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媒APP适老化改造路径探讨

文_陈建飞

人口老龄化是现代社会发展的重要趋势，也是今后较长一段时期我国的基本国情。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让智能技术进步与老龄化发展相协调，这是一项长期任务。当前，老年人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社会供给“不适老”之间的矛盾不断加剧，“数字鸿沟”问题日益凸显。

2020年11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切实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困难的实施方案》，明确要求推进互联网应用适老化改造，使其更便于老年人获取信息和服务。2021年1月，工业和信息化部在全国范围启动为期一年的“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专项行动”，提出首批将完成115个公共服务类网站和43个手机APP的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毋庸置疑，党媒创办的APP作为媒体融合的首要阵地和功能转型的重要载体，亦需积极主动进行适老化改造，为老年人提供更便利、更周全、更贴心的信息和服务。

一、推进党媒APP适老化改造的意义分析

党媒APP适老化改造不是一道可有可无的附加题，而是一道应该完成的必答题，是党媒适应人口老龄化和社会信息化趋势，提升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的必然要求。

（一）APP适老化改造是党媒扩大受众群体的需要。老年群体已逐渐成为移动互联网重要增量来源，且老年用户增速明显高于其他网民群体。国家统计局公布的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总量达2.64亿人，占总人口的18.70%。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报告，截至2021年6月，中国已有10.11亿网民，其中60岁及以上老年网民占12%，约为1.21亿，规模不容小觑。

当前，我国老年群体上网比例仍然较低。《2020银发经济洞察报告》预测，“十四五”期间，全国老年人口将突破3亿。国务院印发的《国家人口发展规划（2016－2030年）》提供的数据表明：2021-2030年中国老龄人口增长速度将明显加快，到2030年占比将达到25%左右。众所周知，如此庞大的老年群体，对于流量正遭遇天花板的互联网平台意味着什么。在深度推进媒体融合的背景下，党媒必须通过对APP适老化改造，为老年人提供有效信息和贴心服务，从而吸引老年人、留住老年人，让更多的老年人成为自己的忠实用户。

（二）APP适老化改造是党媒促进共同富裕的需要。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让所有老年人都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晚年。[1]科技发展是对人类的馈赠，老年人也应成为受益群体。当前，我国正在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适应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更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必须把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作为为人民谋幸福的着力点。共同富裕覆盖面不仅包括中青年，也包括老年人；不仅要物质富裕，还应精神富有。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困难，事关亿万老年人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代表一个国家的温度。党媒APP作为党在网上的新闻舆论主要阵地和联系群众的重要纽带，必须积极宣传党的主张、深入反映群众呼声、主动开展决策调研，为扎实推动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构建一个更加舒适、贴心、安全、有爱的老年友好型社会发挥作用、展现作为。

（三）APP适老化改造是党媒注重人文关怀的需要。智能时代不能落下老年人，数字化路上一个都不能少。老年群体是数字时代的“慢跑者”，但不应成为被抛弃者。在数字化程度持续加深的今天，手机日益成为老年人日常生活中重要的资讯、娱乐工具，甚至成为他们生活的重要支撑。如何为老年网民画好像，了解他们的上网障碍、需求爱好和使用规律，满足老年人的信息使用和公共服务需求，让老年人健康幸福地安度晚年，显得越发重要而紧迫。这也是包括党媒在内的全社会的共同课题。党媒有义务践行敬老、爱老、助老的社会责任，为全社会作出表率，通过APP适老化改造这个抓手，带头解决老年人使用网络的难题，为老年人提供必要的帮扶，让智能技术更方便老年人的日常生活，营造善待老年人的数字生态。

（四）APP适老化改造是党媒推进融合发展的需要。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坚持移动优先策略，建设好自己的移动传播平台。[2]当前，APP是最活跃的媒体形态之一，但多数党媒APP的量级、影响等与商业类APP相比还有较大差距。发展壮大党媒APP是媒体融合中的重要一环，也是巩固壮大主流舆论阵地的重要一环。如今，“银发族”在加速触网，但党媒APP适老化改造普遍存在以下问题：在思想认识方面，鲜有党媒APP把老年人当作主要受众群体；在平台架构方面，鲜有党媒APP为老年人开设相关功能板块；在内容生产方面，鲜有党媒APP把老年人需求作为工作基点；在界面设计方面，鲜有党媒APP为老年人进行视觉传达匹配；在能力水平方面，鲜有党媒APP开展适合老年人工作的素质技能培训。党媒这种对APP适老化改造“不关心”“不上心”“不用心”的做法，与实现媒体深度融合的目标不相适应，与坚持“主力军全面挺进主战场”的方向不相适应，也与践行“群众在哪里，我们的阵地就在哪里”的要求不相适应。

二、党媒APP在适老化方面存在的主要问题

美国学者普林斯基和弗莱尔把数字化时代的青年人称作“数字原住民”，中年人是“数字移民”，老年人则是被拒之门外的“数字难民”。[3]当前，老年人在使用党媒APP方面存在哪些具体困难？笔者调查发现主要有以下痛点。

（一）内容不匹配导致“不想用”。近些年来，党媒在融合转型中，积极融入互联网，在内容生产上不断贴合青年用户的文化消费需求，但对现阶段老年人在数字化时代下遇到的信息获取困难及新型内容需求认识不足，关注较少。从供给端来看，党媒针对老年群体的内容生产体系、信息无障碍传播体系尚未形成。有的党媒APP简单地把适老化内容等同于“养生、休闲或音乐、戏曲”，有的把所谓的“心灵鸡汤”或“秘史野史”作为向老年人推送的首选内容。正是这种对老年群体的刻板印象，极大制约了适老化内容的创作生产，致使党媒APP上适应老年人需求的内容有效供给不足、产品及服务质量不高等问题突出。如此一来，老年人不想用也就自然而然了。

(二)功能不便捷造成“不能用”。当前市场上众多APP几乎都是针对最具数字技术产品消费能力的年轻群体开发设计的，很少考虑老年用户需求、为老年人量身定做，党媒APP几乎没有专门的“关怀模式”“简易模式”“大字模式”。很多党媒APP功能看似丰富，但对老年人来说，真正有用的不多，想用的功能又没有或找不到；在字体大小、界面设计、互动提示等方面，也未顾及老年人实际，致使他们看不清、听不见。比如，当前手机触控屏幕，在界面交互上，多以视觉为导向，缺乏传统按键的触感反馈，增加了老年人使用时的出错率，导致其体验感很差。与此相对应，一些商业类APP在适老化改造方面却卓有成效，字体小、功能杂、广告多等不适老情况明显改观。如“铁路12306”APP能自动识别60岁以上的老年旅客并优先安排下铺；微信推出“关怀模式”，文字更大更清晰，按钮更大更易用，色彩更强更好认。

(三)方法不掌握引发“不会用”。手机智能化的应用场景五花八门、功能种类复杂繁多。面对新技术、新功能，一方面，老年人自身存在生理机能减退、反应相对迟钝、学习网络知识相对困难等实际情况，严重阻碍了他们对党媒APP的使用。如一些老年人反映，不清楚适老化APP的下载渠道，不会安装升级适老化APP，甚至没有为手机开通移动互联网。另一方面，政府、社区、家庭、企业等社会各界对老年人使用智能手机时遇到的“数字困难”缺少帮助与指导。2021年8月21日，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与抖音联合发布的《中老年人短视频使用情况调查报告》表明，在遇到“数字困难”时，超过一半中老年人首选的求助对象是自己的子女，年轻一代应该成为帮助家庭中老年人解决“数字困难”的主力人群。

(四)担心不安全带来“不敢用”。面对纷繁复杂的网络环境，面对花样百出的网络骗术，不少老年人的上网操作能力、识别能力、避坑能力明显不足，很容易掉入诈骗陷阱，遭受财产损失。相比年轻人，老年群体在触网过程中更难辨认广告和诱导链接，因此更容易受到广告的滋扰，甚至被不法商家盯上。2021年央视“3·15晚会”曝光了一类非法手机清理软件，它们表面上能帮助老年用户清理手机垃圾，实则在后台不断采集老年人触网信息，获取老年用户画像，从而针对性地推送各类套路广告和内容，诱导其上当受骗。生活中，确实有不少老年人在面对电脑、手机等智能设备时，很担心自己遭遇广告、消费、支付等陷阱。

三、党媒APP推进适老化改造的主要路径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围绕帮助老年人迈过“数字鸿沟”，更好地享受数字生活这个主题，党媒APP适老化改造既要坚持需求导向，聚焦解决当前老年人使用APP过程中的痛点、堵点、难点等实际问题，又要坚持效果导向，围绕APP是否“好用、管用、实用”不断提高适配性，同时还要坚持未来导向，紧盯党媒APP竞争力提升，谋划兼顾当前、管控长远的应用场景，助力老年群体便捷使用互联网，最终达到不仅对老年人友好而且对全年龄段友好的效果。

（一）优化服务，实现功能平台的适老化改造。主要是针对“不能用”的问题，开发功能设置科学、操作简单可用、视觉匹配友好的适老化党媒APP。

1.整合功能，建构适合老年人感知的专用模块。充分考虑老年群体的差异性，切实洞悉老年用户需求，照顾老年群体使用感受，全方位优化老年人使用的各种场景，开发适合老年人使用特点的应用程序和网络服务，打造老年人专属数字化服务功能，切实提升老年人使用党媒APP的便捷化程度。如打造老年人专用模块，推出功能汇聚、板块清晰、“一屏掌控”的“极简模式”。

2.简化交互，建构适合老年人操作的运行程序。2020年4月，工业和信息化部发布的《移动互联网应用（APP）适老化通用设计规范》对页面布局、区域辨识、语音阅读、验证码服务、多媒体播放控制、广告内容和插件等均作出规范要求，明确内嵌式“适老版”APP界面的首页需具备显著入口，支持切换至适老版，且在“设置”中提供“长辈版”入口。党媒APP应结合老年人经常涉及的服务场景，进一步简化应用程序和使用步骤，推行“一键智达”“一网通办”等无障碍功能，把产品做得更简洁明了，让老年人用得更得心应手。

3.匹配设计，建构适合老年人理解的视觉系统。党媒APP可借鉴商业APP的做法，针对老年人的特定需求，在页面呈现、字体大小、字距行距、字体色彩等方面尽可能考虑到老年人在视力和听力等方面的障碍，推出具有大字体、大图标、高对比度等视觉特点的APP。比如，百度大字版APP运用明亮的大色块加大字体设计，还增加“陪伴电台”功能，方便视障老人获取信息；高德地图等APP的现有版本中，则全面上线“语音搜索”“语音控制”功能，老年人不用输入地址也能一键打车。需提醒的是，党媒APP适老化改造要注意使用主流的、同一套或相近的设计语言，以降低老年人切换APP的学习成本。

（二）精化内容，实现信息生产的适老化改造。“需求侧”的迭代，倒逼“供给侧”的更新。针对“不想用”问题，党媒APP适老化改造“面子”要改，“里子”同样要改，要努力做好老年人专属内容池。

1.适应需求质量迭代，在资讯数量上宜做减法。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在新发展阶段，要围绕改善人民生活品质来提升社会建设水平。这是党的中央全会文件中首次提出“生活品质”问题。当今社会，低价值、缺营养、同质化的信息极度泛滥，而高质量信息被淹没、被稀释，反而越来越难获取，让受众产生信息焦虑。在新发展阶段，党媒推进APP适老化改造要全面准确把握好人民需要变化的新趋向，聚焦提升人民生活品质，创作质量更优、匹配度更高的适老化新闻资讯产品。特别是要充分突出党媒APP定位，展现党媒APP风范，发挥好“把关人”作用，主动杜绝有害信息、过滤无聊信息、删除低俗信息，把党媒APP打造成向老年人提供更权威、更易读、更有价值内容的渠道，让他们不用在众多信息中费力筛选。

2.适应需求领域拓展，在服务项目上要做加法。党媒APP除了作为资讯平台，也承载着为用户提供实用工具的角色。作为带有公共服务属性的党媒APP，在推进适老化改造时要以保障老年人的权益为初心，结合老年群体的身体和心理变化规律，从解决老年人最迫切的痛点入手，从满足老年人最需要的服务出发，收集、分析和挖掘老年人的真实需求，有针对性地开发专属的应用服务。如把分散在各个网络平台的就医、出行、消费、休闲等老年人高频应用项目引流到党媒APP上，实现“一端通行”，以更便捷的方式为老年人提供更周全的服务。

3.适应需求功能位移，在互动类型上可做乘法。老年是人的生命的重要阶段，是仍然可以有作为、有进步、有快乐的重要人生阶段。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着力发挥老年人积极作用”。[4]党媒APP不仅要做信息的提供者、信息的服务者，而且要做受众参与的互动者、受众活动的组织者。技术赋权同样给老年人以内容生产与文化表达的权利。党媒APP可以打造成一个优质内容生产机构、优秀内容创作人才大汇聚、大融合的集聚平台，引导老年人成为内容生产的主体、活动组织的主体，发展老年人自己的内容与文化生态。事实上，目前已经有一群“银发网红”逐渐走入大众的视野，尽管其中存在商业化因素的影响，但不可否认这种趋势背后是老年人通过新的技术进行自主内容生产与文化表达的积极尝试。

（三）活化形态，实现传播产品的适老化改造。在青年用户主导的互联网内容环境中，如何使老年人乐于接受、易于理解、有效融入？党媒APP要做好“文化反哺”与“文化转译”工作。特别是运用人工智能、5G等技术，用老年人“用得来”“听得懂”“喜欢看”的方式进行内容表达创新，努力破除代际文化壁垒。

1.视频化表达。随着5G网络质量和终端性能的持续提升，具备丰富场景表现功能的视频正在逐渐成为各类APP的标配，成为各类APP主打的内容表现手法。不同于新闻视频、专题片、纪录片等传统视频形态，如今视频制作有了更多、更新、更潮的方式。当下的很多视频融合了多样化的媒介形态，如运用3D特效、动画模拟、增强现实（AR）、虚拟现实（VR）、无人机航拍、虚拟演播室、数据可视化等新技术手段，调动新闻、信息、娱乐乃至游戏等各种表现手法。这些新技术新手段，无疑值得党媒APP在创作适老化产品时吸收借鉴。

2.智能化呈现。在5G的支持下，越来越多人工智能技术应用到APP中，极大地方便了老年人接收相关信息内容。如借助语音合成技术将文字内容转换成语音播报的形式，能够实现从读新闻到听新闻的转变，从而满足老年人多种应用场景需求。“学习强国”学习平台与科大讯飞合作，于2019年8月上线的语音播报功能，模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著名播音员的声音，播报十分接近自然语音，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又如综合运用语音合成、机器学习、唇形跟随等技术的AI合成虚拟主播，形象逼真、语音流畅，并在主播形态、体态、语种等方面持续推新，已常态化应用于越来越多的APP。

3.轻量化传播。一些短视频平台的成功揭示这样一条规律，即视频传播难在短、贵在短、成在短。短——这种形式同样适用于老年群体。在融媒体时代，要有效对接老年用户需求，更多地生产短小精悍的轻量化数字产品。如对目前传统广播电视节目进行互联网化传播的精加工，改变以往平移的做法，把节目切片化处理，抽取其中的精彩亮点，制作成一段或数段短视（音）频，然后在不同传播平台进行个性化分发。这样一条条“小而美”的视（音）频，既方便观看（收听），又适合分享，也切合老年人的身心条件。

（四）强化监管，实现网络环境的适老化改造。党媒APP适老化改造要切实防止“噬老化”。针对老年人“不会用”“不敢用”APP的问题，要为老年群体营造清朗网络空间，帮助他们学习和掌握互联网应用，提升媒介素养。

1.防止网络陷阱。为提升老年人上网的安全性，工信部印发的《关于进一步抓好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专项行动实施工作的通知》明确指出，独立的适老化APP中应无诱导下载、诱导付款等诱导式按键，严禁出现广告内容及插件，更不能随机出现广告或临时性的广告弹窗。党媒APP要主动对各类相关现象进行排查、梳理、分析，对群众关注度高、反映强烈的问题，及时进行整改，特别是要严厉打击网络诈骗等违法违规行为，让老年人用得安心。

2.防止网络沉迷。党媒在推进APP适老化改造过程中，要警惕以提高APP活跃度为包装外衣，而想方设法“收割”老年用户的跑偏做法。如一些商业类APP在适老化改造时，除了把字体加大方便老人阅读，还添加了“0元领水果”“签到领金币”等游戏以及“看视频赚金币”“邀请好友赚佣金”等功能，其本质是利用部分老年人“贪小便宜”的心理来吸引其沉迷其中。党媒APP不仅不能搞这种“小心思”“小动作”，而且要致力于打造老年人上网“绿色模式”。根据不同年龄段的老年人合理设置相应的时间管理、权限管理、消费管理等规则。如对老年人进行实名认证，“刷机”超过时长则予以提示，或暂停服务一段时间。

3.防止“信息茧房”。“我才夹了一筷子，你就送我一桌子”。基于用户网络浏览习惯的算法推荐，让个人越来越局限于自己的偏好，从而形成一种认知闭塞——“信息茧房”。打破“信息茧房”，一方面要提升党媒APP的算法技术，使之更聪明、更完整、更准确地测度到人们信息需求的全貌和重点；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党媒APP必须有打破“信息茧房”的自觉意识，不唯算法论，发挥党媒APP的引领作用，帮助提升老年人的网络媒介素养，让老年人在数字生活实践中学会自我调适、有效节制，掌握“遨游数字世界”的主动权。

总之，党媒APP适老化改造是一个持续性的过程，要不断适应新技术的发展，追踪老年人需求变化和日常使用体验，使之功能更便捷、设计更合理、内容更贴近、服务更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