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译本中国历史文化信息的缺失和补偿策略研究——以郝玉青版《射雕英雄传》为例

陈 阳

（安徽三联学院 安徽 合肥 230601）

《射雕英雄传》（简称《射雕》）是武侠泰斗金庸先生于1957—1959年间创作的长篇武侠小说。该小说以宋宁宗庆元五年（1199年）至成吉思汗逝世（1227年）这段中国历史为背景，反映了南宋人民奋勇抵抗金国和蒙古两大强敌的斗争。瑞典女学者郝玉青（Anna Holmwood）翻译的《射雕》英译本第一卷《Legends of the Condor Heroes：A Hero Born》自2018年出版以来一直深受英语世界读者的欢迎。然而，由于译者主观性和译本可读性这两大主要因素的影响，郝玉青在英译过程中对历史信息和文化信息进行了删减，导致原著中中国历史信息和传统文化信息的缺失。这种缺失既不利于英语世界读者对原著的充分理解和接受，也不利于中国传统文化对外传播的质量和效果；因此，十分有必要采取一定的策略补偿，并为金庸武侠小说乃至中国武侠文化“走出去”提供一个新思路。

一、译者主体性和译本可读性影响下的《射雕》英译

（一）译者主体性影响下的《射雕》英译

译者主体性也叫译者的主观能动性，是指译者在翻译中展示出来的主体性和创造性。在译者主体性支配下的翻译活动，是一种简单的语言和符号的转换，更是一种由译者的文化势力及其对这一文化的态度所制约的跨文化交际活动。郝玉青以译者和文化学者的双重身份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充分解读、重新建构原文文本。对比原文和译文发现，郝玉青版《射雕》英译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忠实于原著，而是存在着大量的删减，尤其是对中国历史文化信息的删减。[1]这种删减一方面是郝玉青对英语读者理解能力和需求的照顾，另一方面也显示了郝玉青在对中国文化的处理上稍显仓促的心态。

（二）译本可读性影响下的《射雕》英译

郝玉青在《射雕》英译的过程中更多考虑的是译本的可读性。从业8年以来，郝玉青一直致力于把非英语的文学作品介绍到英语主流图书市场，出于对市场销量的考虑，她需要选择以英语读者更易接受的方式来推介她翻译的作品。为了达到译本的可读性，郝玉青对原著中一些涉及中国历史文化信息的内容做了删减，她认为“英文读者没有必要像中文读者一样完全理解原著中的全部细节”[2]。这样的删减固然增加了译本的可读性，却也弱化了英语读者了解中国历史文化的可能性。

二、历史文化信息的缺失和补偿策略

（一）历史文化信息的缺失

一国的历史文化信息通常蕴含于该国民族语言中，而且承载了该国民族群体所共有的行为习惯、思维方式、价值观及信仰等信息。[3]不同民族之间存在语言和文化的差异，要通过翻译去实现信息的完全共通显得困难重重。特别是译者能力有限或有选择偏好时，历史文化信息的缺失就在所难免了。对于那些不了解源语历史文化的读者来说，历史文化信息的缺失往往会导致源语信息与源语文本外知识和经验的脱节，使译语读者无法深入理解源语和文化，从而削弱他们对于文学作品内涵的认知。

（二）补偿策略

就文学翻译来说，在文化差异及译者主体性的共同影响下，译文中的历史文化信息难免会出现疏漏；因此，补偿就成了翻译过程中弥补历史文化缺失的一个重要策略。补偿是以目的语手段为主，辅之以符合目的语规范的其他语言手段，根据文本的类型和翻译目的，对已经发生的损失进行修复、弥补。[4]当涉及目的语和文化的信息被译者大量删除或省略之时，译本可能会丧失源语文本中的某些对等成分，从而影响译语读者理解源语文化。

三、郝玉青版《射雕》英译本中中国历史文化信息的缺失和补偿策略

（一）中国历史文化信息缺失

总的来说，郝玉青在翻译过程中还是非常重视对中国历史背景知识的介绍，促成了目标语读者对故事内容的了解和对小说情节的理解。[5]尽管如此，译本中还是存在了不少对中国历史文化信息的缺失：一是对历史事实的直接删减。例如原著第8—10页岳飞抗金的历史在译文中被全部删除，使英语读者会产生疑问：为什么小说中的武林人士都要继承岳飞的事业抗金救宋呢？在序言和开头部分郝玉青提到了南宋朝廷的腐败无能，但是对应的译文全部省略没有译出来。显然，这种删除从根本上来说不利于英语读者了解《射雕》故事发展的历史背景。二是对一些中国传统文化信息的直接省译。这些文化信息是对小说情节内容的补充性解释，直接删除可能会影响英语读者对中国文化的了解。

（二）补偿策略

针对郝玉青版《射雕》英译本中出现的缺失表现，笔者认为宜采用以下几种策略补偿。

1.序言增补

针对郝玉青版《射雕》英译本中国历史信息的直接删除，可以考虑采用序言增补的方式来弥补英语读者对小说发生的中国历史背景知识的了解。例如，郝玉青在译本中省略的岳飞抗金的故事可以在序言部分提及一二，这样英语读者既可以理解书中中原武林人士前赴后继保家卫国的情怀，也可以理解南宋朝廷的腐败和软弱。可以加入南宋政府腐败无能的概述，用几句话提及南宋朝廷里的一些宦官如何跟后金相互勾结陷害忠良人士。因此，可能的情况下，在序言部分开头这句“The year is 1205”后面加上如下的内容：“The year is 1205 when the famous Chinese patriotic general Yue Fei had already been executed by the Song Emperor Gaozong due to his brave counterattack against the Jin armies”[6]17。这不仅可以对岳飞抗金的历史做交代，也可以解释译文中各个中原武林人士爱国热情英勇抗金的情怀。其次，可以考虑在序言部分xvii页第三段的这句“The local Chinese population cannot be sure if their officials are working for them,or for the Jin”后面加上这样的话：“They may not know that more and more Chinese officials serve the Jin Empire and frame innocent Chinese people,especially those patriots from all walks of life”[6]18。这样一来，英语读者就更容易理解译文中开头的以段天德为首的南宋朝廷命官如何与金人勾结陷害郭杨二人了。

2.文中注解

针对对中国传统文化信息的直接省译，可以考虑以文中加注解的方式来处理，以解决英语读者对故事涉及的背景文化可能存在的疑惑。比如原著第24页“其时指腹为婚，事属寻常，两个孩子未出娘胎，双方父母往往已代他们定下了终身大事”[7]被省译了，这句在原著中是跟随上文的对话来解释郭杨两家人为何给未出世的两个孩子订立婚约，如果省译“指腹为婚”，英语读者可能会莫名其妙。事实上，指腹为婚为中国古代的特殊的订婚形式，起源于汉代，这一风俗不为大多数英语读者所了解，因此可以在文中加注解，即在译本第24页第2部分结尾处加括号注解释加上“Propose a marriage by pointing to the stomach-a Chinese old practice of marriage in case two pregnant women give birth to a son and a daughter,the children shall unite in marriage when they grow up”[6]24。这样必然会帮助英语读者更好地理解中国传统文化。

3.附录加注

针对有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多次出现，又缺乏必要的解释的问题，可以考虑在译本最后附录部分加注，以此突出中国文化元素，也帮助英语读者消除对中国文化的误解。例如，原著第11页提道：“郭杨二人在村西七里的林子已等了一个多时辰，始终听不到有任何声息。”这句提到的“时辰”这个词是中国古代一个重要的传统文化元素，中国古代把一天划分为十二个时辰，一个多时辰相当于现在的两个多小时。郝玉青在译本的第7页中也是遵照中国的这一传统文化来进行翻译的，“Skyfury Guo and Ironheart Yang had been waiting for more than two hours in the woods seven li west of the village”[6]7。如果“时辰”这个古代计时单位在原文出现一两次，那么英语读者可能不需要知晓其中暗含的中外文化差异，如果反复出现；译者就应该考虑在故事本身以外将其文化内涵介绍给英语读者。毕竟，翻译是为了满足阅读的需要，因此译者在理解原文本的基础上应该将源语的语言、文化和民俗等因素还原给读者。[8]可以在译本最后的附录部分给予“时辰”一个这样的解释：“Shichen’ in Chinese refers to one of the ancient Chinese 12 two-hour periods into which the day was traditionally divided.An hour in ancient China equals two hours today.”。这样，英语读者就能更好地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消除误解了。

四、结语

郝玉青版《射雕》第一卷英译本的出版和发行开启了富有中国历史和传统文化特色的武侠小说进入英语世界的大幕。在译者主体性和译文可读性双重因素的影响下，郝玉青努力再现中国语言文化特色，又有意识地删减或省略原著中的中国历史和文化信息，从而导致了一些重要的中国历史文化信息的缺失。这些缺失不仅不利于英语读者从整体上理解小说发生的背景和情境，也不利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对外传播。这些历史文化信息的缺失可以用序言增补、文中注解和附录加注这三种补偿策略去处理，这种补偿性的处理将有利于英语读者更好地理解并接受中国传统文化，也有利于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