也十分悬殊。而第三乐章副部的两个主题也都呈现出刚健、强势的特征,整个乐章在情绪的营造上始终处于高点,着重体现出贝多芬音乐作品中一以贯之的热烈、强大、执着的气势,同时又富有更高层次的紧张程度与戏剧性[4]。相比贝多芬此前的其他作品而言,《c小调钢琴奏鸣曲》的第三乐章是他最为强势、最奔放、最为斩钉截铁、情绪也最高昂的一章,也是贝多芬不屈从于命运这种勇者态度最淋漓尽致的体现。
第一乐章前四小节作为整个乐章的引子出现,需要在缓慢下降低音的支持下以连续且时值匀整的三连音音符弹奏出微弱的声响,以呈现出一种象征死亡般痛苦的哀伤。为了塑造出一种干涩、冷漠而无望的状态,在低音旋律上应保持一种柔和的力道,同时还要具备充足的连贯性,妥善处理好不同音阶之间的转换,可酌情应用右踏板,但要处理好右踏板踩踏的力度,重点在于尽量不使听众察觉到右踏板的使用。作曲家贝多芬本人在谱写这部分内容时尝试应用了“风琴性”的表现特质,但构成这种“风琴”的音色来源于大自然,而非教堂中的风琴乐器,因而具有更加贴近自然、更庄严而丰满的特质。由于三连音在时值上的处理有一定难度,因此在弹奏时必须注意规则的准确性。在进行到具有歌唱特征的旋律时需要着重表现出一种向往光明的情感色彩,但这种向往是短暂的,因此在各音阶时值长短、力度轻重、相互连续性上应紧扣旋律感情色彩灵活处理。而在进行到高声部的旋律时,则需要着重保持旋律线条上的连续性,避免产生中断,使之能表现出充分的清晰化特征,长音的处理应尽可能延长其时值,增强其丰满的程度,而低声部的弹奏则应当保证流畅性与连贯性,换指触键力求精准。整个乐章在进行的过程中要做好结构的处理与掌控[5]。要注意的是,虽然主旋律属和弦的发挥与主旋律本身并未体现出明显的相关性,但属和弦本身具有黯淡悲伤的情感表达,因此需要对和声背景与重音的强度变化加以明确标记,三连音在逐步向高音区进行的过程中应做到曲折有序,进而表达出其急躁不安的情绪。最后,整个乐章的弹奏要充分重视其连贯程度,在表现上也应适当控制,保持节奏整体纯朴的特征。及至尾声,则需要做好音乐情绪在庄严沉静气氛上的充分体现。
第二乐章弱起小节在主题表现上呈现出圆滑奏与断奏呼应的状态,并以此为全乐章的开端,第一部分以变奏呈现出重复乐段并在属大调完全终止处结束,而自属音调开始的八小节主题表现出旺盛的生命力,其前四小节具有温柔的音调特征,所以在演奏技巧上应尽量向歌唱特征靠拢。由于低声部表现出较低的特征,因此左手在弹奏时应处理好每两小节交替断奏与连奏的演奏方法,高声部每两个音阶之间会出现一条连音线,也需要处理好连奏。尽管中间部分表现出全新的状态,但与前一部分仍表现出一定的承续性,同时还要注意旋律主题积极锐进发展的特征,尤其33小节的sf应当除以绝对明确的处理,而37小节则在速度、调性、节拍均未发生变化的情况下进入三声中部,这就意味着需要注意演奏气氛的调和,使之具有优美的特征。此外,第二小节的终止以不完满的完全终止结束,激烈的节奏到此为止,转为格调优美的表现,并在之后要回到诙谐的姿态。
第三乐章以#C小调切入的暴风骤雨般的主题显得有些粗犷,但恰好符合了激动这一形象的营造需求,这一主题表现出急剧向上上升的特点,本身也不强调绝对的旋律性,因此在演奏时应注意低音八分音符在断奏时值上的明确处理。Sf的进入要足够响亮,不提前进行任何预示,目的在于营造出一种电闪雷鸣般的感情色彩与即兴风格形态。琶音具有汹涌的特征,因此重音的顶点应明确抓取,而C音的重复应当处理好应有的连贯性与均匀程度,不能出现中断,并使之在半终止位置结束。左手高音区的八分音符断奏要干脆利索,连奏则要表现出流畅起伏的特征,及至进行到右手的高音区时左手仍要保持干脆利索的处理。切分音进行的八度应保持到底,以表现出一种追求的决绝。到了第33小节时的和弦则需要严格保持,同时注意左手的严格休止。在进行到197小节时则需要骤然中断原来的力度,重新调整力度使主三和弦构成最后一次琶音浪潮,但在速度上仍然需要精准控制。最后的主和弦应采取铿锵有力的演奏方式,来为整首作品进行最终的终结,以强烈的情感态势肯定整首钢琴奏鸣曲昂然的情感诉求。
贝多芬在他所处的时代是当之无愧的音乐界领军人物,在其钢琴奏鸣曲作品中体现出的英雄性与群众性为贝多芬的音乐艺术增加了全新的艺术风格与个人特征,而作品中对个人、社会、命运的反思则更进一步提升了作品的深度,使得贝多芬的音乐作品无论是情感或是技法均表现出独到的研究与探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