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洁
(蚌埠学院 文学与教育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汉末至西晋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的大变革时代,这种变革是全方位的,包括社会结构、阶级关系、政治格局、思想学术,乃至人口地理等诸多方面。”[1]汉魏晋时期,淮河流域出现了若干文学家族,在中国古代文学发展历程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一时期,以桓麟、桓彬、桓范为代表的龙亢桓氏,以丁仪、丁廙为代表的沛国丁氏,以曹操、曹丕、曹植、曹睿等为代表的谯郡曹氏,以夏侯惠、夏侯玄、夏侯湛、夏侯淳为代表的谯郡夏侯氏,以嵇康、嵇喜为代表的铚县嵇氏,可谓是一时之翘楚。而以薛综、薛莹为代表竹邑薛氏,在汉晋之际数量众多、声势显赫的文学家族中,亦声名远扬、青史留名。
薛氏居于竹邑始于西汉初年,而竹邑薛氏的兴盛却始于东汉后期。据《三国志》裴松之注:“《吴录》曰:其先齐孟尝君封于薛。秦灭六国,而失其祀,子孙分散。汉祖定天下,过齐,求孟尝后,得其孙陵、国二人,欲复其封。陵、国兄弟相推,莫适受,乃去之竹邑,因家焉,故遂氏薛。自国至综,世典州郡,为著姓。”[2]924可知,竹邑薛氏家族源远流长,可追溯至战国后期的“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而以薛为氏,乃是孟尝君后裔迁于竹邑之后,改田姓为薛姓,以示不忘其祖居之地。但自西汉初期的田陵、田国之后,虽然薛氏子弟“世典州郡,为著姓”,但生平事迹未于史籍记载,在当时影响应该并不大,薛氏的兴起实际上是从东汉后期开始的。
东汉后期至西晋初期是竹邑薛氏发展的兴盛阶段,其后于史籍便又少见记载。现存史籍中,较为集中地记载竹邑薛氏家世的是《三国志·吴书》《晋书》,其他如《资治通鉴》《太平御览》《艺文类聚》《文心雕龙》《华阳国志》等文史典籍中偶有提及和补充。
根据《三国志》《晋书》及相关材料,竹邑薛氏显名于世,是自东汉末年的薛综。薛综,字敬文,在汉末动荡之际,“少依族人避地交州。”[2]924入东吴,历孙权、孙亮两朝,先后任五官中郎将、合浦和交阯二郡太守、谒者仆射、尚书仆射、选曹尚书、太子少傅等职。薛综有二子:长子薛珝,官至威南将军,据《三国志·吴书·张严程阚薛传》裴松之所引《汉晋春秋》记载,曾奉命出使蜀汉,后在征伐交趾的归途中病死;次子薛莹,字道言,历孙权、孙亮、孙休、孙皓四朝,曾任秘府中书郎、左国史、光禄勋、选曹尚书等职,后随孙皓入晋,任散骑常侍。据《晋书·列传第三十八》记载,薛莹子薛兼,字令长,历西晋,入东晋,历晋元帝、晋明帝,先后历任太子洗马、散骑常侍,进爵安阳乡侯,拜丹阳尹,卒后赠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薛兼子薛颙,先于薛兼早逝,无后。
至此,从西汉初期定居竹邑、以薛为姓,再至汉晋之际薛综、薛珝、薛莹将竹邑薛氏走上历史舞台迸发出的鲜亮之处,后至薛兼、薛颙于两晋之时的经营与早逝,竹邑薛氏家族绵延传承了五百余年,而最为显赫兴盛之时无疑是汉末魏晋时期的一百多年(见表1)。
表1 汉晋之际竹邑薛氏家族世系表
竹邑薛氏的文学创作集中体现在薛综、薛莹父子二人。薛珝虽曾多次奉命出使益州,后出任威南将军、大都督,带兵攻打交趾,功绩赫赫,但于文学创作,未能有所建树[2]927。薛兼虽然“清素有器宇”,与“同郡纪瞻、广陵闵鸿、吴郡顾荣、会稽贺循齐名,号为‘五俊’”,被张华誉为“南金”,并且学识渊博,“领太子少傅”,“谈者美之”,甚至在去世后,晋明帝下诏褒奖其“履德冲素,尽忠恪己”,但终其一生,文学创作并不显见。而薛兼子薛颙,由于“先兼卒”[3],不仅致使薛兼“无后”,亦未留下事迹和创作。
裴注《三国志》引《吴录》:薛综“少明经,善属文,有秀才”[2]924。《三国志》载薛综“凡所著诗赋难论数万言,名曰《私载》,又定《五宗图述》《二京解》,皆传于世”[2]927。《隋书·经籍志》录其集三卷,已佚。今存文《让选曹尚书表荐顾谭》《让太子少傅表》《上疏请选交州刺史》《上疏谏亲征公孙渊》《移诸葛恪等劳军》5篇,《麟颂》《凤颂》《驺虞颂》《白鹿颂》《赤乌颂》《白乌颂》颂6篇,另存《述郑氏礼五宗图》佚文,均见于清代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4]498。
《吴书》又载薛莹曾参撰《吴书》,与华核、韦曜、周昭、梁广“访求往事,所共撰立,备有本末”;有《后汉记》一百卷,今已佚;并“著书八篇,名曰《新议》”[2]929。《隋书·经籍志》录其集三卷,已佚。今存文《为吴主皓请降书》1篇、《后汉纪》赞6篇、《条列吴事》1则,亦见于《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4]497。
“魏晋时期的文学家族化现象颇为突出,不少家族一门能文,数代文才绍断,他们以家学渊源与文人化的创作形态,为‘文学自觉’时代的文坛增添了新的活力;并以家族中世代相传的文学创作经验与相近似的创作特色,为文学发展的链条增加了延续性,故而在当时乃至后世文学史上均有重要意义。”[5]薛综、薛莹父子作为薛氏家族文学的代表,原本著述丰富,但令人惋惜的是绝大多数已佚,现存作品数量较原创作总量远远不及。但细心研读,虽不能见其全貌,但亦可窥得一斑,亦可发现薛氏父子文学创作的相似性和微妙的传承关系。
《文心雕龙·奏启》载:“自汉以来,奏事或称‘上疏’,儒雅继踵,殊采可观。”“奏者,进也。言敷于下,情进于上也。”[6]210即“上疏”为臣下向皇帝进呈奏章的一种应用文体。
《文心雕龙·章表》载:“汉定礼仪,则有四品∶一曰章,二曰奏,三曰表,四曰议。章以谢恩,奏以按劾,表以陈请,议以执异。”[6]202也就是说,“表”也是奏章的一种,多用于陈请。相较于其他应用文体,“表以致禁,骨采宜耀。”“表体多包,情伪屡迁,必雅义以扇其风,清文以驰其丽。”[6]206即其内容丰富,复杂多变,应文辞清新华丽。《释名·释书契》也认为“表”是臣子对君主由下而上的文体,是臣子内心有所思虑而形成的外部载体。
“移”也称“移文”“移书”,是一种平行文书,与檄文既有联系又有区别。《文心雕龙·檄移》又载:“故檄移为用,事兼文武,其在金革,则逆党用檄,顺命资移。”[6]190“檄文”主要是针对敌对的声讨和征伐,文辞较为尖锐;“移文”主要是针对内部的晓谕,“所以洗濯民心,坚同符契”[6]190,意在使上下牢固一致,文辞较为温和。
《文心雕龙·颂赞》载:“颂者,容也,所以美盛德而述形容也。”[6]82“赞者,明也,助也”,“然本其为义,事在奖叹。”[6]86“颂”“赞”都是以颂扬为目的抒情文体,多用于郊庙祭祀、歌咏先贤。
《后汉书·张堪传》曾载:“堪先入据其城,检阅库藏,收其珍宝,悉条列上言,秋毫无私。”[7]由此,“条列”即分条列举,多用于陈述和说明,实用功能较强。
由此可见,上疏、表、移、赞、颂、条列等,均为实用性较强的应用文体。
薛综今存文除《述郑氏礼五宗图》佚文外,共计11篇。其中上疏、表、移共计5篇,为《让选曹尚书表荐顾谭》《让太子少傅表》《上疏请选交州刺史》《上疏谏亲征公孙渊》《移诸葛恪等劳军》;颂6篇,为《麟颂》《凤颂》《驺虞颂》《白鹿颂》《赤乌颂》《白乌颂》[4]498。《让选曹尚书表荐顾谭》《让太子少傅表》分别为辞让选曹尚书、太子少傅的表奏,《上疏请选交州刺史》《上疏谏亲征公孙渊》分别为推选交州刺史、劝谏孙权切勿亲征的上疏,《移诸葛恪等劳军》为劝勉和慰劳诸葛恪的移文,《麟颂》《凤颂》《驺虞颂》《白鹿颂》《赤乌颂》《白乌颂》为歌颂祥瑞的郊庙颂赞,11篇作品均具有较强的实用性,均为应用文体。
薛莹今存文8篇,《为吴主皓请降书》1篇、《后汉纪》赞6篇、《条列吴事》1则[4]497。《为吴主皓请降书》为孙皓请降,《后汉纪》赞为评价史事,《条列吴事》为评说吴国政事,8篇作品也均具有较强的实用性,均为应用文体。
综上,薛氏父子所存作品,多为上疏、表、移、赞、颂、条列,均为具有较强实用性的应用文体。
薛综、薛莹父子现存作品多为应用文体,皆“为时而著”“为事而作”,上疏、表、移多用以“陈政事,献典仪,上急变,劾愆谬”[6]210,内容多以参政议政为主;赞多用于朝廷典礼或史书编撰,以评论史事为主。
黄龙三年(公元231年),东吴考虑到南方清平稳定,于是征召时任交州刺史的吕岱,薛综担心接替交州刺史之人难以胜任,遂作《上疏请选交州刺史》。嘉禾二年(233年),割据辽东的公孙渊杀吴使臣,孙权震怒,欲出军征讨,薛综作《上疏谏亲征公孙渊》上表劝谏。嘉禾六年(公元237年),诸葛恪任丹阳太守三年间,采用武力围困与招抚并用的方法,收服山民达十万余人,孙权为嘉赏其功绩,派时任尚书仆射的薛综赴军慰劳,薛综作《移诸葛恪等劳军》。赤乌三年(公元240年),“薛综为选曹尚书。”[2]925薛综不矜其能,谦让有礼,作《让选曹尚书表荐顾谭》,“固让”顾谭取代自己。赤乌五年(公元242年),薛综被任命为太子少傅,作《让太子少傅表》,再次固让。
薛莹史学才华突出,曾参撰《吴书》。《吴书》集众手而成,“就作用和贡献而言,韦曜和薛莹最为突出”,“《吴书》 的‘叙赞’最后是由薛莹完成的。”[8]除此之外,薛莹还曾撰《后汉纪》,原本一百卷,今仅有一卷辑本。现存的六赞针对汉光武帝刘秀、汉明帝刘庄、汉章帝刘炟、汉安帝刘祜、汉桓帝刘志、汉灵帝刘宏六代帝王,均为回溯往昔、评论史事。天纪四年(公元280年),孙皓降晋,薛莹作《为吴主皓请降书》,用传世文字记录了这一历史事件,见证了这一历史时刻。
3.3.1学问广博,好引经据典
史载,薛综“少依族人避地交州,从刘熙学”[2]924。刘熙为东汉时期著名的经学家、训诂学家,著书立说,传授学问,其《释名》是我国重要的训诂著作,对后代有很大影响。儒学家程秉、许慈等都曾为刘熙的弟子。薛综从学刘熙,“少明经,善属文,有秀才”[2]924,其儒学功底深厚,通晓经学,而且擅长撰写文章。从薛综后期为镇军大将军孙虑长史后仍“外掌众事,内授书籍”的做法来看,其一生执于儒学,并以此从政治世[2]925。
从薛综现存的上疏、表、移等创作来看,仍可感受得到其学问广博,文章好引经据典。如《让太子少傅表》:“先王之建立太子,必择九德之师,六行之傅。”本表存篇虽短,但三句之中却有两处出于典籍。“九德”说法不一,《书·皋陶谟》《左传·昭公二十八年》《逸周书·常训》均有不同记载,但总体来说都指的是贤人所应具备的九种优良品格。“六行”也有不同释义,此处之意应是见于《周礼·地官·大司徒》所载的西周大司徒教民的六项行为标准。薛综在此文中,以太子少傅肩负着培育太子的重任,应该由具有“九德”“六行”的贤人担任,而薛综谦虚地认为自己才不及此,因而推辞太子少傅之职。
再如《上疏谏亲征公孙渊》,这是一篇薛综呈给孙权的上疏。嘉禾元年(232年),孙权愤恨于公孙渊斩杀吴使,打算亲自率军前往辽东征讨,东吴群臣纷纷劝谏,薛综进《上疏谏亲征公孙渊》。其中薛综为达劝谏的目的,引用了出自《史记》的汉代民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千金之人坐卧不靠近屋檐、以防被屋瓦掉下来砸着为喻,力陈东吴距辽东千里之遥,危险重重,君主应爱惜性命与已有帝业,顾全大局,不应轻易涉险。
再如《移诸葛恪等劳军》,有“《诗》美执讯,《易》嘉折首”“感《四牡》之遗典,思饮至之旧章”等句,以《诗》《易》褒扬诸葛恪“执讯”“折首”之功,以《小雅·四牡》《左传·隐公五年》“饮至”之典勉励诸葛恪在凯旋庆功之后,要继续尽忠王事、效力东吴。
3.3.2史家笔法,重事实论据
“薛综、薛莹在秉承竹邑薛氏通经擅文、文史并重家学的基础之上, 发挥了个人的文史才能, 名垂青史。”[9]薛氏父子在文学创作中,秉持着史家笔法,在议论说理时,尤为注重事实论据,以到达说服对方的目的;在歌颂功德时,也以历史事实为据,客观评价。
薛综《上疏请选交州刺史》一开篇,薛综就历数“帝舜南巡,卒于苍梧”“秦置桂林、南海、象郡”“赵佗起番禺,怀服百越之君”“汉武帝诛吕嘉,开九郡,设交趾刺史以镇监之”等历史事实,说明交州设置的历史渊源;随后又例举黄盖被驱逐、儋萌中箭致死、士燮讨伐不胜、朱符侵害百姓、张津不能慑众、赖恭不识事务、吴巨轻率骠悍等事实论据,历数之前州牧郡守的治理不当,最后以吕岱的“章明王纲,威加万里,大小承风”与之形成正反对比,以极力称赞吕岱的治理得当。在历史事实的层层堆叠下,最终推出自己的上疏目的:“窃惧朝廷忽轻其选,故敢竭愚情以广圣思。” 希望朝廷能选派清廉能干之人接替吕岱任交州刺史,因为这是关系着百姓和国家的祸福。
薛综《上疏谏亲征公孙渊》中“昔孔子疾时,托乘桴浮海之语,季由斯喜,拒以无所取才。汉元帝欲御楼船,薛广德请刎颈以血染车”。以孔子、汉元帝之事,强调“水火之险至危,非帝王所宜涉也”的观点,力劝吴主孙权不要涉险亲征。
薛综《移诸葛恪等劳军》中“周之方、召,汉之卫、霍,岂足以谈?”重提周代重臣方叔、召虎和汉代名将卫青、霍去病,以赞诸葛恪的招抚之功。
薛莹更是一位“涉学既博,文章尤妙”[2]927的良史。薛莹《后汉纪》现存六赞,分别为《光武赞》《明帝赞》《章帝赞》《安帝赞》《桓帝赞》《灵帝赞》,其对光武帝“扫除群凶,清复海内”、明帝“四夷宾服,断狱希少”、章帝“继世承平”“百姓安乐”、安帝“萧墙作难”“社稷殆危”、桓帝“贤良被辜,政荒民散”、灵帝“京室为墟,海内萧条”的评价,均以史实为依据,较为中肯,体现出史家笔法。
3.3.3条理清晰,逻辑性强
薛综之文多为上疏,为达到劝谏帝王、说服对方的目的,作者深思熟虑、巧妙谋篇布局,文章多条理清晰、逻辑性强。
如《上疏谏亲征公孙渊》一篇,先以“水火之险至危,非帝王所宜涉也”统领全文之后,再分别从“虽获空地,守之无益”“海行无常,风波难免”“善生流肿,转相污染”三个方面补充论证,并以“此不可一也”“此不可二也”“此不可三也”分条总结,最后以劝慰之语为结。由此,全文形成总分总的结构,中间部分的三个“此不可”条理清晰、逻辑性极强,让人不由得被折服,由此警醒。最终,“时群臣多谏,权遂不行。”[2]926
3.3.4情感诚信,极富感染力
薛氏父子之文章,虽多以议论、说理为主,但读之仍能让人感到感情饱满、情真意切,常在结尾之处以抒情感人。
薛综《上疏请选交州刺史》文末:“窃惧朝廷忽轻其选,故敢竭愚情以广圣思。”虽是常见的臣子上疏之言,但薛综作为臣子对国事的殚精竭虑、对君主的诚惶诚恐,已跃然纸上。再如《上疏谏亲征公孙渊》文末:“惟陛下抑雷霆之威,忍赫斯之怒,遵乘桥之安,远履冰之险,则臣子赖祉,天下幸甚!”其中有对孙权勃然盛怒的劝慰,有对君主亲征危险的忠告,更有臣子对君王纳谏的殷殷期盼,劝慰恳切,读之令人动情。
薛莹身处吴、晋易代之际,《为吴主皓请降书》便出自其手。一开始便以“吴郡孙皓叩头死罪”开篇,后又以“昔汉室失统,九州分裂,先人因时,略有江南,遂分阻山川,与魏乖隔”延及父祖创业,但最终却表示自己将归天命于晋:“今大晋龙兴,德覆四海。暗劣偷安,未喻天命。”这样一篇降书“极尽谦卑”,“达到的效果也是十分迅捷的”[10],在孙皓出城“面缚”“舆榇”行亡国之礼后,王濬受降,东吴灭亡。在颇具史家笔法的《后汉纪》的赞语中,薛莹也常有颇多抒情,现存六篇中多有“岂非天之所辅赞哉”“不亦宜乎”“岂不痛哉”慨叹之语。
3.3.5辞采华丽,常用排比、对仗、叠字
《吴书·张严程阚薛传》对薛综的辞采华丽曾有一则记载:“正月乙未,权敕综祝祖不得用常文,综承诏,卒造文义,信辞粲烂。权曰:‘复为两头,使满三也。’综复再祝,辞令皆新,众咸称善。”[2]926
薛综文学创作常用排比、对仗、叠字,为文采增色。《上疏谏亲征公孙渊》文末,连用“抑雷霆之威,忍赫斯之怒,遵乘桥之安,远履冰之险”,形成排比之势,劝慰之意、关切之情,呼之欲出。在《移诸葛恪等劳军》中“藜蓧稂莠,化为善草。魑魅魍魉,更成虎士” “感《四牡》之遗典,思饮至之旧章”“以旌茂功,以慰劬劳”等对仗句式,极尽对诸葛恪安抚山民、教化于民的赞美。再如《驺虞颂》之“婉婉”、《白鹿颂》之“皎皎”、《赤乌颂》之“赫赫”等,也多见叠字运用。
综上所述,竹邑薛氏家族起源战国后期,兴盛于汉末魏晋时期。由于文学作品存世数量有限,学界的研究也相对单薄。但以薛综、薛莹父子二人为代表的竹邑薛氏家族文学创作,多为应用文体,多以参政议政、评论史事为主;好引经据典,重事实论据,逻辑性强,情感诚信,辞采华丽。薛综、薛莹父子文学创作的传承关系,形成了文学创作的延续性和相似性,形成了绵延发展和别具特色的薛氏家族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