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诗平
不经意间,父母跟随哥嫂进城生活已有十年。春日的一天,天气爽朗,我便撺掇丈夫回老家去挖竹笋、采椿芽。年迈的父母欣喜万分,换了一身新衣服跟着我们出了门。
我的家乡在离恩施州城40 多里的一个小山村,虽有209 国道贯穿,但是到老家仍需走10 多里山路。汽车在山林、田地间穿梭,在家乡越来越近的时候,我的心忽然跳得特别快。曾几何时,我梦见自己一个人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在老家对面的山坡上呼唤着母亲和姐姐、哥哥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惊醒而又不舍得从梦中离去。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在邻村的小学里教书,母亲务农,过去称为“半边户”。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尽管自己不认识字,但是她仍觉得读书才是孩子们的出路,坚持要送孩子们读书,家里五、六亩地的农活全部落在她的肩上。那时,父亲的工资只有三十几元钱,根本不够家里开支。好几次,我听到父亲在房里嘀咕,不想去教书了,要回家种田,都被母亲数落了硬是要他到学校去。父亲只得每天早去晚归,尽力帮她减轻负担。后来,大姐和哥哥去读高中,二姐不忍心母亲一个人拼死拼活地去做农活,读了初中硬是不去上学了,为此还被罚跪了好几天。小学毕业的时候,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恩施市五中。那可是芭蕉最好的学校,整个村小学也就是我一个人考上了。从家里到学校要走30 多里的山路,上坡下坎的要走3 个多小时。每个周末我都要回家背米、带菜,每每走到屋对门的山坡上时天就黑了,我真的好害怕。如今到老家的路已成了水泥公路,早先那些山路几近荒芜,但是这种感觉依然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走进家乡,片片茶园绿如染,重重茶山接上天。置身茶园中,碧浪层层,生机无限,一股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脾。青瓦白墙的民居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房前屋后干净卫生,老叟悠然自得,小孩嬉笑打闹。行驶在公路上,听鸟语、闻茶香,看溪流潺潺,充满宁静祥和的乡土气息。
“五婶娘,您在受福哟!”不经意间,车已驶进老屋院子里,看见五婶娘坐在街沿上扎鞋底,母亲便大声地喊了起来。五婶娘扶了扶老花镜,连忙迎了上来。“哟,是二伯家的回来了,稀客稀客,快到屋里来坐。”扯上几把椅子,连忙去洗杯子倒茶。
“您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您的儿子、媳妇和孙儿们呢?”五婶娘一边泡茶、一边说道:“大儿子买了部挖挖机,和那个大孙子一天出去找钱去了,媳妇去摘茶去了,小儿子两口子都到柳树沟的周家茶厂去做茶去了,娃娃在屋里做作业。”
“那在外头做工程、做茶找钱,屋里又摘茶卖钱,一年要收入好几十万,这哈富足了吧!”五婶娘满脸的笑,连忙说:“哪里哪里,都是党和国家政策好。”
五婶娘搬起指头数了起来:“乡里村里动员我们搞农业产业化,家家户户都种茶,茶叶的效益好,把老百姓搞富足了。最近这十年来,我们村里修公路的、搞建设的、修新屋的一年比一年多,各家各户都是用的自来水,用的冰箱、洗衣机、电视、手机一样都不比城里差。前年,小儿子两口子都不出去打工了,参加乡里组织的恩施玉露茶制作培训,这还成了做茶的师傅了呢。特别是我们这些农村娃娃,上学不要钱还有车接,中午在学校还有营养午餐,这日子硬是过得了。”
正在说话间,一辆崭新的皮卡车“嘎”的一声,停在大门口的公路上。“您们回来玩哈啊?”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哟,这不是夏家的老幺嘛,哪们搞得这么潇洒了。”我们连忙站起来让座。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就住在老屋后面的山坳里。父母都有风湿病,家里弟兄姊妹多、负担大,前些年都是靠民政救济过日子。几年不见怎么变化这么大?
夏家老幺执意要我们到他家里去看一下。转过山堡,就看见一栋两层楼的平房和一排瓦房。原来破旧的土墙屋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一路娓娓道来,这几年国家实施精准扶贫,改水、改路、改电、改房子,还为他家落实了政府贴息贷款,派技术员对口指导,支持他养殖生猪。通过几年摸索,形成了一套养殖本领,年出栏生猪200 多头。养猪的粪水全部用来浇灌茶园,茶园施用农家肥,芽头厚、品质好,价格也高,邻居们都跟着沾光。这几年生猪价格好,茶叶生产也不错,年收入十几万,早就甩掉了“穷帽子”。
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他信心满满地说:“我要把猪喂好,争取明年再多出100 头,有党的好政策,我们一定要加把劲,靠自己的双手发家致富。”
在家乡的任何一个角落,我们都可以看见不远处恩来、恩黔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351 国道已开工建设,阡陌交通,屋舍俨然,原来的穷山旮旯如今已插上希望的翅膀。此时此刻,我心潮澎湃,不由得想起习近平总书记的一句话:“在扶贫的路上,一个都不能落下。”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吹响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号角,家乡人民一定会在党的光辉照耀下,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道路上阔步前进,把日子越过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