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20世纪20年代,一股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和俄国革命经验的热潮在我国蔚然兴起,大批青年精英赴苏留学,回国后成长为革命的骨干。陈为人就是其中的一员。
1921年,陈为人在莫斯科东方大学加入中国共产党。回国后,他曾担任中共满洲省委书记等职。其间,他两次被捕入狱。
1931年底,在党组织的营救下,陈为人走出牢狱。1932年下半年,组织上安排他管理中央文库。陈为人深知责任重大,便立下誓言:“如果任务出现问题,到了无法挽救的时刻,我就放火烧毁自己的家,与文件俱焚。”
为避免引起敌人的注意,陈为人与妻子韩慧英伪装成富商家庭,将文件保存在家中。根据保密要求,文库工作人员必须严格遵守保密工作纪律,独址居住,独立活动,不参加党的会议,不参加示威游行、撒传单等公开活动,以免被敌人盯梢。
此后,陈为人便不再参加党的任何活动。白天,夫妻两人分别做生意;晚上则紧闭家门,通宵达旦地整理文件。他们把厚纸文件抄到薄纸上,把大字抄成小字,把文件四边无字的空白裁去,尽量缩小文件体积,以便妥善保管和随时转移。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工作,他们将所有文件均按时间、地区、部门、问题等分类整理完毕,并重新装箱。文件的运进调出,完全由韩慧英负责对外单线联系,这也是陈为人夫妇与党的唯一联系。
当时,上海的斗争形势异常严峻,一旦情况有变,必须立即转移文库。为此,陈为人夫妇在几年中多次变换住处。每次转移,夫妇二人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箱箱文件,所幸几次转移都很顺利。
有一次,他们转移到法租界霞飞路一位老妇人的楼上。老妇人的儿子是巡捕,整天张牙舞爪地满街抓共产党员,却不知自家楼上就住着两位共产党员。
1935年2月,韩慧英外出接头时不幸被捕。得知此事,陈为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马上转移文库!党的秘密条例规定,存放档案之处必须是独幢房屋,可要马上找到既安全又合适的地方实在不易,何况租赁单幢房子还得有担保。陈为人想尽办法,才找到小沙渡路合兴坊15号(今西康路560弄15号)的一幢二层楼房。不料对方竟开价30块银元一个月,尽管价格异常昂贵,陈为人还是咬牙租了下来,以木材行老板的身份入住,安全转移了中央文库。
此时,陈为人已与党组织失去联系,没有了经费来源。他既要为保护文库支付高昂的房租,又要抚养三个孩子(大的不过5岁,小的才满周岁),原本清贫的日子愈加困窘。
为了保护文库,他不能出去工作,只能靠典当来维持最低限度的生活。当时,全家人每天以山芋稀粥为食,烧饭的煤球都要数着用。他先是变卖了二楼的家具,又卖了值钱的衣服,最后甚至连铁皮罐头之类的零星物品都卖光,只保留了一楼的摆设,维持着一个“老板”的门面。
最后实在迫不得已,陈为人写信向远在河北的妻妹韩慧如求助。韩慧如接到信后,立马就带着自己积攒的300块银元,火速赶往上海,帮助陈为人一起保护文库、照顾孩子。
300块银元也不过杯水车薪,陈为人却总是先付房租,再安排一家人的伙食。要维持生計又不能被人看穿,他总是趁着天黑出门买山芋,回来后悄悄堆在亭子间。最困难的时候,一家人一天只能吃两顿山芋。
可怜的是三个孩子,饥寒难挨。小女儿过冬的裤子就是包文件的包袱。为防止她经常饿哭招来麻烦,陈为人只好把她的手指头塞在小嘴里止哭。一天午饭时,大孩子没吃饱,向爸爸讨食:“我还要吃。”陈为人哄道:“别吃了,这是吃点心呀!点心、点心,就是点点心的,不能吃饱。”
孩子接着问:“为什么我们天天吃点心呢?”看到孩子愁眉苦脸的样子,陈为人不知作何回答,只好强作欢颜地对他们说:“来,我和你们一起跳舞吧!”孩子们坐着不动,陈为人就自己先跳,直到把他们逗得高兴起来。
生活上的艰辛没有压倒陈为人,他内心最焦虑的是与党失去了联系。由于忍饥挨饿、缺医少药,陈为人之前所患的肺病加重了,可又无钱医治,只好吃生萝卜。即使如此,他白天挨饿,晚上还是拖着病体继续整理文件,或是到外面奔走寻找组织。
1935年底,韩慧英出狱回家,给这个家庭带来一缕温暖与阳光。1936年下半年,他们终于找到了党组织。中央特科负责人徐强回想起当时接头的情景,至今难以忘怀:“我见到为人,他脸色苍白,身体十分瘦弱,正在吐血。他不敢借钱,又不敢找朋友帮忙,肩上的担子重啊!”在与徐强交谈期间,陈为人始终保持警惕,徐强多次问起他的住址,陈为人半点信息都没透露。
考虑到陈为人的身体状况,党组织决定将文库移交给他人保管。卸下几年的重担,陈为人一回到家就大口吐血昏倒在地,半年之后病重不起,于1937年3月病逝,年仅38岁。
(根据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提供的素材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