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念与信仰
——革命战争中“兵学之魂”的再造

2021-11-25 18:12:34姚振文
孙子研究 2021年4期
关键词:兵学士兵信仰

姚振文

谈到兵学之魂,有人会想到孙子的全胜思想,认为“全”乃兵学之魂;有人会想到孙子的变胜思想,认为“变”乃兵学之魂;也有人会联想孙子的谋略思想和原则,认为灵动的谋略是兵学之魂,还有人认为战争的最高境界是为生存而战,为天道人心而战,故而“仁”乃兵学之魂。

然而,上述兵法之魂的内容是以中国古代的政治思想、战争性质及朴素的唯物论和辩证法为基础的。时至近代,当劳苦大众翻身得解放成为历史潮流,当十月革命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当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战争风起云涌之时,古老的兵法也必然发生转型和嬗变,它会在承续?原有思想精华的基础上注入新的内涵,实现新的飞跃,如此一来,兵学之魂也就有了新的内容与价值。

在笔者看来,任何战争都离不开兵学观念或兵学精神的指导,而立足于中国革命战争审视“兵学之魂”,它更应该是一种理念和信仰,这种理念和信仰是兵学精神的“中枢”或牵引,它引导人们以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宏伟目标去认识战争,以革命英雄主义的无私情怀去参与战争,以正义或公正汇聚战争的正能量,赢得人民群众的支持,最终使得人民战争合于历史长河的生命律动,符合历史发展的大趋势。

一、理念与信仰在古代战争中的作用

理念是超越一般观念的东西,它可以用道理或真理来形容,同时,它也可以使人确信其绝对正确,进而变成人的信仰。

从兵学或兵法的角度讲,理念是整个兵学文化的核心和灵魂。它首先以服务于人类生存和国家存亡为根本宗旨。“武道之存在的必然性就在于:世间一切存在都是在复杂的系统中、在‘联系’中、在矛盾中、在不同方面、不同层次的抗阻中存在。于是其共存中某者的存在就总是一个有危险的、其生存总是受到挑战的、甚至是处在生死存亡的敌意和挑战中的存在。是故,守土之责,安国之命。兵由是生,军由是成。”〔1〕

武道背后的战争是残酷的,然而,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卫国保民、伸张正义乃至推翻暴政,又必须高度依赖战争,故而战争背后也蕴含着深刻的仁本与民本理念。

《司马法·仁本第一》有云:“杀人以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这是对战争中仁本理念的高度肯定。

孟子亦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渴雨也。归市者弗止,芸者不变,诛其君,吊其民,如时雨降,民大悦。……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孟子·滕文公下》)这是对战争中民本理念的热切呼吁。

西汉王朝之时,陈汤与甘延寿在御羌战争胜利后向朝廷上疏告捷,曾写下这样一段话:“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气精明,陷陈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汉书·傅常郑甘陈段传》)这应该说是对战争中国家理念的认同和肯定。

曾国藩治军之时,开始自觉地将儒家的理念变为一种信仰,融入战争领域,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从根本上讲,曾国藩就是用他忠诚、卫道的理念以及相应的道德、气节、抱负,激励起一批有着同样理念的人,共同投身于他所谓的“事业”,从而使湘军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支有主义的军队。

更为可贵的是,曾国藩还具有知行合一的先进思想,他坚信“天下事在局外呐喊议论,总是无益,必须躬自入局,挺膺负责,乃有成事之可冀”〔2〕。毛泽东对曾国藩这一点非常赞赏,认为曾国藩属于达到了“办事兼传教”境界的人。

古代历史上,像曾国藩这样能够将理念与事功成功结合的人毕竟是少数,然而在近代革命战争条件下,在马克思主义先进理论的指导下,中国共产党人却是以一个政治组织或一次革命运动的规模,成功实现了理念与事功、信仰与事业的完美结合。这就使得兵学之魂在理念和信仰的层次上得到了升华与改造,同时它也具有更伟大、更深远的意义和价值。

二、理念与信仰使党的组织变得坚强而伟大

曾国藩作为古代的士大夫知识分子,应该说确有自己的理念和信仰,然而他又有自己的阶级局限和历史局限。曾国藩经历过“一生三变”:做京官时以程朱思想为依归(坚信儒家的救世理念),办理军务一变而为申韩(接受法家的冷酷无情),咸丰八年再出而以黄老处世(懂得圆滑世故之道)。如果说儒家思想给他的是一种政治理想和道德理念,那么,法家给他的是现实功利观念,而道家给他的就是守柔、退守、自保的自我生存哲学。所以,最终他还是难逃统治阶级的本性,其一切政治军事作为都是为封建统治服务的。

而在中国革命战争中,共产党员的理想和信仰是以服务于劳苦大众为根本目标的,他们不为官爵、不为利益,只为了信仰和主义而战,为此,他们可以抛头颅、洒热血、舍生忘死、义无反顾。而反观国民党的将领,就缺乏这样一种理念和信仰,他们所谓的“黄埔精神”,乃是“服从校长、尽忠党国、精诚团结、成功成仁”。从本质上讲,这不是精神,而是蒋介石控制军队的手段和策略。因为这些人均是蒋介石一手提拔的,都是其门生,忠诚于校长,唯校长“马首是瞻”,这必然导致国民党将领之间的派系林立以及争风吃醋、相互拆台、内斗不已。

信仰是什么?对于军人而言,就是知道为什么而战。对于共产党而言,就是为正义和伟大的事业而战,为国家富强和民族独立而战,为天下劳苦大众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而战。这在每一个党员心中,是最深层次的东西,是从来不会变的东西。即使对上级命令有疑问,他也会坚决地执行;即使完成某些任务有天大的困难和痛苦,他也能够完全忍受,这与孙子所讲的“令民与上同意也”之道是有根本区别的。

第五次反“围剿”失利后,江西省苏维埃政府主席刘启耀与组织失散,他历尽千辛万苦寻找党组织,沿途乞讨数年。在路途中,他身上背着大量的金条和银元,这是党的经费,其数量足够他下半辈子的花销,然而,他哪怕几天不吃饭,哪怕饿晕和身患重病,都没有动用一元公款。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这是党的经费,它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对于红军二万五千里的长征,很多人不理解。他们衣衫褴褛,缺粮少药,装备极差,随时都面临着战斗,每天都面临着死亡,然而他们能朝着目标不断向前,永不停留。为什么?因为这是一支有理想、有信仰的部队,在党的政治教育之下,战士们知道为何而战,为谁而战,价值理念激发出人的精神力量,伟大信仰成了凝聚团队战斗力的根本保证。

解放战争打到中后期,许多国民党高级将领也有一个很大的疑惑,在国共双方的对战和较量中,同样都伤亡很大,但为什么共产党的军队会越打越多,而国民党的军队越打越少?他们更不能理解,许多士兵在国民党的军队里作战毫无战斗力,一打即溃,而一旦被解放军俘虏转变为“解放战士”,就立刻脱胎换骨,斗志昂扬,战斗勇猛异常。这同样是政治信仰的伟大力量!因为士兵觉得在革命的队伍里,自己已经变成了主人,他们是在为自己而战,为家乡和亲人而战!

对于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许多外国人也不理解,一个新兴的弱国怎么敢和世界第一强国较量?力量悬殊如此之大,最后胜利的天平怎么会倾向了中国呢?

这是因为,战争既是物质力量的抗衡,也是精神力量的博弈,所谓“勇怯,势也”,志愿军能够打败美国人,很大程度上靠的是坚强的意志和信念,抗美援朝战争乃是钢铁的意志和钢铁的武器的较量。以国家之命托于军队,以民族之命托于士兵,他就可以藐视一切、勇往直前、出生入死;他就可以有赴汤蹈火、死不旋踵的士气和力量,就会有“夺人而不夺于人”的超人勇气和胆略。这就是兵道、武道对军人的基本要求。

三、理念和信仰使普通战士焕发出人性的光辉

在任何战争中,士兵都是作战决胜的主体。然而,战争是一种暴力行为,是要死人的,那么士兵凭什么要为你(国君和将帅)冲锋陷阵、流血牺牲?是靠那点可怜的军饷吗?金钱在生死面前毫无价值。

所以,在古代,将帅或国君激励士兵有两种基本途径:其一是将帅以仁义待兵,打造那种“父子兵”的关系,赢得士兵感恩效命,但真正能诚心做到这一点的将帅,少之又少,大多数人还是把它作为一种带兵的手段和策略。其二是以严酷的军法激励士兵作战。比如,隋朝名将杨素带兵,军纪就非常严格,谁违背了军令,立即斩首,绝对没有饶恕和宽容的余地。而且,两军对阵之时,杨素还使用一种非常特殊的激励士兵的做法,即先命令一二百士兵前去迎敌,只能胜不能败,如果胜利就奖励,如果失败逃回,就全部斩首。然后再派二三百人出击迎敌,方法照旧,不胜还是全部杀死。杨素的这种做法,古代叫“杀士”。《尉缭子·兵令下》就有这样的观点:“臣闻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卒之半,其次杀其十三,其下杀其十一。能杀其半者,威加海内;杀其十三者,力加诸侯;杀其十一者,令行士卒。”很明显,像杨素这种将领或《尉缭子》这样的兵法,是不把士兵当人看的,在他们眼里,士兵就是他们战争制胜的工具。在这一点上,连兵圣孙子也不能例外,如《孙子兵法·九地篇》有言:“帅与之期,如登高而去其梯;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而发其机;焚舟破釜,若驱群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像这种“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的带兵策略,明显是违背人性和人道主义的。

总之,对于古代战争中的普通士兵而言,理念与信仰是很难作用于他们身上的,这是由战争服务于统治阶级利益的根本性质所决定的。然而,当这种理念和信仰真正渗透于为劳苦大众而战的革命战争中,真正作用于每一位革命战士身上,它又会激发出无限的力量,使一位普通战士焕发出人性的光辉,使他变得平凡而伟大。因为,理念本就具有摧枯拉朽的力量,它可以改变一切,改变世界。

尤其在战争的环境之中,当一切都不确定,而人的理性和认知又有限的时候,唯一可以确定发挥作用的就是人的强大信念,或者说人在残酷的战争环境中更能依靠的可能就是一个组织背后共同的愿景、使命和价值观。

红军翻越雪山时,一位因伤致哑的排长负责给养工作。他背着一百多斤的粮食,顶风冒雪向山上送粮,最终倒在了路上。战士们发现他的时候,粮袋沉重地压在他身上,但他的身体仍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右手使劲向前伸出,手指深深地抠在冰雪里,怀里还揣着两个没舍得吃的山芋……

在抗美援朝的每一个战场上,志愿军战士好像对美军的钢铁武器无所畏惧,第一波倒下,第二波就跨过战友的躯体前进,还有第三波、第四波……继续跟进,坚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长津湖之战,夜间最低温度接近零下40 摄氏度,战士们穿着单薄的棉衣在冰雪中埋伏;很多人多日都没有吃上一顿热饭;在冷得浑身发抖的同时,却只能靠吃冰雪解渴。然而,他们凭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坚强意志和精神坚持下来,最终赢得了胜利。

死鹰岭高地,有125 名坚守的战士持枪俯卧在冰雪战壕中,最后被冻死,上海籍战士宋阿毛身上留下了一首绝笔诗,代表了他们共同的心声:“我爱亲人和祖国,更爱我的荣誉,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冰雪啊!我决不屈服于你,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地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一个伟大的理念背后一定有伟大的力量,精神和血性才是一场战争中最难攻克的高地。一个组织或一支军队能否战斗到最后,最重要的就是它的理念和价值观,因为这是组织的灵魂,有了它,每个人才会变得自发、自觉、自信,才会对组织忠贞不渝、不离不弃。

四、理念和信仰使党领导下的革命战争有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这是中国古代民本战争观的基本理念。

这种战争理念的深刻道理在于:在冷兵器为主的战争条件下,战争双方在武器装备、军事技术乃至于作战方式方面没有多大的差距,所以,双方主要比拼的是人力,士兵多少是国家军事实力的重要标志。那么,更多的士兵从哪里来?从民众中来,从君主的清明政治而来。故而孙子所讲的“令民与上同意也”的“道”是战争战略决胜的首要因素。

然而,在君权专制的古代社会里,真正实现“上下同欲”的政治理想是很难的,即使在短暂的激烈战争条件下老百姓能够“故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诡也”,那么,战争结束之后呢?战争又重新到来的时候呢?因为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根本利益是不一致的,所以二者的矛盾和分裂也是必然的。

只有到了近代,人民战争才真正具备了成熟的条件。准确地讲,人民战争理论乃是产生和成熟于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它是马克思主义战争理论与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产物。其基本内容为:革命政权和革命军队在人民群众的支持下,维持政权存在和持续开展对敌武装斗争,而人民群众在革命政权和军队的保护下,进行生产和生活,并维护自己的基本利益。所以,人民军队和人民是“鱼水”关系,他们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而这种一致性也决定了人民战争的最大特点和最大威力是:“使敌人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当然,这里还有个基本条件,就是革命战争中人民意志的觉醒,而其关键在于共产党人能否把他们的革命理想和信念宣传到民众中去。共产党员可以在清贫的条件下拥有革命的理念和信仰,却不能让老百姓只接受空洞的革命理想和信念。所以,我党实行了土地革命的政策,通过“打土豪、分田地”,将革命的理念和信仰与民众的实际利益结合起来,这就最大限度地获取了人民群众的支持。同时,它也成为我党区别于国民党且最终能够战胜国民党政权的决定性因素。

写过《解放战争》一书的军旅作家王树增,曾经在做出大量调研的基础上,总结解放战争胜利的原因,他说:“我有三点体会:解放战争的胜利是信仰的胜利;而执政党的腐败堕落,导致了政权的迅速垮台;此外,解放战争的胜利是人民选择的结果。”〔3〕

1946年3月,美国总统特使马歇尔访问延安之后,其随行记者有过这样的描述和总结:“在延安,党的干部工作时间很长,吃得又很差,冬天还减为一日两餐,吃的主要是小米和青菜。他们在窑洞里,坐在木椅或木凳上,在小油灯的暗淡灯光下进行工作。然而看起来他们并不感到疲劳,甚至在敌人即将大举侵犯时也如此……在延安听到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人民’……中国人民如何,世界人民如何。‘到人民中去’‘向人民学习’,这些都是口号,但又包含着比口号更深的涵义,代表着一种极深的感情,一种最终的信念。”〔4〕

无论古今,公平永远是百姓认识和评价一个政权的基本尺度。正因为共产党人提出了“为最大多数人谋利益”的政治诉求,提出了解放全中国人民的伟大理想,才得到了中国人数最多的社会阶层的信任和支持。

大家知道,陈毅有句名言:“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此话绝非虚言。淮海战役是国共双方的大决战,解放军为什么能够以60 万人打败国民党军80 万人?这除了指挥员的出色指挥和士兵士气、战斗力以外,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人民解放军背后还有500 万的广大民工。淮海战役期间,华东、中原、冀鲁豫、华中四个解放区前后共出动民工543 万人,动用担架20 万副,大小车辆88 万辆,挑子30 万副,牲畜76 万头,总共筹运粮食9.6 亿斤。〔5〕

五、结语

中国革命战争指导的实践过程,也是传统兵学思想转型嬗变的过程。在新的革命战争环境条件下,传统兵家智慧焕发出新的生命力,中国共产党人对兵学思想的应用是在传承中发展,在发展中创新。

而中国共产党人对传统兵学文化的最大创新在于:以毛泽东为首的共产党人既继承了传统的民本和仁本战争观念,又将坚定的革命理想和信仰融入战争实践和战争理论当中,从而适应了革命战争驱除反动势力、建设新中国的宏伟理想和目标要求。

社会总是在变革中前行,使命总是在历史长河中传承。一个人生命的厚重就在于肩负使命,有理想、有抱负,勇于任事,敢于变革。作为一名共产党人,理想永远在心中,使命永远在路上,变革也永远在前行。当遭遇困难与挫折时,多想想党的伟大使命,就不会气馁;当获得荣誉与成就时,多想想人民的重托,就不会自满。有使命,有奋斗,有变革,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能创造出来,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就会最终实现。

【注释】

〔1〕张光成:《兵学文化刍议》,《传承》2009年第7 期。

〔2〕曾国藩:《曾国藩家书(精选点评版)》,中国画报出版社2016年版,第142 页。

〔3〕〔4〕王树增:《解放战争胜利的启示》,《党史文苑》2017年第11 期。

〔5〕马长林:《1949年:百年瞬间》(“社会变迁与百年转折”丛书),东方出版中心2015年版,第18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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