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鲁番地区粟特人研究综述

2021-11-25 05:26
吐鲁番学研究 2021年1期
关键词:吐鲁番西域文书

杜 海 郭 杨

晋末永嘉之乱后,中原动荡,河西至高昌一带相对安定,中原大族流寓至高昌。与此同时,粟特人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大量入华,他们在吐鲁番地区亦形成了粟特人聚落。吐鲁番地区保存有高昌郡、高昌国、唐西州、高昌回鹘时期粟特人的史料记载,学界对相关问题进行了一系列研究。本文拟从史料概况、商贸活动、社会生活、文化信仰等方面对相关研究成果进行梳理。

一、史料概况

随着吐鲁番地区考古发掘工作的持续开展,一些粟特人墓葬陆续被发现。2004年,吐鲁番地区文物局对被盗扰的巴达木墓地进行发掘,针对此次发掘所撰写的《新疆吐鲁番地区巴达木墓地发掘简报》中包含了对2号台地康氏家族墓墓葬情况的详细描述①吐鲁番地区文物局:《新疆吐鲁番地区巴达木墓地发掘简报》,《考古》2006年第12期,第47~72页。。2004年10月和2005年10月,吐鲁番地区文物局在交河故城沟西墓地中清理出康氏家族茔院,墓葬描述见于《新疆吐鲁番地区交河故城沟西墓地康氏家族墓》②吐鲁番地区文物局:《新疆吐鲁番地区交河故城沟西墓地康氏家族墓》,《考古》2006年第12期,第12~26页。。来自中亚的粟特人入华后,以其故国名为姓,巴达木及交河沟西的两座康氏家族墓当为粟特康氏的墓葬,墓葬的发掘内容后被收录在《吐鲁番晋唐墓地——交河沟西、木纳尔、巴达木发掘报告》一书中③吐鲁番市文物局、吐鲁番学研究院、吐鲁番博物馆编著:《吐鲁番晋唐墓地——交河沟西、木纳尔、巴达木发掘报告》,北京:文物出版社,2019年,第6~58、188~328页。。吴震的《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群考古资料中所见的胡人》对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群中出土的胡俑、织品纹样中的胡人、出土文书所涉胡人的内容做了概述④吴震:《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群考古资料中所见的胡人》,《敦煌吐鲁番研究》第4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245~264页。另载吴震:《吴震敦煌吐鲁番文书研究论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374~389页。。1975年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出土了一件代人木牌,《吐鲁番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墓地:哈拉和卓卷》描述此代人木牌,一面有写有汉文“代人”两字,另一面有粟特文字①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编著:《吐鲁番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墓地:哈拉和卓卷》,北京:文物出版社,2018年,第141页。。

高伟的《公元5-8世纪吐鲁番地区家族茔院初探》②高伟:《公元5-8世纪吐鲁番地区家族茔院初探》,《北方民族考古》(第1辑),北京:科学出版社,2014年,第235~257页。、李佳胜的《吐鲁番唐墓的发现与研究》③李佳胜:《吐鲁番唐墓的发现与研究》,《西部考古》第17辑,2019年,第227~237页。、马晓玲的《中国境内粟特人家族墓地的考古学观察》④马晓玲:《中国境内粟特人家族墓地的考古学观察》,《考古学研究(十一)》,2019年,第222~238页。都对吐鲁番的两座粟特康氏家族墓进行了相关研究。李肖的《交河沟西康家墓地与交河粟特移民的汉化》透过交河沟西康氏家族墓探讨身处交河的粟特移民的汉化情况⑤李肖:《交河沟西康家墓地与交河粟特移民的汉化》,《敦煌吐鲁番研究》第10卷,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85~93页。。交河沟西康氏家族墓出土5方墓志,荣新江的《新获吐鲁番文书所见的粟特人》指出交河沟西康氏家族墓20号墓缺姓墓志的内容,表现出了粟特裔墓主对自身华夏族属的认同⑥荣新江:《新获吐鲁番文书所见的粟特》,《吐鲁番学研究》2007年第1期,第28~35页。。张铭心的《吐鲁番交河沟西墓地新出土高昌墓砖及其相关问题》从志文书写风格的角度对5方墓志做了分期,并就铭文内容分析了交河地区粟特人的生存状态⑦张铭心:《吐鲁番交河沟西墓地新出土高昌墓砖及其相关问题》,《西域研究》2007年第2期,第56~60页。该文又收入荣新江、李肖、孟宪实主编:《新获吐鲁番出土文献研究论集》,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杨发鹏、李伟静的《交河沟西康氏茔院20号墓主人为康姓粟特人辨析》结合交河沟西康氏家族茔院20号墓所出墓志志文内容,认为墓主是一位来自中原内地的汉人后裔而非康姓粟特人⑧杨发鹏、李伟静:《交河沟西康氏茔院20号墓主人为康姓粟特人辨析》,《敦煌学辑刊》2014年第3期,第169~180页。。

柳洪亮的《新疆鄯善县吐峪沟发现陶棺葬》对发现于鄯善县吐峪沟为粟特人所使用的两件陶质纳骨瓮做了详细描述⑨柳洪亮:《新疆鄯善县吐峪沟发现陶棺葬》,《考古》1986年第1期,第87~89页。。在吐鲁番以外的新疆其他地区,如吉木萨尔、焉耆等地也有发现粟特人纳骨瓮。

胡平生的《楼兰出土文书释丛》收录了发现于尼雅地区的一支木简上记录的“粟特胡”的内容,并指出该文书是粟特人在楼兰地区活动的重要材料⑩胡平生:《楼兰出土文书释丛》,《文物》1991年第8期,第41~47、61页。。2003年,罗布泊西北岸雅丹地貌中发现一座被盗壁画墓,孟凡人在《楼兰考古学的重要性与开展楼兰考古工作的紧迫性、艰巨性、复杂性和可行性》中提出,该墓可能是丝绸之路上粟特人的墓葬,墓葬形制上可看到高昌地区墓葬的影子,而墓内壁画则带有粟特风格⑪孟凡人:《楼兰考古学的重要性与开展楼兰考古工作的紧迫性、艰巨性、复杂性和可行性》,《新疆文物》2003年第2期,第74~83页。。李青、高占盈的《楼兰古墓粟特壁画艺术之新发现》对该壁画墓的墓葬形制及壁画基本内容做了描述⑫李青、高占盈:《楼兰古墓粟特壁画艺术之新发现》,《西域美术》2004年第3期,第16~19页。。李青的《楼兰绘画艺术源流考》指出楼兰壁画墓显示出粟特艺术东传的遗痕,或为粟特人的墓葬⑬李青:《楼兰绘画艺术源流考》,《美术》2004年第5期,第118~123页。。对此,李青又撰文《楼兰03LE壁画墓再讨论》,认为该墓的粟特风格壁画源于贵霜帝国对粟特地区的统治,而从墓葬形制、壁画墓中的佉卢文题记来看,该墓真正的墓主应当是使用佉卢文的贵霜大月氏人⑭李青:《楼兰03LE壁画墓再讨论》,《西北民族论丛》2016年第1期,第127~141、327页。。

吐鲁番地区发现了数量较多的粟特文文献,自二十世纪初,外国探险队在中国新疆、敦煌等地掠取了大量文物,原出土自吐鲁番等地的部分粟特文文书因此流散于俄罗斯、德国、英国、日本等地。1959年,巴楚发现5件粟特文残片和一块带有粟特文的汉文碑,柳洪亮的《高昌碑刻述略》对石碑的汉文铭文进行了分析①柳洪亮:《高昌碑刻述略》,《新疆文物》1991年第4期,第60~61页。。伊斯拉菲尔·玉苏甫的《新疆新发现的古文献及其研究》对巴楚发掘和所获粟特文文书做有概述②伊斯拉菲尔·玉苏甫:《新疆新发现的古文献及其研究》,《新疆文物》1999年第3、4期,第130页。。柏孜克里克石窟经多次考古发掘共出有13件粟特文文书③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吐鲁番学研究院、武汉大学中国三至九世纪研究所编著:《吐鲁番柏孜克里克石窟出土汉文佛教典籍·前言》,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年,第1页。,其中包括80年代初在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第21窟中发现的8件粟特文写本④吐鲁番地区文物管理所:《柏孜克里克千佛洞遗址清理简记》,《文物》1985年第8期,第49~65、97~101页。。1969年吐鲁番阿斯塔那墓出土了1件粟特文文书,吉田丰和森安孝夫对其内容做了释录⑤吉田丰、森安孝夫:《麹氏高昌国時代ソグド文女奴隷売買文書》,《内陸アジア言語の研究》IV 1989年,第1~50页。吉田丰、森安孝夫著,柳洪亮译《麴氏高昌王国时代粟特文买卖女奴隶文书》,《新疆文物》1993年第4期。。2004年巴达木康氏家族墓出土3件粟特文文书⑥吐鲁番地区文物局:《新疆吐鲁番地区巴达木墓地发掘简报》,第47~72页。。古丽努尔·汉木都、李亚栋的《吐鲁番出土文书的数量及语种》⑦古丽努尔·汉木都、李亚栋:《吐鲁番出土文书的数量及语种》,《理论前沿》2013年第10期,第196~198页。、刘文锁的《新疆古代语言文字资料的发现与整理》⑧刘文锁:《新疆古代语言文字资料的发现与整理》,《西部蒙古论坛》2018年第1期,第3~14、126页。、韩树伟的《丝路沿线出土粟特文文书研究述要》对吐鲁番粟特文文书都有涉及⑨韩树伟:《丝路沿线出土粟特文文书研究述要》,《中国农史》2019年第6期,第61~71页。。

此外,在已出土的吐鲁番文书中,可见一定数量的粟特人姓氏,主要有康、安、米、何、曹、史、石、翟等粟特姓氏,董永强的《四至八世纪吐鲁番的胡姓与民族》对吐鲁番文书中的粟特人姓氏等做了统计⑩董永强:《四至八世纪吐鲁番的胡姓与民族》,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263~340页。。其名部分以音译而成,在选用文字和所含意蕴上都不同于中原姓名,因此在文书中可以进行辨认。据笔者粗略统计,吐鲁番文书中可见的康姓粟特人500余人,安、曹、史姓数量亦较多,其余还有米、石、何、翟等,这对于我们研究吐鲁番地区粟特人的活动情况多有助益。

二、商贸活动

1.粟特商队交易品

粟特人以善于经商而著称,学者依据吐鲁番地区出土的文书和实物对粟特商队贸易活动中丰富的交易品进行了研究。胡奴胡婢是粟特商队贸易中一类比较特殊的“商品”,林梅村的《粟特文买婢契与丝绸之路上的女奴贸易》对吉田丰、森安孝夫所译粟特文买婢契约文书中的几处粟特文翻译做了辨析,并就文书所在墓葬的墓主进行探讨,最后指出,作为贸易交易品的粟特女奴客观上促进了中亚乐舞在中国的盛行⑪林梅村:《粟特文买婢契与丝绸之路上的女奴贸易》,《文物》1992年第9期,第49~54页。。荒川正晴的《关于唐向西域输送布帛与客商的关系》认为8世纪后,作为军需物资的布帛向西域的输送开始依靠客商进行,客商当中除了汉人也有兴胡的存在⑫荒川正晴:《唐の対西域布帛輸送と客商の活動について》,《东洋学报》1992年,第73卷第3、4期,第31~63页。中文版见荒川正晴著、乐胜奎译:《关于唐向西域输送布帛与客商的关系》,《魏晋南北朝隋唐史资料》第16辑,1998年,第342~353页。。温翠芳的《唐代的外来香药研究》中指出,粟特人所经营的商品中香药居多,香药税在唐向西域商胡所征税款中占有较大比例①温翠芳:《唐代的外来香药研究》,陕西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6年。。毕波的《粟特人与晋唐时期陆上丝绸之路香药贸易》认为吐鲁番地区粟特人参与香药交易,犍陀罗香药市场连接着高昌等地香药市场出售西亚、南亚及中亚的香药②毕波:《粟特人与晋唐时期陆上丝绸之路香药贸易》,《台湾东亚文明研究学刊》2013年第10卷第2期,第299~323页。。李瑞哲的《古代丝绸之路胡商的主要交易品浅析》概述入华粟特商人经营的商品③李瑞哲:《古代丝绸之路胡商的主要交易品浅析》,《西部考古》第7辑,2014年,第255~275页。。乜小红、丁君涛的《古丝绸之路上桑蚕丝织业的兴衰》利用吐鲁番出土文献中涉及丝织业内容的契约文书分析古代高昌地区蚕桑丝织业兴衰的原因,提到包括粟特人在内的胡商对丝织业发展有所参与④乜小红、丁君涛:《古丝绸之路上蚕桑丝织业的兴衰》,《中国经济史研究》2016年第4期,第14~30页。。李锦绣的《从敦煌吐鲁番文书看唐代丝绸之路上的剑南丝绸》指出,敦煌吐鲁番文书所载唐代沙州、西州等地使用的白练来自剑南道,在剑南丝绸通过官府运输和客商贸易进入丝绸之路的过程中,粟特胡商既出现在剑南丝绸由南到北的运送途中,也参与西北地区丝绸贸易网络的建构⑤李锦绣:《从敦煌吐鲁番文书看唐代丝绸之路上的剑南丝绸》,《敦煌学辑刊》2019年第3期,第20~39页。。

3.粟特商队运营与管理

朱雷的《麴氏高昌王国的“称价钱”——麴朝税制零拾》指出在麴氏高昌王国行商的粟特商人等需通过“内臧”这一机构缴纳商税⑥朱雷:《麴氏高昌王国的“称价钱”——麴朝税制零拾》,《魏晋南北朝隋唐史资料》第4辑,1982年,第17~24页。。荣新江的《高昌王国与中西交通》指出入籍高昌的粟特人可能在高昌王国的供应客使制度中担任重要角色,肯定了吐鲁番盆地高昌王国内粟特聚落的存在,认为高昌官府对粟特人信奉的祆教等宗教包容程度较高⑦荣新江:《高昌王国与中西交通》,《欧亚学刊》第2辑,2000年,第73~83页。。荒川正晴的《麹氏高昌国の王権とソグド人》论述了麴氏高昌国时期的粟特人⑧荒川正晴:《麹氏高昌国の王権とソグド人》,記念論集刊行会編《福井重雅先生古稀·退職記念論集古代東アジアの社会と文化》,东京:汲古书院,2007年,第337~362页。。李瑞哲的《试论胡商在丝绸之路上的活动以及中原王朝对待胡商的政策》据吐鲁番文书指出,西州即为唐政府核验西域胡商“过所”的地点之一⑨李瑞哲:《试论胡商在丝绸之路上的活动以及中原王朝对待胡商的政策》,《敦煌学辑刊》2009年第2期,第163~172页。。乜小红的《从粟特文券契看高昌王国奴婢买卖之官文券》以吐鲁番阿斯塔那墓所出《高昌延寿十六年(639年)买女奴契》为研究中心,指出该件粟特文契约在文书格式上受到汉文券契的影响,并认为唐西州时期政府参与奴婢买卖的核验,且唐西州时期的官方契约程式可能是对高昌王国契约制度的继承和发展⑩乜小红:《从粟特文券契看高昌王国奴婢买卖之官文券》,《西域研究》2009年第4期,第37~42页。。郑燕燕的《论高昌地区粟特商业的运营》对中古时期吐鲁番地区粟特商队的规模、组成、贸易特点、衣食住行等运营问题做了详尽的分析⑪郑燕燕:《论高昌地区粟特商业的运营》,《西域研究》2012年第2期,第14~22页。。杨洁的《从粟特文文书看入华粟特人的货币问题》认为7世纪中叶,粟特商人在吐鲁番的贸易市场中因受本土货币制度影响而使用波斯萨珊朝的银币作为贸易货币⑫杨洁:《从粟特文文书看入华粟特人的货币问题》,《史林》2012年第2期,第152~158页。。许序雅的《从敦煌吐鲁番文书看唐朝对来华九姓胡人的管理》指出唐代留居中国的粟特九姓胡人身份分为著籍者、非著籍者、投化胡家和胡客四类,结合敦煌吐鲁番文书来看,唐朝对留居高昌等地的不同类型的九姓胡采取不同的政策和方式进行管理⑬许序雅:《从敦煌吐鲁番文书看唐朝对来华九姓胡人的管理》,《西域研究》2014年第2期,第1~8页。。李瑞哲的《古代丝绸之路商队运营面临的危险以及应对措施》指出认为高昌是为粟特商队提供定居、补给、贸易中转的地点之一,胡商有时会雇佣当地作人充当劳动力①李瑞哲:《古代丝绸之路商队运营面临的危险以及应对措施》,《敦煌学辑刊》2016年第3期,第92~103页。。张重洲的《唐代西州粟特人贸易活动考索》总结了唐西州时期吐鲁番地区粟特人所从事贸易活动的种类②张重洲:《唐代西州粟特人贸易活动考索》,《敦煌学辑刊》2017年第4期,第33~42页。。杨洁、董建勇等也论及吐鲁番粟特胡商③杨洁《高昌王国商业贸易研究》,兰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9年。董建勇:《十六国时期中原与西域商业贸易研究》,陕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9年。。

3.综合性研究

钱伯泉的《从〈高昌内藏奏得称价钱帐〉看麴氏王朝时期丝绸之路的商人和胡品》认为,麴氏高昌时期粟特九姓商胡活跃于吐鲁番的贸易市场,他们以中转贸易的模式贩售以东西方名贵特产为主的商品④钱伯泉:《从〈高昌内藏奏得称价钱帐〉看麴氏王朝时期丝绸之路的商人和胡品》,《西北史地》1992年第3期,第48~56页。。姜伯勤的《敦煌吐鲁番文书与丝绸之路》指出高昌王国的粟特商人有入籍和未入籍之分,他们承担的义务因身份不同而有所差异⑤姜伯勤:《敦煌吐鲁番文书与丝绸之路》,北京:文物出版社,1994年。。宋晓梅的《都官文书中的臧钱与高昌对外贸易中的几个问题》旨在探讨吐鲁番文书体现出的高昌国贸易相关问题,认为粟特胡商在高昌王国的贸易中有着重要作用,他们广泛参与到有形和无形的贸易里,促进了地区手工业和丝路贸易的繁荣⑥宋晓梅:《都官文书中的臧钱与高昌对外贸易中的几个问题》,《西域研究》2001年第4期,第46~57页。。陈海涛的《唐代入华粟特人商业活动的历史意义》认为,唐代入华粟特人在吐鲁番等丝路沿线城市进行商业活动产生的历史意义包括使得异域文化东传、中原文化西传、为巩固唐王朝统一贡献力量和促进粟特人东迁汉化等几个方面⑦陈海涛:《唐代入华粟特人商业活动的历史意义》,《敦煌学辑刊》2002年第1期,第118~124页。。吉田丰的《有关新出的粟特文资料——新手书记写给父亲的一封信:兼介绍日本西严寺橘资料》中介绍1959年发现于巴楚的粟特文书可能为世俗文书,并认为位于西域北道的柏孜克里克一带曾有粟特商人在活动⑧吉田丰:《新出のソグド語資料についてー新米書記の父への手紙から西厳寺橘資料の紹介を兼ねてー》(On some recently discovered Sogdian materials-Edition of a letter draft written by an inexperienced scribe:a sample of the so far unnoticed Sagonji Tachibana texts-),《京都大学文学部研究纪要》49,2010年,第1~24页。中文版见吉田丰著、山本孝子译:《有关新出的粟特文资料——新手书记写给父亲的一封信:兼介绍日本西严寺橘资料》,《敦煌学辑刊》2010年第3期,第171~185页。。杨洁的《中古丝路绿洲城镇的贸易活动:中转与经营》认为中古时期丝路绿洲城镇高昌的中转贸易为之带来丰厚利益,西域胡商在商贸活动中扮演重要角色⑨杨洁:《中古丝路绿洲城镇的贸易活动:中转与经营》,《社科纵横》2012年第1期,第107~110页。。荒川正晴的《トゥルファンにおけるソグド人》对吐鲁番地区的粟特人做了研究⑩荒川正晴:《トゥルファンにおけるソグド人》,森部豊编:《ソグド人と东ユーラシアの文化交渉》(アドア游学175),东京:勉诚出版,2014年,第101~108页。。吉田丰的《寻找粟特人的踪迹——“丝绸之路的腓尼基人”》述及吐鲁番地区粟特人的商贸活动⑪吉田丰著、杨天丽译:《寻找粟特人的踪迹——“丝绸之路的腓尼基人”》,《广州文博》2020年,第162~178页。。

总体上看,粟特商人贩运的物品主要有丝绸、驼马、香药、金银器物等各种珍宝。吐鲁番地区粟特人沟通了中古时期西北商贸网络。

三、社会生活

1.族属聚落

荣新江在《北朝隋唐粟特人之迁徙及其聚落》中根据安乐城废址所出《金光明经》对胡天的记载,提出在5世纪前半叶粟特人即已进入高昌,其聚落位置可能在高昌城东部①荣新江:《北朝隋唐粟特人之迁徙及其聚落》,载《中古中国与外来文明》,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年,第37~110页。;在《西域粟特移民聚落补考》中结合巴达木墓地所出康姓粟特人墓志认为,墓地附近应当存在粟特人聚落,且进入吐鲁番地区的粟特人在高昌王国延昌年间已采用汉式土葬②荣新江:《西域粟特移民聚落补考》,《西域研究》2005年第2期,第1~11页。另载《中古中国与粟特文明》,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年,第3~21页。。刘惠琴、陈海涛的《商业移民与部落迁徙——敦煌、吐鲁番著籍粟特人的主要来源》利用敦煌吐鲁番文书对两地区著籍粟特人的来源进行考证,认为隋唐以前,两地区著籍粟特人的来源以商业移民为主,隋唐以后则以部落迁徙为主③刘惠琴、陈海涛:《商业移民与部落迁徙——敦煌、吐鲁番著籍粟特人的主要来源》,《敦煌学辑刊》2005年第2期,第117~125页。。荣新江的《新获吐鲁番文书所见的粟特人》简析了吐鲁番地区巴达木、交河沟西等墓地新获文书中记录的粟特人的情况④荣新江:《中古中国与粟特文明》,第114~125页。;《9、10世纪西域北道的粟特人》指出高昌回鹘时期,粟特人留居高昌回鹘王国,并且在王国外交和商贸活动中发挥着重要作用⑤荣新江:《9、10世纪西域北道的粟特人》,载新疆吐鲁番学研究院编《第三届吐鲁番学暨欧亚游牧民族的起源与迁徙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449~458页。另载《中古中国与粟特文明》,第126~142页。。侯世新的《西域粟特胡人的社会生活与文化风尚》对吐鲁番地区粟特人的商贸内容、社会角色、文化风尚、宗教信仰等做了概述⑥侯世新:《西域粟特胡人的社会生活与文化风尚》,《西域研究》2010年第2期,第8~12页。。王启涛的《“目”、“翟”二姓与粟特关系新证——以吐鲁番出土文献为中心》认为文献记录的“目”(穆、睦)、“翟”二姓胡人的族属为粟特人,他们在中古时期具有很高的社会参与度⑦王启涛:《“目”、“翟”二姓与粟特关系新证——以吐鲁番出土文献为中心》,《民族研究》2017年第1期,第88~99页。。陈国灿、吾迈尔·卡德尔的《古丝路上的国际商城——高昌“末胡营”考》将吐鲁番新出“末胡营”文书勘定为高昌王国早期王室文书,认为“末胡营”是专供商胡居住和交易的市场,也是西域商胡进行祆教活动的场所,其遗址地点位于今吐鲁番高昌故城东北面的巴达木村⑧陈国灿、吾迈尔·卡德尔:《古丝路上的国际商城——高昌“末胡营”考》,《西域研究》2018年第3期,第14~24页。。罗帅的《玄奘之纳缚波与马可波罗之罗卜再研究——兼论西晋十六国时期楼兰粟特人之动向》认为,西晋前凉时期,楼兰地区的粟特人聚居在其时西域长史府所在地,即今罗布泊岸边的楼兰古城,前凉亡后粟特聚落迁移至鄯善国都扞泥城一带并名之为纳缚波⑨罗帅:《玄奘之纳缚波与马可波罗之罗卜再研究——兼论西晋十六国时期楼兰粟特人之动向》,《敦煌研究》2019年第6期,第101~108页。。毕波在《粟特人在焉耆》中指出,基于共同的信仰和族群背景,落居于焉耆、高昌等丝路北道绿洲城市的粟特胡人之间可能存在着一个贸易网络⑩毕波:《粟特人在焉耆》,《西域研究》2020年第1期,第23~30页。。

2.社会角色

姜伯勤的《敦煌、吐鲁番与丝绸之路上的粟特人》借助敦煌、吐鲁番出土文书探究粟特人在吐鲁番等地的社会活动情况⑪姜伯勤:《敦煌、吐鲁番与丝绸之路上的粟特人》,《季刊东西交涉》1985年第5卷第1、2、3期。。王欣的《吐鲁番出土文书所见唐代“译语人”》认为吐鲁番文书中所记录的唐代担任译者的胡人在文化交流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⑫王欣:《吐鲁番出土文书所见唐代“译语人”》,《新疆文物》1993年第1期,第150~154页。。李方的《唐西州的译语人》以出自阿斯塔那墓的七件文书为中心,分析唐代西州译语人的情况,指出这些以粟特人为主、胡汉皆有的译语人在为官府工作时是具备正式编制的,且其工作范围很广①李方:《唐西州的译语人》,《文物》1994年第2期,第45~51页。。李方的《唐西州九姓胡人生活状况一瞥——以史玄政为中心》,以涉及粟特人史玄政的十六件吐鲁番文书为中心,探究以史玄政为代表的昭武九姓胡人在唐西州时期吐鲁番地区的社会角色和生存状态②李方:《唐西州九姓胡人生活状况一瞥——以史玄政为中心》,《敦煌吐鲁番研究》第4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256~285页。。尚衍斌的《唐代“兴胡”与元代“斡脱”名义考辨》认为,“兴胡”、“兴生胡”是专门从事商贸活动或经营高利贷的胡人,他们以昭武九姓为主,在唐代西州亦可见“兴胡”从事高利贷活动的事例③尚衍斌:《唐代“兴胡”与元代“斡脱”名义考辨》,《新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2期,第39~44页。。陈海涛的《从胡商到编民——吐鲁番文书所见麴氏高昌时期的粟特人》指出粟特人以商人、保人、证人等多种身份参与高昌王国的贸易活动,并在高昌王国建立起聚落④陈海涛:《从胡商到编民——吐鲁番文书所见麴氏高昌时期的粟特人》,《魏晋南北朝隋唐史资料》2002年第19辑,第197~209页。。王晓晖的《安史之乱前入华粟特人在西域河西的农牧业生产》认为安史之乱之前,移居至西域和河西的粟特人在经营商贸的同时,也参与农业种植、畜牧生产和水利事务等⑤王晓晖:《安史之乱前入华粟特人在西域河西的农牧业生产》,《河西学院学报》2008年第1期,第22~26页。。董永强的《四至八世纪吐鲁番的多民族问题探究》考证麴氏高昌时期,粟特人担任着农民、兵将、作人、手工业者和商人等角色,唐西州及以后,吐鲁番粟特人及其后裔依然是社会各行业的参与者⑥董永强:《四至八世纪吐鲁番的胡姓与民族》,第106~118页。。荒川正晴的《唐代吐鲁番高昌城周边的水利开发与非汉人居民》认为伊朗系胡人作为被征发对象之一,参与唐代西州高昌城周边水利开发的维修劳作⑦荒川正晴著,沈玉凌、平劲松译:《唐代吐鲁番高昌城周边的水利开发与非汉人居民》,《吐鲁番学研究》2013年第2期,第122~131页。。朱丽娜的《唐代丝绸之路上的译语人》对包含唐代丝绸之路东段城市的译语人做了探究,认为译语人的工作涉及外交、军事、盟誓、商贸、案件审理等诸多方面,品级不高但受到官方重视⑧朱丽娜:《唐代丝绸之路上的译语人》,《民族史研究》第12辑,2013年,第212~228页。。李方的《汉唐西域民族与丝绸之路和边疆社会》中指出,汉唐时期参与边疆社会建设的诸多西域民族中有粟特人的存在,他们承担赋税徭役,尤其是在唐代西域作为译语人群体中的主力⑨李方:《汉唐西域民族与丝绸之路和边疆社会》,《吐鲁番学研究》2017年第2期,第46~58页。。此外董华锋、张琦、朱红欠等都有对吐鲁番地区粟特人身份、职业的相关研究⑩董华锋:《汉唐吐鲁番康氏述论》,《敦煌学辑刊》2007年第4期,第328~334页。张琦:《吐鲁番出土汉文文书中的保人研究——以买卖、租佃、借贷三类契约为例》,陕西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3年。朱红欠:《中古时期租赁活动研究——以西北地区为中心》,陕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5年。。

3.社会关系

王新民的《麴氏高昌与铁勒突厥的商业贸易》认为麴氏高昌时期高昌市场上的矿产品贸易多为昭武九姓商人所垄断,在麴氏高昌与突厥的马匹交易中也有粟特人的参与⑪王新民:《麴氏高昌与铁勒突厥的商业贸易》,《新疆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3年第3期,第58~61页。。董永强、刘戈的《汉文化对吐鲁番地区少数民族的影响——基于对〈吐鲁番出土文书〉中容量单位的考察》认为,吐鲁番出土文书反映出,在唐及唐以前的吐鲁番地区,包括粟特人在内的胡商在交易时使用的多是汉文化中的度量衡系统⑫董永强、刘戈:《汉文化对吐鲁番地区少数民族的影响——基于对〈吐鲁番出土文书〉中容量单位的考察》,《中国历史地理论丛》第1辑,2006年,第61~66页。。荒川正晴的《游牧国家とォァシス国家の共生关系——西突厥と麴氏高昌国のケ—スから》指出麴氏高昌国时期,吐鲁番地区存在着来自突厥的粟特人工匠①荒川正晴:《游牧国家とォァシス国家の共生关系——西突厥と麴氏高昌国のケ—スから》,《东洋史研究》2008年第67卷第2期,第34~68页。。蒋宏军的《唐代西域的多语状况》认为唐代高昌地区活跃着汉、粟特、铁勒、突厥等多个族群的民众,在汉语居于强势地位的同时,也存在着其他语言,各族群内部交流以母语为主,跨族群交流则应用多种语言②蒋宏军:《唐代西域的多语状况》,《新疆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4期,第140~144页。。吉田丰的《粟特语摩尼教文献中所见10至11世纪的粟特与高昌的关系》对吐鲁番出土的三件粟特语摩尼教文献做考释,指出其中涵盖的粟特棉布输入高昌和撒马尔罕及吐鲁番两地摩尼教徒通信等内容揭示了公元10至11世纪间粟特地区与吐鲁番盆地绿洲国家间存在着交流关系③吉田丰:《粟特语摩尼教文献中所见10至11世纪的粟特与高昌关系》,《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5期,第104~115页。。刘文锁的《新疆发现契约文书与中古西域的契约实践》认为中古丝绸之路上的粟特行商在吐鲁番地区遗留的粟特文契约文书具有完备的契约程式,且带有保障契约效力的画押,并指出唐代西域粟特文等胡语契约文书既受到汉文契约的影响也保持着不同于汉文契约的西域特色④刘文锁:《新疆发现契约文书与中古西域的契约实践》,《西部蒙古论坛》2018年第3期,第11~21页。。王启涛的《吐鲁番文献所见竺(竹)姓辑考》指出,吐鲁番地区的粟特人与来自天竺的竺(竹)姓人关系密切,存在婚姻关系⑤王启涛:《吐鲁番文献所见竺(竹)姓辑考》,《民族研究》2020年第4期,第87~102页。。

粟特人入华后在丝绸之路沿线城镇定居,吐鲁番地区存在粟特人聚落。粟特人与当地百姓共同生活,从事多种职业,出现在社会的各阶层。凭借出色的贸易能力和语言天赋,他们在对外交流活动中有重要贡献。

四、文化信仰

1.文化艺术

荣新江的《历史时期的胡汉葬俗:吐鲁番的例证》认为落居吐鲁番地区的粟特人在一段时间以内保持着本土式葬俗,随着与汉人融合程度逐渐加深而开始接受汉式的土葬模式⑥荣新江:《历史时期的胡汉葬俗:吐鲁番的例证》,《欧亚学刊》第4辑,2002年,第177~181页。。荣新江的《萨保与萨薄——佛教石窟壁画中的粟特商队首领》认为克孜尔石窟壁画中诸多“萨薄燃臂引路本生”和“马壁龙王本生”中头戴白色尖顶虚帽的商人图像是粟特商人形象在壁画中的反映⑦荣新江:《萨保与萨薄——佛教石窟壁画中的粟特商队首领》,《龟兹学研究》第1辑,2006年,第19~41、6~9页。。李瑞哲的《魏晋南北朝隋唐时期陆路丝绸之路上的胡商》认为吐鲁番柏孜克里克石窟第20窟右甬道左壁的两幅《佛本行经变图》中的几位胡人面貌的世俗供养人是依照粟特商人的形象绘制而成⑧李瑞哲:《魏晋南北朝隋唐时期陆路丝绸之路上的胡商》,四川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7年,第45页。。沙梅真的《吐鲁番出土文书中的姓氏资料及其文化底蕴》探究十六国至唐西州之前吐鲁番出土文书的居民姓氏系统,认为以粟特人为代表的胡姓人士在吐鲁番地区族群聚居也与汉民杂居,从姓名可以了解其文化认同的情况⑨沙梅真:《吐鲁番出土文书中的姓氏资料及其文化底蕴》,《敦煌研究》2007年第1期,第94~98页。。侯世新的《“胡人”的变迁及其对东西方文化交流的促进》认为新疆吐鲁番等地遗留的大量艺术品体现出粟特胡人沿丝绸之路东迁过程中带来了宗教与艺术的融合,粟特胡等文明交流的使者促进了东西方文化的交流①侯世新:《“胡人”的变迁及其对东西方文化交流的促进》,《文博》2010年第3期,第9~12页。。侯世新的《从新疆文物图像看丝绸之路“和合文化”现象》认为沿着丝绸之路进入吐鲁番盆地的粟特人为多元文化的交流融合做出了贡献②侯世新:《从新疆文物图像看丝绸之路“和合文化”现象》,秋爽、姚炎祥主编《第九届寒山寺文化论坛论文集》,上海三联书店,2015年,第531~536页。。达瓦加甫·乌吉玛的《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群出土丝织品纹样特征探讨》认为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中出土的丝织品上的纹样曾受到过往吐鲁番地区的粟特商旅所带来的文化影响③达瓦加甫·乌吉玛:《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群出土丝织品纹样特征探讨》,《北方民族考古》第2辑,北京:科学出版社,2015年,第221~229页。。张同胜的《以“奴”起小字与西域粟特文化》认为敦煌吐鲁番文书里人名中带有的“奴”字并非是奴仆身份的表征,这种取名方式源自粟特人供奉神祇的取名文化④张同胜:《以“奴”起小字与西域粟特文化》,《济宁学院学报》2019年第4期,第74~77页。。

2.宗教信仰

(1)祆教

祆教是粟特人在本土信仰的宗教,入华后的粟特人依然对祆教保持信仰。王素的《高昌火祆教论稿》肯定了高昌祆教信仰的存在⑤王素:《高昌火祆教论稿》,《历史研究》1986年第3期,第168~177页。。林殊悟的《论高昌“俗事天神”》认为吐鲁番出土文书记载的”俗事天神”中的高昌天神并不是祆教神,不支持高昌国普遍信仰祆教的观点,但并不否定高昌国存在祆教信仰⑥林悟殊:《论高昌“俗事天神”》,《历史研究》1987年第4期,第89~97页。。高永久的《西域祆教考述》以吐鲁番地区出土的波斯萨珊王朝时期银币作为判断依据将祆教传入新疆的时间定于4世纪末,认为祆教随着祆教徒持波斯银币来到新疆从事商贸活动而传入,并指出魏晋南北朝时期高昌地区已经成为祆教传播的中心⑦高永久:《西域祆教考述》,《西域研究》1995年第4期,第77~84页。。影山悦子的《东トルキスタン出土のオツスアリ(ゾロアスダー教徒の纳骨器)について》对新疆鄯善县吐峪沟所出纳骨瓮进行考证,肯定其粟特属性,并认为骨瓮的出现表明移居西域的粟特人仍保持其原有的丧葬习俗⑧影山悦子:《东トルキスタン出土のオツスアリ(ゾロアスダー教徒の纳骨器)について》,《オリエント》第40卷第1号,1997年,第73~89页。。王欣在《麴氏高昌王国的祭祀制度》中梳理吐鲁番出土文书中提及的祆教祭祀的内容,指出祆教祭祀活动在麴氏高昌国中由祀部统一管理,并认为祆教徒与汉民族在相同时间段祭祀神祇的现象反映出麴氏高昌王国各族人民在文化上具有某种认同性⑨王欣:《麴氏高昌王国的祭祀制度》,《出土文献研究》1998年第1期,第170~178页。。姜伯勤的《中国祆教艺术史研究》中的第十一章《新疆等地所出纳骨瓮图像与粟特纳骨瓮图像的比较研究》从图像学的角度对新疆鄯善县吐峪沟及吉木萨尔、焉耆等地发现的纳骨瓮进行分析,认为吐峪沟流行的祆教直接源自中亚地区,与粟特人在丝绸之路上的商贸活动联系密切⑩姜伯勤:《中国祆教艺术史研究》,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4年,第185~194页。。王欣的《艾苏哈卜·凯赫夫麻扎与吐峪沟宗教文化》论及吐鲁番周边的粟特祆教遗存,但认为还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表明祆教对一度流行于吐峪沟的祆教对艾苏哈卜·凯赫夫麻扎产生过影响⑪王欣:《艾苏哈卜·凯赫夫麻扎与吐峪沟宗教文化》,《欧亚学刊》第7辑,2005年,第95~122页。。林梅村的《高昌火祆教遗迹考》认为吐鲁番地区吐峪沟祆教徒墓葬所出纳骨瓮、德国吐鲁番考察队于胜金口所获彩色泥塑像、类似中亚祆教祭坛的胜金口塔型建筑等遗迹印证着古代高昌存在的祆教信仰①林梅村:《高昌火祆教遗迹考》,《文物》2006年第7期,第58~67页。。朱玉麒的《吐鲁番丁谷山文献疏证》认为出土文书与典籍文献中出现的“丁谷”一词经过了汉语-回鹘语-汉语的重译,为现在的“吐峪沟”所替代,吐鲁番文书中“丁谷”与粟特人康姓、祆社同时出现,说明吐峪沟一带应该有祆祠存在②朱玉麒:《吐鲁番丁谷山文献疏证》,《吐鲁番学研究》2020年第1期,第61~71页。。

(2)其他宗教文化

入华后,粟特人在与汉民族等日渐融合的过程中,也开始接纳其他宗教作为其信仰。公维章的《麴氏高昌佛教述论》指出,在麴氏高昌王国佛教兴盛的历史时期,聚居高昌的粟特人在与汉人逐渐融合的背景之下有许多人皈依佛教,并建造了以其姓为名的佛寺③公维章:《麴氏高昌佛教述论》,《敦煌学辑刊》1998年第1期,第115~120页。。马小鹤的《粟特文t’inp’i(肉身)考》释读出自吐鲁番柏孜克里克石窟地65窟的粟特文文书,对文书涉及的摩尼教身体观的内容进行研究④马小鹤:《粟特文t’inp’i(肉身)考》,《法国汉学》第10辑,北京:中华书局,2005年,第478~496页。。王睿的《“阿揽”和“浮口知”:吐鲁番粟特胡名中的佛教因子》分析了吐鲁番文书中粟特人胡名蕴含的佛教、祆教、汉文化等多种文化因素,指出佛教因子通过复杂而曲折的途径融入到吐鲁番地区粟特人胡名当中,这一现象既体现出佛教文化的广泛传播也表明粟特文化具有包容性⑤王睿:《“阿揽”与“浮口知”:吐鲁番粟特胡名中的佛教因子》,《历史研究》2011年第3期,第78~90页。。庆昭蓉的《库车出土文书所见粟特佛教徒》通过考证库车出土文书,认为7至8世纪龟兹的粟特人中即有信仰佛教者,这些粟特佛教徒与其他佛教徒存在交往互动⑥庆昭蓉:《库车出土文书所见粟特佛教徒》,《西域研究》2012年第2期,第54~75页。。秦帮兴的《玄奘未记高昌祆教原因初探》认为,玄奘失载高昌国祆教信仰的原因是居于高昌王城内的玄奘见到的都是不被允许信仰祆教而信仰佛教的汉族民众,而信仰祆教的粟特群体的聚落在高昌城外未被玄奘见及⑦秦帮兴:《玄奘未记高昌祆教原因初探》,《陕西教育学院学报》2013年第1期,第42~44、74页。。王启涛的《道教在丝绸之路上的传播》中提及吐鲁番哈拉和卓墓出土的带有粟特文的桃人木牌以及文书中记录的该地区粟特人担任道观观主的现象,表现居于吐鲁番地区的粟特人具有道教信仰⑧王启涛:《道教在丝绸之路上的传播》,《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第36~49页。。王启涛的《吐鲁番文献所见粟特人的宗教信仰》,将吐鲁番文书与地区出土文物结合,揭示十六国至唐西州时期丝绸之路西域段粟特人的祆教、佛教、道教等宗教信仰⑨王启涛:《吐鲁番文献所见粟特人的宗教信仰》,《宗教学研究》2021年第1期,第136~145页。。此外,还有李宁、陈安媞等从不同方面对吐鲁番粟特文化进行了研究⑩李宁:《3-7世纪高昌服饰文化研究》,西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年。陈安媞:《唐朝与粟特艺术交流研究》,鲁迅美术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18年。。入华粟特人在文化信仰方面具有多样性与包容性。

以上笔者主要从史料概况、商业贸易、社会关系、文化信仰几个方面对吐鲁番粟特人研究进行了综述,虽尽力搜罗,但难免有所遗漏。已有研究对吐鲁番地区粟特人有了较深入的认识。下一步的工作,应继续加强对吐鲁番地区不断出土的粟特人史料的整理和研究;通过系统深入的研究,充分展现吐鲁番粟特人在丝绸之路历史、经济、文化发展中的重要作用。

猜你喜欢
吐鲁番西域文书
天山廊道与唐朝治理西域研究
张骞探西域
黑水城遗址出土F20:W63a文书研究
我的小天地
除了合理、最强、高效“3+1文书写作法”的代名词还有什么?
草原之晨?西域胡杨之魂?阿尔卑斯之晨
新版民事诉讼文书样式将投入使用
祖逖闻鸡起舞
吐鲁番的高
吐鲁番,漫过香甜的长风(散文诗 外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