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舞剧《茶花女》观后感

□储长钰 南京艺术学院舞蹈学院

一、经典角色的形象再现

观众圈流行一种看法——能否“看得懂”成为衡量一部舞剧是否“好”的标尺，因此编导迪恩也决心要将《茶花女》创作成一部让人“看得懂”的“好”舞剧。迪恩近年创作的《哈姆雷特》《茶花女》等作品，更多地聚焦于对人物情绪层面的递进与渲染以及对舞剧“戏剧性”的把握，以深入表达经典形象。

舞剧中，迪恩在两幕之间的“舞会舞”嵌入“玛格丽特”经典角色的“内在形象性”的阐释，是为了表现人物角色的“灵魂性格”。苏联舞理学家斯洛尼姆斯基指出，采用“内在形象性手法”的舞蹈演出更多地从外在模仿转向所描绘的现象内在的类似性联想。这样作品中包含的思想就越具有概括的感染力。对于女主人公玛格丽特的性格揭示和情感表意，编导在“舞会舞”中穿插代表不同人物身份的“小群舞”，层层推进叙事节奏，将人物性格塑造融入各个舞段中，激化人物之间的情感冲突。“玛格丽特”的角色的成功塑造更基于演员对“茶花女”角色塑造的出神入化，使观者有意识地感知编导的“所感所思”。

二、“她”视角的当代表达

舞剧中，“她”视角的人生历程以开场玛格丽特弥留之际的“倒叙”开启。编者为玛格丽特建构外化的意识空间，让她“预见”自己的葬礼。葬礼队伍的领头手捧“十字架”，“十字（cross）”一词来源于拉丁文的crux，其真正意义是痛苦或折磨。编导让观者“预知”“她”的命运，呈现出“她”对“已知”命运的无奈。某种意义上这是对玛丽格特悲剧人生的“预告”，使观者提前建立人物命运具有悲剧色彩的心理预设，进而思考玛丽格特的悲剧根源。

舞剧两幕中的“舞会舞”的“形式感”将“她”视角转化成可供观者解读玛格丽特“她”形象的锁匙。精妙绝伦的“舞会舞”隐喻上流社会的社交圈，而玛丽格特则是这个社交圈的交际花：有时她自由地穿梭于这个社交圈中，彰显自身的魅力与光彩；有时她又彷徨失措地迷失在这个社交圈中，寻找自己的期盼与归属；有时她端着架子努力迎合貌似光彩琉璃的社交圈，以掩饰内心深处的忧郁与不安。殊不知，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第二幕中出现）悬挂的堂镜一览无余。

笔者认为舞台设置的“堂镜映射”有三层含义。第一，这面堂镜强化玛格丽特的“内心视角”，即无论她想要融入还是脱离这个群体，对于孱弱多病的“她”而言，悲剧无法避免。第二，这面堂镜凸显法国七月王朝上流社会交际圈的奢靡与虚伪，外表光鲜亮丽的姑娘们不知自己身处深渊，形形色色的人的内心欲望通过“镜像”被放大，如试图通过挤占社交空间来取代玛格丽特社交“C”位的新人奥琳普，试图用金钱圈养、控制玛格丽特人生的公爵，以及内心深爱着玛格丽特却又对其残暴“侮辱”的阿尔芒。第三，笔者认为，这面堂镜实则是编者给予的“上帝视角”，所以它既默许着这个场景里所有事件冲突，也是这些冲突的“明镜”，昭示玛格丽特的种种“隐忍”终将被折射出来被阿尔芒知晓，而“她”——玛格丽特的纯洁、善良、美好的人性显得更加伟大。

三、“海派足尖”的人性诠释

无论法国文学经典《茶花女》采用何种艺术形式的改编，它的故事都交织着爱、阴谋、背叛、激情的情感内核。舞剧在尊重原著的基础上，符合“专业化、国际化、市场化”的审美定位，将当代舞蹈语言融入极致的“海派芭蕾”风格，赋予“海派足尖”优雅细腻的“细节真实”。

第一幕中阿尔芒对玛格丽特的仰慕之情的“真实”，表现在编者对阿尔芒人物的细节描摹——他脚下紧随着玛格丽格特移动路线大调度的步伐，他越过舞会中众人舞动身线而只聚焦于玛格丽特一人的深情目光，他独自在舞台中央“起舞弄清影”的怅然愁容。固然，这份感情抛开“真实”，也多了一份“现实”——阿尔芒父亲的“分手信”隔断了玛丽格特与阿尔芒的情感交集，同时对玛丽格特失去信任的阿尔芒被愤怒、背叛与仇恨冲昏了头脑。阿尔芒一面接受着社交新宠奥琳普的舞邀，一面又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玛格丽特的“侮辱”。

另外，阿尔芒与玛格丽特的“双人舞”也精准表现了两位主人公的“人性深处”。舞剧中，对于阿尔芒的误解，玛格丽特只是一味地以“低姿态”恳求阿尔芒的理解与原谅，而阿尔芒“欲拒还迎”的虚情假意践踏着她的所有诚意。当阿尔芒将手中的信狠狠地摔向玛格丽特的那一刻，阿尔芒个人的所有情感都失去力量，这完全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理独白。对于一生被“病魔”缠身的玛格丽特，阿尔芒对她的“侮辱”才是导致她死亡的“心魔”。当玛丽格特深埋心底的秘密如期而至时，深处误会中的阿尔芒才幡然醒悟。这更衬托出玛格丽特作为象征“白山茶花”非凡又真切、至善又至美的人性。这也将舞剧指向更深邃的价值旨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