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刚
(中国社会科学院 民族文学研究所,北京 100732)
“人口较少民族文学”概念的产生与国家颁布“扶持人口较少民族发展规划”有关。2005 年,国家颁布了“扶持人口较少民族发展规划(2005~2010 年)”,把人口在10 万人以下的22 个少数民族统称为“人口较少民族”,分别是毛南族、撒拉族、布朗族、塔吉克族、阿昌族、普米族、鄂温克族、怒族、京族、基诺族、德昂族、保安族、俄罗斯族、裕固族、乌孜别克族、门巴族、鄂伦春族、独龙族、塔塔尔族、赫哲族、高山族、珞巴族。2011年,国家颁布“扶持人口较少民族发展规划(2011~2015年)”,把人口在30 万人以下的28 个民族统称为“人口较少民族”,在原来22 个人口较少民族的基础上增加了6个民族,分别是景颇族、达斡尔族、仫佬族、锡伯族、土族、柯尔克孜族。
在相关研究领域,钟进文于2004年发表的《书写我们自己的历史与未来——人口较少民族的书面文学掠影》[1]是一篇较早关注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文章。其后,钟进文发表《我国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初探》[2]一文,2012 年钟进文主编的《中国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研究》[3]一书出版,比较系统地总结了中国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成就。李长中也发表了一系列相关论文,并出版专著《当代人口较少民族文学的审美关照》[4],从文学审美角度,探讨口头传统与书面文学创作、母语思维与汉语写作、“跨文类”书写与文类探索等方面的关系。此外,王锐的《我国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创作与研究刍议》[5]等文章也在该领域展开探索。上述代表性成果为人口较少民族文学研究奠定了基础,不过直至目前,对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发生发展因素还缺乏全面的探究,本文即是从这一角度展开研究的。
中国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发生是一个较长的历史时段,在民族文字、宗教文化、革命文艺等因素的促动下,人口较少民族的书面文学得以发生,有些民族的书面文学历史悠久。
柯尔克孜族书面文学可以追溯到公元6~7世纪用突厥文书写的《阙特勤碑》等碑文,用察合台文创作的一些作品也在民间以手抄本形式广为流传。乌孜别克族书面文学的发端可以追溯到喀喇汗王朝时期,与同属突厥语族的维吾尔族等民族的古典文学互相交织、密不可分。15世纪末至16世纪初,纳瓦依以其《五部诗集》《四部诗集》等作品为乌孜别克文学奠定了基础,成为乌孜别克族、维吾尔族等民族书面文学历史上的丰碑。锡伯族书面文学起源于19 世纪初。何叶尔·文克津(约1825~?)的《辉番卡伦来信》是写给锡伯营的书信体散文,反映了锡伯族官兵戍边卫疆的历史活动。锡笔臣(1842~1909?)的叙事长诗《离乡曲》,讲述了18世纪60年代初东北锡伯族军民屯戍西北边陲的历史。萨拉春(1885~1960)有诗歌《别再吸食鸦片》、中篇小说《真正的金子》等。达斡尔族书面文学的兴起与满文教育及多元文化影响有关。清代中晚期,达斡尔族文人用满文拼写达斡尔语创作“乌钦”,早期代表性作品如《在兵营》《到甘肃当兵》《巡察额尔古纳河和格尔必齐河》《赵云赞》《莺莺传》《百年长恨》等。清代中后期,毛南族出现了一批用汉文赋诗的文人,如谭德成、谭云锦、谭中立等。仫佬族书面文学创作从近代开始,相继出现了潘继岳、罗荫南、龙谢兰等有影响的作家。
土族最早的文人是章嘉若必多吉(1717~1786),一生著作颇丰,代表作是《五台山礼赞》。章嘉若必多吉出生在甘肃武威西莲花寺附近的一个牧民家庭,康熙五十八年(1719 年)被认定为二世章嘉活佛转世灵童。他在北京佑宁寺学习藏传佛教,还学会了藏、汉、蒙古、满等民族的语言文字。章嘉若必多吉成为土族第一个文人,这与他接受藏传佛教文化有关。门巴族早期文人仓央嘉措(1683~1706)出生在西藏南部门隅纳拉山下宇松地区乌坚林村的一个农奴家庭,家中世代信奉宁玛派藏传佛教。康熙三十六年(1697 年),仓央嘉措被认定为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他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其闻名于世的《仓央嘉措情歌》用藏文写成,是门巴族与藏族文化交流的结晶。
京族书面文学的开创者李英敏(1916~2006),早年参加革命,1936年开始发表作品,有电影剧本《南岛风云》、长中篇小说《敌后女交通员》等作品,再现了汉、京、壮、苗、瑶、黎等民族共同浴血奋战的壮丽历史画卷。赫哲族第一个作家乌·白辛(1920~1966),1939年开始从事戏剧活动,抗战期间创作了《海的召唤》《南行草》等作品,充满了爱国主义情感,后来又创作了电影文学剧本《冰山上的来客》和话剧《赫哲人的婚礼》,其中《赫哲人的婚礼》将赫哲族说唱艺术“伊玛堪”成功运用于话剧创作当中。乌孜别克族优秀诗人波拉勒·艾则孜(1920~1945),1936 年开始创作活动,1945 年惨遭杀害,在他短暂的一生中,留下了许多充满爱国主义激情的诗篇,如《团结一致》《美丽的新疆》《祖国的风采》等。高兰(1909~1987)是达斡尔族汉文创作较早的作家,我国现代著名朗诵诗人。九一八事变后,正在燕京大学读书的高兰毅然参加了北平学生爱国请愿活动,积极投身抗日宣传,其间写有《我的家在黑龙江》《我们的祭礼》等爱国主义诗篇。
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各民族迎来了蓬勃发展的新时代,在党的文艺政策关怀和指引下,在《人民文学》、新民歌运动、新创文字等因素共同促动下,人口较少民族的书面文学进入了快速发展阶段。
1949年10月《人民文学》创刊后,将推动少数民族文化事业发展作为自己的历史使命之一,刊发了许多优秀的少数民族文学作品。1952 年第1 期“编后记”中明确提出,刊发“少数民族和有关少数民族的创作和论文”。1954年第5期“《阿诗玛》编者按”中提出,“我们的文学是多民族的极其丰富多彩的文学”。《人民文学》的编辑方针无疑对少数民族作家的创作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有学者统计,1949年至1966年,《人民文学》共发表670篇少数民族文学作品,其中,作家文学包括诗歌454篇、小说88篇、散文73篇、戏剧9篇[6](78),这当中就有人口较少民族作家的作品。《人民文学》1951年第2期刊发了达斡尔族民间叙事诗《呼热海鄂基民》(达斡尔语,亲爱的妈妈),1957年第5~6期刊发了塔吉克族作家梧菲力妲的诗歌《帕米尔情歌》,1964 年第11 期刊发了达斡尔族作家巴图宝音的《猎村歌声》。仫佬族作家包玉堂发表在《人民文学》的诗歌作品有:《虹》(1956年第8期)、《天河流过凤凰山(二首)》(1959年第4期)、《山村》(1960年第7期)、《回音壁》(1960年第10期)、《走坡新歌(诗五首)》(1961年第6期)、《丹洲寨抒情》(1963年第1期)等。
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快速发展与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新民歌运动关系紧密,将新创民歌整理并记录下来使其成为书面文学的一部分,这类诗作在1958~1966年的地方报刊中较为常见。人口较少民族的诗人(歌手)与各族人民一起,用新民歌歌颂党、歌颂新中国。1956 年,阿昌族作家孙家申在德宏州《团结报》发表诗作《双轮双铧犁诉苦》,标志着阿昌族书面文学进入历史新阶段[7](159)。曹国翠的《唱歌跳舞向着党》,滕茂芳的《请把阿昌打的长刀带上》《红太阳光辉照户撒》等诗歌相继发表,这些诗歌的共同特点是运用阿昌族传统民歌调式讴歌社会主义新生活。1965年,毛南族诗人谭亚洲在《广西文艺》发表新诗《邮递员之歌》《接邮包》。1959 年,鄂伦春族青年女歌手莫桂英在黑龙江省音乐舞蹈观摩演出大会上自编自唱新民歌《清清的沾河》《坚决跟着共产党》。1955年,塔吉克族作家买哈麦提·肉孜开始写作,发表了许多歌颂社会主义新生活和民族大团结的诗歌,如《共产党的热血在我身上沸腾》,抒发了塔吉克族人民对党、对社会主义祖国火一样的情感。
人口较少民族母语书面文学的发生发展离不开民族文字。新中国成立后,党的民族平等政策和语言文化政策为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的发展提供了制度保障,很多民族告别了没有文字的历史。20 世纪50 年代中期,党和政府为没有文字的10 个少数民族创制了14 种文字,为原有文字不完备的3个少数民族改进了4种文字,并在相应的民族地区推行或试验推行,这当中就包括人口较少民族。例如,1956年6月,为达斡尔族拟制了以基里尔字母为基础的“达斡尔文字方案”,1957年,用新创文字在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达斡尔文读本》《达斡尔舞春和扎恩达勒》《黄继光的故事》等书籍。国家非常重视少数民族出版事业,民族文字出版促进了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发展。例如,新疆人民出版社陆续出版柯尔克孜文翻译作品,包括各种体裁的文学作品集。1957年,《克孜勒苏报》开设柯尔克孜文版,对柯尔克孜书面文学的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吐尔干拜·克里奇别克的小说《受伤的公牛》、玉赛音·阿吉的游记《中东纪行》等优秀作品都是在该报上发表的。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作协和地方作协积极培育和扶持少数民族作家,尤为关注人口较少民族作家创作,内蒙古文联举办文艺研究班就是一个突出的实例。20世纪60年代,内蒙古文联在内蒙古大学举办文艺研究班,达斡尔族作家孟和博彦、巴图宝音等人参加了学习。孟和博彦称:“这一段与实践相结合的学习,无论对我的思想,或对我文学修养和文学水平的提高,都有极大的帮助。”[8](200)文艺研究班重点讲授少数民族文学传统和艺术特点,培养出一批享誉文坛的少数民族作家。
改革开放后,中国社会发展进入快车道,各项事业都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新面貌。在《民族文学》、文学笔会、“骏马奖”评选、多语创作等多因素的共同促进下,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蓬勃发展,取得了许多历史性的成果。
1981年《民族文学》创刊,成为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发表文学作品的重要园地,55个少数民族的作家均有作品在该刊发表。据统计,截至2001 年,《民族文学》共出版243 期,发表大约700 位作家的2 210 余篇作品,其中,人口较少民族(22 个)文学作品100 余篇(首),占《民族文学》发表总数的5%[3](49)。《民族文学》还设置了“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文学作品专辑”等人口较少民族文学专号,体现出对人口较少民族作家的关爱。各民族地区的文联也积极创建文学刊物,大力培育人口较少民族作家和文学爱好者。内蒙古三个自治旗文联均创办了自己的文学刊物,即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的《纳文慕仁》、鄂温克族自治旗的《鄂温克文学》、鄂伦春自治旗的《鄂伦春》,为达斡尔族、鄂温克族和鄂伦春族培养了许多青年作家。
文学笔会、文学创作会议、作家培训班、文艺进修班等成为培育人口较少民族作家的园圃。中国作家协会少数民族作家采风团、全国少数民族作家“祖国颂”创作研讨班、鲁迅文学院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全国少数民族作家改稿班也积极吸收人口较少民族作家,为人口较少民族培养了一批创作人才。1987年,中国作协在内蒙古呼和浩特举办全国10万人口以下民族文学笔会,在人口较少民族作家中取得了很好的反响。1996 年,中国作协在上海举办10 万人口以下民族文学笔会,《民族文学》1997年第4期刊发了专辑。1981年7月,内蒙古作协、呼伦贝尔文联在鄂温克族自治旗召开达斡尔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创作会议,在此次会议的推动之下,呼伦贝尔地区出现了一批文学新秀,特别是鄂伦春族出现了第一个作家敖长福[9](202)。同时,内蒙古大学、内蒙古师范大学设立文艺进修班,对促进内蒙古人口较少民族的文学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可以说,达斡尔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的作家几乎都是从进修班中走出来的,例如,鄂温克族著名作家乌热尔图,达斡尔族三姊妹作家苏雅、苏华、苏莉等人。自20 世纪90 年代起,青海省作家协会、青海土族研究会先后召开四次土族文学创作会议,大力促进土族作家的成长。良好的创作氛围和环境使土族作家迅速成长,鲍义志发表短篇小说《水磨沟里的最后一盘水磨》,出版小说集《呜咽的牛角号》和散文集《哦,大森林》,李卓玛创作了三部长篇小说,填补了土族长篇小说创作的空白。
1978年,全国首届优秀短篇小说奖揭晓,达斡尔族作家李陀的《愿你听到这支歌》获奖。在1981年、1982年、1983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评选中,鄂温克族作家乌热尔图以《一个猎人的恳求》《七岔犄角的公鹿》《琥珀色的篝火》连续获奖。1999年,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更名为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截至2020 年,“骏马奖”评选共举办了12 届,达斡尔族、布朗族、普米族、阿昌族、德昂族、裕固族、毛南族等人口较少民族作家都曾获此殊荣。普米族诗人何顺明的诗歌《啊,泸沽湖》荣获第一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阿昌族诗人孙宇飞的诗歌《我的筒裙花哟》荣获第二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德昂族作家杨忠德的散文《醉人的歌》和短诗《小溪》分别荣获第二届、第三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撒拉族文学开拓者韩秋夫的《秋夫诗选》荣获第三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布朗族作家岩香兰的散文《土壤和花朵》荣获第一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甘肃作家协会名誉主席高平有诗云:“民族花园四季春,陇上保安独芳芬。书面文学自谁始,少青当是奠基人”[10],这里提到的“少青”是指保安族作家马少青,他的小说《艾布的房子》荣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特别奖。上述作品的获奖不仅是对少数民族作家的肯定和激励,也在全国范围内推动了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发展。
人口较少民族大都居住在偏僻之地,受教育水平较低。随着民族政策的落实,人民群众文化水平逐渐提高,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得到快速发展。例如,独龙族在新中国成立前仅有两人到内地读过书,新中国成立后,贡山地区开始推行民族教育,独龙族作家文学得以出现[11](294,299)。改革开放以后,人口较少民族作家使用民族文字和汉文共同创作,开拓了书面文学的新局面。柯尔克孜族作家的成长与《柯尔克孜文学》《凯尔麦套》《克孜勒苏文学》等文学刊物和新疆人民出版社、克孜勒苏出版社密不可分。南疆的部分柯尔克孜族作家用维吾尔文从事创作,北疆的部分柯尔克孜族作家用哈萨克文从事创作。1985 年,吐尔干巴依·克利齐别克的小说《巧丽潘》出版,这是柯尔克孜族首部中篇小说。景颇族作家主要用景颇文和汉文写作,小说创作成就显著,长篇小说有玛波的《诺仁》、静王甘的《早乐东》,中篇小说有岳坚的《拂晓的梦》《悠悠岁月》,石锐的《遥远的独家寨》;短篇小说有岳坚的《谁的过错》,岳丁的《爱的渴望》,玛波的《瑞丽江之泪》,石锐的《勒干和娜霜》等,其中,部分作品荣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人口较少民族作家的汉语创作成绩突出,这主要得益于少数民族教育事业的蓬勃发展。《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共选17 位赫哲族作者的68篇(首)文学作品,这对人口只有5 000多人的赫哲族来说是一个鼓舞人心的文化现象。撒拉族诗人阿尔丁夫·翼人的长篇诗歌《飘浮在渊面上的鹰啸》《沉船——献给承负我们的岁月》是其成名之作,创作于20世纪80年代,他的许多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在海外发行,荣获“中国当代杰出民族诗人诗歌奖”“中国新诗百年(1917~2017)百位最具影响力诗人奖”“骏马奖”等重要奖项。基诺族作家张志华(洛克曼沙卡)有《啊!我的故乡基诺山》《永远的澜沧江》等作品,2008 年加入中国作协,成为第一位基诺族中国作协会员。怒族作家彭兆清有中短篇小说集《诅咒崖》,200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新世纪以来,国家颁布“扶持人口较少民族发展规划”,中国作协与地方文联对人口较少民族作家尤为关注,《民族文学》积极刊发人口较少民族作家的作品,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进入快速发展的历史新阶段。
中国作协与地方文联共同努力,积极培养人口较少民族作家。2007 年12 月10 日,中国作协、《民族文学》杂志社和内蒙古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政府在北京举办作家作品研讨会,对10 位莫力达瓦女作家的作品进行研讨,产生了积极的社会反响。2009 年8 月,中国作家协会民族文学创作基地在内蒙古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挂牌。2008年,水族、赫哲族、毛南族、基诺族、德昂族、门巴族、珞巴族等7个人口较少民族有了第一位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第一位德昂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艾傈木诺是一位女诗人,其诗集《以我命名》荣获第九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2018年,云南省首届人口较少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在丽江举办,景颇族、德昂族、布朗族、普米族、基诺族、阿昌族、怒族、独龙族等人口较少民族的25 位中青年作家参加了培训。《云南日报》开辟专版发表人口较少民族作家的文学作品,令人眼前一亮。
《民族文学》杂志社积极扶持人口较少民族作家,在促进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快速发展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在2006年之前,布朗族、高山族、德昂族、独龙族、塔塔尔族还没有作家在《民族文学》上发表过作品,到了2009年,这些民族都有优秀作品在该刊发表。《民族文学》杂志社特别关注人口较少民族的文学创作,自2006年以来,每两年组织一次人口较少民族的文学活动。2007年,《民族文学》杂志社组织召开全国人口较少民族作家研讨班,2011 年,在云南德宏举办全国人口较少民族重点作家研讨会,并在2012年第2期以专辑形式刊发作品,共有12个民族的15篇(首)作品发表,有力地推动了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发展。
新中国成立以来,人口较少民族在国家的大力扶持之下,摆脱了贫穷落后的旧面貌,人民群众的文化水平显著提高。很多人口较少民族有了自己的作家,改写了没有书面文学的历史。历经70多年,在党的民族政策和文艺政策的关怀和指引下,28 个人口较少民族的书面文学得到了普遍发展,各民族作家的优秀作品如百花盛开,共同装点着中国文学的绚烂花坛。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发生发展,对今日中华文化的繁荣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其一,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发生发展彰显了各民族优秀文化共同繁荣发展的重要意义。2010 年11 月3 日,阿来在西班牙马德里塞万提斯学院演讲时说:“还有一些作家,创作水平较低,但在他们自己民族的文学史上,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其重要性甚至超过别的民族涌现出来的那些最优秀的作家。因为,这些人是他们自己民族的第一代作家,是自己民族的书面文学的奠基人。他们用汉语写作,一些人甚至用自己民族刚刚创制不久的文字进行写作。他们不是延续、发展和丰富一种文化,而是创造着一种文化,创造着自己民族的文化与文学的传统”[12](166)。阿来的这段话清晰地阐明了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价值。从文化传承与传播的角度来看,积极培养人口较少民族作家,发展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正是用文学的方式展示中国少数民族的文化自信,促进中国各民族优秀文化共同繁荣发展。
其二,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发生发展彰显了中华文化丰富多元和包容博大的内涵特质。纵观中国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发生发展历史,就是一部从“各美其美”走向“美美与共”的历史。文化是重要的精神纽带,文化凝聚人心。“中华文化是各民族文化的集大成”,“我们灿烂的文化是各民族共同创造的”,中国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发生发展,充分体现了中国各民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的命运共同体的历史必然性,也进一步加深了我们对“文化认同是最深层次的认同”的理解。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具有极强的包容力和凝聚力,人口较少民族的文学成就充分彰显了中华文化的这一特质,也成为中华文化生机勃勃、永葆青春的文学力量。
其三,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发生发展彰显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大历史价值。发展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对增强人口较少民族的时代进取意识并内化为建设祖国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对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共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构筑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园,需要包括人口较少民族在内的各民族共同努力,需要各民族作家奉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将中华民族共同体的伟大历史写入充满时代气息的作品里,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念融入火热的文学创作之中。人口较少民族书面文学的发生发展凸显了中华文化的丰富魅力和蓬勃力量,凸显了中国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进步的历程。在人口较少民族作家的文学书写里,我们看到了中国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看到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生动局面,彰显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大历史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