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而伟大——伊娃•海瑟艺术创作研究

□韩 华 四川美术学院艺术人文学院

海瑟在1968 年于纽约菲施巴赫画廊（the Fischbach Gallery）举办的雕塑展被认为是战后美国艺术的里程碑。在她逝世前的几年里，海瑟的雕塑在规模和胆略上不断发展，从画架大小的浮雕扩展到了更大的空间，创作出了独属于她的艺术符号。

一、决定性的转变

作为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抽象画家和商业设计师，海瑟是一位典型的战后美国艺术家，她认为绘画不是一个二维的表面，而是墙上的一个物体，可以延伸到观众面前的空间。海瑟的作品模仿了人体的有机脆弱性，似乎呈现出一种暂时的，甚至短暂的生命，它的物质密度显然被某种无形的心理动力激活了。海瑟的许多作品可以被认为是一种诗意的、三维的蒙太奇形式，是不同来源的不同部分的结合和组合，或者是暗示一种对周围世界安静思考的方式。

海瑟是个敏感的人，对父母有着强烈的感情，母亲的不幸离世使她深受影响。尽管如此，她仍在课堂上表现良好，是纽约工业艺术学院一名优秀的学生。尽管家人和朋友认为她“缺乏安全感”（海伦也曾公开声称她的妹妹患有“分离焦虑症”），但海瑟坚信自己的艺术潜力。

在极简主义的影响下，海瑟开始探索如何通过最简单的材料来暗示广泛的艺术联系、心理情绪，以及什么可以被称为原始女权主义、性暗示等，她还尝试表达在现代社会中很少被探索的半异想天开的精神状态，直到她的艺术被人们发现。因此，海瑟很快就有了一种新的抽象风格，以及一种所谓的“古怪”的独立式雕塑。

二、另类的抽象

1960 年，海瑟开始创作一系列后来被称为“幽灵系列”(Spectre)的作品，这也是成就了她独立艺术家身份的作品[1]。她巧妙地将这些抽象表现主义风格的作品联系在一起，称它们是对人体意象和自画像的结合。海瑟还试图表达一些无形无相的独特风格，如一种精神状态、一种情绪，抑或一种记忆。

《无题》是艺术家海瑟年轻时画的一幅自画像。在这幅作品中，海瑟选用了艺术家站在画架前所作的一幅基础、普通的自画像，于观者而言并不是特殊的存在，但或许这就是艺术家的意图所在。这个系列的许多作品中都呈现了大量单色的绿色颜料，通过鲜明对比的色调来表达画布展现出的二维空间，强调视觉上的分差，《无题》的分隔意象后来也在海瑟的雕塑中反复出现。1965 年，在道尔收到艺术协会（Kunstverein）的邀请后，海瑟和道尔离开纽约前往杜塞尔多夫工作。海瑟沉浸在以抽象雕塑为主的德国艺术场景中，她在一间改造过的工作室里找到了一些材料，开始探索如何使用石膏和细绳来进行艺术创作，同时继续在自己的绘画和素描中创造其他的变化，在海瑟这个时期的作品中已经开始出现一种有趣的色情。海瑟的艺术实验导致了《环抱阿罗西》的问世，在这部作品中，我们甚至还可以看到达达主义戏谑、荒诞的特质；同时，浮雕散发出一种典型的女性角色特质，如作品中呈现出来的粉红色调和手工艺般的纹理。作品的名字让人想起了一个著名的童年游戏，潜台词是“摔倒”或类似的灾难，被解读为海瑟想成为母亲的愿望。这件浮雕作品也成了她从绘画转向“古怪”雕塑发展道路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1965年的最后一个月，在杜塞尔多夫美术馆(Kunsthalle Dusseldorf)，这对夫妇结束了为期一年的德国之旅，后来展出了一系列海瑟的浮雕和绘画作品。

海瑟和道尔1966 年回到纽约后离婚，海瑟继续在她的工作室进行艺术创作，她恢复了与莱维特的友谊，并与罗伯特•史密斯森和梅尔•博科纳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这些关系也间接导致了他们之间相互有益的思想交流，对海瑟后来的艺术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也是在1966 年，海瑟做出了一个决定性的转变——从绘画到雕塑。这一年，她创作了作品《悬挂》，一幅空白的画布由一个布包裹的框架和一个钢棒从其表面延伸，看似简单地将一根长金属棒加到画布上，戏剧性地将一幅画变成了一件雕塑，实际象征着艺术家自己从二维画面向三维空间的过渡。海瑟称这件作品是她最重要的艺术“宣言”，因为它成功地表现了艺术家本人对“荒谬”的迷恋。金属线似乎伸入了“画面”之前的空间，而画布上的布框与金属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柔软和坚硬的质地微妙地证明了海瑟雕塑自相矛盾的本质，使任何作品的意义都笼罩在神秘中。与极简主义艺术风格相关，超长的金属杆给人一种“荒谬”的感觉，她参加了由露西•利帕德（Lucy Lippard）为菲施巴赫画廊（Fischbach Gallery）举办的1966 年的分水岭展览《古怪的抽象》（Abstract），为20 世纪60年代的主要艺术运动之间的共同点提出了论据。事后来看，海瑟的入选表明她的作品在当时给评论家和公众造成了一种矛盾的印象，但无论如何，这次影响深远的展览使海瑟从1967 年开始走向成功。在海瑟的不规则节拍系列作品中，有很多表现的是古怪的抽象，是将抽象表现主义的元素与极简主义的形式特质结合起来的作品[2]。

海瑟从绘画转向雕塑后，她的创作得到了迅速发展，在20 世纪60 年代末的系列作品中，她首次涉足金属领域，作品《加入II》由一个钢盒子内衬着几乎无数的塑料管突出物，具有硬和软的纹理，创造了一个既危险又吸引人的物体，掩盖了它们柔软的可塑性，赋予了立方体一种不祥的气氛。与此同时，海瑟利用乳胶开始了她的第一件作品创作，由于材料的灵活性和赋予物体的力量吸引了海瑟，1968 年，海瑟又开始利用玻璃纤维等材料进行创作，这便是该时期《重复十九》系列的材料。从严格意义上讲，图式是一系列的作品，而重复片段似乎是随机排列的，不同于乳胶的触感，《重复十九》系列采用了一种更文字化的管状形状来传达一种模糊的有机本质[3]。

海瑟的所有后期雕塑和装置都更接近极简主义，聚酯纤维和玻璃纤维的细长浮雕被分割成重复的矩形，大量未命名的圆形图像清楚地反映了极简主义的思想。大小、柔和的颜色和圆形轮廓的变化是多样的，像珠子或线一样从它们的中心伸出微小的形状，但总是抽象的、几何的、网格化的和固定的。由于海瑟病情严重，社会对海瑟的作品也进行了详细的报道，尤其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三年里。海瑟艺术创作中所用的乳胶、橡胶和玻璃纤维发生了物理和化学上的变化，开始变得脆弱和损坏，也体现了海瑟对生命脆弱的观感[4]。

三、伊娃•海瑟的“遗产”

海瑟一生饱受各种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从政治迫害到家庭疾病和抑郁，还遭受了癌症的折磨,最终死亡。尽管如此，海瑟仍大胆地向前迈进，充分利用自己的艺术才能，创作出了不受任何社会政治议程影响的、抽象而又令人无限遐想的作品。

虽然海瑟的艺术创作生涯只有十多年，但她的作品一直很受欢迎，影响力也很大。一方面，海瑟经久不衰的魅力源于她非凡的“极端的生活”，但海瑟的作品本身在很大程度上属于历史上一个模棱两可而又独特的时代的一部分。当时的艺术家们正在抽象表现主义的余波中寻找新的表达方式，而海瑟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也是很难归类的。海瑟对人体的隐晦提及，成功地为“二战”前欧洲和美国的超前现实主义潮流注入了新的生命，因此，海瑟的作品向战后的新一代展示了如何将情感和概念上的参考提炼成一套基本的形式和轮廓，这些形式上的抽象，微妙地展示出了她独特的艺术手法，影响了她同时代及后续的追随者。的确，她标志性的造型和慵懒的线条既有趣又不失庄重，20 世纪后期，在美国画家和雕塑家的众多作品中都能明显看到，其中包括布莱斯•马登（Brice Marden）、安尼什•卡普尔（Anish Kapoor）、路易丝•布尔乔亚（Louise Bourgeois）等[5]。

结 语

伊娃•海瑟作为一位在德国出生的美国艺术家，她的创新雕塑装置由纺织品、乳胶和玻璃纤维组成，在20 世纪60年代引领了雕塑的新概念时代。作为极简主义的创始人之一，海瑟受到了她的同伴索尔•勒维特（Sol Lewitt）等人的启发，孜孜不倦地拒绝对形式和空间关系的现状定义，她曾宣称：“混乱可以被构造成非混乱。”1966 年，她从前卫艺术领域崭露头角，参加了露西•里帕德（Lucy Lippard）标志性的“古怪抽象”展览。不幸的是，1970 年5 月29 日，海瑟因脑瘤在纽约去世，年仅34 岁，结束了她短暂而辉煌的艺术生涯。今天，海瑟的作品被收藏在现代艺术博物馆、芝加哥艺术学院、泰特美术馆、古根海姆博物馆等许多博物馆，在西方艺术史中仍然占据着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