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芳
最早对中庸进行心理学研究的杨中芳教授认为,中庸思维的特点是重视整体联系、具有动态性,能够“兼容矛盾”,遵循不对立的原则。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副教授韦庆旺说,中庸强调的“融合性”具有中国特色,尽管西方辩证思维也有“现实是不断变化的”“任何事都有两面性”“万事万物相互联系”的观点,但辩证思维希望通过斗争消灭矛盾,达到统一;而中庸是以阴阳协调与整合的方式,达到双方相辅相成。
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国人骨子里就有中庸的“种子”。比如,与无限追求个人主义的西方相比,国人能更好地融合自我和集体。像疫情期间,对于冲在一线的抗疫英雄们,社会舆论上既褒奖了这种“成就大我”的奉献精神,也支持在“成就大我”的过程中,关注个人权利,增加人文关怀。往小了说,在平时沟通中,西方人可能會为了自己的观点据理力争,吵得面红耳赤,而中国人在平衡各种观点和说辞时很灵活,不会把话说死,但又能守住自己的立场。再比如,互相切磋时,我们讲究“点到为止”,有利好的时候我们说“见好就收”,不像西方格斗式的赶尽杀绝。韦庆旺认为,中西方不同的思维方式本质上并无好坏差别,只是在当下复杂的社会环境下,中庸思想更易适应剧烈的社会文化变迁。
这种不对立、讲究和谐的思维深刻反映在国人的为人处世中,且对幸福感有巨大影响。韦庆旺及其学生韩悦对中庸思维与心理健康关系的研究发现,中庸思维水平越高的人,幸福感越强,焦虑抑郁越少。主要是以下3点发挥作用:
适度调整情绪 杨中芳认为,中庸思维要求人们对诱发情绪的事件进行全面评估,将情绪控制在未发状态,避免走极端;事态缓和后,中庸思维又要求人们在维护整体和谐的前提下,将情绪适度地表达出来,做到不暴怒也不压抑。
辩证认识幸福 西方人对幸福的理解是:一种积极情绪很多、消极情绪很少的状态,似乎是“非此即彼”的。而一项针对中国台湾大学生的研究发现,国人的中庸之道,使得人们对幸福感的认识包含幸与不幸的辩证关系,认为幸福是相对于不幸福而存在的,没有不幸福,一个人也体会不到幸福;而且,幸与不幸是相互包含、可以彼此转化的,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让人面对不幸时不至于悲痛欲绝,处于幸福中也不会得意忘形。
灵活的自我边界 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部王轶楠等人基于中庸智慧提出了“适恰自尊”的概念,表现为:不过分追求“小我”获得独特性,也不过分妥协、成就“大我”获得归属感,而是达成两者价值的统一。比如在组织生活中,会维护集体利益的同时,尽量表达自己的需求,不把场面搞得太难堪但也不会一味委屈自己。研究发现,这种处于自我提升和自我牺牲之间的“中庸式”自尊,能让人灵活地调整人际边界,在保持真我的同时,维护人际和谐,更易在环境中受益。
中庸不是和稀泥,而是在一事两面中,找到平衡点,这是一个需要不断反思和修正的过程。具体到实践中,首先是尽可能“去私化”,不要把自我放得太大,觉得自己很重要,自私会让人忽视大局。其次是多反省,跳出自我视角去看人论事,少走极端。最后是客观认识自己,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妄自尊大,在优缺点中找到平衡,真诚接纳,然后推己及人、及事,在各个层面做到兼容、和谐。
(摘自《生命时报》)